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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衆人帶着沛國皇太女入宮面聖,密談一直持續到深夜。除了沛國之事,習煜也将自己發現的玉獅子線索說出,幾天後的大祭正是西渡正宗高僧主持,現在連和尚都信不過,他們必須趁着最後幾天好好打算。

栾矜蕤身份特殊,留在宮中反而不安全,于是跟着習霂回了震鋒镖局。同時一封加了皇太女私印的密信,快馬加鞭從西王道送走。

一直到九月初九峯國大祭,這十幾日風平浪靜。

大祭這日,不過寅時七刻,峯皇就已經起身在內侍的服侍下穿戴整齊。大祭不同尋常,按禮制皇帝應攜後宮主位妃嫔、皇子皇女、王侯将相一同出席。也因此,久未瞻仰聖顏的皇後皇貴妃終于可以出現在峯皇左右,峯熙也在前夜就被悄悄送回東宮。

卯時剛過,皇貴妃姬皖宜早早前來候駕,峯皇漫不經心掃她一眼,也不出聲,讓她獨自在旁獻殷勤。不過皇貴妃似乎為了見峯皇盛裝打扮過,雖為了大祭不得穿紅着綠,但處處透着精致,連衣上的熏香都格外不同。

峯皇鼻子輕嗅,心中冷笑一聲,轉過身時趁擡手的瞬間不着痕跡吞下藏在袖口的一顆藥丸。

卯時一刻,包括峯霖所有皇家人都到齊,峯皇領着衆人舉步朝殿外走去。

大祭主臺設在乾門,這裏是內皇城與外城交界處,除了文武百官,玕城百姓也得以瞻仰整個大祭盛典。峯皇一行登上主祭臺時,百官已經整齊恭候,文官以右相為首,武官以定遠大将軍姬言鼎為首齊聲山呼萬歲。

候在祭臺上的是西渡寺高僧玄寂,正是昔日在武宗出現為碧汐宮發聲的那位。見峯皇上來,微微躬身行禮。就是這時候,峯皇又聞到一絲從未聞過的奇異香味,心下了然。

除了峯皇,其餘人都在祭臺下等候,臺上除了玄寂另還有一名青衣小侍,垂着頭立在一邊随時等候差遣。

按照大祭流程,首先應由峯皇致悼文再由高僧念經超度戰死英魂。峯皇接過小侍雙手奉上的黃綢悼文,就要展開,這時腳下一個不穩,身子踉跄一下差點跌倒。

玄寂臉上顯出擔憂,眼神卻瞟向臺下左首的姬言鼎,對方微不可查朝他輕輕點頭。

那青衣小侍奉上悼文見峯皇這樣,伸手就要攙扶,卻趁着臺上二人不留意的瞬間袖中抖出一柄小巧匕首,對準峯皇胸口猛然刺下。

“皇上!” 臺上瞬間□□臺下呼喊聲此起彼伏。

那一刀似乎刺得極其深,鮮血迸射,峯皇來不及反應就頹然倒下。那玄寂卻是實實在在被這一出搞懵了,事情不該如此啊!第一反應不是抓賊或是救人,而是朝姬言鼎再次看去,見對方也是一臉驚詫。

青衣小侍一擊得手,毫不猶豫騰身而起,腳尖輕點,踩着臺下大臣的頭就要朝禁軍包圍圈外百姓人群中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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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住刺客!” 終于有人反應過來要抓人,這時禁軍中一個将領打扮的人從馬背上翻起,朝着青衣小侍逃竄的方向追去,“交給我!”

“禦醫!快宣禦醫!” 峯皇遇刺倒下,情況也十分不妙。

這時峯霖翻身上臺,簡單查看峯皇傷勢,随即朝圍過來的衆人爆喝,“都讓開!” 再對旁邊的禁軍副統領薛白大喊,“将這西渡寺刺客同夥拿下!速速派人将西渡山圍起來,事情查明之前,不得放走任何人!” 這是要将刺殺罪責怪到西渡正宗了。

“王爺!這與西渡寺無關啊!” 玄寂慌了,劇本不對啊!

“哼,我說與你有關,誰敢懷疑!” 峯霖氣場全開,正臉瞪向玄寂。

玄寂這才看清,眼前的八王,不就是昔日在武宗的火靈止塵!頓時背心除了一層冷汗,他自己可是參與了當時讨伐峯皇密謀的。姬言鼎此時也圍過來,卻不動聲色,峯皇那傷口看起來極其兇險,雖然過程有變,但結果一致就行,犧牲個西渡正宗也不算什麽。

“皇上傷勢怎樣?” 姬言鼎裝出一臉着急的樣子。

大臣都知道八王峯霖自幼在海外仙山長大,精通醫術,此時紛紛望向他。

峯霖雖然及時在傷口上敷上了一層藥粉,但那匕首刺得太正太深,血流不止,一番折騰之後哽咽開口,“皇兄……皇兄駕崩了……”

霎時一陣靜默,随即又是山崩地裂般的群臣哀嚎。

“我抱皇兄回宮,右相大人,後面暫且交給您了!” 峯霖似乎哀戚過度,也不管周圍人反應,抱起峯皇身體就朝內宮走去,峯熙一臉悲戚,哭嚎着跟上。

姬言鼎方才站得很近,假借關切之舉抓住了峯皇手腕,實則探查脈搏。這會兒看着峯霖将人帶走,也并不反對,他這是親自确認過了,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這時趁衆人不注意,悄悄退到後面,朝幾個心腹遞出眼色,一切按照計劃進行。

這邊那青衣小侍輕功極好,不過幾個輕點就已經消失在人群中,追上去的禁軍将領在追出人群後卻停了下來,竄進一條無人小巷,将外面的禁軍衣帽剝下,露出裏面的白衣,轉頭朝東門外飛去。東城門外十裏駐紮着定遠軍主力二十萬。

東城門外早就有人等候,正是先前刺殺峯皇的青衣小侍,見白衣人奔來,急切迎上去。

“大哥,那邊怎麽樣?” 開口卻是女聲。

“放心,峯霖在那裏,我們解決這邊再說。” 一男一女正是習煜習霂兄妹。

習霂點頭,與習煜分別潛伏在王道兩側。等了沒多久,果然見有一隊禁軍模樣的人騎馬而來,這次全都猜準了!習煜眼睛眯起,遠遠望去為首那人正是原禁軍統領薛白!

