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人生在世不稱意

方杉給了他一個相當令人絕望的回答：“想都別想。”

說着似乎有些急躁, 從魏蘇慎的意識中離開，頭疼道：“這下可好，連我都被拉下水。”

說罷頗為喪氣地靠在牆上, 把頭埋進臂彎裏, 肩膀微微顫抖。

魏蘇慎走到他面前, 淡淡道：“別裝了。”

方杉的肩膀抖得更厲害了。

魏蘇慎：“兩瓶酒，擡起頭來。”

遲疑的瞬間代表方杉的掙紮, 幾秒鐘後慢慢擡起頭, 眼睛和嘴角的弧度證明着他的興奮。

“我是做捧哏還是逗哏？”不等魏蘇慎回答, 先一步激動道：“都跟比較适合我, 宿主只要負責起點睛之筆的作用就行。”

說話時用別感謝我的目光看他。

“不必麻煩。”魏蘇慎目光含笑, 只是沒有多少到達眼底：“這些我可以自己來。”

兩人面對着面，一個不驕不躁, 一個無比輕狂, 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但又不得不承認, 矛盾中藏有幾分協調。

僵持很快就被打破，方杉和魏蘇慎同時別過臉, 各自一番唏噓。演講也就罷了, 臨時抱佛腳能硬磨出一些東西，作為說唱都要俱佳的相聲，沒個幾載功夫很難悟出來。

方杉随便下載了一個視頻, 魏蘇慎很早以前就發現，靠近系統網速會變得特別快，即便酒店停電, 對他也造不成太大影響。

心聲仿佛被讀了出來，方杉擡頭警惕地望着魏蘇慎：“宿主是不是在說我壞話？”

魏蘇慎：“在誇你。”

方杉懷疑：“真的？”

魏蘇慎點頭，表情十分誠懇。

因為在他目光中看到了些許贊賞，方杉未曾過多存疑，借着窗外黯淡的光給魏蘇慎看了一遍視頻。

“先試着跟裏面的練一遍，看看是什麽效果。”

魏蘇慎的記憶力很強，浏覽一遍基本掌握，方杉更為簡單粗暴，直接可以将信息提取出來，複制粘貼存在自己腦內。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臺詞接的很默契，排演下來都暗含一絲驚喜……好像比想象的容易。

方杉藏起情緒波動，開口道：“最好能征詢一下其他人的意見，我們需要一個觀衆。”略一思索補充道：“這個觀衆要不務正業，有大把時間，并且對相聲有一定了解。”

目光不知不覺就在半空中交彙，同一時刻脫口而出：“魏蘇裴。”

除了最後一條，之前兩個要求就像是為其量身定做。

魏蘇慎：“小裴也去聽過幾場相聲，不算是毫無了解。”

方杉眼一彎：“很是完美。只有一條，如何把人騙過來？”

“騙？”魏蘇慎微微皺眉，對他的說法感到納罕，當着方杉的面撥通電話：“明天想辦法出來一趟，不要讓爸媽知道。”

電話那頭不知說了什麽，魏蘇慎語氣還算溫和，不過說出的話就有些紮心了：“聽說你上次就爸被打發了條朋友圈。”

沒有給那邊說話的機會，直接挂斷電話，把定位發了過去。

方杉驚訝地望着他，小胖子發朋友圈的事情還是上次約見裴揚時意外得知，雖然在現實世界沒有過去多少時間，但中間經歷了一個位面。隔這麽久，居然還能被想起拿來利用，有點恐怖。

“他會來麽？”小胖子心理承受能力很好，說不準就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魏蘇慎：“不礙事。我還握有其他把柄。”

方杉咽了下口水，有些小心翼翼問：“多少？”

“從六歲到現在，一共896件。”

“……”

方杉舔了舔幹澀的唇瓣：“關于我的把柄，宿主有沒有掌握？”

魏蘇慎一臉淡漠的看他，倘若有，哪還能任由此人日複一日嚣張下去。

方杉微微松了口氣。

只要沒有系統的參與，魏蘇慎絕大多數的判斷都不會出錯，翌日天還沒亮，就聽到敲門聲。

方杉伸了個懶腰，慢悠悠晃過去，小胖子無限怨念的臉出現在門後。

沒跟他打招呼，盯着剛剛洗漱完走出的魏蘇慎道：“這件事我記一輩子。”

魏蘇慎全然沒有放在心上，拉開窗簾透氣：“随意。”

方杉想到昨晚和魏蘇慎的交流，忍不住問：“類似這樣的威脅，以前有過麽？”

小胖子點頭。

方杉：“你都記着？”

“廢話。”小胖子走進門，白了他一眼：“具體的年月日外加時間地點都記得清清楚楚。”

方杉面上不顯，實則吸了口冷氣，魏家人在記仇上是有相當深的執念。

“想讓我幫你們做什麽，”小胖子認命地聳拉着腦袋：“殺人放火頂替坐牢這些不可能。”

