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滑冰
不出賀東川所料, 第二天逛街時蘇婷果然買了衣服,而且不止一身,棉襖和厚呢大衣各一件, 秋衣秋褲買了兩套, 厚毛衣買了兩件,另外帽子圍巾都裝備上了。
沒辦法, 首都的冬天實在太冷了,原身那兩件棉襖, 天氣好中午太陽正大的時候穿着出去還行, 出門早了或者碰上陰雨天,真扛不住首都的西北風。
為省幾張票把自己弄感冒,蘇婷覺得不值當。
不止蘇婷買了衣服,父子倆都有,賀東川也添了件厚呢大衣, 圍巾手套都齊全,賀焱差不多又買了一身衣服, 從裏到外都有,連慢慢也有了新的、更厚實的襁褓。
買完東西,一行人就大包小包去了便宜坊吃烤鴨。
說起首都的烤鴨,絕大多數外地人想到的都是全聚德,名聲太響亮了。
蘇婷前世來首都上大學,報完名第一件事就是去故宮,逛完故宮接着逛王府井,晚上餓了就吃全聚德, 一站式旅游。
當然全聚德的烤鴨也的确好吃, 不比便宜坊的差, 來便宜坊是賀東川按自己口味選的地方, 跟別的沒關系。
七十年代來首都旅游的人沒後世多,一來這時候的人都窮,舍得花錢出去旅游的人少,二來這時候交通不方便,稍微去遠一點的地方,坐火車都是半天以上,三來這時候戶口限制多,到哪都要介紹信,而介紹信不太好開。
他們能順利開到介紹信,也是因為賀東川當兵前戶口落在首都,父母也都在首都,走的回鄉探親程序。
游客少,再加上烤鴨不便宜,一只就要十二塊,而烤鴨顯然是不夠吃的,還得再另外點菜,三四個人,一桌飯就要奔着二三十去。
因此,這時候的便宜坊遠沒有後世客流量大,至少他們到時不用排隊。
坐下後烤鴨上得也很快,十來分鐘就端上桌了,烤鴨是片好的,棕紅油亮的鴨皮上都帶着鴨肉,薄薄的一片,看着很誘人。
一起端上桌的還有荷葉餅、甜面醬、黃瓜條等,具體要包什麽看個人喜好。
蘇婷不愛吃黃瓜,拿起荷葉餅後抹上甜面醬,再放兩根蘿蔔條,裹出來的荷葉餅薄薄的,一口就能吃下去。
父子倆則沒她那麽挑,什麽都忘上面加,一張荷葉餅包得厚厚的,賀焱一口吃不下,要分三口吃,賀東川倒是能一口吃進去,但在外面他還是要形象的,也分成了兩口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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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嬰兒椅上的慢慢,看着爸爸媽媽和哥哥吃得那麽香,饞得口水都要流出來了,邊拍打嬰兒椅邊緣邊喊:“要、要……”
至于要什麽,她說不出來。
但她還小,牙都沒長出來幾顆,蘇婷和賀東川可不敢給她吃烤鴨,只能找服務員借熱水,沖奶粉給慢慢喝。
平時慢慢是不挑嘴的,奶粉母乳她都喝,但置身飯館裏,聞着空氣中流淌的烤鴨的香味,再看桌上琳琅滿目的食物,以往覺得不錯的牛奶就變得食之無味起來了。
慢慢覺得自己太可憐了,不肯拿牛奶瓶,指着裝烤鴨的盤子哭喊着,聲音委屈極了。
但她再委屈,蘇婷也不敢給她吃的,只能對賀東川說:“我抱慢慢出去轉一會。”出去後聞不到香味,慢慢應該就好了。
“我抱她出去吧,你們繼續吃。”賀東川放下筷子說。
蘇婷沒矯情,說道:“那我待會跟你換。”
賀東川應了聲,起身抱着閨女往外走。
經過這兩天蘇婷算是發現了,她閨女已經不再滿足于奶粉和母乳,開始饞大人吃的食物了,而且她鼻子特別尖,聞到飯菜的香味就嘴饞,不給就要扯着嗓子哭。
