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新選組與字幕組(完)
“櫻花, 開放了很久呢。”
沖田總司看着眼前的櫻花樹, 感嘆地說道。櫻花的花期極短, 可這裏的櫻花從禮弦到來之日就開始綻放,直到現在也沒有凋謝。
這就方面來說,禮弦真是不可思議之人。
“春之庭, 櫻花美,梅花亦美。”
“哈哈哈……都已經過了這麽長時間了嗎?禮弦你當初還在抄寫着土方先生寫的俳句集,現在自己都可以說上幾句了, 不過這可不是春天哦。”沖田總司側卧在隔板上,姿态慵散地和禮弦閑聊着。
“這不是我說的,而是一位重要的友人。這麽一想……土方先生和他都很喜歡俳句和歌啊。”
想起之前春日,和泉守兼定在短冊中寫下這句意味不明的俳句, 堀川國廣還在旁邊鼓掌叫好的場景, 禮弦垂眸微笑,這麽長時間沒見,有些想念他們了。
……诶?等下,沖田總司剛剛說了什麽?
“小總,你說這本俳句集是土方先生自己寫的?”
禮弦從懷裏拿出《豐玉俳句集》在沖田總司的眼前晃了晃,比起禮弦的驚訝, 沖田總司也擡起了頭, 沖着禮弦瞪大了眼,“……怎麽會在你這裏?之前土方先生過來的那次, 他将俳句集給你了嗎?……啧,那個家夥明明從來都不讓我碰地說!”
沖田總司鼓起了嘴, 對土方歲三的區別對待表示不滿。
明明已經是二十六歲的人了,撒起嬌可以說是信手拈來。不過他那張可愛的娃娃臉也看不出年齡就是了,禮弦坐在沖田總司的身邊,輕輕揉了揉他的頭頂,“土方先生是給我抄寫文字的,給你你只會用來嘲笑他吧?”
他之前就覺得豐玉這個名字太過熟悉,經沖田總司這麽一說,禮弦才想起來豐玉是土方歲三的筆名,想不到他居然将這麽重要的物品交給了他。
如果有機會還給土方歲三就好了。
“啊啊,看你這麽珍惜着土方先生給的俳句集還真是有些嫉妒呢……”
沖田總司重新躺了下來,看向了櫻花樹,然後忽然想到了什麽,他稍微扭動了一下腦袋,“禮弦,你能夠幫我把房間書桌上的那個短冊,還有筆墨拿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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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個上下都有水色的短冊?你等我下。”
禮弦起身向着沖田總司的居室走過去,沖田總司說的那個短冊好幾天前就放在他書案上了,上面卻什麽字都沒寫。因為短冊的水色很美麗,禮弦就稍微留意了一下,因此他現在很順利地找到了沖田總司所說的短冊。
等到禮弦離開之後,沖田總司擡起自己的手,試圖用力地握了握,直到他的額間都溢出細密的汗珠,沖田總司發現他都無法将手握成一個結實有力的拳頭。放棄了握拳,沖田總司的手搭在隔板上,閉了閉眸。
能夠堅持這麽久,無論櫻花,還是他的身體都非常地厲害了呢。
他也應該滿足了才是。
可是心裏,有什麽在往裏面刺一樣,由細微的瘙癢漸漸擴大,直到疼痛到令他感覺都無法呼吸。
“小總,我拿過來了。”
聽見禮弦聲音後,沖田總司又恢複了之前的狀态,笑着看向他,“對,是那個短冊。別看我這樣,我可是也很喜歡俳句的,就讓你看看我的水平好了。
雖然沒辦法像是土方先生那樣寫下一整本給你抄寫,不過這一首就拜托你寫了。”
“可以啊,是什麽俳句?”
因為沖田總司很懶散地躺在隔板上,禮弦也不認為他會爬起來寫俳句就是了,正好禮弦也想要測試一下自己這些日子以來學習的成果,會寫的話就更好,如果遇見不會寫的生僻字,那就……說沖田總司這一首俳句不好,換一首吧。
“身不動,隔過黑暗,花與水。”
沖田總司看着那些櫻花說道,聲音冷靜淡漠地傳入禮弦耳內,使得他原本躍躍欲試的筆尖停在了半空中。
“你确定要寫這一首嗎?”
禮弦嗓子生澀地艱難問道,他對這首俳句記得很清楚,是沖田總司的辭世之作。
一般在辭世的意境下,大家都會感嘆花謝時那終須零落的宿命,可這詞感嘆的卻是花和水不得不被隔斷僅有牽絆的命運,和不甘向這樣的命運低頭的心情。
武士不會憐惜自己的生命,但是最痛苦的是再也不能保護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和物時那種無力感。
看起來這首俳句很悲戚,但實則卻透露着無比的堅強。
現在,沖田總司就是以這樣的想法說出這首俳句的嗎?
