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登堂入室”

“嘭!!!”

“吱呀——哐!!”

張讓的舍門被魏滿一踹, 當即就發出一聲巨響,轟然打開,随即就是不堪重負的聲音,晃動了幾下, 最終“哐!”一聲直接脫框砸在地上……

伴随着舍門傾塌,因着舍內不大, 裏面的光景登時盡收眼底。

只見張讓和袁紹長公子袁譚,二人“規規矩矩”的坐在席上,并未有半分越钜的動作。

袁譚捧着張讓的右手,正拿着一瓶傷藥, 小心翼翼的為張讓塗藥, 而張讓微微蹙着眉,手背有些發紅,還起了水泡……

魏滿看到這場景,當時就懵了,這才想起來, 他方才好像的确聽張奉說,他義父的手被燙了,所以前去上藥。

可……

剛才魏滿來到舍門口,聽到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言辭,還以為袁譚不懷好意,借着上藥的名頭,準備做一些偷雞某狗下三濫的事兒。

眼下這情況便十分尴尬了。

魏滿大馬金刀的站在門口,還保持着一臉兇神惡煞的模樣, 緊緊蹙着眉,壓着嘴角,虎着臉,一張輕佻風流的面容,此時此刻顯得兇惡無比,冷酷無情!

然而魏滿的眼中閃露出一絲驚訝和……尴尬。

袁譚被撞門的聲音吓了一跳,驚訝的擡頭去看魏滿,又看了看拍在地上的舍門板,然後又看了看魏滿,目瞪口呆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這裏面最淡定的便屬張讓了,張讓一臉木然的看着魏滿,淡定的說:“魏校尉,為何撞壞我的舍門?”

魏校尉:“……”

魏滿一時間尴尬的無以複加,簡直無地自容,咳嗽了一聲,就說:“我……那個……你的舍門自己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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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話這麽一說,張讓一臉不信的表情,而袁譚則是十分客套的打圓場,圓滑的說:“怕是天氣幹燥,因此門軸幹澀罷了。”

袁譚是給魏滿打了圓場,不過魏滿根本不領他這個情,眼看着兩個人“手拉手”的上藥,不屑的看了一眼,說:“我找長秋先生有要事詳談,可否請袁公子先回避?”

袁譚趕緊站起來,說:“自然,自然。”

袁譚看起來落落大方,也沒有一絲半點兒想要糾纏張讓的意思,十分坦然地站起身來,又對張讓告辭,這才施施然走出了房舍。

袁譚在臨走之時,還舉目不着痕跡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的布置,舍中樸素,沒什麽太過華麗的裝飾,張讓本人雖然佩戴玉璧,但玉璧成色普通,雕工粗陋,非大家之手筆,可見張讓這人并非注重俗物之輩,反而舍中堆放了很多竹簡。

袁譚粗略一看,原來都是藥典,這倒是符合長秋先生的醫師身份。

袁譚不着痕跡的打量一遍,便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顯得很有品味,翩翩君子。

相對比袁譚的翩然,魏滿就……

等袁譚走出去之後,魏滿本想回身關門,但手擡到一半便即僵住,因為門板此時正靜悄悄的躺在地上。

魏滿咳嗽了一聲。

張讓不見任何尴尬,說:“魏校尉,不知你來尋讓,是有什麽要事?”

剛才魏滿說有要事,但其實并未有半點兒要事,如今張讓一問,當時就有些啞口無言。

魏滿說:“哦……”

他拉長了一些聲音,随即說:“我一時忘了,等我想起來,再來尋你。”

他說着,立刻轉頭就走,跨出門去,很快“奪路逃走”了。

張讓看着魏滿的背影,有些奇怪,明明是要事,竟然還能轉頭就忘?

張讓處理了手上的傷口,很快就回去繼續舍粥,等舍到日落之後,就開始收拾。

張讓忙碌了一天,十分疲憊,回了自己的房舍,沐浴之後準備早早歇息,也好養精蓄銳。

就在張讓準備歇下的時候,就聽到“叩叩叩”的敲門聲響起。

張讓說:“是誰?”

舍門外響起袁長公子袁譚的聲音,十分恭謙有禮的說:“長秋先生,您歇下了麽?”

張讓本要歇息,不過見袁譚來了,便起身來,披好衣服前來開門。

袁譚站在門外,聽到“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張讓披着外衣,沒有束發,頭發披散傾瀉而下,襯托着清瘦而高挑的身材,借着暗淡的月色,顯得冷清又高傲。

袁譚莫名心頭一跳,“梆!”的一記,險些将他敲暈了,有些瞠目的看着張讓。

張讓并未有太多表情,說:“袁公子,有事麽?”

袁譚這才反應過來,回了神兒,連忙說:“哦是這樣兒……譚這裏有幾卷醫典,我這人沒什麽學問,自己留着也無用,聽說長秋先生是醫師中的高人,便想送與先生,但是又恐先生醫術高明,不需要這些醫典,所以……”

張讓看了看袁譚,果然,他手裏拿着幾卷竹簡。

張讓眼看着竹簡,果然就與看到袁紹送來的美玉不一樣,當即就說:“誰還會嫌棄自己學到的知識太多呢?袁公子,請進罷。”

袁譚微微一笑,十分謙和有禮的拱手說:“那就叨擾了。”

他說着,邁步走進張讓的房舍。

袁譚心中暗喜,果然投其所好是沒有錯的,之前離開張讓房舍的時候,稍一觀察,就知道他喜歡醫藥方面的東西,果然無錯。

袁譚成功“登堂入室”,在席間坐下來,便把自己的醫典獻寶一樣遞給張讓。

張讓接過來,不小心碰了一下袁譚的手指,袁譚一抖,心中暗暗計較,難道長秋先生這是上鈎兒了?

