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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焱跑回家時, 蘇婷正在掃地。

本來她和賀東川說好了今天去郵局寄東西,但昨晚睡覺前賀東川被人給叫走了,說是營裏出了事, 到現在還沒回來。

蘇婷心裏擔心, 就把寄東西的事擱置了下來,打算等他回來再說。

吃完早飯閑着無事, 蘇婷就開始收拾家裏,如果是穿越前, 她肯定沒這麽勤快, 無聊刷刷手機不好嗎?但現在,手機沒得刷,電視沒得看,只能幹活了。

擦完桌子正掃着地,蘇婷聽到“咚咚咚”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賀東川走路聲音不重, 這腳步聲一聽就是賀焱的,蘇婷納悶問:“你不是出去玩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問完沒聽到回答。

正好蘇婷掃着地到了床尾, 走到門口問:“怎麽……”

話沒問完,蘇婷就看到了抱着玩具站在客廳中間,紅着眼咬着唇的小家夥,聲音消失片刻疾步走過去問:“是不是有誰欺負你了?”

賀焱沒回答,只仰頭看着她問:“你和爸爸要離婚了嗎?”

蘇婷怔住:“怎麽突然問這個?”

她的反問聽在賀焱耳朵裏就像是默認,他伸手拉住她的衣擺,急聲說:“你們真的要離婚了嗎?你們別離婚好不好?”

雖然蘇婷未來可能不會離婚,如果三年後賀東川的命運沒有改變, 她就會直接喪偶而不是離異。但她不可能向賀焱保證這一點, 如果賀東川活了下來, 而他們之間又沒有感情, 她還是更想離婚。

蘇婷握住賀焱的手,避重就輕地說:“你別着急,我和你爸才剛結婚,還沒考慮過離婚的事,你這麽一問,把我都給問懵了。小焱,你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為什麽覺得我和你爸爸會離婚嗎?”

賀焱低下頭,動了動嘴巴,卻只說了個“我”字就停住了。

蘇婷牽着他的手到主卧床上坐下,又剝了個橘子,遞給他一半說:“來,吃橘子,你也不用緊張,我們就随便聊聊,你剛才是跟張小凱一起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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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焱掰下一瓣橘子,塞進嘴裏說:“他沒去門口那裏。”

“那你是在跟誰玩?”蘇婷問。

賀焱說了幾個名字。

蘇婷穿來大半個月,家屬院裏的人基本都認全了,賀焱說的這幾個孩子她都認識,心裏有些驚訝,平時他和她們不怎麽能玩到一起。

但她沒糾結這問題,繼續問:“你們玩了什麽?玩具車嗎?”

賀焱搖頭:“我們玩了過家家。”

“你扮演誰?”

“爸爸。”

“哇!那誰扮演媽媽?”

“趙玲玲。”

從角色開始,賀焱漸漸打開話題,從頭描述了一遍過家家的內容,直到晚上睡覺,他的頭才又低了下去。

蘇婷一看,就猜到問題的症結在這裏,摸着他的腦袋問:“然後呢?睡完覺就結束了?”

賀焱咬唇,沉默良久後擡頭問:“媽媽,為什麽別人的爸爸媽媽都是抱在一起睡的?可是你和爸爸從來沒有抱在一起睡過?”

蘇婷沒有防備,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咳嗽兩聲問:“誰的爸爸媽媽是抱在一起睡的?他們看到了?”

雖然蘇婷剛開始有點想歪,但很快反應過來,已婚夫妻抱在一起睡覺好像也挺正常,只是一般夫妻在孩子面前會遮掩一下,表現得不那麽親密吧?

至少在她的印象裏,沒見過父母親熱。

“趙玲玲的爸爸媽媽就是一起睡的啊,其他人也都說爸爸媽媽晚上睡一個房間,只有我……”賀焱說着聲音漸漸低下去。

蘇婷想起趙玲玲的父母,嗯,其實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普通夫妻,她就是有點驚訝他們的感情居然這麽好,又問:“你就是因為這個,認為我和你爸爸會離婚?”

賀焱點頭:“壞人說,感情好的夫妻都會一起睡覺,你們分開睡是因為過不下去了,感情不好,所以你們會離婚。”

“壞人?哪個壞人?”

“就是那個壞人啊,讓你把我帶到市裏丢掉的那個,”賀焱怕蘇婷不記得,又補充說,“錢紅紅的媽媽!”