按照之前的計劃,薛白會被峯霖遣去包圍西渡山,這會兒卻朝着東邊來了,哼,幸好西渡山那邊早有安排。不過這來的人數有點多啊,沒想到那人如此謹慎,報個信都要派出整隊左戍衛。他們兄妹兩恐怕對付不過來,也擔心有漏網之魚就此功虧一篑。

不過眼下也顧及不了那麽多,先攔下再說,一個呼哨聲響,習霂那邊會意,二人一起從草叢中閃出,同時扯起埋在王道上的鐵索。

為首幾匹馬被鐵索絆倒,拖累後面馬匹接連前翻,左戍衛士兵紛紛躍下馬來,與二人戰做一團。對方人多且都是以一敵百的精壯兵士,兄妹兩念着這些都是峯皇兵士,心有顧忌打得束手束腳。

“該死,怎麽還沒來!” 習霂拼鬥中忍不住抱怨,信送出去好久了,難道對方敢放她鴿子?

就在她暗自氣憤的時候,後面王道又傳來馬蹄聲。進城方向,不是敵人!習霂回頭就看見一片灰,終于放下心來。來人烏壓壓一群,猶如軍隊一般,頃刻間已經加入戰團,禁軍左戍衛不是對手,很快就被繳械。

灰衣人超兩邊撥開,走出個高大身影。

“阿霂,我來得正是時候呢。” 曲聞歌還是美得直晃眼。

“聞歌!還以為這回被你放了鴿子!哈~” 習霂沖上去,本來想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頓一頓,還是算了吧,改為拍拍對方胳膊,“這是我大哥習煜!”

“大哥,這就是跟你說過的那個曲聞歌。”

習煜朝對方點點頭,并不多言,這次妹妹把人搬過來,算是峯皇有求于人,但對于觊觎妹子的臭男人,做大哥的怎麽也擺不出好臉色。

“習兄弟!” 倒是曲聞歌,大方得很,一點不介意對方冷淡。

“多謝曲宮主出手,事不宜遲,行動吧。” 習煜堪堪曲聞歌身後的人,“有多少人?”

“收到阿霂的信在下就開始召集人手,奈何離玕城近的幾處駐守人數不多,時間太短,只勉強湊夠了五萬。”曲聞歌态度極其謙虛。

習煜暗自腹诽,這前朝後裔要是真有那心,恐怕峯皇這位子早就該讓了。

“足夠。勞煩曲宮主派人将這裏的禁軍都處理了,衣服都扒下來讓自己人換上。”

“不知習兄弟下面是何安排?”

不等習煜解釋,習霂就怪笑着插話,“咱們要上定遠軍打劫去!”

且不說習霂這邊如何去定遠軍坑蒙拐騙。皇宮這邊八王抱着峯皇的屍體走進寝宮,由于速度太快,皇後皇貴妃以及一幹內臣都被遠遠甩在後面,只有峯熙會點功夫緊緊跟着。

峯霖踏進寝宮時,崔公公早就準備好,人一進去就将宮殿門插上門栓。峯皇的龍榻上已經躺着一人,乍一看跟峯皇一樣的裝束一樣的長相,連胸口插着的匕首都一模一樣!

将懷中的人放到床榻邊,峯霖毫不猶豫将胸口的匕首拔出。匕首□□,除了刀尖,刀身上竟然毫無血跡,而且插在心口上的利刃拔出,也不見有血湧。

只見峯霖又掏出一個小瓷瓶,拔了蓋子湊到峯皇鼻下,片刻後峯皇竟然咳嗽出聲。

“皇兄!感覺如何?”

“咳咳,這味道,嗆死了!” 峯皇出聲渾厚有力,一點不像是受了重傷的樣子,立刻就撐起上身坐起。手在胸口割破的龍袍上摸索,從裏面掏出一個魚鳔囊材質的軟袋,裏面還有殘留的血水。

“虧阿霂想得出來,這東西還真好用。” 說着接過峯霖手上的匕首,指尖一按,那刀刃就縮進了刀柄,“剛才那一下,搞得我心驚肉跳。”

“皇兄無事就好,他們快過來了,皇兄先請移步。”

“霖兒,姬皖宜留不得,你看着辦吧,若不是你和煜兒提前想了各種可能備了那解□□,恐怕今天就要被她和那老禿驢聯手毒死了。”

“皇兄放心,這次是要将藏在下面的大魚小蝦一網打盡!”

時間不多,二人不再多言,峯皇走到寝殿一角,手在多寶閣上哪裏摸了一下,整個架子就悄然朝裏面陷進去。

“崔公公在裏面備有足夠的吃用,皇兄就好好歇着等好消息吧!”

峯皇臨進去前,又停下,看向峯熙,“熙兒不若跟父皇一起暫時避一避?”

“父皇,熙兒若不在,恐引人懷疑,父皇放心,有皇叔在,熙兒定然沒事。”

聽他這麽說峯皇終于轉身進去,多寶閣又重新複位,看不出絲毫痕跡。峯霖峯熙回到龍榻前,崔公公才重新将殿門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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