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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昽冷不丁發來一句:
【您知道當年大皇女的失蹤和韓家有關嗎?】
白沙的目光一凝, 随即陷入短暫的沉默中。
她忽然反應過來,自己還真不知道多少和大皇女相關的信息。
她回來後,她的舅舅塞西爾一直沒有提起大皇女的過往。
或許在舅舅眼裏, 她這個“孤兒”表現得也挺奇怪的——怎麽會有孩子對自己的雙親沒有任何好奇呢?難道她不該想盡一切辦法弄清當年的真相嗎?
但白沙不是真正的“孩子”。從她降落在藍斯洛星那天開始, 她就已經有了成熟的思想,不會像一般的孩子那樣自哀身世, 也不會對生身父母抱有留戀或是怨恨。
于是她沒有問,皇帝也就沒有提。
對于一個孩子而言, 最重要的問題肯定是“我的父母當年為什麽抛棄我”。皇帝無法回答這個繞不過去的問題, 自然也就不願拉着白沙回憶曾經的大皇女。
雖然白沙覺得,皇帝也對白沙身世的沒什麽頭緒。
白沙出現後,塞西爾·羅寧肯定也派遣屬下,沿着白沙的身世的線索,順藤摸瓜去打探了……可惜還是一無所獲。
而且, 比起白沙,皇帝本人明顯更加不願去深究這個問題。
白沙流落在聯邦, 本身已經說明,當時大皇女處境十分危急。
原本大皇女在塞西爾·羅寧的心中是“不告而別的姐姐”,現在這種印象已經升級為“不告而別卻留下遺孤、本人很可能已經遭遇不測的姐姐”——他的思念簡直比白沙還要煎熬。白沙也不會閑着無事去揭他的傷疤。
反倒是韓昽這句話裏的信息量真是夠大的。
什麽叫大皇女的失蹤和韓家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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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白沙有些無奈地回複,【你這樣會讓我以為韓家是導致大皇女失蹤的罪魁禍首。】
韓昽足足有十幾秒沒有回複,随後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但韓家,準确的說是我大伯,他了解更多內幕,關于大皇女當初為什麽退下儲君之位, 又為什麽消失……這也和我逝去的父母有關。】
白沙:【?】
韓昽:【我大伯只肯透露這些。我的雙親和大皇女似乎是關系很好的朋友。他們出事的時間點也相近。但相關的一切信息都被封鎖, 調查不到真相。】
白沙懂韓昽的意思了。
韓家的領導者韓溪向韓昽透露了部分真相, 但又沒有全說, 于是韓昽就讓白沙去試試。
【您從陛下那裏了解到過什麽信息嗎?或許我們可以拼湊出幾個可能的假設。】
白沙微微一頓,回複:【可惜,沒有。我甚至不了解大皇女是個怎樣的人。我只在天權軍校的名人堂裏見過她的畫像。】
天權軍校會将一些榮譽校友的照片挂在名人堂裏。那是很大的一個展館。白沙能在裏面見到她的大部分先祖,自然也包括她的母親。
白沙不是刻意去見她的。那是一場由天權軍校發起的緬懷先人的活動。白沙的視線偶然越過一面牆壁,就在一個發光的銀色金屬框裏瞥見了一張熟悉而又陌生的照片。
那是個英姿勃發的青年,孤傲又寒冽的姿态,身着華服,發如霜雪——那種明明沒露出什麽表情,卻仿佛有人惹他不快的氣質,毫無疑問,是她的舅舅塞西爾。
而和塞西爾·羅寧相毗鄰的,是另一幅皇室成員的畫像。
她有着和塞西爾相似的發色和瞳色,眉目沒精致到塞西爾那種誇張的地步,卻更英挺一些。和塞西爾不同,她是笑着面對鏡頭的——那笑容或許有些輕佻,但只這一絲含笑的目光,卻仿佛化作實質的凝視,讓人不由心頭一顫。
即使她頭戴王冠,禮服極盡奢華,但這些珠光寶氣都只能算是為她的睥睨略作添飾。
那是生而為王的、旁人一生都難以模仿的神态。
照片下面寫着的字是“西佩斯·羅寧”,以及她的生年。已經逝世的校友名下會有完整的生卒年。沒有卒年,就說明這位校友還活着。
白沙也相信她還活着。
這樣的人怎麽會輕易死去呢?
