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1)
清晨,華歆倪在鳥鳴聲中醒來,她悄悄下了床,撈起前晚被抛落在地板上的睡衣套上。
她的睡衣是一件蕾絲寬大罩衫,長度恰恰遮住臀部,微微透光的材質掩不住底下的姣好身段。
這趟旅行所有衣物都由韓天闊派人張羅,衣物用品也全是新的,所以這段日子就算對衣物有意見,也沒辦法改變什麽。
記得她前兩天抗議過,他卻涼涼的回一句,「你不喜歡可以不穿啊,我不反對你光着屁股在我面前走動。」
她立刻賞他一記白眼,乖乖把衣服穿上,布料清涼薄透總比沒穿來得安全。
對!為了「人身」安全着想,她最好想辦法把自己包緊一點。
轉眼已經度過一周美好時光,這幾天他們的關系突飛猛進,夜夜同榻而眠,體力驚人的韓天闊天天纏着她上演肉搏戰,不管白天黑夜,她都難逃他的魔掌。
他們親熱的地點不局限于房間那張足以讓兩人滾動好幾圈的超級大床上,在這間屋子裏的客廳沙發、寬大的露臺,廚房餐桌上、房間浴池裏,以及花園草地上都有他們恩愛的痕跡……
華歆倪從一開始的驚慌想逃,到後來全然接納雙方的新關系。
她想通了。
既然已經打定主意給自己留下最美好的記憶,那麽就順其自然吧,等他決定回國的那一天,她會把實情吐露,毅然結束這段婚姻,把他還給那個他心裏真正愛的女人——樓雪柔。
來到廚房,她打開冰箱,替兩人張羅早餐。
接連幾天他們都晚起,都是叫外賣把早午餐一起解決,她已經吃膩了附近餐館提供的食物,昨天特地纏着他一起去超市大采購,終于把冰箱塞滿滿,因此她特地悄悄早起,在被他抓回床上做晨間運動前好好大展身手。
在廚房忙了二十分鐘,桌上陸續擺上清爽的檸檬汁拌蔬果色拉,一盤薄片烤牛肉,兩個手捏飯團,一份海鮮意大利面,一杯熱咖啡和一壺伯爵茶。
準備好早餐,正打算回房喊人,韓天闊頂了頭亂發穿着短褲出現在她身後,從後面親昵的懷抱住她。
「這麽早起?看來我昨晚表現得不夠好、不夠賣力啊。」才會讓她有體力起床張羅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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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溜進罩衫內,摸上她滑嫩的大腿。
她燙紅着臉蛋拍掉他的魔爪。「吃早餐,我今天可不想一直賴在家裏,我想出去玩。」
七天了,他們幾乎足不出戶,而不出門的原因全出在這男人身上。
他的欲望似乎永遠沒有滿足的一天,時時刻刻纏着她,不理她的求饒,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嘗試各種大膽的姿勢,根本就是以榨幹她的體力為樂。
被阻止的男人不悅的扁嘴。「我只想吃你。」
