67 不一樣的愛人

“女傭？女傭……”緋舞盯着白清，醉醺醺地抓住寒棠的前襟衣領：“你們家女傭吃不上飯嗎？臉色這麽差？”

“差嗎？”寒棠皺起眉頭，湊近了去看白清。

酒氣沖天，白清面無血色地退了一步。

緋舞猛地拉了他一把，翻了個白眼，媚笑道：“讨厭，你離她那麽近幹嘛？”

寒棠笑得像個鬼，一把摟住緋舞的脖子，指着白清道：“給我訂聖托裏尼的機票，明天，越快越好，我要去結婚！”

“我要去拉斯維加斯！”緋舞抗議。

“好好好好好……”寒棠摟着緋舞向樓上走去，半轉身體對白清劃拉着手臂：“拉斯維斯拉……拉絲拉絲……拉絲加斯……”

“拉斯維加斯！”緋舞扭動着身體，和寒棠在樓梯上歪歪扭扭，“你這蠢貨！驢蛋！大舌頭……”

樓上的門“嘭”的關上，白清晃了一下身體，站着不動，寂靜無聲。

涼時走過去，看着樓上，壓低的聲音也掩蓋不住滿腔的怒火：“幹嘛呢這是？太過分了！”

說着，她拉起白清的手，“咱們走，去我那裏睡！”

白清看着涼時氣得難看的臉，拍拍她的手道：“我還得給他訂機票呢，你先回去吧。”

“你還給她訂機票？”涼時覺得肺要炸了。

“你沒聽他說要去結婚了嗎？”白清深深嘆了口氣：“我這日子也算過到頭了，我還以為要熬幾年呢，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會結婚，我還真是命好。”

涼時鼓着嘴巴，像個氣蛤蟆，看着白清不語。

“你幹嘛這個樣子？”白清抱住涼時的雙臂，抿嘴笑道：“你難道不想我早點解脫？”

不知道是白清掩飾得好，還是她真的不在乎，涼時從她的臉上看不出什麽特別的情緒，但還是再次确定：“你真的沒事？他們……”涼時指了指樓上：“真是受不了，竟然把女人帶回家來！”

“人家以後……就是女主人了，這個家是緋舞小姐的……”

“哈，我可不信。”

“你小聲點……”白清看了看樓上，對涼時道：“你回去吧，快十一點，不早了，就算用符石也是一樣，洗漱完再躺下就要快零點了。”

涼時抿着嘴，不情願道：“你和我回去睡吧，明天再回來。”

“算了，來回折騰什麽啊，你快回去吧，聽話啊，快走吧。”

涼時極不情願地放松肩膀，“那我走了，你有事給我打電話。”

“嗯嗯。”白清點頭，卻見涼時站着不動，她輕輕推着她到門口，“走吧，我沒事的，等少爺和緋舞小姐結完婚，我就去找老夫人，讓她放了我，我就搬去和你住，我真的沒事啦，你不要這麽神經兮兮的，快走吧，走吧走吧……”

終于把涼時趕走，白清無力地關上門，她一手死死地抓住門把手，一手緊緊攥着自己的衣領，一動不動，像是喘不過氣的樣子，慢慢地，她将頭頂在門上，身體緩緩下滑，一直到蹲在地上，雙肩劇烈地抖動。

……

涼時出了寒棠的家門，出現在雲甸山莊的山坡下。

她噘着嘴，慢慢順着青磚石子路往上走。

夏夜裏的晚風像溫暖的綢緞，滑過人的肌膚，似乎是一個輕緩舒暢的夜晚。

“瘋了一晚上，還不開心嗎？”

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涼時擡頭，向山頂上看去。

月亮挂在天上，大得像個圓圓的電子屏幕，流雲翻轉，緩緩從月亮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印痕，林霂整個身體嵌在月亮的光影裏，一身寬松肥大的亞麻色衣褲在夜風下微微扯動。

涼時停下腳步，站在半山處，與山頂上的男人遙遙相對。

“受了委屈？”林霂的聲音很輕，但是就像在她耳邊說起一樣的清晰。

一瞬間，涼時心裏像起了浪潮，洶湧地推着她向山頂跑去，林霂靜靜地看着她。

很快，她就跑到林霂的身前，站定了腳步，望着比自己高一頭的男人眼中堅定的神色，她情不自禁地撲進林霂懷中。

那股海水的味道雖然清冽，但是卻溫暖。

她想永遠躲在他的懷抱裏，永遠不再離開。

不知道過了多久。

林霂輕輕撫摸着她順滑的長發，低聲喃喃：“發生了什麽事？”

涼時擡起頭，眼中晶瑩，“寒棠大哥要結婚，和鹿家的緋舞小姐。”

林霂怔了一下，恍悟輕笑：“你是為在白清鳴不平。”

“哼，有什麽了不起……”涼時語氣中帶着憤然，“我家白清值得更好的……”

