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莫意遠将自己想要借用實驗設備的請求說了。

“我相信這篇論文是可以改變目前的單分子研究陷入瓶頸的現狀。如果實驗成功，我可以貢獻的研究成果。對于東山來說，這是一樁穩賺不賠的生意。”

【改變目前的單分子研究陷入瓶頸的現狀】

這句話無論是誰來說，都顯得過于狂妄了。

更別說，一個22歲的學生。

齊喑注視着莫意遠平靜的神情，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如果失敗呢？”

“不會失敗。”

——

對于莫意遠這樣的實習生，東山科技研發部門的研究員們見的不少。但得知莫意遠才大二在讀時，明白過來這大概就是來水個實習的，因此幾乎沒人願意分出精力認真帶他。

畢竟博士學歷打底的他們可不想從1+1等于幾教起。

“那邊的量杯和燒瓶刷幹淨啊。”

“這個槍頭會裝吧？你等會幫我裝好。”

“你幹嘛去？沒事做？先把垃圾丢掉。”

... ...

一個星期後，莫意遠沒有接觸到任何研究項目，而是在幾個實驗室裏來回跑腿。

對此，他其實并沒有太多怨言，一個普通的本科學生剛進實驗室确實只能幹些零碎的雜活，偶爾碰到實驗臺已經算不錯了。

但他畢竟不是真的只想來實習，他還有自己的研究要做。目前的這些跑腿浪費掉他太多的時間，他很心疼。

或許該找個機會了。

莫意遠一邊将廢液倒入廢液收集桶，一邊想道。

“看什麽呢？”

一個端着咖啡的研究員正神色匆匆地走回實驗臺，他一眼就看到了今天新來的實習生正看着他的演算板。

少年見他回來，微微點了點頭。

“這裏，錯了。”

他細長白皙的手指準确地點在了那滿板複雜繁多的公示和數字中的一點。

研究員滿臉懷疑地看着他。

莫意遠俊美白皙的臉一臉平淡：“用巴爾末公式描述的氫原子譜線，需要計算出裏德伯常數R的理論值。這裏，你只考慮到了一種情況。所以，最終你的結果，”他的手指移到演算板角落裏的數字上：“不正确。”

研究員放下了手裏的咖啡，半信半疑地端詳起自己的演算過程。

“我只好恰巧路過，”莫意遠說：“我現在得把那邊的儀器清洗一下。”

等研究員反應過來時，莫意遠已經走遠了。

而當莫意遠将那些形狀各異的玻璃器皿一一洗刷、擦拭幹淨後，那位研究員對着自己的演算板，臉上綻開了狂喜的笑。

這天中午，研發部門的主管在公司食堂看到了正在用餐的莫意遠。

食堂在大廈中層，采用了大面積的落地窗，但良好的空氣循環系統讓室內時刻保持着涼爽，不至于讓明亮燦爛的陽光顯得悶熱。

而他要找的人，正一個人坐在窗邊吃飯，好看得跟幅畫兒似的。

“小莫啊。”

主管叫吳嘉樂，有點胖，但并不算和藹，由于常年皺眉，即使他在表情放松時，額頭依然顯現出“川”字皺紋。

“吳老師。”莫意遠放下筷子。

“這兩天工作，還适應吧？”吳嘉樂一笑，臉上的肉也跟着顫了顫。

“工作氛圍挺好的。”莫意遠回答得不痛不癢，自他遠遠看見臉上挂笑的吳主管，他就知道他不僅僅是來了解情況的。

“你習慣就好，哈哈哈。”吳嘉樂摸了一把自己的寸頭，狀似不經意道：“那個，小莫。我聽說，你進來是經齊總介紹的？”

莫意遠點頭：“對。”

吳嘉樂看着莫意遠似乎油鹽不進的樣子，有些懊惱。

要不是阿君和他說新來的實習生不簡單，一眼就給他指出了運算中的錯誤，他還以為莫意遠是個什麽水貨。結果再一打聽，發現這小子似乎來頭還不小，是齊總直接推薦的。

“那你這孩子怎麽不說呢？”吳嘉樂靠在了椅子上，看到莫意遠眼底的疑惑，他解釋道：“你既然是齊總介紹的，那就肯定和他接觸過吧？對待工作那絕對是一絲不茍，沒能力的員工他辭退起來毫不心軟。所以他既然讓你來實習，必然是因為你能力出衆啊。”