「我做了這麽多早餐,你不幫忙吃我一個人吃不完,我不想浪費食物。」把馬克杯塞給他,另外給他一壺熱茶,讓他雙手不得閑沒法搗蛋,破壞美好的早餐時光。
韓天闊認命的往餐桌移動。
她拿着餐具過來,拉開椅子在他身邊坐下。
他挑挑眉,把她扯過來,将自己的大腿貢獻給她當椅子使用。
華歆倪不依的扭動嬌軀,他的手臂緊緊扣住她的水蛇腰。「再扭下去,後果自負。」
聞言,她不敢亂動了,因為粉臀下的火熱正抵着她,讓她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你真可惡!」
「謝謝恭維,更可惡的你都見識過了,這算小意思而已。」他朝她臀部頂了一下。
她倒抽一口氣,臉紅得快滴出血來。「這樣我根本沒辦法好好吃早餐。」語氣是忿忿不平。
「我很樂意親手喂你。」
「才不要!」
兩人在一陣嘻笑打鬧中結束了早餐時光,吃飽喝足後,華歆倪換上了藍色花朵洋裝戴上草帽,拉着一身白色休閑裝扮的韓天闊出門,一向慣穿黑色的他頭一回換上淺色服裝,整個人亮如驕陽,俊帥又迷人。
來到泰國的第八天,他們才開始展開行程。
一切很随興,走走逛逛,旅程沒有設限,拜佛、騎大象、劃船逛水上市場、體驗泰國菜、野生動物園初體驗,沿路所見的街道巷弄、人文風情對他們來說都是新奇的。
雖然身邊沒有單眼相機,但華歆倪用手機代替,拍下無數照片,連韓天闊也迷上拍照,不過他的鏡頭下都是她的身影,不停拉着她玩自拍,簡直玩上了瘾。
沙美島風光明媚,白沙綿延,這裏美麗得像幅畫。
韓天闊将假期無限期延長,從清邁來到沙美島。
他們住在臨海的別墅,黃昏時漫步在沙灘上,夜晚則在大椰子樹下的酒吧喝酒談情,深夜時分他們躺在彼此的懷抱裏,共度浪漫又火熱的夜晚。
日子如夢似幻,讓華歆倪幾乎要忘了這趟旅行只是兩人最後的回憶,她深深沉溺他的濃情密意中,無法自拔。
這天,前晚在房裏玩得太過火的情人,直到清晨才滿足的相擁而眠,沉沉入睡。
襯衫睡衣被抛落在地板上,床單被踢至床尾,淩亂的潔白大床上,高大黝黑的健軀和柔白嬌軀是如此契合的依偎着,睡夢中的表情幸福到滲出了蜜來,任誰也舍不得打擾他們,破壞這一刻的甜蜜。
床頭的黑色手機驀地震動起來,韓天闊在第一時間清醒,迅速接起手機。
「給我一分鐘,我馬上回電。」他低聲交代後立刻挂斷,低頭凝望着懷中的嬌人兒,憐惜輕吻她眼下的暗影。
昨晚真是累壞她了!
舍不得吵醒她,韓天闊輕輕移動高大身軀,離開床鋪。
失去他溫暖的懷抱,華歆倪輕輕動了兩下。
他拉起床尾的薄被替她蓋上,彎身從地上撿起睡褲套上,赤足走出房間,來到連結卧房的起居室,繼續走往露臺,望着海洋,确定已經離開可以聽見說話聲的範圍,這才拿起手機回撥給封之揚。
「有事?」他問。
這段時間,他跟封之揚一直保持聯系,畢竟公事上一些重大的決策還是需要他來定奪。
「有樓雪柔的消息了,她今天從美國返回臺灣,帶着傳言中你的親生骨肉回來。」
「樓雪柔回來做什麽?」上次幹了好事後逃回美國去,現在竟然還有膽回臺灣?
這一次,他絕對不會輕易饒過她!
