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爸

楊意和他們是熟識的。

但熟識不代表各位領導願意當個睜眼瞎, 尤其是他旁邊兒還站了個周一的情況下。

楊意的信譽值是+10000，周一的信譽值是-10086，兩人加起來剛好是個完美的-250, 整一淮中雙煞，誰敢不管。

主任用手電筒在他倆身上掃個來回，認真鑒別仔細思考後，手都氣抖了:

“又是你？這麽晚了不回宿舍在這兒搞什麽？蹦野迪來了？”

周一一言不發, 楊意不發一言。

主任琢磨了下，問:“你倆擱這兒當門神呢？”

楊意:“倒也不是……”

周一神游天外，眼神飄忽。

主任冷哼一聲，道:“讓開讓開, 學生幹部帶頭違規, 一會兒再跟你說。”

這話是對着楊意說的。

只是楊意還未有表示, 周一倒被這不太好的語氣兇的脾氣上來了。

他下意識把楊意劃到“自己人”的範疇，當然要守着護着, 對面這麽兇, 他眉頭一皺，就想出口怼兩句。

周一：“你……！”

這一聲被楊意的動作攔下來。

現下場景實在夢幻迷離，在一片暗潮湧動的神秘氣氛中, 楊意下意識拽住了沖動的小周, 一下扯住了人家的手。

就這一會兒，神魂歸位, 周一突然想到了自己背後的花花世界。

面前的主任冷哼了一聲, 問：“你什麽你？”

周一想了想：“你……你吃了嗎？”

楊意：“……………”

主任：“……”

對方不明所以，疑惑的看了周一一眼, 又挺着個大肚子緩緩往進走, 邊走邊叨叨着, 也不知道在教育誰：

“大半夜的都在這兒給我造，裏面還有多少人啊？唉，這群小孩……，哪個班的都記下來，回頭讓班導好好管一下。”

他後面的幾個老師也跟着往前走，慢慢悠悠，特端。

主任走到周一面前，突然頓了頓。

“幹什麽了怎麽還臉紅了呢。”

周一：“……”

“？”楊意轉頭觀察他的表情。

啪的一下，周一一巴掌拍在他臉上，溫柔但是堅定的把他的頭拍到了一邊兒。

楊意憋笑問：“真的嗎？”

周一說：“假的，你媽的。”

…

這回逮人的事兒，場面實在是非常壯觀。

主任帶着政教處一幫神仙天神下凡，逮住了偷偷談戀愛的學生共18。

那時候打光全靠手電筒，黑漆漆的幾對小情侶在靠着教學樓的牆悄悄接吻，獲得了無數特寫鏡頭。

一群小孩兒四肢僵硬，硬是不知道做什麽表情。

他們從自己談戀愛被逮看到了被叫家長的場景，到時候家長聯合班主任一定狠心拆散神仙眷侶。

他們心情起起伏伏，最終看到了愛情的終結和今後愛恨不得的每個痛苦的一天。

簡直是世界末日，人類完了呀！

小孩兒抱成一團，甚至開始哽咽。

他們不敢和主任老師們對視，不知道去看誰，只好去看楊意。

楊意也很無言。

——他一個紀律部的部長和政教處的人站在一起突然登場，表情鎮定，絲毫不慌，無疑是個可恨的惡人。

所有可憐高中生仔細推理後，看向他的目光都沾染上了三分恨意。

楊意：“……”

主任來時很周全，準備了紙筆。

他想了想，沒叫楊意，反而安排了周一，去給那些學生登記姓名。

給了楊意一個手電筒負責打光。

周一這會兒不知道想什麽，渾渾噩噩的接過來了東西，站着發愣。

于是有幾個不怕事兒的男生主動走到前面來，問他要紙筆，只求早早登記早早完事兒。

早日超生。

周一一臉淡然的遞給他，還不是很在狀況裏。

這男生挽了個不知所以的連筆字，似乎想把自己此刻的戾氣全都寫到這一筆長字裏。

可以理解，周一想。

好好的花前月下，變成了瓜前月下，太慘了呀。

誰知道這還沒完。

對方越想越忿忿不平，看着周一和楊意這對“狗男男”也就愈發不順眼。

同樣是談戀愛，憑什麽呀，你們倆就光明正大膩膩歪歪的，還記我們名字。

四舍五入，猶如奪妻。

他在心中醞釀了許久，頂着一口氣惡狠狠的看了周一一眼。

周一：“。”

周一：“？”看我幹什麽。

周一莫名其妙。

那男生說：“呵呵？打小報告還很得意”

周一:“。”

周一沉思了一會兒，挽了下袖口，動手了。

…

兵荒馬亂莫過于此，還好楊意眼疾手快，在“一把拉住周一”這件事情上經驗頗豐。

他整個人都從背後把人抱住了，周一張牙舞爪的掙紮，只有第一拳打到了對方肩膀上。

楊意不停勸：“冷靜，冷靜。”

周一上頭着呢，瘋狂以楊意抱住他的腰為支點往出亂踹，就差把楊意一起打了。

他已經半學期多沒打過架，但是那股子瘋狗勁兒依舊運用娴熟，看起來很吓人。

主任驚了，這熊孩子真的是膽大包天，他還在這兒站着呢，當沒看見一樣就敢打人。

不管什麽原因，動手就是有問題，反了還。

那邊有老師已經劈頭蓋臉罵了過來。

只可惜天昏地暗，互相都看不到表情。

那男生都被吓懵了。

楊意一直拽着周一，在後面給人順氣兒，疏通筋骨。

終于把周一拉停。

主任在旁邊氣的轉來轉去，手裏紙一扔：“管不住了是不是，你爸現在也不管你了？”

周一挺不配合的，木着表情，沒說話。

楊意戳了戳他腰窩。

“別犟”，楊意小聲：“祖宗，态度好一點兒。”

幾個人面面相觑。

好一會兒，周一終于嘆了一口氣：

“其實我剛剛突然進入了思想的藝術殿堂，想跳一支性感的舞。”

主任：“……”

楊意：“……”

主任點了點頭，說:“那你再跳一遍。”

舞自然是沒有機會再跳的，名字倒是可以再記一筆。

幾番糾纏之後，又回到了等待通報的起點。

我在意這個嗎，周一心裏自己合計來合計去，特坦然。

這學校裏最能牽制他的東西，自然不是什麽三好學生的憑證，也不是什麽優秀獎學金的評選。

唯獨一個周榮昌而已。

也就是這一個通知家長，能讓周一在不着邊幅裏感到那麽些煩躁。

但是他現在也不怕這個了，周一想，大不了就是“通知我爸”，我爸和我情比金堅關系可好呢。

他尋求安全一樣，在這片兒空氣裏摸索到楊意的胳膊。

拉着，拽着，然後又摟着。

回宿舍的一路，從教學樓到宿舍樓，在16位犯事兒學生的怨念裹挾中。

周一親切的拉着楊意的胳膊。

仿佛抓住自己的一生摯愛。

楊意有感到一絲窒息。

走到西區樓下的時候，楊意平靜地說：“這樣好像有點兒變态……你覺得呢。”

周一：“爸，我不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