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血月

缥缈閣中,白姬和元曜相對坐着,手指放在荷葉杯碎片上。

元曜紅着臉縮回了手指。

白姬擡起頭,“軒之怎麽了?後面還有呀。”

元曜紅着臉道:“子曰,非禮勿視。”

白姬也縮回了手,“算了。看下一塊吧。”

荷葉杯碎片只剩下最小的一塊了。

白姬伸出手,觸碰這指頭大小的一塊。她剛觸碰上,就立刻縮了手,見元曜也伸手過來,道:“軒之最好不要看。”

元曜好奇,“為什麽?”

“為了我的耳朵。”白姬道。

“欸?!”元曜一頭霧水。

元曜的手剛觸上碎片,就看見了恐怖的一幕。魏國夫人身穿牡丹衣,倒在一間宮室的中央,周圍散落着糕點。她已經七竅流血地死去,五官扭曲而猙獰。

“啊——啊啊——”元曜吓得大叫起來。

白姬明智,早已捂住了耳朵。

“白姬,這……這……”元曜結結巴巴地道。

“這是魏國夫人的死狀,荷葉杯最後的回憶。”白姬道。

“誰?誰殺死了魏國夫人?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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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姬打斷元曜,“誰殺死了魏國夫人并不重要。至少,如今魏國夫人自己已經沒有對這件事情耿耿于懷了。”

元曜愣了一會兒,才道:“也是,魏國夫人的心願是找回牡丹衣。白姬,你能把牡丹衣從韓國夫人那裏讨要回來,還給她嗎?她實在太可憐了。”

白姬搖頭,“不行。那樣做,會破壞我的‘因果’。”

元曜有些生氣,“你真是鐵石心腸,完全沒有仁善之心。”

白姬笑道:“‘仁善’對我來說完全不重要,重要的是‘因果’。”

元曜道:“沒有‘仁善’之心,收集再多的‘因果’,你也成不了佛。”

白姬臉色一變,她面無表情地望着元曜,幽黑的眼眸冰冷深邃。——那樣的眼神,空洞得不屬于人類。沒有色彩,沒有溫度,沒有感情,仿佛一片荒蕪死寂的冰原,讓人堕入空境,不寒而栗。

元曜被白姬森冷幽黑的眼眸盯着,只覺得沒來由地恐懼,戰栗。

白姬伸出手,放在元曜的胸口上,以虛無缥缈的聲音道:“軒之有一顆‘仁善’之心吧?如果我把軒之的心剜出來,吃下去,那我也有一顆仁善之心了。那樣,我就能成佛了。”

元曜額上浸出冷汗,他想說什麽,但是一股無形的壓迫卻逼得他開不了口。

白姬眼神陰森,她右手上的皮膚漸漸生出龍鱗,指甲漸漸長長,刀鋒般的指甲似乎立刻就要剜出元曜的心髒。

“吃了軒之的心,我就能成佛了。”白姬伸出舌頭舔着紅唇,陰森地笑道。

在龍爪透心的那一剎那,元曜“啊啊——不要吃小生——”地慘叫一聲,吓得昏倒在地上。

離奴聽見元曜的慘叫聲,從廚房飛奔到裏間,只見元曜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白姬似笑非笑地站在一邊,右手還保持着龍爪的形狀。

離奴問道:“主人,書……書呆子怎麽了?他還活着吧?”

白姬繞着元曜走了一圈,笑道:“沒事,只是吓暈了。我跟他開一個玩笑罷了。”

離奴松了一口氣,他跑過去把元曜翻過來,只見小書生口吐白沫,臉色煞白。

“主人,您怎麽把他吓成這樣?”

白姬撇嘴,不高興地道:“誰叫他說我收集再多的‘因果’,也成不了佛。”

離奴拍了拍元曜的臉,“萬一把他吓傻了怎麽辦?”