「據說她還不打算放棄從你身上撈錢。」
「她以為用孩子就能拿到錢嗎?」韓天闊冷笑。
「樓雪柔掌握了你失憶的消息,她大概存着僥幸,打算回來跟你上演一出大複合戲碼。」
「我假裝失憶的消息是你放出去的?」
「不這麽做她會上鈎嗎?」
封之揚差人故意放出上司失憶的事,意圖騙到樓雪柔,果然不出所料,她馬上帶着所謂「韓天闊的孩子」回到臺灣來。
「真有你的!」看來這招見效了。
「執行長,我手頭已經取得DNA比對數據,孩子證實不是你的,這份資料我備着,等執行長回臺灣應該派得上用場。」
這段時間,封之揚除了忙着集團事務外,還一邊委托國際征信公司找到樓雪柔和她的孩子,從中取得那孩子的毛發跟韓天闊進行比對。
結果不意外,韓天闊并非孩子的生父。
「我相當期待樓雪柔帶孩子來見我時會是怎樣的表情。」黑瞳眯起,不再是令人心跳加速的柔情密意,而是狠冽冷酷,那銳利如刀的目光足以将人一刀一刀淩遲得血肉模糊。
「哐。」
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引來韓天闊一震,他猛地回頭——
只見穿着寬大雪白罩衫,長發垂落粉肩的華歆倪一臉驚愕的站在落地窗前,赤裸的雪足邊是碎裂的玻璃杯碎片,水灑在木質地板上。
他急步走過去,擔心她不小心踩到碎裂的碎片割傷了腳。
她卻直直往後退,左腳踩到一片碎片,滲出了血絲。
「別動!」
「不要過來!」
華歆倪又往後退一步,這下連右腳也開始流血。
他看着她,不敢再靠近。「倪倪,拜托別動。」
「你早就恢複記憶,你記起樓雪柔了……」她聽得一清二楚,他提起樓雪柔,還親口說非常期待跟樓雪柔見面。「不,你根本沒失憶,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欺騙她!
韓天闊俊臉煞白。
「你沒失憶,你對我們之前的婚姻狀況一清二楚,我們之間沒有愛,結婚只是利益結合,你明明都知道,為何還能繼續跟我……難道你存心利用我,怕我提出離婚讓你跟大哥的計劃停擺?!」
原來,這場謊言下還有另一個更可怕的謊言,這男人是如此可怕,除了利用她之外,連樓雪柔也不放過,他的心是鐵做的嗎,為何能這麽狠心無情?!
幾乎崩潰的華歆倪跌坐在地板上,碎片無情的刺進身體。
「倪倪……」韓天闊想沖過去。
「別過來!我叫你別碰我!」
她爬起來欲逃,無視腳下布滿的碎片可能割爛她的腳。
「我寧可你恨我,也不準你傷害自己。」
他沖上前,在她繼續摧殘自己美麗的雪足之前強勢将她攔腰抱回房間,無視她的掙紮,他讓她坐在床上,高大身軀蹲在她面前,大手扣住她受傷的腳。
「有幾片碎片插進肉裏,我必須找醫師來幫你。」
「不勞你費心,你出去!」傷心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腳傷固然痛,卻遠遠不及一顆心再度被他撕裂的疼。「我不想見到你!你立刻從我眼前消失!」
她執意縮回腳,不需要他假意的關心,但韓天闊仍牢牢扣住,深怕她一個亂動讓碎片更深陷肉裏。
他們對峙着,誰也不肯讓誰。
見她一臉傷心,他低聲下氣的道:「倪倪,是我的錯,你要罵我要氣我都無所謂,可是能不能等傷口處理好?我不會找借口推诿,我做錯了,是我不對,我願意承受所有後果。」
她用着痛苦的眼神定定的淩遲他。「這是你親口承諾的,你別想反悔,等醫師處理好傷口之後,我要求你立刻簽字離婚。」
他牙一咬。「只要你乖乖讓醫師把傷口處理好,你要怎麽做都行。」
由飯店經理帶來特約醫師正在替華歆倪清創受傷的雙足,另外,一旁兩名清潔人員分工合作拿着吸塵器仔細清理地板。
身着睡衣的華歆倪用薄毯裹着微微發抖的身軀,她乖乖的坐在沙發上讓醫師處理腳上的傷口,雪顏一片冷漠,從頭到尾目光不曾和站在一旁的韓天闊接觸。
當醫師替傷口消毒時,她的腳丫子縮了縮,輕輕倒抽一口氣。
「會痛?」醫師用英文詢問。
她咬着唇瓣,倔強的搖搖頭。
韓天闊僵立在一旁,臉上掩不住憂心,欲上前關切卻被她的冷漠給狠狠擊退。
醫師繼續幫傷口消毒、上藥、貼上防水膠布。韓天闊擔心傷口發炎感染,要求醫師打破傷風。
當所有人員通通離開後,起居室一片靜悄悄,安靜到連彼此呼吸都聽得清晰。
華歆倪把雙足放在地上,打算回房,她腳一落地,站在一旁的韓天闊旋即上前。
「別碰我。」她漠然開口,拒絕他的靠近。「我不想看到你。」
「避免傷口惡化,你暫時還是別走動。」他腳步頓了頓後跨大步上前,無視她的抗議,将她抱入房內。
「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可惡的家夥,我不要你碰,我們的婚姻到此結束了,你滾!」這個滿口謊言的男人,将她傷得遍體鱗傷,她既憤怒又後悔。
為何自己那麽容易心軟?當初真該一走了之,卻傻傻的被他騙得團團轉。
車禍失憶?他們之間一定是因為愛而結合?他會盡全力恢複記憶,記起兩人過去恩愛的時光?
