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傾心愛慕
“卡!”的一聲, 漆木錦盒的蓋子蓋上,阻斷了衆人的視線。
袁紹臉色實在難堪,默默的收回了目光,一臉陰沉。
張邈觀這局勢, 想要滅口商賈是不可能的了,畢竟還有魏滿橫插一杠, 若是不能斬草除根,反而後患無窮,何必做這棘手的買賣呢,不合成算。
但若是就這般讓魏滿讨到了好處, 張邈當真是心意難平。
魏滿本就得到了衛茲的家資, 已經十分富有,可以說是富得流油,現在還得到了富賈的家資,如何能讓別人不嫉妒眼紅?
張邈一方面不敢貿然出手,一方面卻咽不下這口惡氣。
當即就對袁紹笑着說:“對了, 袁公,您此間下榻陳留,不若到我的舍中逗留一二,咱們也好商讨聯軍會盟之事,何如?”
張邈深知,魏滿要想在衆多軍閥之中立足,必然會參加這次會盟,但是會盟受邀的名單上, 目前并沒有魏滿。
魏滿不過……
一個無名小卒而已。
張邈故意提起會盟一事,就是想要拉攏袁紹,并且在魏滿面前顯擺。
袁紹是這次會盟的半個發起人,因此受邀名單他有絕對的發言權,張邈故意這時候談起會盟,顯然就是想讓袁紹記恨魏滿,因此杜絕魏滿參加會盟的可能。
袁紹一聽,果然遷怒于魏滿,他雖知道張邈的心思,但目前相對于張邈,他更加嫉恨魏滿。
但又不想讓張邈利用自己讨了好處。
于是袁紹又陷入了再三糾結之中,到底是聯合張邈給魏滿好看,還是聯合魏滿打壓張邈這個地頭蛇?
亦或是誰也不聯合,獨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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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本就是個糾結性子,如今一想到這裏,更是糾結,左右搖擺不定。
他恐怕去了張邈舍中,再被張邈暗算,一時間也不好答應張邈。
魏滿怎麽能看不出袁紹的遲疑?
魏滿與袁紹公事那麽多年,早年還曾一起行俠仗義,一同闖禍,自然深知袁紹的秉性。
便突然一笑,說:“诶!孟卓兄,您怎麽跟我想到一起去了?”
孟卓自然就是張邈的表字,張邈突然被魏滿這麽熱情親切的一喚,就知魏滿又要陰自己。
魏滿對袁紹說:“大哥,弟弟也有此意,大哥來到此間,不如到弟弟營中下榻?我沒什麽能招待的,只有一顆赤誠之心罷了!”
這下子好了,魏滿有“真心”,張邈有立場。
張邈不甘示弱,就“哈哈哈”的笑着說:“诶!孟德老弟!你這話說的,我請袁公下榻此間,是有正事兒詳談,老弟可能還不知道,我們各地州郡太守準備共同會盟,商讨阻擊董賊一事,此乃關系天下的大事!弟弟那些小打小鬧兒,還是放在日後,袁公不忙之時再說罷!”
張讓聽着這邊“孟卓兄”,那邊“孟德老弟”,叫的十分親切,又聽他們“哈哈哈”爽朗大笑,笑的禮貌又尴尬,簡直一個個把陰奉陽違,虛僞奉承表現的淋漓盡致。
張讓這個接手了許多錢財的人,對他們這般鬥智鬥勇沒太多感觸,便坐在席上,安安穩穩的用着他的午膳。
魏滿一聽張邈竟然諷刺自己是小打小鬧兒,當即就說:“是嗎?兄長說的也是,我這些不過小打小鬧,不過百姓們讨生活,其實也就是一些小打小鬧,哥哥這麽一說倒是有理兒,怪不得小弟在百姓之間吃到最開,短時間內有這麽多人來投效,原來正如此啊!”
魏滿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一面說話,一面撫掌,說:“還要多謝兄長提點才是。”
張邈臉色“唰!”的一下落了下來。
魏滿眼看着已經略勝一籌,便又加了把勁兒。
無論如何,這次魏滿是來見袁紹的,會盟勢在必行,決不可錯過。
當即就對袁紹說:“袁公,小弟營中明日正巧有個舍粥的場子,陳留附近的百姓都會往來,有些過來投軍,有些想要一睹長秋先生的風采,還有一些……”
魏滿故意拉長了聲音,這才說:“還有一些,是聽說力抗董賊,大名鼎鼎的袁公,即将來到陳留,因此為了見上袁公一面,特意趕來,若是袁公能在舍粥場子出現,必然是大善舉一件!”
袁紹眯了眯眼睛,突然有些許的心動,畢竟他想要成為盟主,必須愛護自己的聲望,若是能在百姓之中提高聲望,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
“當然……”
魏滿又說:“袁公必然不惜的到處宣揚自己的善舉,這些事兒袁公想來都是默默一人為之,但眼下會盟在及,若是讓有心之人謀得了盟主之位,豈不是壞了反賊大計?因此袁公還是應當多多受累啊!”
魏滿說的言辭懇切,拍馬屁拍的響亮無比。
袁紹果然心動不已,張邈剛要反駁什麽,袁紹已經擡起手來制止了張邈的話頭,說:“好,我與老弟也多時未見,正好順道兒去你那處敘敘舊!”
