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專門為你來

“顧……顧凜？你……你怎麽在這裏？”随意驚訝之下連話都說得有點結巴，然而人已經興奮地丢了笤帚，沖到了顧凜面前。

因為高速封路，顧凜走省道，足足開了一下午的車才到了這裏，雪天連續開車讓他覺得疲憊不堪，此時看到眼前的人兒，疲憊一掃而光。

原來愛上一個人，思念竟然可以至斯。

看見她穿着紅彤彤的唐裝小棉襖，袖口和領口還有白色的絨毛，白皙的小臉不知是被凍得還是見到他激動的，在路燈下也嬌俏的紅着，好像是年畫裏走下來的拜年小姑娘，嬌憨可人。

“想見你。”簡單的三個字，沒有愛人們經常挂在嘴邊的“我愛你”直接，卻更加婉轉，動人心扉。

在爺爺奶奶家門口，母親随時可能出來，還有來去的鄰居，随意想到那天在大院外的尴尬，最終還是沒有投入他的懷抱，只是脫了手套，握住他的手。

“你是怎麽來的？”手這麽涼，她趕緊把還帶着自己體溫的手套往他手上戴。

“開車來的，胡同不好進車，我就走進來的。”他聽話地任她動作。

“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否則明天就是除夕了，她不相信他僅僅因為想她就跑來松城。

她看着他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中得到一些訊息，只是他太習慣隐藏自己的真實情緒了，在那雙好看的眼中，除了淡淡的溫暖和寵溺她看不出其他。

“你這活兒幹的不認真啊。”顧凜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往她身後看了看。

院門前的雪像被狗啃過一樣，東一塊西一塊地露着灰色的水泥地。

随意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回頭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我還沒開始掃呢。”

顧凜也不揭穿她，只是接過她手中的掃帚。

“哎，你剛到，先跟我進屋去暖和一下吧。”随意按住掃帚沒給他。

這句話卻換來了顧凜的目光灼灼，她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自己連她父母都沒有拜訪過，就這麽冒然地去打擾她的爺爺奶奶，這樣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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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一時沖動，在那樣糟糕的情況下，那麽渴望見到她，于是冒雪開車到了百公裏外的城市來，只為見她一面。

“哎，小果，你跟誰說話呢？”宋清在廚房幫了一會兒忙才走出來，外面天色太黑，以至于她沒有看清楚随意對面的人。

随意一驚，放開手中的笤帚，回過身，“媽媽……”

“宋老師，您好。”顧凜從随意身後走出。

輪到宋清一愣，“顧凜，你怎麽在這裏？”

面對長輩的詢問，他不好說我是因為想見随意臨時決定來的這裏，只好撒了一個善意的謊言，“一個朋友有些重要的事情，剛好在松城。”

“事情辦完了？”

顧凜點點頭。

“吃過晚飯了麽？”宋清也不深究，眼前的年輕人，她倒是沒有随振東那麽大的敵意。

見他搖頭，宋清笑着說道：“小果，還愣着幹嘛，還不帶顧凜進屋去暖和暖和，等會兒吃飯了。”

說完轉身又回了院中，把空間留給兩人。

“什麽重要的事情非得今天來辦，這麽大的雪，眼看又要過年了。”随意小聲嘟囔。

看着她小臉皺在一起的樣子，顧凜抑郁一下午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

本來想伸手将她抱進懷裏，在看到不遠處走來的路人時，還是忍住了，在帶着絨線帽子的頭上輕輕拍了拍，“我先幫你把雪掃完，再進去。”

于是變成了，顧凜掃雪，随意在一邊插兜看着。

顧凜長手長腳，很快就将院門口的雪掃幹淨，把雪堆到了老槐樹下，幹完活，身上已經微微出汗。

“快點進去，別感冒了。”

随家兩位老人對于突然出現的顧凜有些訝異，不過好在剛剛宋清進來已經跟兩位老人打過招呼，也不至于尴尬。

“這就是顧凜麽？”随奶奶笑呵呵地同顧凜打招呼，随爺爺沒吭聲，卻帶着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顧凜。

顧凜不卑不亢，只是面對老人的詢問時微微欠身，低頭回答：“奶奶，您好，我是顧凜。”

“好，好，別站着了，洗手吃飯吧。”

飯桌上随爺爺未發一言，飯後坐在沙發上，也只是安靜地聽着顧凜同宋清和自己老伴兒的聊天。

之前随爺爺對顧凜有偏見，覺得既然是打游戲的小子，自然是早早辍學，肚子裏沒有一絲墨水，此時在看到和自己老伴兒侃侃而談的年輕人時，老人家的眼中多了幾分贊賞之意。

最後反而是随爺爺同顧凜聊了起來。

飯後，随意幫媽媽收拾碗筷，宋清悄悄問她：“你和顧凜鬧矛盾了？”難道是昨天晚上被随首長訓話，女兒回去跟顧凜生氣了？可是随意也不是那種會遷怒別人的人。

“沒有啊。”随意很奇怪媽媽從哪裏看出自己跟顧凜鬧矛盾的。

“那顧凜怎麽會來找你？明天就是除夕了，不應該留在家裏過年麽？”朋友什麽的有急事，宋清才不會相信。

随意瞠目結舌，這……她一直以為作為水瓶座的自己腦洞就已經很大了，沒想到作為白羊座的老媽，腦洞居然也這麽大。

“他不是說朋友有事情麽？”