這些全都是漫天大謊!
她的心又狠狠地碎了一次,被傷得這麽痛,光是呼吸就痛徹心扉,再也無法愈合……
「我不會離開,我不能丢下你不管,更不能讓你帶着誤會離開我。」要比強硬,他絕對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韓天闊,別忘了你剛剛承諾過的,你明明答應簽字離婚!」
「我什麽時候答應了?」他否認到底。
她抓起枕頭朝他丢去。「你明明——」
「我是說只要你乖乖讓醫師把傷口處理好,你要怎麽做都行,随你打随你罵,我全都願意承受。」他從頭到尾并未同意要簽字離婚。
「你這個大騙子!」她抓起另一個枕頭砸向他。「騙子!」
被連續攻擊兩次,韓天闊卻一點也不生氣。
她願意把心裏的怒氣宣洩出來是好事,就算拿一百個枕頭砸他,他也不會躲。
「你想自己靜一靜就待在這裏吧,我會守在房外,直到你願意冷靜聽我解釋為止。
「我不想聽你任何一句解釋,你省省吧!」她用冷漠武裝自己。
見她這副模樣,韓天闊告訴自己不能被她那雙冷漠又帶着強烈譴責眼神給擊敗,他必須堅持下去,這場婚姻除了他,沒有任何人可以幫忙挽回。
演這場失憶的戲,他沒有一秒鐘感到後悔。
為了留下她,他不得已将對付商場敵人的心機用在她身上,這麽做只因為他愛她。
怪只怪自己對這份感情覺悟得太晚才會失去她,幸好上天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讓他能重新來過。
所以,他絕不會放手!
韓天闊離開房間,坐在起居室靜靜守着。
從白天到黑夜,他吩咐飯店人員送來餐點,午餐冷掉了,華歆倪一口都沒吃,他讓人把晚餐送入,午餐撤下,但華歆倪依舊躺在房間裏,滴水不進。
等至午夜,韓天闊依舊沒等到她的回應。
他關了燈,和衣窩在起居室的沙發上,兩人中間隔着一道牆,各懷心思卻同樣輾轉難眠。
長夜漫漫,時間宛如無限延長的荊棘,讓他們承受着紮人的痛楚,這般凝窒的靜谧讓人連呼吸都覺得沉重。
驀地,暗夜裏起一陣呻吟,接着是物體落地的聲響,無法成眠的韓天閱第一時間從沙發上驚跳起來,直接往房間裏沖。
他點亮床頭燈,赫然發現绻縮在地板上的華歆倪,她臉上浮現異常潮紅,神色很是痛苦。
她的身子不停顫抖,額頭不斷滲出汗珠,韓天闊沖過去,大手摸上她的額頭,手掌下冰冷的溫度讓他心驚,他忙不疊将她身上的薄毯掀開,毯子下,她用雙手抱着自己的腹部,整個人縮成蝦米狀。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麽驚慌無措過,不知她何以會突然身體不适,「倪倪,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撐住。」彎身将她抱起,赫然看見她雪白的睡衣下是一片令人觸目心驚的血污。