袁紹這麽說,一來是因為舍粥的善舉,能提高自己的地位,二來也是因為袁紹信不過張邈,相比魏滿的新營,張邈這個一方太守的兵力更加充足,袁紹若是下榻在張邈處,始終擔心自己的安危。
袁紹一拍板子,這無異于當即打了張邈的臉。
張邈剛才已經被魏滿打了一次,現在又被打臉,心中氣氛難當,便站起身來,拱手僵硬的說:“各位對不住,我突然想起還有一些重要事務沒有處理,先行一步了!”
魏滿見他氣憤離去,還抻着脖子喊:“孟卓兄,這便走了?再吃杯酒水罷!”
張邈憤然離去,魏滿哈哈大笑,袁紹見這狀況,富賈這裏已經無利可圖,就說:“老弟,竟然如此,明日還有舍粥的場子,咱們今日也盡快趕路,前往陳留才是。”
魏滿也沒有拒絕,便點了點頭,衆人吃了這杯,就準備啓程。
富賈是巴不得送他們離開,唯恐遲則有變,趕緊給各位送行。
這一頓飯,可以說只有張讓吃的大好,其他人吃了什麽東西,恨不能全都順着後脊梁下去,根本沒有落在肚中半分。
衆人将親信盡數點齊,就準備離開富賈家,開往陳留。
大家來到富賈舍門外,就在這時候,一個年方二八的妙齡少女從舍門中走了出來,她身邊扶着侍女,懷中捧着一個行囊,來到衆人面前。
一看便知,這少女必然是富賈的獨女了。
富賈引着獨女,款款拜下,拜見張讓義兄。
少女聲音很小,溫柔又略帶羞澀的說:“拜見義兄。”
張讓也拱手還禮,說:“義妹多禮了。”
少女慢慢站起來,瞟了一眼張讓,随即将懷中的行囊交與張讓,說:“小妹聽說義兄醫術超群,一直未曾有緣相見,如今一見,當真是仙人之姿,令人佩服。”
張讓十分淡漠的說:“義妹謬贊。”
少女又說:“這其中乃是一些日用,也不值什麽,只求義兄莫要嫌棄。”
魏滿一看,好一對義兄義妹,這富賈家的千金沒能嫁給張讓,看起來還挺可惜,竟然溫柔賢惠的送到了門口,還送了這麽許多日用。
這一路上不用半天,他們天黑左右就能到達陳留,何必帶什麽日用上路?
簡直就是多此一舉。
魏滿這麽想着,突聽那少女有些羞澀的說:“這位……想必便是魏将軍了罷?”
魏滿聽那少女喚自己,便說:“正是在下。”
那少女登時又羞澀一笑,說:“小女嘗聽說魏校尉為人仗義,乃是當世傑出的青年才俊,只是一直無緣相見,如今一見,果然……果然……”
那少女說着,竟然不由臉紅起來。
魏滿一愣,起初他本以為這少女中意張讓,畢竟送了那麽多日用上路,但仔細這麽一看,發現不全然如此。
少女親近張讓,不過是“掩人耳目”,其實目的竟然在于魏滿。
少女看着魏滿的目光十分雀躍,又帶着一些赧然與羞澀,說不出來的柔情似水。
這樣的目光或許張讓體會不到,但魏滿可是雒陽城裏出來的纨绔,如何能參不透這樣的目光?
魏滿可謂是見多識廣,一眼就認得出來。
魏滿心中未免一陣得意,不由眯了眯眼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心想也是,合情合理,畢竟自己與張讓站在一起,還是自己出挑高大,且意氣風發,英氣俊美,張讓不過是個閹黨,說到底陰柔了一些。
這美與不美,難不成姑娘家還分辨不出來麽?日前那些愛慕追捧張讓的,不過是一時眼疾,而這富賈的女兒,簡直就是慧眼如炬!
魏滿雖這麽想着,不過轉念一想,自己乃是太尉之子出身,将來是要超過州郡太守,成為人中龍鳳之輩,如何能娶一個商賈的女兒,對自己毫無助力。
魏滿這般想着,當即溫柔無限的一笑,笑的姑娘家眼睛都晃花了,立刻心神搖蕩,傾心不已。
就聽魏滿溫柔的說:“姑娘說這話,真是見外了,什麽英雄不英雄?你即是長秋先生的義妹,那便是我的義妹,咱們往後裏便以兄妹相稱,免得生分!”
魏滿不虧是游走花叢片葉不沾身的纨绔,一句話立刻把愛慕自己的姑娘打上了妹妹标簽,登時切斷了姑娘的念想。
那姑娘的愛慕還未完全發芽,愣是生生被魏滿給一掌碾了個粉碎,笑容慢慢僵硬起來……
魏滿說完,眼看起了效果,便準備啓程,一回頭,就見到張讓目光“幽幽的”看着自己,也不知在想什麽,總覺得他那目光有些森然。
鬧得魏滿莫名心裏一虛,打了兩晃兒。
其實魏滿哪知,張讓心裏并未有什麽“森然”的想法,打量魏滿只是覺得魏滿拒絕那姑娘的一笑,仿佛……孔雀開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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