結束參觀之後,白沙也私下裏收集了些關于西佩斯的信息。
從前的影像資料、新聞報道,裏面記錄最多的是她登位儲君的儀式,當時全帝國的人都在為她祝賀。至于她的突然消失,反倒沒有留下太多的信息——或許當時皇儲之位變更也是掀起過軒然大波的,但這些信息被人故意處理過或是深藏了,随後就是塞西爾·羅寧的低調上位,還有些人在堅持不懈地報道和皇室有關的陰謀論,說大皇女的消失一定是塞西爾背後主使雲雲。
白沙把這些報道都看過,沒發現什麽有價值的信息,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現在韓昽想跟她互通情報,那可真是為難她了。
【你說你大伯韓溪知道當年的真相?】
【那我親自登門拜訪,他總不能再藏着掖着了吧。】
想起韓家對她無條件的支持,再想想她舅舅對韓家人的放心……白沙覺得韓家真和大皇女的消失相關,但也定然不是罪魁禍首。
否則以她舅舅的性格,怕是要把整個韓家的骨灰都給揚了。
白沙和韓昽約定好時間,啓程前往天樞星。
天樞星雖然叫“天樞星”,但其實質上是個極大的星群。除了繁華的主星外,還有許多小星球甚至是人造星球圍繞在天樞星的引力圈內。
韓家就在天樞星擁有幾顆私人星球。
她在韓家的航空港落地,只見前方一片高臺巍峨,建立在許多巨大的浮石上面,進出都得靠乘坐觀光星船。雖然沒有幽都星那麽華麗宏偉,但空曠得很,簡直像個景區。
韓昽站在航空港外接她。
“午安,殿下。”
韓昽雖然也想要弄清自己父母去世的內幕,但他還是極盡理性,沒有露出半點急迫或是忐忑。
“你一開始聯系我,就是想讓我親自來問韓溪吧?”白沙說道。
“是。雖然這樣可能會被我伯父怪罪。”韓昽說道,”但我們都需要真相。”
他們踏上一片綠色的草坪,向附近的星船搭乘點走去。
“在我的父母去世時,我已經能記事。印象中的記憶都十分清晰。但那時候我畢竟是個孩子,很多事情都沒有留意到。”韓昽走在白沙側方,為她引路,“我的父親與大皇女是同屆的天權軍校畢業生,畢業後在帝國艦隊供職,母親是科考船上的研究員。我的母親非常忙碌,半年甚至一年不回家是常事。我是由父親帶大。等我的年齡稍大一些,父親就把我移交到伯父手裏,去找我母親……那時候我不能經常見到他們,只能通過伯父了解他們的信息,所以能獲取到的情報更少。”
白沙點點頭,然後說道:“你知道你母親研究的是什麽嗎?”
韓昽:“我調查過,從表面上來看,是正常的星域開拓項目。”
他們搭乘星船,去往最大的主宅,走上木質樓梯前往二樓書房前,韓昽沖白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白沙挑眉,露出疑惑的表情:你該不會沒跟你伯父說我要來吧?
韓昽點了點頭。
白沙:“?”
他們倆的眼神剛剛交錯,就見書房的門突然打開,披着棕色外衣的韓溪匆匆走出門,和他們倆撞了個臉對臉。
韓溪眉目冷峻威嚴,明明年紀和皇帝差不多大,但穿着風格頗為保守,身上也沒什麽時下流行的花裏胡哨的元素,一身正裝即使馬上出現在國事訪問會現場也沒有任何異常感。
他的視線剛落在白沙臉上,眉尾就狠狠跳了一下。
“……殿下?”韓溪語氣遲疑地問道。
“您好。”白沙熟練地露出一個晚輩見長輩的乖巧微笑,伸出手,“我是白沙·羅寧,初次見面。”
韓溪握住她的手,臉上的表情略有些恍惚,似乎是看着她的五官失了神。但不到一秒,他就恢複了理智:“初次見面,殿下。此前沒有收到任何殿下要來訪的消息,招待不周,請您見諒。”
說着,他還眯着眼瞥了眼韓昽。
韓昽微笑,就當作沒看見。
“是這樣。”白沙開門見山地說道,“聽說你了解我母親當年為什麽突然失蹤?”
韓溪:“陛下沒跟您提起?”