蘇婷皺眉:“她也在?”

“她帶錢紅紅去玩,”賀焱回答完,仰着頭問,“媽媽,她說的是真的嗎?你和爸爸真的感情不好要離婚了嗎?”

看着面前一臉擔憂的孩子,蘇婷的心情很複雜。

她是可以說幾句好聽的話哄住他,但現在把人哄住了,以後呢?

別覺得小孩子不記事,小時候她爸說帶她去游樂場玩,臨了卻爽約的事她都能記到現在,更別說面前的小家夥還是龍傲天,小說裏他可記仇了。

如果三年後賀東川活了下來,他們順利離了婚,以後她不求能抱金大腿,但至少不能得罪人。

這麽想着,蘇婷斟酌道:“其實人跟人之間的關系是很複雜的,就像我跟你爸爸,我們現在感情還不錯,但以後會怎麽樣,誰都不能确定,所以我現在沒辦法跟你保證我們一輩子都不會離婚。”

聽到蘇婷說她和賀東川感情不錯時,賀焱眼睛一亮,但等聽完整段話,他的眼神漸漸黯淡下去。

還是有可能離婚啊。

見他失望,蘇婷連忙舉手說:“不過小焱你放心,雖然我跟你爸的夫妻關系是暫時的,但我們之間的母子關系是永遠的!在我心裏,你永遠都是我兒子。”

她這個人,對男人極度挑剔,前世大學畢業後就一直單着,這輩子離了婚,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心儀的小奶狗。

就算找到了,她也未必會生孩子,她怕痛,也不覺得自己的基因有必須遺傳下去的理由。

想一想,這輩子喊她媽的人,說不定真的只有賀焱。

當然,這聲“媽”能喊多久就不一定了。

有血緣關系的親人都不一定能一直保持聯系,更何況關系脆弱的他們。但不管以後怎麽樣,現在把話說漂亮了肯定沒錯。

賀焱不知道蘇婷心裏所想,沉思良久說:“那你們離婚了我要跟着你。”

這……

見蘇婷面露為難,賀焱眼睛一紅問:“你不願意?!”

蘇婷連忙說:“沒,我沒有不願意,只是你的監護權在你爸那裏,離婚後你要跟着我,得先經過他的同意。”

蘇婷覺得賀東川肯定不會同意,離婚後讓自己孩子跟着沒有血緣關系的後媽,得多不靠譜的人才能幹出這事啊!

顯然,賀東川不是這種不靠譜的人。

但管他呢,問題全推給他,反正他是親爹,賀焱再氣憤也不可能拿他怎麽樣。

賀焱年紀小,不懂這些彎彎繞繞,不過蘇婷的話他聽明白了,思考片刻說:“我知道了。”

蘇婷不清楚他具體知道了什麽,只知道這事算過去了,頓時長出一口氣。

哄小孩也是個體力活啊!

正想着,門口響起賀東川的聲音:“你們在聊什麽?”

蘇婷吓了一跳,反射性擡頭問:“你怎麽站那?不是,你什麽時候回來的?怎麽一點聲音都沒有?”

賀東川回來有一會了,“雖然我跟你爸的夫妻關系是暫時的”這句話開始,後面的話他都聽全乎了。

但有時候看破不說破,賀東川說:“剛回來,可能你們聊天太專注,沒聽見。”

蘇婷信了他的話,主要是他平時腳步也挺輕,剛才她一心想着哄孩子,的确可能沒聽到,随口應了聲問:“哦,你營裏發生了什麽事?已經好了嗎?”

“沒什麽大事,有個兵昨晚出去加練,傷到了,昨晚臨時調船送去了醫院。”

賀東川說得雲淡風輕,蘇婷卻沒那麽好糊弄,島上的情況她都差不多摸清楚了。

如果從軍事方面來稱呼,平川島應該叫平川水警區,部隊建制師級,戰略位置非常重要。因此島上地方雖然不大,但該有的都有,比如衛生所,裏面工作的可不是什麽赤腳醫生,那是有技術的軍醫。

一般的問題,只要不是缺胳膊斷腿的大手術,衛生所都能給治,需要上手術臺才棘手點,但也不是完全沒辦法。

需要連夜調船送到市裏醫院,受的傷肯定不輕。

不過賀東川不想說,蘇婷也不好打破砂鍋問對方到底受了什麽傷,主要是部隊上的問題她拿捏不好度,怕過了線,便只關心問:“人沒事吧?”