韓天闊的心髒幾乎停止,立刻抱着她沖出房間直闖飯店大廳,櫃臺見狀緊急派車将他們送到最近的醫院挂急診。
一進急診室,醫師和兩名護士立刻過來協助。
韓天闊用英文對醫師大聲吼,「她在出血,好像快死掉了?!需要緊急輸血!」
醫師要韓天闊別急,等他檢查完病人再決定需不需要輸血,但韓天闊仍堅持要輸血,醫師只好找警衛來幫忙把人攔着。
幾分鐘後,醫師走過來,跟已經快要跟警衛打起來的韓天闊說病人只是生理期出血,身體不适是因為生理痛所致,已由護士協助讓病人服下止痛和止痙攣的藥物。
聞言,一旁的警衛憋着笑,護士也猛搖頭。
韓天闊尴尬的想去撞牆,他冷靜下來,厚着臉皮要求醫師能不能安排一晚私人病房,可惜醫師直接予以拒絕,他只好把華歆倪帶回飯店房間,小心翼翼将她安置到床上。
他進更衣間翻箱倒櫃,從行李箱中找出之前在清邁時去超市買的一包衛生棉和一件寬大上衣,随後又進浴室擰來溫毛巾幫她擦汗,替她換上幹淨的褲子,笨拙的貼上衛生棉,再拿來上衣幫她穿上。
接着,他又弄來一條熱毛巾,幫她熱敷腹部。
在等待疼痛過去這段時間,他忙進忙出,不斷替她拭去臉上及額頭的汗水,更換毛巾替她熱敷腹部,柔聲的安撫,告訴她她不是一個人。
「倪倪,我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從現在起我發誓再也不會冷落你,讓你獨自傷心難過……」
「倪倪,原來我早已經愛上你,當你提出離婚時,我的心瞬間像被掏空一樣,再也擺不出驕傲,我……我打從心裏害怕失去你啊!」
「倪倪,當我淩晨返家找不到你,還看見屋子恢複我獨居時的樣貌,才赫然驚覺自己早已習慣那些缤紛的色彩……」
「倪倪,過去我不敢承認愛你,是擔心再一次被背叛,所以我一次又一次關上心門,只是為了讓自己不受傷,但這麽做卻一回又一回傷了你,我真是天字第一號大混蛋……」
坐在床上,看着華歆倪绻縮成一團的身子逐漸放松,臉上痛苦的表情也慢慢淡去,額頭不再滲出冷汗,呼吸也從偏促轉為平穩,韓天闊心中的大石頭這才慢慢放下。
他握着她逐漸回溫的小手,繼續在她耳邊輕聲呢喃——
他坦承自己和醫師連手隐瞞病情,當他假裝昏迷不醒時,聽見她每天為他祈禱,讓他更加懊悔過去對她的冷漠和疏離,卻也更加深想要擁有她的渴望。
他不再隐瞞那段過去,坦白當年他和樓雪柔分手的經過,還說從他們分手那一刻起,他心裏就不再有樓雪柔的位置,她替他生下孩子一事全是謊言,他手邊已握有數據可以證實孩子并非他親生,這件事等回國後他會盡速解決,他保證絕對不會再讓樓雪柔有傷害她的機會。
他不斷在華歆倪耳邊傾訴愛意,告訴她自己對她的愛一天比一天更多,已經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
他哽咽的哀求她別離開他,他真的真的很害怕失去她。
這一夜很漫長。
他把心中所有的秘密,所有不敢為外人道的情緒全部告訴了她。