白姬欣賞着自己線條優美的龍爪,道:“反正,軒之也不聰明。”

拍不醒元曜,離奴嘆了一口氣,他怕元曜着涼,走去取了一條毯子,搭在元曜身上。

白姬見了,笑道:“離奴,原來你很關心軒之呢。”

“沒有的事!”離奴急忙反駁道。它有些不好意思,化成一只黑貓,跑了,“廚房還在煮魚湯,離奴先去了。”

白姬坐在青玉案邊,托腮望着元曜。她把玩着荷葉杯的碎片,喃喃道:“仁善之心啊,軒之這個傻瓜。”

元曜醒來時,已經是吃晚飯的時候了。他一看見白姬,就吓得抱頭鼠竄。白姬、離奴逮住小書生,白姬向他解釋只是開玩笑。元曜十分生氣。白姬誠懇地向元曜道歉,并保證以後再也不吓唬他了,元曜才不再生氣了。

“白姬,以後請不要随意吓唬小生。”元曜道。

“嗯。以後,軒之再說我成不了佛,我就直接吃了軒之。”白姬笑道。

“你又在吓唬小生。”元曜生氣地道。

“嘻嘻。”白姬詭笑。

月出,血紅。

白姬穿着一襲俊鹘銜花紋樣的白色男裝,靜靜地站在廊檐下,舒袍廣袖,風姿如仙。元曜站在白姬身邊,捧着一個木匣。木匣中放着五色土捏成的武後泥像。——白姬今晚打算去大明宮中收韓國夫人的‘果’。元曜随她前往。

白姬望着天上的血月,道:“今晚是血月呢。”

“什麽是血月?”元曜好奇。

白姬一展水墨折扇,道:“血月,乃是亡靈之月,充滿怨氣的亡靈在人間徘徊,散發心中的怨恨,月亮也因為吸收了怨氣而變成血紅色。在血月之夜出門,腳不能沾地,否則會有災厄。”

“腳不能沾地?那我們怎麽去大明宮?”元曜撓頭。難道,乘風飛去麽?

白姬道:“黃昏時,我已經約好了火輪鬼車,它會來接我們。”

“火輪鬼車?”

“喏,來了。”白姬一合折扇,遙指夜空中的某處。

元曜擡頭望去,只見兩團火焰出現在夜空中,流星般滑過,漸漸接近,越來越大。兩團火焰落在缥缈閣的後院中。原來,是一架雙輪車。車身雕刻着地獄諸鬼的圖案,十分詭麗,布幡飛舞,流蘇飄搖。兩團火焰是鬼車的左、右兩輪。拉車的是一個渾身漆黑的鬼,它青面獠牙,身高八尺,渾身肌肉暴凸,看上去兇狠殘暴。

“白姬,請上車吧。”車鬼眦目道。

白姬走到車前,車鬼蹲下,伸出巨掌。白姬踩着車鬼的手掌為臺階,上了車中。元曜也走了過去,車鬼面目兇惡,他吓得雙腿發抖,根本不敢踩它的手。但是,不踩又上不了鬼車,元曜心中犯難。

車鬼用牛一樣的巨大眼睛瞪着元曜,元曜驚惶。

車鬼突然挺直了身板,伸出巨臂,一把抓住元曜的衣領,将他拎起,放進了車內。

“唔,謝謝。”元曜道。

“不客氣。”車鬼雷聲道。

“車鬼,在子時前抵達大明宮。”白姬道。

“好。”車鬼道。

一陣風卷過,車鬼拉着火輪鬼車離開地面,奔馳在夜空中。血月下,夜空中,不知道從哪裏跑來幾只身材矮小,戴着高帽子的鬼,它們有的吹着短笛,有的敲着皮鼓,圍着火輪鬼車跑。它們吹奏着歡快卻空寂的曲子,晃晃蕩蕩地和鬼車一起行向大明宮。

詭異的血月,缥缈的流雲,燃燒的妖車,空靈的鬼曲。一切仿如夢幻般不真實,元曜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合不攏來,“白姬,這……這太神奇了呀。”

白姬笑道:“坐火輪鬼車夜行,總是很有意思呢。啊啊,我喜歡這歡快的曲子,以前好像沒有聽過。”

元曜道:“仔細聽,這曲子很幽冷。”

“畢竟,是鬼吹奏的呀。軒之不能太過苛求。”

“也是。”元曜笑道。

元曜乘坐鬼車,踏月行歌,完全沒有看見今夜長安城的街道上,無數無法去往彼岸的亡靈破土而出,在街衢中游走、徘徊。它們或者凄厲哭號,或者互相撕咬,發洩着積郁心中的怨恨。今晚在街上夜行的人,注定将成為百鬼的食餌,被撕成碎片,吞入鬼腹,連月也染成了血色。

