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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整座景纭山,葉齊不過是一只兩百歲的小妖。但他的法力卻少有敵手,這全歸功于他平日裏對自己嚴格的要求。

他很少像其他妖怪那樣在山間玩樂,更不喜歡像有的妖怪那樣化作人形混跡山下盧城,他每日都是修煉,修煉,除了休息,就是修煉。除此之外,他也從不殺生,也沒有傷過人,頂多和山裏的妖怪打架鬥法,因為那樣不會折損他的修為。

花苑的幾只茶花精常嘲笑他,說他整天修煉都煉傻了,他倒覺得自己不傻,他好端端一只妖,書院裏夫子成天念叨的那些詩書辭句,不懂就不懂呗。

不過,月歌于他而言,的确是個大難題。

他想用藤蔓勒死她,想用花苑的土埋了她,想往她嘴裏塞滿樹葉,總之,只要她別再在他耳邊叨叨叨就行。

“喂,葉齊,在嗎?”

“葉齊……我知道你在。”

“你再不出來我就……我就……反正我也沒事兒幹,我就等你吧!”

“我在這裏等你哦!”

“咦,你從哪兒冒出來的?我就知道你在,哈哈哈哈!”

“我回去仔細想了想,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把花苑打理得這麽幹淨,也算幫了我,我就不告發你啦!”

“不過你總這麽逃學可不行,我爹常說,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工夫老始成。你年輕時候不用功,老了可怎麽辦呀!”

“我爹成天忙書院的事,都是因為你們,他這幾天都累瘦了。我不管,你不能偷懶!”

“喂,你去哪兒?走錯了,學堂在這邊兒!”

“對,這邊這邊,去吧!看我幹什麽?快去啊!”

“怎麽不走了,你就這麽懶麽?這是什麽眼神,發呆想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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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幾株茶花憋笑憋得花枝亂顫,葉齊一眼橫過去,她們才老實下來。

“我想去都去不了呢!你倒好,還不願意去!”月歌推搡了他一把,憤慨道:“不知道你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葉齊一指腳下的泥地,說:“我想把你埋在這兒。”

月歌眯起雙眼,好笑道:“好啊,你把我埋這兒,等明年秋天結出好多個我來,就可以替我爹一個一個地看住你們這些偷懶的家夥!”

葉齊望天,想到許多個她圍着自己念念念,頓時吓了一跳:“不埋了。”

月歌嗤笑一聲,雙手推在他後背,想把他推出花苑:“好了好了,夫子都開始講學了,再不去你要被罰了。”

葉齊站定,她怎麽也推不動了。

她又奮力推了幾下,最後只好放棄:“算了,不去就不去,我要告訴我爹,讓他來教訓你!”

葉齊面無表情地站着,絲毫不受威脅。

月歌沒轍了,嘆了口氣,搖頭道:“唉,也是,我看你就跟腦子少根弦似的,去了也肯定聽不懂。”

葉齊看着她,認同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你是怎麽進書院念書的……”月歌自言自語地嘀咕,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倒也不像傻子,就是有點笨笨的。”

葉齊臉色一變,至少他還聽得懂她在說自己笨。月歌擺擺手,寬慰道,“你別放心上,我沒惡意。俗話說勤能補拙,笨鳥先飛,你只要肯下工夫,不會比你那些同窗差的。”

葉齊盯着她,覺得她剛才的話還是在說他笨。

月歌見他看着自己發愣,伸手在他眼前使勁晃:“別發愣了!又不去學堂......說!你打算怎麽辦吧?”

葉齊一愣,緩緩道:“怎麽辦?”

月歌真有點生氣了,一巴掌拍在他身上:“我怎麽知道你怎麽辦?!我爹真可憐,怎麽有你這樣的學生!”

葉齊做了兩百年的妖,還沒被人打過,就連其他妖也只有被他打的份。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修行的不易,人可以打他,他卻不能打回去,否則用力稍過打死打傷了,吃虧的還是自己。

他揉揉被打疼的手臂,往遠處站了些,不作聲。

月歌恨鐵不成鋼地又想去打他,猶豫了會兒還是收回手:“你是怕夫子兇你嗎,還是你那些同窗不好相處?”

葉齊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又不能告訴她自己是妖,跟夫子和“同窗”一點都不熟。

他說:“反正我不去。”

她幹瞪眼,硬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傳說多年前,景纭山不過是一座草木豐茂的野山,後來山下有了景纭書院,才由此得名。也正是書院落成的那一年,一個雲游僧人行至山腳,感天地造化,說這是一座靈山,于是攜弟子廣募善款,于山上建起了一座寺廟,名曰曼陀寺。時至今日,景纭書院和曼陀寺幾乎成了景纭山的招牌。

月歌說起這些的時候,滿眼放光,直問葉齊:“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景纭山真的是靈山嗎?”

葉齊放眼花苑,凡是有了點歲數的花花草草都成了精,還有滿山的飛禽走獸,近一半都是妖。他點頭說:“好像是吧。”

月歌很高興,連忙道:“原來這地方這麽好呀!我娘明天要去上香請願,看來我得和她一起去!”

葉齊接話道:“嗯,你去吧。”

可惜,月歌高興之餘還是不忘正事:“既然明天我來不了了,那你現在先把《中庸》前幾章背來我聽聽。”

葉齊傻了眼,不明白怎麽突然從曼陀寺就到了《中庸》,他是一只正經妖怪,怎麽可能會去學這些東西。

月歌早有心理準備,倒沒發火,反而語重心長道:“葉齊,你這樣不行啊!”

葉齊直覺她又要開始了,悄悄往花苑最裏處挪動步子,結果被拉回。

“只背前三章,會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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