所以這頓以後,每到吃飯時間蘇婷都特別自覺,和賀東川輪流抱孩子,輪流吃飯。
當然這是在外面的時候,如果在家裏,她婆婆和王姨也會幫忙抱孩子,有時候賀父也會抓緊吃飯,抱一會孩子,再教她喊爺爺。
到除夕當天,慢慢的“爺爺”已經能喊得很标準了。
除夕前的這幾天,他們一家子也沒閑着,去逛了故宮,蘇婷和賀東川還趕早去看了升旗,因為早上太冷,賀焱也起不來,就沒帶兩個孩子,之後他們又去逛了地壇,去了什剎海滑冰。
蘇婷前世在首都待了好幾年,但沒來什剎海滑過冰。
一是她只會滑旱冰,二是什剎海完全是開放空間,不像滑冰場四周有欄杆扶手,可以扒着慢慢滑,她怕摔,所以一直沒來過。
因此,當賀東川提議去什剎海滑冰時,她第一反應是“不”,但他們爺倆都對這事很有熱情,極力撺掇。
程曉曼也很支持他們多出去轉一轉,難得回來一趟首都,老在家裏窩着多虧啊。王姨則說讓他們放心去,她在家幫忙帶慢慢,不用他們操心。
最終,蘇婷沒扛過他們一群人的勸說,換上衣服跟着賀東川父子出門了。
去什剎海的路上,蘇婷問賀焱會不會滑冰。
在蘇婷看來,賀焱去平川島時才六歲,就算去什剎海玩過,應該也沒怎麽滑過冰,很有可能跟自己一樣是生手。
這樣自己下場後,萬一學不會丢人,還有個人陪着。
而且她怎麽樣都有滑旱冰的基礎,說不定學得會比賀焱快,雖然跟個孩子比這些有點丢人,但管他的,有人陪着就行。
“會啊,我滑冰可厲害了,媽媽你會不會?不會我教你啊。”賀焱拍着胸脯給自己攬事。
不問不知道,一問吓一跳。
原來賀焱滿三歲,就隔三差五被爺爺帶着去什剎海玩,剛開始坐在冰車上玩,四五歲就穿上了冰鞋。
冰車算是這年代的特色,款式很多樣,最簡單的是把家裏的嬰兒車帶出來,下面四個輪子,能在冰面上跑得飛快。還有用木頭做的“工”字形車,木頭下面裝上鐵條或者鋼片,再帶上兩根鐵釺,就能坐着享受“滑雪”的樂趣。
冰鞋則都是大尺碼的,因為賀焱年紀小,個頭年年長,家裏就沒給他買冰鞋,要去滑冰就花錢租一雙,一天也就一兩毛錢。租的冰鞋沒合适的尺碼,只能選擇大幾號的,裏面塞上棉花一樣能滑。
算起來,離開首都前,賀焱已經有三年滑嶺,比蘇婷這個旱冰選手強多了。
但蘇婷沒敢讓賀焱教她,滑冰這種運動,手把手地教才有用。而手把手地教很考驗教授者的臂力,他們倆的身高差距在這裏,到時候她沒撐住,結果只會是兩人一起摔個大馬趴。
這種時候,身材高大的賀東川就很能給人安全感了。
雖然蘇婷相信賀東川的臂力,但到了什剎海,看着湖面上穿着冰刀鞋風馳電掣的那些人,蘇婷還是有點慫,坐着換冰鞋時問:“你能扶住我吧。”
被懷疑的賀東川心裏很不爽:“我以為你清楚我的力氣。”
蘇婷:“……”要不是他的表情帶了不爽,她真要懷疑他在開黃1腔。
但人在屋檐下,待會自己是毫發無傷,還是摔得遍體鱗傷,都要看面前的男人,因此蘇婷很沒骨氣地選擇了低頭:“知道你厲害,但這是在冰面上嘛。”
她嗓音軟軟的,像一把毛刷拂過賀東川心尖,癢癢的。
賀東川聲音低下來:“放心,我肯定不讓你摔跤。”
“要是摔了怎麽辦?”蘇婷得寸進尺。
“今晚我什麽都聽你的。”
蘇婷輕哼:“只今晚可不夠。”
賀東川笑了:“是你讓我帶你滑冰。”怎麽變成他在求人了。
蘇婷才不管,胡攪蠻纏道:“怎麽,你玩不起啊?”
“行,如果我讓你摔跤了,到回家前我都,”賀東川突然停住,彎腰湊到蘇婷耳邊,刻意放低聲音說,“不動你。”
冰天雪地下,蘇婷竟然感受到了一絲熱意,擡頭瞥他一眼說:“誰跟你說這個了。”
“你說這麽多,不就是為了這個嗎?”