“是的,請寫下來吧,這可是我認為的最得意的作品。”沖田總司笑着對禮弦說道,如果可以的話,他其實是想要自己寫下來的,可是他的這只右手,不僅是握不住劍,就連筆都握不住了。
“……好。”
禮弦在短冊的正面寫上他所說的那句俳句,然後翻至背面,落款:新選組沖田總司
“怎麽樣?我看看。”
禮弦将短冊遞了過去,沖田總司小心翼翼地接過,拿在掌心處,看着上面清晰俊雅的字跡,“真好呢,……真好呢……”
沖田總司不斷地重複這三個字,然後當做寶物一樣放在自己的胸口處,阖上眼眸,唇角上揚,他接着道:“禮弦,我有點困了,可以把你的手給我嗎?”
“嗯。”
“在我睡醒之前,都不可以放開哦。”
“嗯。”
“真是美好的夢啊,有櫻花,有你,近藤老師也還活着……啊啊……不想醒過來呢……”
“嗯。”
“禮弦,最後可以告訴我,你是誰……來到這裏……是為了什麽嗎?”
沖田總司的聲音逐漸低落了下去,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唯獨鼻間萦繞的櫻花香味是那樣的清晰,到後來,就連櫻花的香味都遠去了,他也沒有等到那個人的回答。
真遺憾啊……
禮弦保持着沉默,他擡頭看着滿天的櫻花瓣在飛舞着,原本櫻花還在盡情地綻放着,忽然被人按下了快捷鍵一樣,在一瞬間凋謝。
他的靈力即便再強大,讓櫻花違背原本的花期,開放了這麽久,也堅持不住了。
等到那些櫻花瓣飄落下來,為地面鋪上了一層櫻紅,也将沖田總司的身體掩蓋住後,禮弦才開口道。
“我是審神者禮弦,來到這裏,是為了和新選組,與沖田總司相遇。”
“……已經……聽不見了吧?确實很遺憾啊……小總,請好好休息吧,等你睜開眼的時候,一定會見到最美的櫻花。”
與沖田總司相握的手用了用力,因為禮弦自身也是體寒的人,他的指尖泛着冷,在這炎炎夏日之中,反倒不知道是沖田總司的手更涼一點,還是他的手更涼一點。
等到幽竹先生找到禮弦的時候,他流落在江戶的街道上,怎麽說呢?過得好像有點貧困潦倒的樣子,雖然幽竹先生知道禮弦一直都沒什麽錢,不過他看見自己後的第一句話就是要求自己帶他去吃飯就有點過分了啊。
“禮弦大人,作為您的負責人,我能夠采訪一下您對于自己差點成為了第一個餓死在任務時代的審神者這點,請問有什麽感想嗎?”
幽竹先生一手撐着下巴,看着明明以狼吞虎咽之勢,姿态卻很優雅矜持的禮弦在吃着碗裏的面條。
“啊,關于這個啊,因為有一個不靠譜的負責人将我的語言解讀功能撤銷了,以至于我無法順利完成任務。還因為靈力用竭,所以就連本丸都回不去,在任務時代滞留了衆多天。更是因為這個不靠譜的負責任人沒有盡快來将我帶走,所以到了差點餓死的地步。”
禮弦将碗底的最後一口湯汁喝完,然後才回答起了幽竹先生的問題。
他可沒有說謊,這一切都是幽竹先生的錯哦。
“我信你個球。”
一時激動,幽竹先生都蹦出了一句母語,見店主在疑惑地看着自己,幽竹先生假咳了兩聲,恢複了之前那副斯文敗類的模樣,淡然到就好像剛剛那一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其他的暫且不提,你的靈力用在了什麽地方?禮弦,你應該清楚你的力量,那可不是你能夠肆意揮霍的東西。”
幽竹先生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禮弦的靈力非常強大,他究竟是做了什麽才會讓力量衰竭,短時間內都無法恢複過來。
“櫻花,全部用來讓櫻花開放了。”禮弦對着幽竹先生笑了笑,似乎在回味一樣說道:“啊啊,真是美麗的櫻花啊……下次要不要試試讓其他花也開放下呢?不,那好像不在我的控制範圍之內了。”
“別開玩笑了。”
幽竹先生看起來有些生氣,更加氣的是他捉摸不透眼前這個青年在想什麽,或許從他們第一次見面,幽竹先生就看不明白那個孩子的想法,也或許,他什麽都沒想。
“算了,我問你你也不會說的。禮弦,你當初選擇當審神者,就應該明白,審神者是聽命于時之政府的。時之政府給予了你們自由,但是也有絕對不能觸犯的禁區,例如……試圖改變歷史。”
在看着禮弦的時候,幽竹先生總是會心生不安,無數次那個帶傷的瘦小背影都出現在幽竹先生的眼前。當年的孩子已經長這麽大了,可看着他長大,看着他優秀地完成時之政府給予的每一項任務,幽竹先生就越來越擔心。
那孩子,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呢?