賀東川說:“動了手術,我在醫院守了一夜,确認沒事了才回來的。”

果然動手術了。

蘇婷心想,又問:“那你昨晚是不是沒怎麽休息?”

“斷斷續續睡了兩三個小時,你呢?要寄回去的東西都整理好了?”

“別管這些了,寄信這事不着急,你趕緊回屋躺會吧。”蘇婷說完見他不動,對賀焱說,“把你爸拉房裏去。”

賀焱抱着玩具車起來,伸手去拉賀東川。

“那你什麽時候去寄東西?”

蘇婷說:“東西什麽時候不能寄?反正我買的都是幹貨,早半個月晚半個月收到都一樣,又壞不了。”

其實她還有點猶豫,信是模仿原身的筆記寫好了,但真到寄出去的時候,她又忍不住擔心。怕自己哪個字沒寫好,怕蘇家人看出她筆畫轉折間的僵硬,更怕他們從口吻中發現她的不對勁。

信寄不出去,她反而能松口氣。

但她也知道,這事拖不了多久,這周不寄出去,下周也是要寄的,而且她遲早會和蘇家人面對面坐在一起。

也是想到這些事,蘇婷才對自己穿成了別人這件事有了實感。

她穿的,不是紙片人,也不是小說裏的惡毒女配,而是一個活生生的,真實存在過的人。

也直到這時候,蘇婷在看待原身時,才沒有了那些高高在上的指指點點。

小說裏原身的所作所為的确很降智戀愛腦,到現在蘇婷依然覺得她不是個好人,但越認識到“她”是個活生生的人,蘇婷就越無法用不是她想穿的這種理由,站在道德制高點去指責原身。

因為,不管原身是個什麽樣的人,她占據了對方的人生是事實。

之前她沒有想過,在她成了蘇婷後,原來的蘇婷去了哪裏,是消失了,還是穿到了她的身體裏。

她希望是後者。

這樣的話,她就不欠原身什麽了。

見蘇婷陡然沉默下來,賀東川說:“那下次我休息再陪你去郵局。”

蘇婷點頭:“行。”

賀焱終于拉動賀東川,父子倆一起進了次卧。

不過躺下後賀東川沒有立刻睡覺,而是詢問兒子:“你跟你媽剛才在說什麽?”

他不問還好,一問賀焱就想起了件重要的事:“爸爸,你和媽媽離婚以後,我可以跟着媽媽嗎?”

賀東川額角微抽,他撐起手揉着額頭問:“你媽媽說我和她以後會離婚?”

賀焱點頭,想想覺得不大對,又搖頭:“最開始不是媽媽說的。”

“那是誰說的?”

“錢紅紅的媽媽。”

“錢紅紅是誰?”賀東川對家屬院的孩子沒蘇婷認識的多。

“錢紅紅就是錢紅紅啊。”賀焱理所當然地說,又湊到老爸耳邊低聲道,“爸爸,我告訴你哦,錢紅紅的媽媽好壞的!”

賀東川見賀焱說不清楚錢紅紅是誰,只好順着他的話問:“錢紅紅的媽媽怎麽了?”

“她好壞,之前還想讓媽媽除掉我。”

賀東川眸色微沉:“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媽媽說的啊。”

聽到這裏,賀東川才發現在他離開家的那段時間裏,可能還發生了不少他不知道的事,往上靠了點問:“她什麽時候說的?怎麽說的?”

“什麽?”

“錢紅紅媽媽讓你媽媽除掉你的那些話,你什麽時候知道的?你跟我詳細說說。”

賀焱哦了聲,把那次她和蘇婷吃早飯,于紅芝湊過來的事原原本本地複述了一遍。

而賀東川聽完後,很無奈,無奈得他忍不住用手揉了揉眉心。

賀焱還小,很多事半懂不懂所以沒聽出來,但賀東川是成年人,很輕易就能看出他察覺不出來的問題。

聽賀焱的描述,這錢紅紅的媽媽跟蘇婷關系應該一般,算不上好友。

什麽人會跟關系一般的朋友說,你還是早點把你繼子給除掉吧。如果真說了,那這人得多無腦啊,不上趕着給人把柄,讓人舉報自己嗎?