方杉：“只是請你看場演出。”

小胖子嘴角抽了一下：“什麽演出？”

方杉神秘道：“看完就知道了。”

說着望向魏蘇慎，後者點了點頭，表示随時可以開始。

表演開始的猝不及防，小胖子自始至終都是一個表情，等他們演完了，鼓掌道：“不錯。”

方杉覺得過于敷衍：“什麽不錯。”

小胖子：“朗誦不錯。”

“……”

察覺到殺氣，方杉第一時間拽住魏蘇慎：“冷靜，你們是親兄弟。”

魏蘇慎冷笑：“他說的是人話麽？”

小胖子還不知道哪裏得罪了這個大魔王，躲在方杉身後。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讓一切平息下來。方杉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咬牙切齒道：“九年義務教育白學了，哪只眼睛看出來我們表演的朗誦？”

小胖子誠懇道：“三只眼睛看到的。還有一只是我的心靈之窗。”

“……”

見他目光殺氣騰騰，小胖子害怕地問道：“不是朗誦，你們表演的是什麽？”

方杉扶住他的雙肩，居高臨下道：“相聲。”

“我明白了。”小胖子恍然大悟：“就是現在最流行的網絡惡搞。”

用一些搞笑的方式，重新去演繹經典，先不談性質是好是壞，至少大部分都成功獲得了一定點擊量。

方杉直起身，走到遠離小胖子的地方，順便回頭對魏蘇慎道：“打吧，這次我絕對不攔。”

小胖子繃緊身體，心一橫，質問道：“死也要死的明白，至少告知原因。”

方杉：“有眼無珠。這麽優秀的表演居然看不出精髓。”

小胖子此刻的表情堪稱是神奇，幾乎是各色交織，咬牙問道：“好端端的，怎麽又想到去表演相聲？”

老師，服務員，前兩天又去電視臺……為什麽就不能對一個職業從一而終？？

方杉跳過他的問題：“憑良心說，演得如何？”

小胖子捂着胸口：“要不我錄下來，你們自己摸着良心看？”

方杉相當有自信，只當他是因為私人恩怨故意貶低，望了下魏蘇慎，後者同樣沒有意見。

達成一致後，兩人重新表演，小胖子全程錄制，一點手抖都沒有的幫助他們記錄。

畫面相當有趣：魏蘇慎全程毫無波動，同他相反，方杉從頭到尾都在擠眉弄眼，小醜都做不到這麽豐富的面部變化。搭配後的效果，沒有一絲搞笑，無邊無際的尴尬幾乎就要從屏幕裏滲出來。

方杉看後沉默，魏蘇慎皺了皺眉用審視的目光凝視小胖子：“你修改了視頻？”

小胖子冷笑：“可把我厲害壞了，連表情都能給你拉直。”

“……”

方杉是個很快能接受現實的性格，看着魏蘇慎提議：“不如我們去拜個老師？”

小胖子從實際出發，插話道：“你還有救，我哥是沒什麽指望了。”

迎着冰涼的目光，小胖子頭一回沒有露出畏懼：“相聲受人歡迎是因為它接地氣又貼近生活。”

至于魏蘇慎，平去日裏高高在上慣了，連彎腰的姿勢都不夠标準。端的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樣。

這樣的人上臺別說給人帶來微笑，只會讓人覺得他欠揍。

方杉實在聽不下去，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小胖子，不贊同道：“淨說實話。”

魏蘇慎冷眼看着二人，最終視線定格在小胖子身上，指了指門的方向。小胖子識相的滾了，留下魏蘇慎和方杉面面相觑。

良久，魏蘇慎率先開口：“你一向很有辦法。”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方山唇瓣動了動，不知道該怎麽接，過了會兒緩緩道：“實在不行，我帶着宿主的照片上場。”

提前做成表情包，随時更換。

魏蘇慎光是想想那個畫面都頭疼。

氣氛再次陷入了沉默。

不想再鑽牛角尖，方杉無意間瞥見日歷，順便換了個話題：“再過兩天就要錄制《超神演說家》的第二期，可以先把重心放在這上面。”

他們對選秀節目奪魁沒有執念，但不代表着想拿倒數第一。

魏蘇慎：“至少是倒數第二。”

方杉挑眉：“這麽有自信？”

魏蘇慎：“提前用錢疏通。”

“……花錢買個倒數第二，可真有出息。”

想不出好辦法的情況下，方杉用午睡來代替思考。

午後的陽光下，魏蘇慎正靠在椅子上看視頻，方杉從床上猛地坐起：“雙簧如何？可以減少宿主的出鏡率，你只要躲在椅背後面偶爾開上幾次口即可。”

面對他亮晶晶的眸子，魏蘇慎想起過往執行任務時方杉獨自一人坐看雲卷雲舒，任憑潮起潮落。遂即十分嚴肅地質問：“我就不能擁有自己的姓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