子時差一刻,火輪鬼車停在了離九仙門有些距離的地方,奏樂也停止了。

車鬼回過頭,對白姬道:“大明宮有結界,沒法靠近,只能到這裏了。”

“嗯。”白姬點頭。

白姬踩着車鬼的手下車,遙遙望向大明宮。

元曜鼓足了勇氣,還是不敢踩車鬼的手。車鬼伸手,把元曜拎下了車。

白姬從衣袖中拿出一塊金子,遞給車鬼,“有勞了。今天的曲子很不錯。”

車鬼大聲道:“今天是新曲子,要兩塊金子。”

白姬拿出三塊金子,遞給車鬼,“多出的一塊,算打賞。”

“多謝。”車鬼瞪眼道。

車鬼拉着火輪車走了,妖鬼們也跟着火輪車走了。

原來,車鬼載人居然要收錢財。元曜在心中咋舌。

白姬走向九仙門,元曜急忙跟上。

“白姬,你今天倒是出奇地慷慨呀。”元曜道。

白姬道,“啊,今夜乘坐火輪鬼車,半路少了很多麻煩,又聽了很好聽的曲子,心情愉快,慷慨一些也是應該的。”

元曜嘆道:“小生真希望你在發月錢的時候心情也愉快一些。”

白姬一展折扇,笑道:“軒之不必有所期待。我心情再愉快,也不會給你漲工錢的。”

“呃。”元曜被噎住了。

真希望老天爺落下一個驚雷劈中這條吝啬、狡詐、貪財的龍妖!欸,不對,龍應該是不怕雷劈的吧?元曜一邊在心中詛咒白姬,一邊糾結苦惱。

九仙門外,除了守衛的金吾衛,還站着一身男裝的上官婉兒。她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俊臉滿罩寒霜。見白姬和元曜從黑暗中浮現身形,她臉上的寒霜才融化了一些。

白姬笑道:“路上有些延誤,來晚了一些,勞上官大人久等了。”

“哼。”上官婉兒冷哼一聲,以示自己的不滿。

上官婉兒領白姬,元曜走進大明宮,向紫宸殿而去。

月紅如血,夜雲缥缈,兩名提着橘色宮燈的侍女在前面照路,上官婉兒、白姬、元曜随行,五個人的影子拖曳在地上,細長而詭異。

五人路過太液湖。

太液湖邊,十分凄寂,風聲低沉如嗚咽。

白姬突然回頭,對着黑沉沉的水面詭魅一笑,她無聲地翕動紅唇,似乎說了一句什麽。一陣風吹過,湖畔的木葉飒飒作響,似乎在回應白姬。

元曜暗暗心驚,白姬在幹什麽?

紫宸殿,燈火通明,裏三層外三層地圍着披堅執銳的金吾衛。

“喲,這陣仗可真驚人。”白姬一展折扇,笑道。

上官婉兒道:“今天下午,第二道金符也掉了。為了天後的安全,只能讓金吾衛徹夜守衛了。”

“這樣的陣仗一夜兩夜倒也無妨,常年這樣可就難堵長安城中的悠悠衆口了。”白姬笑道。

“這就是讓你來解決這件事情的原因。今晚,你就把事情解決了。”上官婉兒沒好氣地道。

“看在五千兩黃金的份上,我會努力的。如果,上官大人肯給一些額外的賞賜,我會更努力的。”白姬笑道。

“休想。如果天後有閃失,你也別想活着。”上官婉兒冷冷地道,她快步走向殿內。

白姬望着上官婉兒的背影,攤手:“她真沒有幽默感。”

元曜冷汗,道:“是你的幽默感太冷了。”

“軒之也沒有幽默感。”白姬不高興地飄進了殿內。

“唉,好冷。”元曜嘆氣。

紫宸殿內,地板上,鏡臺上,床榻邊,到處都點滿了燭火,照的殿內仿如白晝,一點兒陰霾也沒有。因為燈火點多了,殿內的空氣十分燥熱。元曜行走其中,熱得汗水不斷地滑落額頭。

內殿中除了武後之外,沒有半個人,宮人們都在外殿守候。——武後多疑,在她覺得惶惶不安時,絕不會讓任何人靠近她。

武後站在大殿中央最明亮的地方,她只穿着一件入寝時穿的金色鸾鳥紋單衣,梳着半翻髻,發絲有些淩亂。她的表情十分驚惶,心中的不安全寫在了臉上。

聽見腳步聲,武後回頭。看見上官婉兒、白姬、元曜,她緊蹙的蛾眉舒展開來。

白姬、元曜見禮畢。

武後退到銅鏡邊坐下,疲憊地道:“白龍,讓她消失。”

