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驚喜一重又一重
說的振振有詞, 實則是沒有真材實料,妄想就此堵住雲鴻的話茬。
方杉退後一步,用口型道:“你又頑皮了。”
雲鴻不是沒有看見二人私下的交流, 全程冷眼旁觀。就要開口的時候, 前去打探行蹤的小老鼠突然跑了回來, 腦袋點個不停。雲鴻将它收好,幾乎沒想便以正事為主, 朝前邁步而去。
方杉沖魏蘇慎揚揚眉梢, 跟了上去。期間仔細研究了一下地面的腳印, 步伐間距很小, 從略有些拖蹭的痕跡推斷, 這些人走路的時候十分拖沓。
魏蘇慎:“有什麽想法?”
“若要解釋,随便就能想出很多, ”方杉:“行屍走肉, 飛僵……”
前方雲鴻聽到他的話腳步微微一滞。
方杉自顧自道:“大部分人想要長生, 首要的念頭便是維持肉身,實際思維和靈魂才是人的本質所在。”
雲鴻倏地停下腳步, 回過頭看他:“你若學醫, 前途無量。”
雖說和宿主私下暗鬥不少,在圍觀者不多的情況下,方杉通常不會去搶風頭, 指了指魏蘇慎:“和他相比,我的這點伎倆不算什麽。”
雲鴻不經意間皺了皺眉,他識人很準, 魏蘇慎給他的觀感不像懸壺濟世之人,後者身上,有股淡淡的陰邪氣息。通常只有雙手沾滿血的江湖惡人才會如此。
夜風穿梭在樹林,簌簌響動蓋住幾人間的低聲交談。三人的腳程很快,沒過多久,一隊渾渾噩噩的人再次出現在他們的視線範圍。
山谷濕氣很重,方杉的眼睛因為藏着事兒顯出一反常态的深沉,捉來一只麻雀,靠近後把麻雀放生。
鳥雀驚走的聲音讓原本正在走路的人停下,隊伍最末的速度奇快,手腳并用,攀爬上一棵大樹,試圖捕獲麻雀。麻雀沒捉着,卻是意外發現了幾個鳥蛋,那人用鼻子嗅了嗅,不感興趣地回歸隊伍。
在他上樹的一瞬間,方杉看清對方的面容,魏蘇慎和雲鴻因為站的位置略微偏頗,看到的大部分是被樹枝陰影遮蓋後的面容。
行醫講究望聞問切,雲鴻詢問他們瞧着有什麽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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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杉回道:“有鼻子有眼,是個人樣。”
雲鴻就這麽定定看着他,方杉補充了兩句:“瞳孔渙散,和死人無異。”
聞言雲鴻目中産生明顯的興味。
方杉卻是興趣寥寥無幾,懶散道:“怕是誰閑的無聊,折騰出些奇怪的東西。”
雲鴻搖頭:“能控制人的軀體,不論出發點為何,是有大才的。”
方杉毫無波動:“自古無事生閑愁,無事捯是非。”
雲鴻并未反駁,只道:“雖是失敗的産物,不過有借鑒作用。”
用方杉的話來形容:三個大男人,跟做賊似的進行尾随。
又走了一段距離,他聽到了細碎奇怪的聲音,收起玩笑的心思,仔細留意山間的一草一木,低聲道:“還未請教雲兄,如何知道安樂鄉之事?”
當日隊伍中的人接連消失,魏蘇慎給方杉提供了兩個懷疑對象,趙凡已經伏誅,雲鴻雖說和那件事并無牽扯,但能被魏蘇慎注意到,證明他本身也有可疑之處。
雲鴻:“偶然聽說。”
方杉停步,盯着雲鴻的背影多看了一會兒,非但不像是奸邪之人,反倒有着浩然正氣,不禁搖頭喃喃:“世道越來越奇怪了。”
輕功可以掩飾住腳步聲,習武之人,也能堅持屏氣凝神一時半刻,然而有些東西是無法隐藏的,譬如說影子。
在冷月的清輝中,無法借助低矮的灌木叢遮掩身形,失去密林遮掩,幾人只能繼續找個地方躲着,讓小老鼠去探路。
等待的間隙,雲鴻才就着剛剛的問題再度開口:“多半是抓住活人試藥,留下了把柄。前些日子跑出去一個,可惜剛到官府門口還未說幾句話就沒了生機。我原以為此事和離王有關,特意過來瞧瞧,誰知……”
後面的話,他不說方杉和魏蘇慎也明白,誰知離王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費盡周折就是為了當個土皇帝。
三人心中不約而同冒出一個想法
——忒沒出息了!
小老鼠去的快回來的也快,叽叽喳喳一番,雲鴻點了點頭。
方杉:“你懂鼠語?”