一句話把兩個人都捧了。

莫意遠覺得這吳嘉樂可能更适合做生意。

“當然了，”吳嘉樂喝了口水：“這兩天你做的也是基礎工作，是希望你能盡快适應實驗室環境。”

莫意遠：“能理解。”

吳嘉樂終于滿意一笑：“那你下午就跟着劉工，我和他打過招呼了，他會帶你。”

“我需要使用一些實驗設備。”莫意遠看着他，然後從包裏拿出了一份清單。

吳嘉樂大致掃了一眼：“嗯，這些設備咱們實驗室都有。但是這個...”他手指的是一臺耗資超億元、并且新進不久的設備：“目前公司主要的在研項目需要長時間使用這個機器，而且它操作起來不簡單，維護成本也非常高，你...”他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

“利用單分子選鍵控制單個分子以達到構建全新的生物芯片材料，是嗎？”莫意遠淡淡道。

吳嘉樂愣了一下，問：“你怎麽知道？”

雖然這算不上什麽機密，但作為本科生的他對于業界的研究進度和方向這麽了解嗎？

“我看過近十年來，國內外關于該方向的文獻。并且之前我參加過一次學術交流會，會上有一位東山的研究員分享了他的報告。”莫意遠說：“利用這項技術構建生物芯片，我認為這是開啓單分子選鍵化學未來的鑰匙。”

吳嘉樂終于正色起來。

看來眼前的少年并不是有點小聰明的關系戶，最起碼他表現出了對學術的熱情和見解。

吳嘉樂正準備再詳細問他的想法，卻被身後一道略顯熟悉的聲音打斷了。

“吳工，莫同學。”

莫意遠一擡頭，居然是齊喑。

吳嘉樂這時也扭過頭去，才見到是大老板。

“齊總。”吳嘉樂忙不疊地站起身：“這麽巧，您也在這邊用餐？”

齊喑點點頭。

他又看向莫意遠：“工作應該有兩天了吧？感覺怎麽樣？”

“還不錯。”莫意遠說。

“吳工，這孩子是陳院士的學生，對科研很有自己的見解，未來不可限量。”齊喑拍了拍吳嘉樂的肩：“別埋沒了人才。”

吳嘉樂瞪大了眼睛：“陳阚院士的學生？哎喲，肯定肯定。你這...”

“我和小莫有些事情要說。”齊喑坐了下來。

“诶，好的好的。”吳嘉樂臉上堆滿了笑：“那您先聊，我就先走了。”

看着吳嘉樂的背影消失，齊喑坐在莫意遠的對面，交疊起的長腿隐藏在了餐桌下。

“吳工圓滑了點，但科研水平不錯。”齊喑的視線重新放到了莫意遠臉上。

莫意遠：“看出來了。”

聽到他的贊同，齊喑輕笑一聲：“你入職的那幾天，我比較忙，忘記和他們打招呼了。洗了好幾天的試管吧？”

“實習的大學生是最廉價勞動力。”莫意遠想起自己以前聽過的一個冷笑話。

但這聲自嘲落在齊喑耳朵裏卻完全變了味。

“...不高興了？”

莫意遠微微蹙眉：“你怎麽會這麽想？”他頓了頓，“這是個冷笑話。”

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齊喑哈哈大笑：“看來我老了。”

聽到這話的莫意遠想起齊喑偶爾會稱呼自己為“孩子”，但他那種年輕英俊的臉明明不具備任何說服力。

“你多大？”

“嗯？”齊喑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問你，年紀多大。”莫意遠抿着唇。

“28，”齊喑說：“下個月過完生日就該29了。”

“也就比我大7歲。”莫意遠小聲嘟囔了一句。

“噗。”沒忍住笑出聲的齊喑立即用拳頭抵住了唇：“咳，該工作了。”

反應過來的莫意遠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幼稚。

“知道了，我也要去工作了。”

“走吧。”

“啊？”

“你不打算乘電梯？”

“哦。”

一直到坐回辦公室，齊喑才想起來自己的唇角還挂着笑。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啦！

——

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