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活招牌

有人看熱鬧的不嫌事大，在一旁火上澆油，“小梁，認慫吧，看人家兩個少年娃子好欺負，結果怎麽着？你還是趕緊賠禮道歉吧，小心挨揍。”

“初生牛犢不怕虎，上回你家店差點讓個外來的年輕人給燒了，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吧？”

也有人勸楚天和溫良的，“兩個孩子趕緊回家，小小年紀天天打架不學好，擺攤能有什麽出息？”

楚天張口想怼回去，被溫良拉住了，和一群陌生人有什麽好争辯的。

溫良也不想把事情鬧大，既浪費時間又糟蹋心情，于是給了對方一個臺階，“我們雙方各讓一步，這桌子菜沒法吃，但也被我砸幹淨了，我付五十塊錢，這件事就這麽了結了吧？”

他這話雖然是疑問卻沒給對方講價的機會，直接丢下五十塊錢拉着楚天走了。

楚天一臉不樂意：“憑什麽給錢，就那三個慫包，我一只手也能揍的他們滿地找牙。”

“是是是，楚少最厲害了，你不餓麽？咱們還要回去吃飯呢，浪費時間做什麽。”

楚天回頭看了安靜的餐館一眼，見沒人追出來，撇撇嘴：“被這麽一鬧，什麽胃口都沒有了。”

“沒事，我回去做給你吃，保證你胃口又回來了。”

楚天這才滿意，然後端詳了一會兒溫良的側臉，“真沒看出來啊，你還挺敢拼的。”

溫良嘴角抿了抿，“沒辦法，不拼不就等着挨揍了？”其實他心裏後怕的很，這會兒手還是抖的，差點連把手都握不穩了。

不僅是他，楚天也後怕的很，叮囑他，“以後可別這樣了，這次是剛巧碰上幾個裝橫的，要是真遇上狠人，吃點虧息事寧人也好。”

溫良詫異地看着他，沒想到會從楚天口中聽到“息事寧人”四個字。

“怎麽了？我說的不對？”楚天皺着眉頭勸他：“你就孤身一個人，去哪都危險的很，真要受了傷誰來照顧你？那些地痞流氓最好別招惹，他們當下打不過你也會事後報複的，你……”楚天越說越覺得放心不下，等自己走後，溫良就要一個人生活了，再遇到事可怎麽好？

不過自己在好像也沒什麽用，一條胳膊是廢的，也幫不上什麽忙，反而要溫良站出來替他擋着，真是窩囊透了！

Advertisement

再一次的，楚天恨透了楚梁河和那小三，如果不是他們，自己也不會成半殘廢，再遇到今天這種事，哪需要溫良出手？

溫良只覺得滿心溫暖，迎着熱風也覺得身心疲憊俱消，“好，我知道了，下次不會沖動的。”要不是楚天在這，他應該會囫囵吃下那頓飯，結完賬走人，生活不順意的地方太多了，他根本計較不過來，強行争執的結果可能是兩敗俱傷，可他傷不起。

回家的路上沒有再發生其他意外，溫良本來要去市場買菜重新做飯，楚天沒讓，有那時間不如睡一覺，于是兩人就在小區外吃了拉面，吃完回家倒頭睡午覺。

一覺睡到夕陽西下，溫良起來的時候還以為是早上，滿腦子惦記着今天要去哪裏買東西，直到房門被敲響才從床上爬起來。

他打開門，看到精神奕奕站在門外的楚天，瞥了眼牆上的挂鐘，“啊，都這個點了啊，該吃晚飯了。”

楚天盯着他腦袋頂上翹起來的一撮頭發，好想伸手壓平他，“別折騰了，午飯吃的遲，還不餓。”

溫良摸摸肚子，“我也不餓，那我去整貨，今天晚上争取早點回來。”

溫良去柴火間把剩下的東西整了整，衣服鞋子都沒剩多少了，倒是當時買的飾品還剩不少，除了被他用在衣服上搭配的，還有幾十件，他想了想，跑回房間找出一塊黑色的絨布，再拿上菜板，裝上東西就帶着楚天出門了。

因為出門太早，夜市還沒正式開始，陸陸續續有攤子支起來，溫良今天的東西小，不占地方，就随便找了個銀行門口的臺階把架子支起來，衣服也沒拆就直接擺着，然後把菜板放上，蓋上黑布，把飾品一件一件擺出來。

飾品中以項鏈居多，大半是毛衣鏈，還有就是手鏈、耳環、腳鏈、戒指，做工粗糙，乍一眼還挺亮眼，卻經不起細看。

楚天拿了一枚誇張的骷髅戒指戴在手指上，嘿嘿直笑：“誰會買這樣的戒指戴，深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是混混麽？要是我，就在這骷髅的眼睛上鑲兩顆水晶，把骨頭打磨一下，再把戒指改成蛇形的環，至少賣個稀罕。”

