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時間回到十分鐘前。

直播信號斷聯後不久, 觀衆們就陷入了喧鬧和質疑。但絕大多數人都只是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這就是提前對觀衆的背景進行篩查的好處了,他們基本都是遵守規則、不會因為一時沖動就胡作非為的人。這樣的人群管控難度非常小。主辦方只需要派出少量安保人員維護賽場秩序。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有觀衆不悅地質疑道,“直播信號斷了就算了, 怎麽連星網都連不上!”

“附近的信號塔出了一些技術上的問題。”賽場官方人員給出模棱兩可的回答, “請稍安勿躁,信號已經在緊急搶修中, 馬上就能恢複正常通訊。”

“你們這個‘馬上’是多久?”有人提出意見,“直播信號斷了, 可是場內的比賽還在繼續——等你們修好信號之後, 說不定比賽都已經結束了。上次在荒星直播,信號都那麽穩定……這次可是在室內賽場!你們也太不負責任了吧。”

但無論觀衆怎麽提出意見,工作人員還是囫囵重複着之前的說法,敷衍地就像個機器人。

“……其實,信號一恢複就結束比賽也挺好的。”一個坐在觀衆席上的少年默默地嘆息一聲, 他左右坐的都是和他年齡差不多的學生,“反正咱們是必輸無疑了。”

“我看你也是聯邦人, 你怎麽說話呢?比賽都還沒結束——”離他不遠的一個青年有些不悅地皺起眉頭,剛想說些大道理來教訓對方,就被身邊的同伴扯了扯袖子,同伴湊到他耳邊,低聲說道:“你還是住嘴吧。看看他們的胸章,那是聯邦中央軍校的學生。”

青年有些不信邪地仔細打量少年兩眼,目光落在對方的胸章上,随後有些不自然的撇開了視線。

要論對局勢的了解, 一般人肯定比不過聯邦中央軍校的學生。

要論和場上選手關系的親疏遠近……聽說這次五五團體賽的代表隊員, 基本全是出身聯邦中央軍校。搞不好人家現實裏還互相認識。

中央軍校的學生都在唱衰自己的同學, 他一個路人, 還能說些什麽?

青年不再多說什麽,但目光一直在那幾個少年的背影上徘徊。

幾個少年覺察到了他的視線,但都沉默着,沒有作出反應,就當自己什麽都沒察覺到。

最開始“唱衰同學”的少年名叫墨裏。

他在學校裏算是實力不俗,入選了聯邦代表隊,但是差一點點,沒能當選主力隊員。一開始他還對此耿耿于懷——但在經歷了兩場直播軍演後,他已經完全意識到,當初自己的傲氣是多麽可笑。

在內心深處,他甚至隐隐慶幸,今天站在場內和帝國人戰鬥的不是自己。

他是真希望直播斷聯的情況能一直持續到這場比賽完全出結果的時候,這也是為周嵂他們着想。大家知道他們幾乎已經輸定了,接下來的場面不過就是聯邦代表隊的成員被敵人一一擊潰——這不是什麽值得被紀錄的鏡頭。讓周嵂他們在大家看不見的地方默默的輸掉這場比賽,這對于他們來說是種仁慈,也能相對減輕加諸在他們身上的輿論壓力。

“但現在的情況真是有些可疑。”墨裏的同伴說道,“新搭建的信號塔,真的有那麽容易故障嗎?”

他的同伴話音剛落,他們斜前方的上空突然傳來一聲巨響。

濃郁的黑煙散開,穹頂上居然被炸出來一個巨大的窟漏!

觀衆席上爆發出高低起伏的尖叫聲。

下一秒,無數的機械人似銀色流星般從缺口中墜落,随後像蝗蟲般向看臺撲襲過去!

“有襲擊者!”

“……都是些機器人?!”

尖銳綿長的警報聲響徹在觀衆席上。

墨裏短暫的震驚後快速反應過來,剛想打開光腦聯絡場內的監察網格人員——為了維護賽場的秩序,聯邦軍部提前安排了許多人手潛伏在觀衆席裏,形成了一個危情監察網格——但他很快反應過來,連軍部的通訊信號也被屏蔽了,軍部的通信系統已經不可用!

墨裏咬咬牙。

現在他身上什麽武器都沒有。

忽然,尖銳的呼嘯聲落在他附近——一個機械人幾乎以直線降落的方式在他們面前降落。機械人微微轉動眼珠,擡起手,掌心開始醞釀幽藍色的激光。

墨裏下意識撐着面前的護欄,縱身一躍,從還在呆愣狀态的工作人員腰間抽出電棍,直接将能源輸出鍵推滿格,狠狠向機械人的前胸擲了出去。

嘭得一聲,電棍砸在機械人胸前,火花四濺間爆發出一張白色的電網,将機械人籠罩在其中。

機械人的手臂微垂,在閃爍的電網中顫抖。

“快走!”