碰了自己的手指,怕不是在暗示什麽?

看來今日便能将這個長秋先生拿下!

袁譚随即又想,原來這長秋先生也不怎麽如何,遠看猶如出水清蓮,濯而不妖,結果卻這般輕而易舉的上鈎,說到底也就是個普通人罷了。

袁譚這般想着,張讓本就沒有這根筋,哪知道袁譚腦補了一些什麽?

張讓低頭看着竹簡,突然眼神有些波瀾,在舍內的燈火照耀下顯得熠熠生輝,仿佛滿天繁星一般,璀璨奪目。

袁譚一驚,趕緊捂了捂自己的心口,心想着長秋先生的容顏果然不俗,不然如何能迷惑了一向輕佻風流的魏滿呢?

張讓看着竹簡,說:“這……這是華旉先生的筆記。”

袁譚乍一聽有些發懵,他不知華旉是誰,看了看張讓正在讀的竹簡,就說:“哦,這乃是出自一位游醫之手。”

原來袁譚也認識華佗,當年華佗雲游四方,給袁紹治過病,留下了這卷藥方,張讓看的這卷醫術,就是藥方歸總。

沒成想在袁譚看來普普通通的醫典,張讓看來卻如此“歡心”,讀得津津有味兒。

袁譚見張讓歡心,就準再接再厲,一舉拿下張讓,讓他歸順袁氏,給魏滿來一個釜底抽薪。

結果就在這時候,“吱呀——”一聲,有人突然推開舍門走了進來。

袁譚沒聽到敲門聲,有人便私闖了進來,擡頭一看,竟然就是魏滿!

這三更半夜的,袁譚過來送藥典“包藏禍心”,魏滿竟然不敲門就闖了進來,在袁譚眼裏,簡直猶入自己的房舍,登時就更加确定了張讓和魏滿的暗昧關系。

張讓卻有些奇怪,魏滿突然走進來,也沒敲門,不知是什麽急事兒。

卻說魏滿,他從校場歸來,本來想回自己房舍歇息,結果就聽到袁譚的嗓音從張讓的房舍中傳出來。

沒錯,又是袁譚。

這三更半夜的,時辰已經晚了,袁譚下午才來過,這大半夜的竟然又去找張讓,還秉燭夜談,不知說了什麽,聲音帶笑,這讓魏滿如何不氣?

魏滿早就看穿了袁譚的龌龊心思,知道他們袁氏父子想要釜底抽薪,挖走張讓。

張讓可是陳留名士,若是袁紹能把張讓帶走,那麽必然不會再邀請自己前去會盟,因此魏滿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袁氏父子把張讓給挖走。

魏滿當即頭腦一熱,走過去,“嘭”一下就将門推開。

只是這一推開之後,就有些傻眼,魏滿也不知自己為何突然如此沖動,他未敲門,實在有失禮節,而且一時也沒想好用什麽說辭搪塞。

張讓說:“魏校尉?”

魏滿:“……”

張讓又說:“魏校尉,可是想起那件重要的事情了?”

魏滿見過無數大風大浪,此間額頭上卻悄悄冒了些許的冷汗,細心想着絕不能在袁譚面前輸了陣仗,又能吸引張讓的注意力,把袁譚支走,于是腦海中幾轉數下。

魏滿當即腦海裏“噌——”的一下,計上心頭,果然什麽也難他不住。

魏滿當即就“啊!”的一聲大喊,異常凄慘,随即身體搖晃,眼看就要摔倒。

張讓不明所以,趕緊起身去扶魏滿,魏滿順勢倒在張讓懷中,他那高大的身軀壓在張讓瘦削的身子板兒上,險些将張讓給壓垮了。

魏滿靠着他,要死不活,半死不活,還握緊張讓的手,大喘着氣,說:“長、長秋先生……我,我似乎染了病症,你快幫我看看!”

張讓一面扶着他,一面想要給他把脈,可是魏滿又緊緊握着他的手,根本抽不出來,只好說:“魏校尉可有什麽病症?”

袁譚一看,就知道魏滿是裝病,當即也沒有點破。

魏滿才不管袁譚看沒看出來,他能肯定張讓那死心眼兒必然沒看出來,旁人一說“有病”,他總是最重視的那個。

魏滿本就沒病,趕緊臨時編纂,他口才出挑,這般小事兒根本難他不着。

便說:“我身子發沉,脖頸有些酸軟……對,是了,還嗜睡多夢,不知怎麽的,這些日子總是十分困乏。”

他說着,摸了一下自己額頭,剛才急出了一些薄汗,此時也派上了用場,說:“還總是出汗。”

張讓蹙着眉,果然十分重視,說:“四肢酸沉,嗜睡多夢,還會自汗……是了,魏校尉之前不是還有些健忘?”

魏滿趕緊順水推舟,點頭,說:“對對對,正是,還健忘!”

張讓聽到這裏,眉頭不由又蹙的更緊,上下打量了一眼魏滿,眼神莫名的……奇怪。

魏滿眼皮一跳,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些心虛,生怕張讓看穿自己裝病。

不過張讓并未看穿魏滿裝病,沉吟了一番,十分坦然的說:“魏校尉最近在**方面,可有感覺力不從心,大不如往前?”

“性……”

魏滿一愣,竟是未能反應過來,說:“性什麽?”

張讓不見半絲臉紅,仍然十分坦然的說:“**,就是房事。”

魏滿:“……”

魏滿一時間啞口無言,張讓好心解釋說:“根據魏校尉所述病狀,無力身乏、嗜睡自汗等,恰都是腎陽虛的病症。”

魏滿只覺一股肝火之氣沖到胸口,無以化解,說:“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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