白沙搖頭。
韓溪略垂下眼簾:“那陛下或許就是等着您親自來問我了。”
他的雙肩随着呼吸輕輕聳動,側身為白沙讓出空間來:“既然如此,那就請進,我會把我知道的一切和盤托出。”
這時,樓下傳來一聲低喚:“韓先生,會議馬上要開始了。”
“通知他們會議延遲。現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韓溪朝樓下喊了一聲,推開書房的門,讓白沙進去,“請坐吧。”
白沙擡腳坐在書桌前方的座位上。
韓昽剛想喚人搬張椅子來,就聽見韓溪淡淡的一聲:“沒有多餘的座位,你站着。”
韓昽:“……”
韓昽只好站在白沙身邊。
“我知道您想了解些什麽。但坦白說,當年的事,我和陛下一樣,也只了解整個故事的縮影,卻不知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
韓溪摁了書桌上的某個摁鈕,窗簾自動拉上,整個書房陷入昏暗之中。下一秒,他們面前升起一個藍色的、呈織籠狀的光球。韓溪指尖輕點,光球頓時漲大,表面浮現出各種線條、圖片、影像和字符。
“這是目前我們搜集到的所有線索。”
白沙的目光随着光球轉動,捕捉到兩個頻繁出現的名字。
韓清,宋聽嫆。
“韓清是我的弟弟,他與聽嫆一起,長期在塞德星系的科考船上進行研究項目。”韓溪緩緩說道,“某天,他們的艦隊裏突然開始流行一種疾病,‘空巢症’。”
“‘空巢症’,指的就是帝國人的精神體由于未知的原因離巢消失,而生病的人會因此發瘋,時不時看見一些奇異的景象,甚至會主動攻擊身邊的人。”
他們眼前的光球上浮現出一些有關空巢症的資料。
白沙看着那些資料,遲疑地問道:“是基因病?”
“很相似,但不是。”韓溪搖頭,聲音中有一絲沉重,“他們一開始以為這是一種疾病,最後卻發現,這是由某種病毒導致的——那是只在精神體之間傳播的病毒。”
白沙:“……”
“他們當時意識到的太晚,整支艦隊裏沒有幾個人幸存。連阿清也被傳染了。”韓溪說道,“後來,聽嫆帶着韓清回到帝國,在一個偏僻的星球上建立了實驗室,開始進行封閉研究。據說聽嫆的實驗進展很快——她把這種病毒提取了出來,企圖調試出克制它的配方,但病毒提取物卻被有心之人奪走……”
“被誰?”韓昽冷不丁插話,雙眸如寒潭般冰冷。
韓溪無言,揮手在虛空中的信息球裏挑出一個名字。
獸種的領導者,萊克薩·格雷茲。
白沙乍看見格雷茲這個姓氏,就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上次遇見的一個格雷茲……怎麽看都不太聰明的樣子。
韓溪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他也算受人蒙蔽,以為宋聽嫆奉大皇女之命研制病毒,是為了除掉那些不聽從大皇女命令的人——畢竟,那時候獸種和羽種的關系不似現在融洽,且獸種的實力相當強悍——總之,格雷茲帶領艦隊襲擊實驗室,把病毒奪走,途中又被自己的下屬襲擊,導致病毒擴散……大皇女只能親自去收拾亂局。”
“阿清和聽嫆都在那場動亂裏丢掉了性命。萊克薩·格雷茲也被偷襲身亡。而大皇女為了銷毀所有病毒身受重傷。等她康複之後,卻發現,為了抵消病毒,她幾乎失去了所有精神力。”
帝國的皇儲怎麽能是個沒有精神力的廢物?
按照羅寧家的規矩,只要塞西爾·羅寧向西佩斯發起挑戰,戰勝她,皇儲之位就能被順利讓渡。但塞西爾死也不願意。西佩斯·羅寧為了解開這個死局,決定不告而別,駕駛着星艦消失在了邊陲星域中。
書房內有幾秒的寂靜。
“那個挑撥離間的人找到了嗎?”白沙問道。
“他在那場動亂裏被擊斃。”韓溪說道,“我們對他的屍體進行了常規解剖……在他的大腦裏發現了一段被植入的生物程序殘留。”
白沙:“……什麽生物程序,還能控制人的思想?”
“這是帝國和聯邦都沒有的科技。”韓溪擡頭,那雙如磬石般沉穩的雙眸裏浮現出深深的忌憚,“來自已經被毀滅的白銀帝國。”
——被超級智能“白銀核心”統治的“白銀帝國”!