溫良心想，我這一打批發來的小飾品還能精雕細琢不成？長成這樣不錯了。

而且別說，還真有人買這種戒指，溫良第一個開張生意就是一個小男生，盯着那一排奇形怪狀的戒指看了半響，一個個試過去，最後就選了那楚天戴着的那枚。

“多少錢？”小男生略帶緊張的問溫良。

溫良之前還真沒好好想過這些飾品的價格，略一猶豫，伸出兩根手指，“兩塊錢。”

男生明顯松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一張五塊錢遞給溫良，溫良找了他錢，又問他：“要包裝袋嗎？只有這種透明的自封袋。”

男生搖頭，“不用，醜死了。”說完戴上手指，邊欣賞邊走了。

楚天看着他的背影啧啧有聲，“這審美，徹底歪了啊。”

溫良才不管別人什麽審美，要是各個都像楚天這樣眼光，他的東西都不用賣了。

溫良瞅了瞅楚天那修長白皙的手指，又拿了一個戒指，抓着他的手就往他手指上套。

“喂喂……”楚天被突然戴上戒指，老臉一紅，支支吾吾地說：“你不知道戒指是不能随便亂戴的嗎？還給我戴在無名指上。”

溫良目光游移，想笑又不敢笑，心虛地解釋：“這不是看你這個活招牌有用麽？指不定看到你戴的好看，買的人就多了。”

“真的？”

“當然。”

楚天也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目光掃過攤子，又拿了一條項鏈一條手鏈，讓溫良給他戴上。

溫良給他戴好後特意多看了幾眼，別說，戴上這些，楚天的氣質都變了，本來就帶着幾分痞氣的他更加像壞學生了。

不過這活招牌的作用是顯著的，來來往往的年輕男女都要往楚天身上瞄幾眼，然後看到他戴的飾品，有些人不屑一顧，有些人會停下腳步在攤子前流連。

東西不貴，大多數人問了價格後都直接買了，很快溫良攤子上的飾品就賣了一半，等晚上七八點，夜市高峰期的時候，溫良攤子前擠滿了人，大多數是女生，一個個圍在攤子前挑挑揀揀，順便看幾眼帥哥，都舍不得走了。

有些實在沒挑到中意的，就轉頭買件衣服回家孝敬媽媽或者奶奶，十足帶動了溫良的生意。

不過也就那一陣高潮，過後生意就冷淡下來的，夜市的燈暗，溫良又沒有自備小臺燈，那些飾品在黑夜裏更加不顯眼，就算看到楚天這麽個大帥哥站在這裏，也看不清他身上戴着的飾品，招牌作用起不到了，生意自然就不好了。

溫良也不在意，到九點半就收攤了，都是些小東西，帶來帶去也方便，大不了剩下來以後在賣砂鍋的時候順帶賣一賣，就算賣不出去也沒虧多少錢。

收了攤子，兩人也餓了。

溫良不敢讓楚天吃路邊的小攤，“我知道一家酸湯魚做的不錯，我們去吃魚吧？”

“你喜歡吃魚？”楚天并不是特別喜歡吃魚，如果溫良只是為了迎合他的口味就算了。

“是啊，挺喜歡的。”

楚天表示意外，“那平時也很少見你做魚啊。”

“做魚麻煩啊！”他們這小縣城現在還沒賣魚管殺的習慣，魚買回家要自己殺，光是這一點，就能讓溫良控制食欲。

楚天完全是個廚藝白癡，自然不知道做魚是簡單還是麻煩，不過知道溫良愛吃魚也就行了，甚至開始回想B市有哪幾家做魚好吃的飯店。

溫良對那家酸湯魚記憶猶新是因為那是他高中時唯一一次在外面吃過的餐館，還是徐洋請客的。

徐洋上輩子也和現在一樣，很關心他，總會想方設法請他吃飯，但他基本都是拒絕的，沒那個臉，那次還是因為是徐洋的生日，他才和同學一起去的。

他上大學後就徹底和老同學斷了聯系，也許是自尊心作祟，不想讓人同情他，也不想接受別人的施舍。

他拼命打工，三餐不定，吃的也不好，後來得胃癌也是活該。

而且他底子也不好，高中那幾年，他三嬸每天念着家裏多窮多窮，每餐飯菜都極簡單，少有葷菜，至于私底下她怎麽給溫琦開小竈他就不知道了。

溫良兜裏沒錢，也不敢在外頭吃東西，高中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經常都是餓着肚子做作業，常年被虐待的胃，能好才怪了。

現在回想起來，也是自己當時太傻了，沒見過世面才會被人耍的團團轉，否則他只要稍微用心點觀察，也不至于被騙那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