墨裏伸手拉住離機械人最近的女孩兒的胳臂,将她往一旁的空地狠狠一拽。

在女孩兒轉身的瞬間,墨裏看清了她清甜姣好的容貌和盈滿驚訝的雙眼。

墨裏微微一愣——真的只是剎那的一愣,他來不及多想,咬着牙把人拉進自己懷裏,就地往階梯的方向一滾。

滋——滋滋!

已經恢複行動的機械人掌心噴射出灼眼的激光,在地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焦痕。

墨裏護着女孩兒滾下臺階,隐約間感覺自己的後背和腰側都在臺階上磕了兩下。雖然痛,但還在承受範圍內。

滾下兩層臺階,他敏捷地一個打轉站起,把女孩兒往角落的陰影裏推:“快,找個地方躲起來!”

女孩兒像是剛剛反應過來,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臉頰上浮現了一層淡淡的紅暈,一雙眼睛卻出奇地清亮,像是林間的小鹿般純稚:“謝謝你——還沒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少年一愣,心裏知道現在不是聊天的時候,但還是壓低了聲音回答:“……我叫墨裏。”

“我是羅莎琳。”女孩兒一笑,右頰上陷出一個甜美的酒窩。

“我——我先走了。”墨裏說道,“我要去幫忙維護賽場的安全。”

“你又沒有武器。”羅莎琳皺起好看的眉頭,“要怎麽保護別人呢?”

墨裏心想我知道安保室在哪兒,可以先去領取一些槍械再回來。話還沒說出口,就見羅莎琳往一側的看臺探出上半身,掀起自己的袖口,雙手握在金屬護欄上,然後輕輕一擰——

咯吱一聲。

羅莎琳把擰下來的金屬管遞到墨裏手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這個給你,你先湊合用着吧。”

墨裏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他下意識地擡起金屬管端詳:銀色金屬管的裂口有些刺手,但總體而言,這截金屬管斷得可謂是幹淨利落。不僅需要技巧,還需要巨大的力量才能做到。

墨裏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組織語言:“你——”

“啊,我是帝國天權軍校的學生,也是軍演代表隊的成員之一。”羅莎琳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臉頰,“嗯,雖然沒有入選主力席位就是了……你也是軍校生嗎?我聽說聯邦有九所軍校呢……”

羅莎琳剛問了幾句,身後突然傳來機械關節運轉的聲音。

又是一只機械人!

它擡起頭,盯住二人所在的位置,微微壓低膝蓋,随即像彈簧那樣跳起,徑直向他們撲來。

墨裏的眼瞳一顫。

只見羅莎琳身後出現了淡淡的透明漣漪——那漣漪的範圍十分巨大,直徑居然和羅莎琳的身高差不多——那漣漪裏居然憑空竄出一只巨大的猩猩!

地面微震,大猩猩敏捷地飛躍至半空,一拳搗向機械人的胸口。

“嘭”得一聲。

火花和大大小小的機械零件像雨一樣墜落。

墨裏:“……”

他有些麻木地看着伫立在羅莎琳身後的猩猩。

“那個,你去吧,我會保護好自己的。”羅莎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揮揮手,她身後那只猩猩也跟着揮手,“謝謝你哦。”

墨裏:“……”

他突然覺得自己手裏的金屬管是那麽得涼,涼得刺骨。

不一會兒,有更多的機械人沖入了賽場。

沒想到場內的觀衆也不是吃素的——有不少帝國人當場放出精神體和對方鬥得你死我活;聯邦這邊也是人才頻出,每路過一片看臺總能看見幾個異常能打的青壯年在和機械人鬥智鬥勇。不過大家手上都沒有武器,所以基本處于劣勢。

墨裏和羅莎琳則選擇合作前往安保室。

他們路上又解決了幾只機械人,兩人一起向着安保室的位置拔足狂奔——用精神體解決機械人并不是沒有代價的,羅莎琳的精神力正在飛速流逝,所以他們時間有限。

這時候,賽場內一些機械人突然向空中飛去,無數的鋼鐵身軀拼湊出了一只冰冷的機械巨眼——

羅莎琳和墨裏都吃了一驚。

羅莎琳:“那是什麽?”

墨裏:“那好像是……白銀之眼……”

白銀時代的圖騰!

那只象征着白銀時代輝煌科技的巨眼緩緩吐出低語,聲音如拉高潮般向人們襲去。

與此同時,場內懸挂着的直播屏幕居然在一陣雪花般的閃動後恢複了信號。但占據了屏幕正中位置的不再是場內的選手,而是那顆機械巨眼。

【摒棄了智慧的人類。】

【不必彷徨,不必恐懼。】

【流亡的神跡即将重臨。】

【白銀的時代——嗝!】

白銀之眼的低語還沒說完,就被幾顆電磁彈強行閉麥了。

羅莎琳一看屏幕,高聲歡呼:“幹的漂亮,殿下!”