所以賀東川覺得,所謂錢紅紅媽媽讓蘇婷除掉賀焱這件事,八成是蘇婷說出來吓唬賀焱的。

不過這錢紅紅的媽媽是得特別關注一下,雖然蘇婷性格算不上穩重,但她也不是那種會漫無邊際開玩笑的人,不會随便攀誣別人。

就算錢紅紅媽媽沒有說得那麽直白,但旁敲側擊暗示的話應該說了不少。

這不是什麽好人。

想起賀焱剛才的話,賀東川問:“她今天又說什麽了?”

這個問題把賀焱從大半個月前拉回了今天,他把游樂場裏發生的事又複述了一遍,然後氣惱道:“她說你和媽媽感情不好,以後會離婚!”

直到此時,賀東川才弄明白主卧那場對話的由來。

而賀焱也想起了正事,重複問道:“爸爸你還沒有回答我呢,如果你和媽媽離婚了,我能不能跟媽媽過?”

賀東川唇角抽了抽:“你怎麽一心覺得我跟你媽媽會離婚?”

“媽媽說的啊,她說她沒辦法保證你們一輩子不離婚。”賀焱說着眼珠子滴溜轉起來,目光在老爸臉上逡巡着,“爸爸,你是不是不想和媽媽離婚啊?”

“不想。”賀東川很坦承。

雖然他剛開始不想娶蘇婷,但沒誰結婚是奔着離婚去的,如果出任務前蘇婷看他的眼神不那麽狂熱,他也不會避到次卧去。

但就算那樣,他也沒想過離婚的事,不過如果蘇婷哪天改變主意決定離婚,他應該不會反對。

當然,那都是出任務前的事了。

出任務回來後,蘇婷跟以前大不一樣,他們之間的相處也變得自然起來,兩人之間也多了些溫情。

他雖然結過一次婚,卻從未感受過這樣的溫情。

和賀焱母親結婚時,他還沒到随軍級別,而且他那會在特種部隊,跟她沒怎麽相處過。

兩年婚姻,他們相處得比較長的一段時間是在賀焱出生時,他請了一個月的假回去。但那時候她的狀态已經很不好,總是哭,不願意見人,特別是不願意見他。

他和前妻周媛并非自由戀愛,而是嚴峻形勢下無奈結合走到一起的。

他們的父親是多年戰友,關系一直很好,大運動開始後,很多人被扣帽子下放,周媛父親就是其中之一。

周父人脈廣,提前收到了消息,只是他改變不了過去的經歷,下放成了定局,躲不過,他能做的,就是保證女兒的安全。

周父第一時間想到了賀東川父親,也不知道他們怎麽商量的,反正很快定下了賀東川和周媛的親事。

結婚前周父就說了,如果他出事,就讓周媛寫信和他斷絕關系,這樣再加上有了賀家的庇護,周媛才能更安全,而賀東川也不用被老丈人拖累,影響前途。

事情也像他預料的那樣發展了,賀東川和周媛前腳結婚,周父後腳就被下放,周媛哭着寫了斷絕關系的信件,勉強沒被牽連。而周父則在賀東川父親的安排下,下放去了條件相對較好的地方。

在他們看來,不管是斷絕關系,還是分居兩地不得相見,都是暫時的妥協,終有一天,一切都會變好。

但現實是,事情走向了糟糕的方向。

周父下放時得了感冒,本來以為是小問題,就瞞着沒說,等農場負責人發現時病情已經很嚴重。當時周媛已經懷孕,他怕女兒擔心,也怕給賀家添麻煩,就求着負責人把這件事瞞了下來,等賀家收到消息時,他已經去世。

賀父本來想瞞住周媛,她當時快要臨産,懷相又不好,怕她受刺激就想等孩子生下來再說,卻沒想到和妻子商量的時候,原本已經睡着的周媛出了房間,經過正好聽到了。

周媛因為情緒激動而摔倒,導致早産。

雖然孩子順利出生,她也順利活了下來,但身體一直沒能恢複,精神狀态也很不好。

最後一次見面,他們之間發生了劇烈的争吵,或者說,是她單方面的诘問。

她問他為什麽沒有護住他父親。

他沒辦法回答,只能說對不起。

她聽後失聲痛哭,哭到累了,抹了把臉對他說:“我後悔了。”