自己這個女兒呦，有的時候真的是太傻太天真了，作為過來人，她不得不指導，“如果是你，你覺得要發生多大的事情，你才會選擇在除夕前一天将朋友叫來幫忙？”

随意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唔，我想不到多麽重要的事情，如果能自己處理了肯定就會自己處理了，不會在這種日子找朋友的吧。”

“所以呢？”這就是當局者迷？

“所以……顧凜是專門為了我來的？”随意瞪大眼睛，看着宋清。

宋清一副你終于開竅的表情點點頭，“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鬧矛盾了啊。”

随意又仔細想了想，堅定搖頭，“沒有，絕對沒有。”

“所以啊，等會兒好好談談。”

顧凜來見随意本來就是臨時決定，沒有提前訂酒店，兩位老人和宋清都不同意他去住酒店，于是攆着随意去将西廂房的客房收拾一番。

兩位老人休息的很早，宋清同顧凜聊起來随意小時候的事情，還拿了随意小時候的照片給顧凜看。

從小時候的百天照到白嫩的小包子到婷婷玉立的大姑娘，那些顧凜沒有參與過的屬于随意的歲月，在這一刻，他仿佛都同她一起經歷。

這是他愛的姑娘，原來愛上一個人，就想要知道更多關于她的事情，哪怕是她的糗事，都聽得津津有味。

等到随意幫他收拾好客房回到客廳時，正好看到媽媽拿了她上小學六一兒童節表演節目時的照片，那個時候的妝畫得簡直是慘不忍睹，兩塊腮紅像猴子屁股，嘴唇也是紅紅的，像吸血鬼。

總之就是一個字：醜，三個字：醜到爆。

“媽媽……”随小果同學一下蹿到宋清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走了相冊，臉上還泛着可疑的紅暈，媽媽怎麽可以這麽出賣自己，被自己的男神看到這種照片……真的是很羞恥啊！

宋清笑呵呵地起身，“媽媽先去休息了，顧凜也開了一下午車，早點休息吧。”

宋清離開後，随意抱着相冊，紅着臉半天沒說話。

顧凜看着她咬着嘴唇的樣子，有些想笑，相處下來幾天，他就已經細心地觀察到她的一些小動作，比如緊張時候習慣性的咬唇，比如喜歡喝酸奶，而且從來不用吸管，喜歡揭開酸奶蓋添光上面的酸奶，再用小勺子舀着喝……

“顧凜，你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半天之後随意才開口問道。

“恩？”顧凜挑眉反問。

“其實你說朋友有急事，是借口吧，明天就是除夕了，除非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否則哪個朋友也不會選擇今天開口讓你來幫忙的，我是不是沒告訴過你，我智商很高，是跳級小能手，所以顧凜你不要碾壓我的智商，到底怎麽回事，從實招來。”

顧凜心情再次變好，這個姑娘，難道真的是她的小太陽，只要她在，他陰暗的心底就會一片陽光燦爛？

他伸手抽走她抱在懷裏的相冊，牽起她的手，低聲問：“小果，想不想聽故事？”

随家宅院的夜晚十分安靜，偶爾的北風吹過，枝桠上的積雪噗噗嗦嗦掉落一地。

雪落有聲。

外面是一片冰天雪地，西廂房內确實一室溫暖，開水袅袅的白煙升騰，在窗戶上結了一層冰花。

随意就靠在顧凜懷裏，枕着他的肩膀，他說話時，她能感覺到他胸腔輕微的震動。

他的手握着她的，十指交握，一黑一白，一大一小，卻和諧無比。

“曾經有個小男孩，從小調皮搗蛋，跟着一群男孩子總是到處闖禍，後來爸爸為了讓他不再出去闖禍，給他買了游戲機，于是小男孩一入游戲深似海，從此闖禍是路人……”

随意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其實知道，故事的主人公一定是他，只是沒想到，他會用這句打油詩來形容自己。

“後來呢？”

“後來等到爸爸發現的時候，他的兒子已經沉溺游戲無法自拔了。他的兒子放棄了爸爸為他選擇的人生之路，堅持自己的夢想，做了一名職業電競選手，其實選擇做電競選手，一方面是他真的喜歡電競，另一方面他是為了跟爸爸賭氣，他想要走自己的路，不想按照爸爸為他選好的路走完這一生。好在這小子有點天賦，後面取得了很不錯的成績，可是在他父親面前，這些成績比不上他簽的一個合同，父子倆的關系一直很僵，可是畢竟是連着血緣的父子，他們還關心着對方，直到有一天……”

顧凜覺得懷中的人身體明顯僵住了，他将下巴抵在她的肩窩，聽到她啞聲問道：“直到有一天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