墨裏不知道羅莎琳為什麽突然興致高漲起來。但他看見了帝國的白沙挑釁“白銀之眼”的舉動,暗暗為她捏了一把汗。

巨眼中央是不斷變換的巨大齒輪,運轉的時候似一個轉動的瞳仁。

咔啦,咔啦。

巨眼的“視線”投射在了白沙身上。

它周身缭繞着的機械人們突然暴走,似千萬道白色的流星向白沙的機甲襲去!

只見那臺銀白色的機甲持着槍,身後光焰暴漲,像是生出了六翼巨大的翅膀,托着機甲飛向了高空。

對決——開始!

漫天的機械人似銀河宣洩而出。

而白沙的機甲也在瞬間竄了進去。

幾聲輕微的爆炸聲,似乎是白沙操縱着自己的長槍擊穿了幾只機械人的腦袋。

随着機甲沖進機械群裏,飛翔在空中的機械人們開始變換陣型。他們一時聚成沙漏的形狀,一時又集合成球形,仿佛是在深海中游動的魚群,因為機械人的高速旋轉而閃爍着粼粼的銀光。

許多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這一刻——

嘭、嘭、嘭!

接連不斷的爆炸聲在空中響起。機械人們身上開始着火,一傳十,十傳百,機械人組成的球體幾乎成了一個燃燒的火球。

在全息屏幕的放大下,他們隐約可以看見,是一柄長槍在機械人之間攪動着,雷霆之光在空中流竄,點燃出刺目的紅色火焰。

機械人的殘骸不斷從天空中墜落。胳膊、腿、軀體、腦袋——似被烈火焚燒至死的飛蛾。

寒芒破光而出,那臺銀色機甲突然從機械人的包圍中竄了出來,毫不猶豫地另一個方向飛去。

……是要逃跑嗎?

人們朝着機甲飛去的方向一看,突然悚然一驚:賽場內不知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大片湧動的黑色沼澤!

白沙駕駛着機甲飛至沼澤上空,突然,她的機甲引擎一個急停,居然直直往地上墜落而去,身後還有無數的機械人緊追不舍——

随後,人們就看見銀色機甲一個輕巧的鹞子翻身,光翼以優雅至極的姿态展開——它就像是一片樹葉那樣向後飄去。

在白沙兩側的地面上突然冒出左右兩臺機甲,擡起槍,對準機械人就是一陣掃射。

機械人應聲墜落而下,還有不少直接沖擊了那片黑色沼澤裏。

黑色沼澤吞噬了許多機器人。有些機器人在被沼澤困住的時候還有活動能力,試圖再次飛上天空,卻被沼澤幻化出的觸手毫不留情地勾住,強行拽入泥沼中。

白沙擡起槍,對準那些還在掙紮的機械人,一顆顆子彈送出。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無數的機械人在泥沼深處被引爆。

沼澤瞬間像滾沸的粥,居然有不少粘稠的黑色物質被活生生炸開!

白沙的視線死死盯着那片湧動的黑色沼澤,突然,在某處被炸開的沼澤中看見了一條淺灰色的晶脈——

就是此處!

白沙深吸一口氣。

時間似乎被無限拉長,眼前的一切都慢了起來。

雀鳥振翅的聲音出現在她面前。

“養啾千日,用啾一時。”白沙注視着小白啾,溫和地說道,“我們上吧——事成之後,能量管飽。”

“啾!”

小白啾像是聽懂了白沙的話,潔白如雪的羽毛突然開始燃燒。

它置身于一團溫暖而熱烈的藍色火焰裏,小小的身影逐漸虛化,火團中的陰影不斷拉長——

轟!

無聲卻有力的揮翅,火團被兩道看不見的勁風吹向兩邊,寂靜地消失在空中。

一只藍羽銀翅的巨鳥在空中舒頸,翅膀遮天蔽日,如垂天之雲。

……

這一刻,在場的所有帝國人的視線都被牢牢釘在直播屏幕上。

“玄鳥。”不知是誰低聲喃喃自語,語氣中透着夢幻般的茫然,随後,堪稱狂熱的喜悅馬上沖上他的心頭,“——是玄鳥!”

“是玄鳥!”

“玄鳥!”

“這不是陛下——帝國還有除了陛下之外的玄鳥!”

玄鳥的出現讓所有的帝國人們振奮無比。

有些聯邦人不解,不明白身邊的帝國人為什麽突然陷入狂喜,那狂喜簡直就像自己的家中誕生了新生兒……但細細看看又不對,他們臉上的震驚和仰慕明顯多過喜悅。

“殿下……殿下!”