他不知道她究竟聽進多少?但那些一點都不重要,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用盡一切彌補她,留住她。
她人呢?終究還是抛下他,選擇離開了是嗎?韓天闊靜靜躺在床上,眼神滿是絕望。
身邊的床位沒有一絲溫度,房間內也是一片冷清寂靜,空氣中嗅聞不到那熟悉的女人馨香。
真是現世報啊,是他太不懂得珍惜,一再漠視她的付出,對她所做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她最後仍舊選擇離開完全是他的報應。
他木然的望着天花板,刺眼的陽光從落地窗外透進來,将整間卧房灑滿動人的陽光,映得一室暖洋洋,但他的心卻直直往下沉,冷意從腳底往上蔓延。
他動都不想動,手臂遮在眼上掩去眸裏的痛楚,像一具死屍般癱在床上,了無生氣。
這時,靜悄悄的屋內突然傳來輕巧的足音,那幾不可聞的腳步聲從外頭慢慢接近,經過起居室來到卧房之後驀地停住。
渾身緊繃的韓天闊将擱在眼上的手臂慢慢挪開,眼皮掀開,一張熟悉粉顏映入眼簾,一張陽光般燦爛的笑靥占滿他的視線範圍,一頭如瀑長發從他頰邊垂落,搔得他脖子有些癢。
「你不是已經走了嗎?」罕見的,他露出傻愣的表情。
「你希望我離開?」她露出一臉訝色,小嘴吐出咕哝。「那好吧,我來跟你做最後道別,我馬上就走!」說完轉身要走——
韓天闊宛如獵豹自床上彈跳起來,從背後抱住她,将她牢牢困在懷中。「別走,為我留下來!」
抱得這麽緊,她是插翅也難飛了啊!華歆倪一臉無奈看着扣在腰間的那雙大手。
「我不準你離開我,就算你心裏還氣我、恨我也無所謂,我絕不會放手!」她不說話讓他感到極度不安,語氣變得急切。
「我不喜歡霸道的男人,溫柔體貼的男人比較對我的味。」她故意鬧他。
今早,她有相當充裕的時間可以悄然離開,但她沒有。
昨晚她雖然痛得昏昏沉沉,但包括他将她緊急送醫,在醫院發生的糗事以及後來又返回飯店,他整晚盡心的照料,一整夜剖心掏肺的坦白,她全都聽進耳裏,放到心裏去了。
他心裏有她了呀!他對她的感情是如此的真實,叫她如何能放得下、走得開呢?
「從今天起,我會努力改變自己。」他一定說到做到!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何況我最讨厭說謊的人了。」她涼涼的說。
「倪倪,我對天發誓!我再也不會欺騙你半句,日後一定盡力改掉大男人的脾氣,改變自己霸道的個性,一切以老婆為天,倘若我做不到,我出門一定被——」
她在他懷中急切的轉身,伸出小手用力撝住他的嘴巴,美目一瞪,不準他詛咒自己。
他揚揚眉,用眼神傳話——
肯原諒我了?
哼哼,想得美!
他眼一眯,突然抓開她的手。「我對天發毒誓,我若有貳心,出門絕對難逃被車——唔!」
這次華歆倪換用小嘴堵住他可惡的嘴巴。
啊哈,貓兒掉入陷阱了!