他只能以中國審神者負責人的身份給予禮弦這樣的建議,明明禮弦從未做過違規的事情,他卻在擔憂。像禮弦那樣的人,如果真的踏足了禁區,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試圖改變歷史啊……幽竹先生,你太高看我了,我連自己都改變不了,還能改變什麽呢?……我吃飽了,先陪我去一個地方吧,然後就應該回去本丸了,那群刀劍男士還在等待着我。”
“什麽地方?”
幽竹先生不解地問道,都已經回來現世了,禮弦還有想要去的地方嗎?
跟随着禮弦的步伐,他們來到了一處高地,往下看是一所寺廟,那是作為沖田家菩提寺的專稱寺,不過只有在六月份的總司祭才會對外開放罷了。
“我想起了,你之前的任務時代是池田屋事件發生的時代嗎?和沖田總司見過面了?”
幽竹先生遠眺着那所寺廟,現世這邊還是冬日呢,就算是要來祭祀一下那位沖田總司,也應該等到六月份再過來吧。
“嘛,如果你……真的想要進去的話,利用時之政府的權利還是可以給你……開下後門的。”
撓了撓自己的鼻子,幽竹先生支支吾吾地說道。畢竟他這次的懲罰着實讓禮弦吃了不少苦頭,他心裏也不太好受的,雖說現在已經恢複了禮弦對語言的解讀功能,但是再多加一項無關緊要的賠償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沒有這個必要。”
禮弦捧着手中的櫻花花束,然後用力向前方一扔,接着他轉身看向幽竹先生,“該回去本丸了。”
【另外一個版本的結局:為你,改變歷史】
禮弦穿着最簡單不過的帶帽衫牛仔褲,瘦長的身影,俊朗的臉龐,以及絕佳的氣質讓醫院的護士們都不免停下來偷偷觀察着他,更別說禮弦的手上還拿着醒目的櫻花花束。
“剛剛那個走過去的男的不是長得很帥嗎?”
一名護士拉住身邊的小夥伴說道。
“确實是不錯啦,不過人家手上拿着花,一定是來看女朋友的,你就別想了哈。”
“可拿的又不是玫瑰花,說不定不是送女朋友的呢?”
“你就不許人家女朋友喜歡桃花?”
“……”
“姐,拜托,那是櫻花!”
背後傳來的小小議論聲被禮弦直接無視了,他看了看手中的地址,找到了房間號後,推門走了進去,将櫻花花束遞上前,“怎麽樣?櫻花很美對吧?”
“是啊,無論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看都很美啊。”
病床上臉色還發着白的青年笑着将櫻花接過去,然後看向窗外,“這個地方就像是你說的那樣,有美麗的花,和溫暖的太陽,大家可以吃飽飯,睡午覺,是個好地方呢。”
“這種事情我是不會騙你的,那麽,也請你盡快将身體養好吧,如你所見,這裏的醫生可是有着比松本醫生還要高超的醫術哦。”
“聽見你那樣說,松本醫生又會生氣了吧?”
“哈哈哈,或許吧。”
禮弦接着看向青年隔壁的病床,“還沒醒過來嗎?”
“嗯,畢竟傷得很重,不過放心吧,我認識的惡鬼可不是那麽容易被打倒的人。”
“那麽這個東西等他醒過來就還給他吧。哦,對了,如果想要學習這裏的語言,起碼要将唐詩宋詞抄寫一千遍,別忘記了。”
禮弦拿出一本書放在病床旁邊的小櫃子上,封面上赫然寫着《豐玉俳句集》幾個字。青年見此沒有多說什麽,只是笑了笑,等到禮弦要離開的時候,他才喊了一句,“我還沒有等到你的回答,現在也不打算說嗎?”
“呵,你還真是堅持啊。那麽……我是審神者禮弦,目的是為了與新選組,與你相遇。”
“久別了,沖田總司。”
作者有話要說:
有讀者小天使猜到這個結局了,吓到我差點臨時修改,不過還是算了吧,這是對總司最好的安排,而且我的小天使都這麽聰明真是沒辦法啊~
……呃,還有……反正救一個也是救,救兩個也是救,我就順便撈一把土方歲三不過分吧?畢竟歷史上土方的遺體下落不明,被認定和其他戰死士兵一塊埋了好像,如果還活着呢,誰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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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