後悔什麽,她沒說,但他知道。

她後悔聽從父親的話,後悔寫下那封斷絕關系的信件,更後悔嫁給他,懦弱地選擇了留在首都。

他不知道怎麽開解她,也開解不了她,他們雖然是夫妻,還有了個孩子,但正經相處的時間連一個月都不到。

他們之間的關系,沒有到能開解對方的程度。

更何況,她心裏或許是埋怨他的。

有時候他也會想,是不是他錯了,其實以他父親的地位,就算她不和周父斷絕關系,想護住她也不難,受影響的只有他的前途。

只是婚前他們之間的結合并非因為愛情,所以雙方權衡了太多利弊。

他父母願意施以援手,卻不希望将他拖入困境,周父希望女兒能一生安穩,所以用斷絕父女關系為她解決了後顧之憂。

而他,願意為了父輩之間的情誼走入婚姻,卻無法用前途以及家人安危去換她的心安。

就算人生能夠重來,他們的選擇可能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周媛去世後,賀東川沒有再想過結婚的事,他沒有經營好婚姻的信心。

他常常會想,如果當初和周媛結婚的人不是他,就算有那些事橫在中間,他們應該也不會走到互相怨憎的地步。

但他沒想到,只是陪母親回了趟老家,他就被人給賴上了。

初時不太高興,心裏總憋着一口氣,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對蘇婷已經改觀。

時至今日,他依然不确定自己未來能否成為一個好丈夫,也不确定自己能否經營好婚姻,但他會努力地和她好好去過這一生。

如果她願意的話。

但賀焱提出了一個很犀利的問題:“可是,如果媽媽想和你離婚怎麽辦?”

賀東川臉色僵住:“……”

賀焱像是嫌剛才的假設不夠紮心,繼續問:“爸爸,如果媽媽想和你離婚,我可以跟媽媽嗎?”

賀東川:“……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賀焱連忙問:“什麽條件?”

“你把我也帶過去。”

他還以為爸爸要提什麽條件,原來是這個,拍着胸脯答應下來:“那到時候我跟媽媽說一聲。”

賀東川:“……好。”

當時答應得幹脆,但等老爸睡着,賀焱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

爸爸媽媽離婚後,他跟着媽媽,然後爸爸跟着他,那……他們還算離婚嗎?

想不通。

賀東川其實沒有睡着,他也在想事情。

他知道在他出任務期間,蘇婷身上有了很大的變化,特別是在對待他的态度上。

但他以為她只是過了頭腦發熱的階段,開始冷靜地審視他們之間的關系,這也是他所希望的,她之前狂熱的狀态,很難讓他有信心與她建立一段穩定的關系。

而穩定,是他心裏最理想的婚姻狀态。

也因此發現蘇婷的改變後,他沒有急着去改變相處方式,而打算徐徐圖之,等水到渠成再進入下一階段。

只是,蘇婷的想法似乎和他不同步。

或許是他之前的冷漠傷了她的心,或許是過了頭腦發熱的階段後,她對他不再滿意,她已經開始考慮從婚姻中抽離。

或許他們應該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以後的事。

……

蘇婷正在翻買回來的那些畫報,邊看邊想投稿的事。

這年代通信慢,一封信寄上十天半個月是常有的事,《連環畫報》又是這年代最暢銷的畫報雜志,每天接收到的投稿信不會少。

一來一回加上看稿子的時間,她五月底能收到回信都算快的。

唉。

蘇婷嘆了口氣,正準備翻過這一頁,聽到敲門聲響起,邊問“誰?”邊走過去拉開房門。

她以為門外的會是賀焱,畢竟賀東川熬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回來,這會該躺床上睡着了,卻不想入眼的是身材高大的男人。

蘇婷問:“你不睡覺?”

賀東川的回答很直接:“想先找你聊聊。”

蘇婷想什麽話不能等他睡醒了再說?而且他們之間,應該重要的事吧?但真正說出口的卻是:“在哪聊?”

“去沙灘上走走吧。”賀東川說。

“行,那你等我會。”

蘇婷說着,回屋拿了頂帽子跟賀東川一起出門。

她可以很注意防曬的。

出了門,蘇婷往次卧看了眼,沒見賀焱人影,問:“小焱哪去了?”

“找朋友玩去了。”

那他這心理素質夠好的啊!

蘇婷以為賀焱在外面受了委屈,怎麽都得到下午才願意出門呢,沒想到這麽快就好了,還是問了句:“他心情怎麽樣?”