早伺機而動的大手掌迅速往她後腦杓一扣,另一只虎視眈眈的手臂緊緊圈住她的細腰,将人再度困住。
他的唇反客為主吻着她的嫩唇,吮着她的軟舌,感受着她的甜美氣息,呼吸濕熱交融……
唯有這樣緊緊擁着她,感覺着她的柔軟溫度,他才能真真切切确定她的存在。
當一吻結束,韓天闊的寬額抵着她的額心,兩人輕輕喘息着。
「倪倪,答應我,留下來,留在我身邊。」他真心渴望。「求你給我重新愛你的機會。」
她沉默着,粉唇抿住,細眉輕輕蹙起,小巧的臉蛋顯露一抹為難。
他手心因緊張而發汗,一顆心因不安而微微顫抖着。
「我也想留下來,但是真的對不起,我必須離開……我答應贊助商的工作必須如期完成,不能再延宕下去。」
他俊顏一繃。「哪家贊助商?我立刻交代封特助出面處理。」
「韓天闊,你敢亂來的話,後果自負。」封之揚是神通廣大沒錯,可她的工作誰也不準幹涉。
「你真舍得離開我?」他大受打擊。
「不過就短暫分開一個月。」
「一個月?!」他倒抽一口涼氣。「行程不能縮短嗎?兩周跑不完?」
她頓了下,話說得很慢。「這次的行程我有參與規畫,原訂一個半月的旅行因為這趟泰國之旅延宕許久,」他想開口說什麽,她搖了搖頭,繼續說道:「贊助商好不容易才答應将東南亞的行程取消,接下來的行程絕對不能更動,這是我期待已久的深度之旅,我希望能夠切切實實的進行,把這最後一次的工作做到最完美。」
最後一趟一個人的旅行,她滿懷期待,希望能寫出最受歡迎的旅游網志,然後功成身退,為自己經營多年的部落格畫下一個完美的句點。
他苦笑。「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我想一個人,這段時間分隔兩地,我們可以彼此冷靜想清楚,尤其是對于未來的一些疑慮——」
「對于我們的未來我一點疑慮都沒有,我愛你!」
親口聽見他的告白,她內心激動。
「天闊,謝謝你終于願意敞開心門愛我,但……我現在無法響應你……」
他臉色一變,心驀地發涼。
她握住他冰冷的手,輕輕安撫。「不是不愛,是我心裏還有疑慮,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一個人單獨想想……」說她自私也好,她這麽做無非是想考驗他。「你願意耐心等我嗎?等到我們再聚首的那一天,如果我們還真心想要跟對方在一起,我會留下來,留在你身邊一輩子。」
這擺明是一場試煉啊。可為了證明真心,韓天闊牙一咬,答應了。
反正辦法是人想出來的,何況他身邊有個萬能特助可以随時留在集團坐鎮,當他思念滿溢時,想辦法排開工作飛到她身邊就行。
就算被她當成蒼蠅趕也罷,他會想辦法追随在她身邊!
「好,就一個月,我等。」韓天闊眼神驀地一陣閃爍,神神秘秘的笑了。
【尾聲】
一早,天鼎集團氣壓很低。
韓天闊繃着臉進入辦公室,所經之處刮起一陣寒風,讓人不由得打起哆嗦。
事實上,這樣的上班氣氛已經維持了三個禮拜之久。
頂樓所有相關人員每天都把皮繃得緊緊的,在強大壓力之下,據說有人已經失眠好幾天,勉強能睡得着的人也時常作惡夢,夢裏執行長化身成前來取命的可怕閻羅王……
「到底什麽時候才能解脫啊?」王秘書前一晚又沒睡好,今早花了很多時間在眼妝上,用了厚厚的遮瑕膏才勉強遮去黑眼圏,語氣哀怨的詢問封之揚。
封之揚也好不到哪裏去,接連幾周被操翻,臉色青筍筍、精神非常之差。「等執行長找到夫人的下落那天吧。」他在嘆氣。
夫人啊夫人,您真是害苦我們這班小兵了!