白沙下意識攥緊了掌心:“白銀帝國不是已經覆滅千年了?白銀核心也早已經被當時的革命軍徹底搗毀……”
“很難說。畢竟白銀核心是超越我們想象的科技造物。”韓溪把空中浮動的光球收起,揮揮手,讓它消散在空中,“所謂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白銀核心在被搗毀前是否将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了其他地方,我們尚未可知。它可以潛伏在任何我們想象不到之處。”
實際上,這種或許是出自于“白銀核心”手筆的動亂已經不止一次。但大皇女解決的是影響最大的一次。但為了維護帝國的穩定,格雷茲家沒有受到明面上的責難,所有知情人開始隐晦地分裂獸種的幾大家族,将格雷茲家打壓至邊境。
而韓家,韓溪本來是大皇女的執事大臣,韓清和宋聽嫆與大皇女私交甚篤,因此沒有被塞西爾·羅寧遷怒,反倒被當作大皇女的遺臣,受塞西爾眷顧。
韓溪:“所以,無論如何,請聽從陛下的指示,利用好破軍艦隊保護您自己。”
皇帝剛上位的幾年,時局并不穩定。
破軍艦隊跟着塞西爾·羅寧鎮壓聯邦、屠殺星蟲、打擊星際海盜,戰功赫赫。是最所向披靡的利刃。
如果白沙成了皇儲,能調動的就絕不僅僅是其中的一兩支隊伍。
白沙在韓溪的眼中看見了某種熟悉又陌生的鼓勵和期待。
韓溪是西佩斯·羅寧的執事大臣,當然也期待西佩斯的孩子能繼承王位。
白沙:“……”
“咳咳,大致的情況我了解了。”她輕輕咳嗽兩聲以緩解尴尬,撇過視線,低聲問道,“其實我還有個問題。”
韓溪對待白沙稱得上是和顏悅色,那表情讓韓昽簡直有些看不下去:“您說。”
“我還是有點好奇,大皇女……我是說,我母親,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接着,白沙就被迫坐在原地聽韓溪說了整整兩個小時有關大皇女的光輝事跡。
在他的描述下,大皇女天賦異禀,三歲精通精神力攻擊招數,五歲徒手拆毀戰鬥機器人,七歲精通機甲駕駛,十歲學會機甲修理,十二歲在前線星蟲堆裏殺進殺出,最猛的一次連殺四只3s級別的王蟲,讓整個戰場的帝國士兵連聲高呼“殿下萬歲”……
簡直是個天生的戰神。
然後,她十三歲開始接觸皇儲事務,面對獸種家族的挑釁,她毫無懷柔之意,也不管什麽獸種羽種該團結一心的正論,該出手就出手,不服就打到你服。被當時的皇帝多次警告後,才開始啓用她的缺德智囊團,設陷阱、耍流氓,坑死她的政敵。當時不站她那派的官員聽到她進議政廳的腳步聲都要下意識抖上一抖。
她從來不按套路出牌,但總能達到她想要的目的。
韓溪在談大皇女的時候,雙眼中有光,滿目都是敬仰與懷念——即使皇女也曾經給他攬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爛攤子。
“您是西佩斯殿下的孩子,是皇儲的後嗣,帝國的希望。”韓溪對她微微點頭,“所以,請您珍重自身,敏而好學,才能順利繼承那至高的位置。”
白沙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之前聽我侄子說,您雖然在軍校中表現優異,但在其他課程上仍有極大的進步空間。如果您需要老師,不如就由我——”
“不必了,謝謝。”白沙回想起那段噩夢般的補課時光,微微露出一個笑容,果斷拒絕韓溪的提議,“啊,忽然想起我的機甲設計圖還沒精修完,我就先走了——”
還說什麽,趕緊跑啊!
……
白沙匆匆忙忙地又跑回幽都星。
她決定回自己的機甲制造間安靜安靜。
如果企圖颠覆帝國的是千年前遺存下來的“白銀核心”,即使是遭受重創後、已經不完整的白銀核心,那也是夠棘手的。不過這一切尚是未知之數,光靠自己的想象去描摹敵人,自己都能把自己給吓死。
白沙向來更注重眼前的一切。
她給自己沖了杯咖啡,打開光腦操作臺,想看看自己的機甲武器設計圖成功挂上拍賣網站沒有。
剛登陸進賬號,瞬間有幾百條信息淹沒了她。
問她接不接武器定制的,問她有沒有加入工作室或者實驗室的,問她是否願意接受媒體采訪的,甚至還有問她收不收徒的……
她一目十行地把那些亂七八糟的信息都給看完,還剩下有四五條,問她能不能直接買斷“朱顏”設計稿的。
之前,她的機甲武器設計圖已經上了拍賣網站的預熱推薦。按照網站規則,想買的人可以私下和她聯系,如果買斷價格和她心中的價位相符,可以直接免去拍賣的流程,提前把這幅設計圖攔截下來。
她甚至看到了其中有兩個是機甲收藏家。
這種收藏家拿機甲當藝術品,也當投資品。他們買白沙的設計圖大多不是為了使用……真要說的話,白沙還是不希望自己的設計在展覽櫃裏積灰的。
白沙沒有回複這些信息——她不指望着靠賣設計圖賺大錢,所以,在她沒有注意到情況下,拍賣已經開始。
她只能看到下面的人一次又一次的擡價——
從三百萬起拍價開始。
五百萬。
七百萬。
……一千四百萬!
白沙手拿水杯,輕輕咳嗽一聲,挑起眉頭。
這誰啊?拍賣有這麽直接翻倍拍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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