雲鴻覺得好笑:“不過是基礎的訓練,讓它能通過動作傳遞出一些信息。”
說到這裏,看向魏蘇慎:“這位公子既然自诩神醫,想必馴獸的本事還是有的。”
方杉對着魏蘇慎勾勾手指……把閃閃拿出來讓他漲漲見識。
魏蘇慎一臉風輕雲淡,只給雲鴻看了一眼,後者是個識貨的,原本無欲無求的目中陡然迸發出精光:“這是……”
然而罐子已經被重新收起,魏蘇慎高人風範展露無遺:“區區小物,獻醜了。”
雲鴻眼中疑惑更甚,一方面是想細細研究蠱蟲,一面又覺得對方話語間有種誇大其詞的味道。
方杉突然開口:“活死人的事為重。”
雲鴻這才勉強收起心思,重新邁步朝前走去。
小老鼠突然主動鑽了出來,跑到一塊石頭下用爪子刨了兩下。雲鴻伸手撥開上面的藤蔓,沒用多大力氣,石頭已經開始晃動。
“空心的。”
聽他一說,方杉檢查周圍大點的頑石,都是如此,移開後一條小道出現在面前。
方杉和魏蘇慎同時朝旁邊退了一步,将道路讓給雲鴻,就差沒說一句‘您先請。’
望着黑暗看不到頭的小路,雲鴻的面色微微起了變化,并不是害怕,而是被這兩個無恥之徒震驚了。
僵持一分鐘後,雲鴻臉皮薄,終究還是邁步第一個進入。走出一段距離,沒聽到跟上來的腳步聲,回頭就看見方杉探着腦袋,小心翼翼問道:“有機關不?”
雲鴻冷冷看他一眼,并不回答。
直到雲鴻的身影就快要看不見,方杉拉了下魏蘇慎的腰帶:“我們跟上去。”
前半截路還能透過月光看清一二,越往深處,幾乎完全是黑漆漆的一片。
方杉躲在魏蘇慎身後,假裝的很是嬌弱:“怕怕。”
魏蘇慎被他這一叫喚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好在沒過多久,已經能窺得昏暗的光線。
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二十多口棺木。周圍并未有人看守,棺材合得嚴嚴實實,相互對望一眼,都沒作出決定是開還是不開。
方杉做了個手勢,意思是擡走一尊。
魏蘇慎沒有意見,雲鴻略一沉吟,微微颔首。
期間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擡起棺木的一刻,喘氣的聲音壓到最低。因為用了內力,步伐異常輕盈,連晃動都不曾有。
重新步入山澗,方杉讓他們等等,飛到懸崖峭壁扯下不少枝蔓,把棺材當做粽子似的五花大綁。
見狀,雲鴻都不知是該認為他是謹小慎微,還是貪生怕死到了一定境界,問道:“你們準備怎麽處理?”
方杉義正言辭:“自然是交由王爺。”
開棺後誰知道裏面會跑出什麽東西,這個風險自己可不想擔。
雲鴻望向魏蘇慎,同為醫者,他就不信對方不好奇。
誰料魏蘇慎選擇站在方杉這邊。
即将陷入僵局時,方杉捕捉到一些不自然的風聲,嘆了口氣:“鳥來了。”
雲鴻看他,方杉解釋清楚,用口型道:黃雀。
都是高手,距離遠了還能隐瞞,離得太近想要隐匿氣息就相當困難。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天而降,月光照耀在銀色面具上,讓他整個人顯得更為蒼白。
方杉抱拳行禮:“參見王爺。”
離王掃了眼棺木:“你果然沒讓我失望。”
事到如今,方杉哪還能看不出對方的算計,既想試探自己的态度,又不用親自冒險。而且他還有種預感,離王此舉是為了逼出雲鴻。
并未理會他的思索,離王輕輕在棺木上拍了拍,裏面立馬傳來聲響,指甲撓着木板的聲音,聽得人心底發怵。
“棺材裏是什麽?”
方杉蠱惑道:“您打開看看就知道了。”
離王斜眼看他:“開棺。”
方杉認真道:“實不相瞞,在下剛剛在山洞裏和歹人惡戰,受了內傷,現在連提劍的力氣都沒有。”
離王笑容危險:“是麽?”
方杉點頭:“不敢欺瞞王爺。”
魏蘇慎站出來道:“情況屬實,大家都有損傷。”
他說話的聲音中氣不足,腳步也是虛浮的,仿佛确有其事。
雲鴻臉皮沒厚到他們那個境界,無法昧着良心說自己也受傷,單純站在一邊,一言不發。
離王氣極反笑,一連說了幾個‘好’字,方杉沒有觸他黴頭,低眉順眼,模樣倒十分乖巧。
不料離王并未将怒氣宣洩在他們身上,反而看着雲鴻。
雙方目光交彙,誰都沒有避開,半晌,離王冷笑:“本王何德何能,居然能讓天下第一神醫随行?”
雲鴻反應平淡,魏蘇慎和方杉則是微微一怔。
不知過了多久,方杉輕聲對魏蘇慎道:“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
魏蘇慎面色僵硬。
此刻雲鴻是最為淡定的:“為解心頭之惑罷了,不過王府比我想象的有趣很多。”說罷看向魏蘇慎:“這位公子是不是也該露出廬山真面目,人皮面具雖然精巧,但并不是毫無破綻可循。”
都已經被拆穿,再隐瞞下去反而可笑,修長的手指揭下面具,露出一張俊美的面容。
魏蘇慎勾了勾唇角,冷冷望着二人。
雲鴻瞳孔一縮,離王語氣十分複雜:“竟然是你……魔教教主。”
魏蘇慎:“……”
“我剛說什麽來着……”方杉輕咳一聲:“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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