白姬笑了,“我想,天後‘死’去,她就會消失了。”

“一切随你。我累了。”武後道。

白姬道:“那麽,撤走所有的金吾衛,撕掉光臧國師的金符,弄滅不必要的燈火,遣走多餘的宮人。”

“不行。這麽做,太危險了。”上官婉兒反駁道。

武後道:“聽她的,照她說的做。”

“是。”上官婉兒只好道。

金吾衛全都撤走了,光臧的咒符也都撕掉了,燈火熄滅到只剩下一盞,宮人們也都被遣回各自的住處去睡覺了。紫宸殿變得黑暗而安靜,像是一只沉睡的獸。

白姬拿出武後的泥像,她向武後讨了一根頭發,綁在泥像的脖子上,又讓武後對着泥像的嘴吹了一口氣。

武後皺着眉頭照做了。

白姬對武後笑道:“好了。現在,泥像就是天後了,您和上官大人可以離開紫宸殿了。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和軒之就行了。”

武後聞言,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哀傷,她不打算離開,“哀家希望,能夠看着你解決這件事。”

元曜猜想,武後大概還想見一見韓國夫人吧。畢竟,她們是姐妹。

白姬道:“您留下,也許會有危險。”

武後不動聲色地道:“事成之後,賞賜再加一千兩黃金。”

“天後請務必留下,我一定确保您的安全。膽敢傷害天後者,我一定一口将它吞下。”白姬大聲道。

元曜、上官婉兒冷汗。

武後滿意地點頭。

白姬将武後的泥像放在床榻上,蓋上薄被。一個晃眼間,元曜好像看見武後正在入睡。

白姬伸手拿起桌上的朱砂筆,龍飛鳳舞地在六曲鲛绡屏風的左右兩邊分別寫下了一串咒語。

白姬道:“請天後、上官大人站在屏風後,無論外面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出來,也不要發出聲音。”

武後、上官婉兒走向屏風後面,靜靜地站着。

白姬将三枝燭臺上的燭火吹熄了一盞,殿內變得昏朦而寂靜。

白姬倏地化作一條手臂粗細的白龍,悠悠地飄向房梁。

元曜傻傻地站在大殿中央,等白龍盤踞在房梁的陰影中,藏好了身形之後,他才驀地反應過來,生氣地道:“白姬,小生怎麽辦?”

白龍探出頭,“啊,一時沒注意,漏了軒之。唔,軒之也去屏風後面吧。”

“大膽!一介平民,又是男子,怎麽可以與天後同立于屏風後?!”上官婉兒道。

元曜也很窘迫,覺得不妥。

武後卻道:“無妨。白龍特意帶來的人,必有過人之處,也許是一位道法高深之人。”

元曜更窘了。

白姬順着武後的話胡謅道:“天後慧眼,軒之雖然看着呆傻,其實在玄門道術上造詣很高,比光臧國師還要厲害,乃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武後信了幾分,請元曜去屏風後,并對他刮目相看。元曜不敢多做解釋,窘得恨不得爬上房梁去掐死白姬。

白龍盤在房梁上,武後、上官婉兒、元曜站在屏風後,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夜風吹過宮殿,沁骨地涼。

元曜站在武後身邊,緊張得要命,連呼吸也不敢太大聲。他偶爾一擡頭,還會對上上官婉兒充滿戒備和敵意的眼神。

元曜心中忐忑,度秒如年。

武後怔怔地望着屏風的畫面,陷入了她自己的思緒中,既沒有察覺元曜的忐忑,也沒有在意上官婉兒的警戒。

武後、元曜、上官婉兒各懷心思地站着,燭臺的燈火一閃一閃,明明滅滅。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寒涼入骨的夜風吹入,卷來了黑色的牡丹花瓣。

元曜眼見黑色的花瓣從屏風底部的縫隙中飄入,落在他的腳邊,心中發悚。

鲛绡屏風很薄,透過屏風隐隐可以看見大殿中的情景。一團黑影走進了大殿,一邊走,一邊凄厲地道:“妹妹,你在哪裏?我好恨……好恨……”