不知是誰最先開始呼喚,明明只是一聲叫喊,随時可以被喧鬧的人群淹沒,但它偏偏如燎原的星火,在觀衆席上不斷蔓延。

帝國人開始以同樣的節奏、呼喚同樣的字眼:

“殿下!”

“殿下——”

人群的歡呼聲排山倒海。

……

因為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精神體上。

銀藍色的玄鳥振翅沖向黑色沼澤,翅膀帶起的狂風似利刃般将黑色的海洋分割,露出了一顆灰色的、隐隐搏動的灰色晶體。

白沙提槍,槍勢貫雲裂石。

灰色晶體一閃,她面前突然出現了幾重紫色的屏障——那些屏障就像是污濁的水泡,藍綠色的斑影在上面不斷地扭曲,像是無數蟲子,開始一點點污染白沙的精神力。

她面前的銀藍色玄鳥又清鳴一聲——但翅膀上的光輝在污濁的侵蝕下越來越弱,如風中殘燭般搖曳。

白沙暗自咬牙。

她确實還有自己的殺手锏沒用。但她并不想在公共場合暴露自己的吞噬能力。更別說是在到處都是攝影設備的賽場裏……

就在這時,機甲內的白沙突然隐約聽到了呼喚的聲音。

那些呼喊一聲比一聲熱烈:

他們沒有在喊她的名字。

但她知道,她就是那個被呼喚的人。

她下意識閉上眼——她的視線頓時轉移到玄鳥身上。玄鳥振翅,飛向最高空,環視周圍。

在場的帝國人都陷入了喜悅之中。他們不約而同地釋放出了自己的精神體,所有精神體的眼睛都靜靜地注視着空中飛舞的玄鳥。

漸漸地,白沙感覺到,自己、或者說是玄鳥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身體也越來越輕盈。她的思緒跳出身體,就像是一顆露珠從葉片上滑落——然後融入大海之中。

無數人的精神力,好像編織成了一張網。

而白沙就在這張網中。

她能聽到很多人的心跳,感受到很多人的心情和想法——他們的思想就像是在同一張網上滾來滾去的露珠,自由地交流、自發地彙集,仿佛出自命運的驅使,融合在一起……

玄鳥起舞,引吭高歌。

屏幕上的機甲如天神附體。

長槍決雲一揮,面前的一切污濁之物如化為煙灰!

……

與此同時。

阿瑞斯帝國,幽都星。

皇帝的書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魏歷愣了足足兩秒,才将自己的視線從屏幕上移開。

他的餘光瞥向皇帝。

塞西爾·羅寧仍舊坐在他的禦座上,沒有任何激動的表情,但他的姿勢已經足足三分鐘沒有動過——魏歷相信,這本身就已經傳遞出某種特殊的信息。

魏歷:“陛下?”

塞西爾·羅寧沒有理他。

魏歷試探性地離開自己的位置,走到皇帝身側,細看他的眼睛:果然,那雙深藍色的眼眸亮的驚人,比他見過的所有價值連城的寶石都要璀璨耀眼。

“……陛下。”魏歷又重複了一句。

塞西爾·羅寧轉過頭,目光平靜地逼視他。

魏歷:“殿下的精神體,真是玄鳥,沒錯。”

塞西爾·羅寧:“……”

“而且,殿下的玄鳥明顯也具有皇室代代傳承的特殊能力。”魏歷扶了扶自己的眼鏡,微笑道,“真是壯觀的‘共鳴’。”

皇帝勾起嘴角,輕輕哼了一聲,只是短暫的氣音,卻表達出了明顯的愉悅。

玄鳥是帝國的象征。每代皇帝的精神體都是玄鳥。這不是沒有原因的——這不僅僅是一種精神圖騰,更因為玄鳥精神體關系着皇室代代傳承下來的能力:共鳴。

最初的羅寧,就是憑借“共鳴”的能力,讓人民擁戴他。

“通知一下韓溪,開啓內閣會議。”塞西爾·羅寧果斷地說,“我要啓動‘繼承法案’。”

魏歷:“。”

塞西爾·羅寧:“還有皇儲冊立的儀式,可以開始着手準備,到時候才不至于手忙腳亂。”

魏歷忍不住出聲:“您是不是太焦急了一些——”

“之前答應讓她自由,是因為她的精神體确實不是玄鳥。”塞西爾·羅寧打斷他,“一個精神體羸弱的皇帝,即使登上王位,一生也會危險重重。羅寧家的世代積蘊不能保護她,反而可能拖累她、傷害她,所以我才沒有立刻采取行動。但現在,這些後顧之憂都已經消失不見了。”

“還有什麽……能夠阻擋她登上‘應許之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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