說話間,兩人走出家門。

這時候雖然談不上夜不閉戶,但平川島有駐軍威懾,治安是很不錯的,更何況這裏是家屬院,他們沒鎖門,只将大門虛掩上就出去了。

穿過賀家這邊的院牆,外面就是狹長的金黃色沙灘。

說起來蘇婷都覺得自己欠得慌,穿越前每次看到別人發的海景照,她都特別羨慕那些家住海邊的人能面朝大海,等待春暖花開。

可當她真住到了海邊,又覺得比起看海,她更寧願抱着手機電視在家癱着,真能靜下心看海的時間反而少了。

她這種狀态,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蘇婷心裏感慨着,分心聽賀東川說話:“還行,找張小凱去了,沒去游樂場。”

“哦——!”蘇婷猛地轉頭,“早上的事他都跟你說了?”

賀東川停住腳步,低頭看着她:“說了。”

蘇婷不怎麽追星,但她八卦,無聊時喜歡看娛樂組,愛看一些外行人分析明星的戲路演技以及愛恨情仇。

內容真不真她不清楚,反正她看爽了。

看八卦,尤其是緋聞八卦說男明星看女明星很深情的時候,蘇婷發現很多粉絲都會辯解說:“狗屁!我們哥哥是桃花眼/丹鳳眼/不知道什麽眼,就算是看電線杆子他也很深情好吧!”

嗯,內娛傳過緋聞的男明星,十之八、九都有一雙深情眼。

內娛男明星有沒有深情眼,蘇婷不清楚,她覺得賀東川現在看她就挺深情,以至于和他對上目光後,她的心控制不住地顫了顫。

正這時,帶着絲絲涼意的海風拂過蘇婷臉頰,讓她發熱的腦袋迅速降溫。

少自作多情了。

眼前的人可是賀東川,小說裏和原身有三年婚姻,卻對她毫無感情的丈夫,你憑什麽覺得擁有同樣皮囊的你,能在短時間內令他伏倒在石榴裙下。

蘇婷撇過頭,在心裏告誡自己。

她越過賀東川,往前走了幾步,因為穿着布鞋,沒敢下水,只蹲在沙灘上,伸出手感受海浪的沖擊。

浪濤自她手掌分開,又迅速彙合,一點點往前推進,又在到達某一點時退回大海。

蘇婷變換手勢,在海水裏蕩來蕩去。

賀東川視線從她纖細白皙的手指,一點點上移,最終落在她秀美且帶着淺淺笑意的臉蛋上。

她的性格有點矛盾,成熟的時候很成熟,幼稚的時候又很幼稚,就像現在,玩水她都能很高興,像個孩子。

孩子本人正在琢磨賀東川要找自己聊什麽,以及,他為什麽要突然找她聊?

正想着,就聽賀東川問:“錢紅紅的媽媽是誰?”

“誰?”蘇婷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焱說,你說錢紅紅的媽媽讓你除掉他。”

這句話有點繞,但蘇婷聽懂了,心裏不由有點虛。

小說裏于紅芝的确說過類似的話,但那至少是一兩年後的事,原身因為夫妻關系不佳,和她越走越近,她才會說得那麽直接。

但現在原身跟于紅芝沒接觸過幾次,關系也就那麽,她當然不可能上趕着送把柄。

蘇婷怕賀東川去找于紅芝對質,只好老實交代:“其實這些話都是我吓唬小焱的,她沒直接這麽說。”

“有間接暗示?”

“也不算吧,”蘇婷想了想說,“頂多是挑撥我和小焱之間的關系,反正她不是什麽好人。”

賀東川點頭:“她也到小焱面前挑撥了。”

蘇婷問:“你說早上的事?”

“嗯,小焱都跟你說了?”

“說了。”

蘇婷沒問賀焱是不是也跟他說了,這都不用問,看他态度就知道,就是不知道賀焱說的只有游樂場的事,還是連他們之間的對話也交代了。

賀東川又點頭嗯了聲,問:“你怎麽想的?”

蘇婷一是沒轉過彎:“什麽怎麽想?”

“錢紅紅媽媽說我們會離婚,”賀東川言簡意赅說完前情,面向蘇婷蹲下來,看着她問,“你考慮過離婚這件事嗎?”

蘇婷腦回路不一般,脫口而出問:“你要跟我離婚?”