韓國夫人來了。

武後、元曜、上官婉兒屏住了呼吸,安靜地觀望。

韓國夫人四處徘徊,尋找武後。一個晃眼間,她看見武後閉目躺在床榻上。她走向床榻,心中湧起強烈的恨意,雙目漸漸變得赤紅如血。

“我好恨……好恨……”韓國夫人走過去,用手扼住武後的脖子。

武後睜開眼睛,恐懼地掙紮。

韓國夫人憤怒更甚,她張開口,咬向武後的脖子,撕裂了血肉。鮮血從武後的脖子上汩汩流出,染紅了床榻。

韓國夫人化身為厲鬼,一口一口地撕扯武後的肉,一邊怨怒地道:“好恨……好恨……”

武後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抽搐。

韓國夫人滿臉鮮血,猙獰地望着武後,似哭似笑,“哈哈,終于殺死她了呀——”

韓國夫人發髻上的黑牡丹中傳出了魏國夫人的聲音,“嘻嘻,殺死她了,殺死她了。”

“殺死她了……可是,還是好恨……”韓國夫人的眼眶中湧出了血淚,血淚滑落眼角,她喃喃道:“為什麽還是好恨……好恨……我恨得到底是誰呢?是誰呢?”

黑牡丹沒有回答韓國夫人的疑惑,它的顏色更深,更詭異了。

韓國夫人将武後的頭從脖子上扯下,鮮血四濺。鲛绡屏風離床榻不遠,上面也濺了一灘刺目的猩紅。

元曜、武後、上官婉兒吓得牙齒打顫,臉色煞白。

元曜心念電轉,滿頭冷汗。韓國夫人的恨意也太深了吧?她殺死的雖然是泥人,但是這情形也還是吓死人了。如果泥人真是武後,後果真是不堪設想。韓國夫人已經殺了“武後”,達成欲望,為什麽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白姬到底在幹什麽?怎麽還不現身?

韓國夫人抱着武後的頭顱,與她的瞳孔渙散的眼神對視,迷惑地道,“我恨的,到底是誰呢?是誰呢?”

韓國夫人站起來,抱着武後的頭顱走來走去,神色瘋狂,“我好恨……好恨……”她猛一擡頭,看見了銅鏡裏自己的容顏,一剎那間,幡然醒悟,她指着銅鏡裏的自己,道:“啊,我恨的人……是她……是她……”

韓國夫人把武後的頭顱抛開,奔向銅鏡。

頭顱淩空劃過一個弧度,正好砸在屏風後面的元曜的肩膀上。元曜下意識地伸出手,正好接住了。他把頭顱抱在胸口,呆呆地站着。

武後低下頭,正好與元曜手上的頭顱對視。

猛然與自己血淋淋的頭顱對視,武後無法保持冷靜,她驚懼地大聲叫了起來:“啊——啊啊——”

元曜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抱着一個什麽東西,他低頭一看,吓得扔掉了頭顱。——雖然,元曜抱着的是泥人的頭顱,但是白姬的幻術太過逼真,這頭顱的大小、觸感都如同真人一樣,元曜扔掉頭顱之後,手上還沾着鮮血。

元曜吓得跳了起來,倉惶之間想在屏風上擦血跡,因為動作太猛烈,他推倒了屏風。

“砰——”屏風倒地,發出巨大的響聲。

銅鏡前的韓國夫人猛然回頭,看見了武後、元曜、上官婉兒。

屏風倒塌的瞬間,一切幻術消失了。

床榻上武後恐怖的屍體恢複了泥人的本來面目,地上掉落的頭顱也變成了泥人,床榻上、屏風上、元曜手上的血跡化作了泥灰。

元曜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吓得肝膽俱裂。——韓國夫人雙目通紅,表情猙獰地過來了,“恨……好恨……被騙了……殺死……都殺死……”

武後、上官婉兒臉色煞白,元曜也心中恐懼,他急忙往武後身後躲。

武後見元曜躲閃,道:“你是高人,怎麽反而往哀家身後躲?”

元曜心中發苦,又窘迫,又害怕,“小生……”

上官婉兒反應過來,不由分說地抓住元曜,一把将他推向了韓國夫人,“既然是高人,就去降妖捉鬼!!”

眼看,元曜就要與韓國夫人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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