蘇婷惱羞成怒:“那也是被你逼的。”
說起這事她就生氣,本來她以為到了首都他就弄不到套子了,畢竟戶口不在這,到醫院找醫生,對方也不一定會給他拿。
因為這,前幾天她才由着他,結果昨天,他們床頭櫃的抽屜裏竟然多了一堆套子!
她心裏奇怪,逼問之下他才招認,原來這些套都是程曉曼從醫院拿回來的。
前幾天他們房間裏的垃圾都是賀東川拿去倒的,除了第一天,之後沒有在白天荒唐過,所以她掩耳盜鈴地以為,程曉曼不知道他們晚上幹了什麽。
結果!!!
賀東川竟然讓他媽幫忙從醫院拿套!
蘇婷的臉當時就紅了,熱意瞬間上湧,她覺得自己要沒臉見人了。
雖然賀東川哄了蘇婷大半個晚上,但早上起床後,蘇婷仍不知道怎麽面對程曉曼,于是到首都這麽久,她難得睡了個懶覺,算着程曉曼出門上班了才起床。
想起這些事,蘇婷又忍不住擡頭瞪向賀東川。
賀東川心虛地摸摸鼻子,不敢再開玩笑了,老老實實道:“你看我今天将功折罪成嗎?要是你摔了,回平川島前,你讓我幹什麽,我就幹什麽,絕沒有二話。”
心裏暗暗警醒,今天就是他自己摔得遍體鱗傷,也不能讓他媳婦碰到冰面!
至此,蘇婷才算滿意,擡起下巴說:“行吧。”
有了賀東川的保證,蘇婷心裏放心了,穿冰鞋的速度大大提高,沒一會就系好了鞋帶。
但賀焱對她的速度很不滿,穿着冰鞋滑過來問:“我都滑了一圈了,你們怎麽還在這?”心裏覺得爸爸媽媽真磨叽!
因為得到了想要的結果,所以蘇婷沒往賀東川身上賴,主動說道:“我怕摔跤,先做做心理建設。”
“我就說我可以教你嘛。”賀焱說道,他很想在媽媽面前表現。
賀東川嗤笑說:“得了吧,就你這小身板,別帶着你媽媽一起摔了,這裏有我,不用你操心,滑你的去吧。”
被小看的賀焱很不高興:“我今年都八歲了,八歲!我才不小!也不會帶着媽媽摔跤!是吧媽媽!”
蘇婷很為難,一方面呢,她實在沒法信任賀焱的力氣,另一方面她又不太想打擊賀焱的自信心,猶豫片刻說:“你的滑冰技術,媽媽很信任,但是我比你高也比你胖,我要是摔跤了,你現在的力氣可能會拉不起來我,不過媽媽相信,等你長到你爸這個年紀,肯定能帶動媽媽。”
只聽前半句時,賀焱心裏很失落,但聽完後他又有了信心,仰頭看着老爸放狠話:“等我長到你這麽大,肯定比你厲害。”
賀東川呵笑:“我等着。”
說完,賀東川沖蘇婷伸出手,并對賀焱說:“你可以走了。”
因為不滿父親的态度,賀焱非要跟他對着幹,說:“我要在這裏看着。”
“随你。”
賀東川說完,從蘇婷的手掌往上,握住她的手肘,并直到說:“你抓住我的手肘,慢慢起身,不用怕,我會抓住你。”
伴随着蘇婷起身的動作,鞋下的冰刀漸漸用力,在冰面上留下痕跡,微微往前滑去,而她的身體控制不住後仰。
賀東川緊緊握住她的手肘,引導說道:“膝蓋微曲,身體重心前移。”
雖然沒穿過冰刀鞋,但有旱冰的基礎在,蘇婷很快調整好身形,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只是姿勢不太好看,也不太敢往前。
“不用擔心,我肯定能扶住你。”賀東川邊安慰,邊引導蘇婷往前滑。
“說好了啊。”蘇婷再次确認,深吸一口氣,右腳往前滑去。
賀東川鼓勵道:“對,就這樣,你做的很好。”
本來有點慫的蘇婷忍不住笑:“我才往前滑了不到十厘米。”十厘米都是她誇大了,實際上可能就三四厘米。
也就是她有自知之明,換個人,被賀東川這麽吹捧,只怕還沒下冰面,就覺得自己特牛逼了。
“萬事開頭難,你能勇敢踏出第一步,就已經贏了很多人。”賀東川一本正經說完,問,“你能繼續踏出第二步,對吧?”