林霂的眼中晃過一絲悲憫，卻不忍說破什麽，一手捧起涼時的臉，淺淺道：“就是為了這件事？”

涼時又鼓起了嘴巴，将頭埋進林霂的懷裏，“我讨厭他，我讨厭寒棠。”

“讨厭的連哥哥都不叫，”林霂道：“直呼其名了。”

“……”涼時無聲地出了一口氣，将頭擡起，“我知道他喜歡白清，我也知道白清喜歡他，我看得出來，我也感覺得到，可是偏偏那只大尾巴狼情商那麽低，我不知道怎麽插手這件事，我心裏很難受，我要被他氣死了。”

林霂拉起涼時的手，帶她向回走去，“這件事，我們只能做個旁觀者，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一點令你覺得安慰的事。”

“什麽？”涼時瞪大了眼睛。

“寒棠會後悔的。”林霂說得很是鄭重，像是預見到了未來。

“那又怎樣？”涼時還是郁郁，“反正他結婚了，白清就會離開，他後悔都沒有用。”

林霂站在別墅的廊檐下，站定，望着月光下面色有些微微發白的女孩，“世間萬物有個理——欠債要還，情債也一樣……”

他聲音輕得像一陣風，眼睛裏含着無盡的水，涼時覺得他不僅僅是在說寒棠。

果然——

林霂将唇點在她的眉心、鼻尖、面頰、嘴唇，“我現在就是在還你的情債……什麽時候去試訂婚的禮服？”

“啊？”涼時的心砰砰跳着，向後退一步道：“不是說好等我大學畢業以後的嗎？”

林霂皺眉，想一想道：“我記得你上次說的是中學畢業以後。”

“我這麽說的？不會的，不可能……”

林霂的表情越來越陰沉，涼時讪笑着，倒退幾步，逃跑似的推門跑進房間，一進門，就看見林霂站在客廳中間繃着臉看着她。

“啊！”涼時捂着胸口，“你，你這瞬移的功夫越來越爐火純青，真棒！”

“好功夫！”她豎起大拇指，一邊獻媚似的說着，一邊向樓梯口溜過去，“我太困了，我先去睡覺。”

“晚安mylord！”當她轉過樓梯的拐角時，林霂早已瞬移到二樓的樓梯口，擺出一副休想逃脫的表情。

“……我可能是真的記錯了，”涼時扒着樓梯扶手，擡頭看着他，态度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十分誠懇地說道：“我說的應該是高中畢業，肯定是高中，不是大學，”她伸出一根手指對林霂比劃道：“還有一年半，很快的，轉瞬即至！”

“以前你總是追着我跑，”林霂站在樓梯口處，有些悶悶的，“現在是我到處堵你……欠債要還，就是這個道理……”

涼時用手把着拐角處的樓梯扶手，歪頭看着林霂……

以前，以前，以前……

這個詞，這個男人在她身上用了多少遍，她都數不清。

以前……以前是那個叫櫻嬅的人！

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兩個字怎麽念！

不就是你師姐嘛！

叫繁體字的名字了不起啊？！

忽然火大！真是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

涼時咬了咬嘴唇，瞪着他道：“以前的事呢你就不要再想了！以前那個人……你也不要再想了，現在我是這個樣子，不是你說的以前的那個人的樣子……反正我就是這個樣子，你就不喜歡了嗎？”

林霂沒想到涼時會說出這樣的話，即便是他活了很多年的老妖精，可是卻沒有對付小女孩的經驗，即便是以前的櫻嬅，他也是被追求的那個。

他何時為了誰費過什麽心思。

他理解不了她的話是什麽意思，一時怔住。

涼時見他反應奇怪，又是難過，又是郁悶，又是憋氣。

“不喜歡也不行！這個世界上，恐怕只有我了，再沒別人長成這個樣子，你再不樂意，也只能将就，但是，我可不會為了你，就變成你想要的樣子……我說的是性格，不是這張臉……喂……”

話說到這裏，涼時忽見林霂擡手向她抓過來，她剛喊了半聲，就在瞬間移到二樓，緊緊地被他抱在懷中。

她象征性地扭動了兩下，憑以往的經驗，很快就放棄掙紮。

“不明白你在說什麽，”林霂的雙臂就像兩道鐵箍，緊緊鎖住涼時，“但我會好好想清楚，人家說受寵愛的女人最愚蠢最蠻不講理最沒有邏輯，我今天算是領教了，我以前都沒……”

“我說了不要說以前！”涼時吼了一嗓子，身體雖然動不得，但是眼中的淚水卻是直直地燒向林霂，“現在是我，你摟着的是我，你追求的是我你喜歡的是我，你想要訂婚想要結婚的人是我，不是以前……”

眼淚像珍珠一樣往下落，一顆、兩顆、三顆……

……

溫涼的手指劃過她的臉頰，林霂幫她擦拭臉上的淚水，眼中是滿滿的心疼和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