「夫人的部落格還是沒更新嗎?」王秘書語氣更加哀怨了。
封之揚搖搖頭,嘆氣嘆得更大聲。「我一直密切注意着,沒。」
三周前,韓天闊單獨一人從泰國返臺,華歆倪則由泰國啓程前往陌生城市展開旅行。
封之揚奉命去接機時,上司看起來還滿面春風,顯然已經跟夫人解除誤會,加上一回國立即成功解決掉樓雪柔的鳥事,把那女人和假兒子順利轟出臺灣,上司心情好得很。
但接下來幾天,不知怎地上司臉色越來越難看,随着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神色越發凝重,連帶心情也陷入極度陰郁中。
經過封之揚旁敲側撃,這才知道上司早盤算欲透過部落格更新進度确實掌握夫人的最新動向,意圖來個不期而遇,繼續兩人未完的旅程。
可惜上司機關算盡卻無用,反被夫人将了一軍。
夫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從一開始就不打算更新網志,顯然是早有防範,堅持這趟旅行要單獨完成。
現在封之揚幾乎二十四小時幫忙盯着夫人的部落格,每天求神拜佛祈求夫人盡快更新網志,好讓上司一解相思之苦,讓一幹員工盡快脫離苦海,可偏偏……
天天孤枕難眠,上司的心情想必是凄慘無比,也難怪每天都端着僵屍臉來上班,用着想宰人的口吻使喚他們這些苦命的下屬,誰敢出纰漏絕對殺無赦。
「封特助,拜托,我去一下洗手間,執行長一早的行程就麻煩你報告了。」王秘書把行程紀錄本往封之揚手裏一塞,轉身就跑。
「喂,王秘書,你這麽做會不會太沒道義?」他想把人逮回來,但她人早就腳底抹油溜了。
封之揚一臉無奈,在進入執行長辦公室前先在胸前比畫,祈禱一下,然後掏出手機喃喃自語。「請諸神佛保佑弟子的一條小命,進入虎穴能全身而退,阿彌陀佛。」
接着,他滑動手機,找到倪倪一個人的旅行部落格,雖說夫人更新的機率微乎其微,可封之揚還是不放棄任何一絲機會。
奇跡似的,部落格在一分鐘前更新。
封之揚張大眼,立刻拔腿狂奔,連敲門都省了,直接闖進執行長辦公室。
韓天闊站在辦公桌後繃着臉。「封特助,你若嫌工作太少盡管說,我——」
「夫人的網志更、更新了!」封之揚抖着嗓子大叫,感動得幾乎快哭了。「執行長,夫人終于願意透露行蹤了!」
韓天闊怔愣半秒鐘,立即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部落格頁面。
好久不見,大家都好嗎?
倪倪好想念大家啊!
讓大家久等了,倪倪這一趟旅行因為行程緊湊,實在挪不出時間更新,今晚終于找到空檔,倪倪利用飛行時間,犧牲睡眠寫完第一篇旅行日記。
猶記得三周前,倪倪踏上澳洲,徜徉在一片大草原中,生平第一次體驗農場生活,跟着主人曬谷,閑暇時到寬闊草原騎馬,真是新奇又有趣。
大家也要跟悅侃一樣,多看看綠色,享受微風……
網志是更新了,可更的卻是三周前的旅行紀錄。
又被将了一軍!
韓天闊眼色一冷,目光如刀的射向站在辦公桌前的封之揚。「你不是很行嗎?叫你去找出夫人的行蹤,結果呢,你也只能透過部落格找人,我到底花錢請你、請征信社來幹麽?」
封之揚眼角抽搐兩下,在心裏哀怨自己真是倒黴透頂,好心沒好報。
「報告執行長,夫人在很多城市來來去去,每個城市停留不到兩天,行蹤很難掌握啊!」連征信社都沒轍說,砸再多錢也沒用。「執行長,我強烈建議您把那些錢拿去做公益,可能還比較有意義一點。」
其實他真心想建議的是——天天追着夫人跑不累嗎?反正夫人遲早會回國,就耐心等待吧!
可惜封之揚沒那個膽把最誠心的建議說出口,否則前途堪慮啊!
接下來一整天,韓天閥像鐵人一樣馬不停蹄的開會、工作,開會、工作,封之揚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一直到午夜才獲準拖着疲憊的腳步離開公司。
韓天闊不想回去那個冰冷的家。
那個無一絲暖意的裝潢擺設,安靜到連根針掉落都能清晰聽見,像樣品屋一般豪華卻沒有人氣的地方根本不像個家。
但就算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