問完她覺得不對啊,小說裏原身和賀東川的婚姻可是持續了三年,而且這還是因為他出意外去世了。

如果他活着,蘇婷懷疑只要原身不作死,他們的婚姻持續十年八年甚至一輩子,都是有可能的。

怎麽她穿來不到一個月,賀東川就想跟她離婚了?

虧她剛才還自作多情……唉。

蘇婷邊嘆氣邊盤算退路時,賀東川給出了否定答案:“不,我想跟你好好過下去,這也是我想找你聊聊的主要原因。”

“那,你是想跟我好好過下去?”蘇婷不确定地問。

“對。”

看着他嚴肅的表情,蘇婷漸漸回過味來,可能因為她總想着他們的婚姻不會長久,以後離婚了要去幹什麽,所以剛才他一問,她就自然而然地想歪了。

至于他說想跟她好好過下去,這話她信,但沒辦法全信。

信是基于這段時間對賀東川的了解,他這人重信,守諾,從不說花言巧語,他說想跟她好好過下去,那他心裏肯定是這麽想的。

沒辦法全信是因為人心易變,他現在這麽想,以後卻未必。

小說裏賀東川沒想過和原身好好過日子嗎?蘇婷覺得未必,以他的性格,如果沒想過試一試,那他根本不會跟原身結婚。

但同時他又不會那麽快接納原身,一是因為當兵的緣故,他警惕性高,二是因為他們的婚姻源于一場不光彩的算計。

而這,也是婚後他冷漠的根源。

原身不懂,因為他的冷漠日益焦躁,而他也可能因為某些原因,漸漸對原身感到失望,所以兩個本就不算親近的人,在婚姻裏漸行漸遠。

或許現在的賀東川對她,就停留在想好好過的階段,至于以後是白頭偕老,還是相看兩厭,暫時說不準。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們此時的關系,和小說裏他和原身此時的關系可能不同。

因為賀東川向她邁了一步。

而這一步,讓蘇婷很為難。

在她看來,他和賀東川之間最理想的狀态,就是保持之前的相處,直到三年後他們離婚,或者她喪偶。

但賀東川顯然并不打算繼續這樣的狀态,蘇婷可不認為他說的好好相處,是繼續像以前一樣,名為夫妻,實則分房同居下去。

想到這,蘇婷就忍不住在心裏紮于紅芝小人。

要不是她在賀焱面前挑撥,賀焱也不會紅着眼睛跑回來,賀東川也不會想到這些事,她就不必面對這樣的為難。

蘇婷站起來,固定範圍來回走動了兩圈,才斟酌着開口:“這個……我以為你不太喜歡我。”

賀東川也跟着站了起來,背着陽光看着蘇婷,語氣誠摯說道:“剛開始我對你的印象的确不太好,和你結婚也是顧忌着流言,但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之前對你的認知很多都源于偏見,真實的你,真實的你,真實,坦率,善良,心地柔軟……”

蘇婷發現這看起來不善言辭的人,灌起迷魂湯來殺傷力是真不小,她自覺臉皮不薄,此時聽着賀東川的話,也忍不住臉紅心跳,想她真有這麽好嗎?

但蘇婷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雖然她自己戀愛經歷不多,但穿越前偶像劇多的不說,百八十部是有看的,什麽讓人抓心撓肝冒粉紅泡泡的名場面沒見過。

很快平複好內心的小悸動,問:“那你愛我嗎?”

雖然她覺得保持塑料夫妻關系很好,但如果賀東川想跟她更進一步也不是不行,反正他身高顏值都對她的胃口。

不過他們之間的關系,如果真的要從塑料夫妻轉變為真夫妻,只有相貌性格對她胃口是不夠的,還要有愛情。

雖然愛情不見得有多可靠,但如果一段婚姻裏沒有愛情,她會找不到這段婚姻存續下去的理由。

以前沒想過離婚,是因為她和賀東川之間的夫妻關系夠塑料,賀東川在她眼裏不是丈夫,而是合作對象,又或者說是同事。

她認為哪怕他們的人生有短暫的相交,也會在未來的某個時間點錯開,向兩個方向延伸。

這種情況下,她對賀東川的要求是很低的,只要他人品不差,好說話就行。

但現在賀東川想改變這種塑料關系,跟她當真夫妻,那這标準就得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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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