蘇婷故意道:“我都被你用話架起來了,不行也得行啊。”
賀東川低笑:“你要是不行,我抱着你滑也行。”
雖然賀東川的語氣像是在開玩笑,但蘇婷覺得自己要是敢點頭,他說不定真能幹出這種事,左右看一眼說:“這麽多人,你注意點。”
“咱倆是已婚夫妻,我為什麽要注意,而且你沒發現嗎,有很多年輕人在這裏學滑冰。”賀東川說着突然低頭,“到左腳了。”
伴随着話音,賀東川右腳後移,蘇婷被拉着往前滑一大步。
因為毫無準備,蘇婷身體控制不住往前撲去,直接被賀東川抱了個滿懷。
“你——”
蘇婷才剛開口,就見賀東川眉眼飛揚道:“因為滑冰這種運動,再有天分的人,學習過程中都免不了摔跤,而且學習的時候,牽手摟腰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治安隊來了看到也不會說什麽,所以有些年輕人談了對象,到冬天就愛帶着對象來什剎海,滑滑冰,摸摸手,感情進展肯定飛速。”
賀東川邊說,邊往後面退,蘇婷被他帶着,不得不努力往前滑。
得虧她旱冰滑得還行,身體也算靈活,跟上賀東川動作之餘,才能控制着身體,不顯得張牙舞爪。
保住顏面之餘,她還有精力跟賀東川算賬:“說的頭頭是道,賀同志,你很有經驗啊,老實交代,你帶幾個女同志來滑過冰?”
“沒有。”賀東川毫不猶豫。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啊。”
賀東川說:“真沒有,我十六歲就上軍校了,當兵前幾年一直在特種部隊,任務重,假期少,家都回的少。”
十八、九歲的賀東川,正值意氣風發的年紀,說句沒良心的話,那時候他做事,很少顧及到家裏人的想法。
所以軍校畢業後,他沒有聽從父母的意見,去相對安穩的中部戰區,而是去了條件艱苦的西南,選擇了任務最重的部隊。
那時候每次出任務,領導都會讓他們提前寫遺言,別人都是長篇大論,他卻只有短短幾句話。
剛和周媛結婚那會,他們就因為他的工作發生過争吵。
當時他請了二十多天假,按照計劃,領完證還能在家待十來天。但領證不到一周,他就收到通知,臨時有緊急任務,需要他立刻歸隊。
周媛接受不了,不許他去,兩人因此不歡而散。
懷上賀焱後,兩人通話時,她更直白地跟他提了未來的打算,她需要安全感,希望他能離開特種部隊,但他不願意,他從不懼怕以身報國。
年輕的時候,誰都有傲氣,誰也不肯低頭,于是兩人之間關系越來越僵,等到周父去世,他們的婚姻也随之崩盤。
他和周媛之間,相處的時間太短暫,都沒怎麽約過會,自然沒來過什剎海。
但他不可能跟蘇婷賭咒發誓,說他們之間什麽都沒有,有過一段婚姻,有了一個孩子,怎麽會是什麽都沒有。
蘇婷并不太願意跟賀東川深聊他前一段婚姻,因為一旦聊了,很難把握好其中的度。
表現得太平淡,顯得她不在乎,可表現得太在乎,又顯得她這人很小氣。人生難有十全十美,當她決定和賀東川過一輩子,她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
因此,蘇婷沒問他在特種部隊時回家怎麽少,只笑着問:“寒暑假呢?”
“暑假什剎海沒結冰,寒假,那麽點時間也不夠我談對象不是,”賀東川微微低頭,笑看着蘇婷說,“畢竟不是每個姑娘,都有賴上我的魄力。”
知道賀東川指的是被設計結婚的事,蘇婷啐道:“我那時候是眼神不好,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反正幹那事的是原身,她自黑起來毫無壓力。
“也行,畢竟這世上不是每個姑娘都有眼神不好的時候。”賀東川自黑起來同樣毫無壓力。
自黑完又迅速将話題繞回滑冰本身:“加速可以嗎?”
“加速!”蘇婷立刻瞪大眼睛,她才剛滑出感覺!
賀東川卻沒給她太多反應的時間,把她的驚訝當成贊同,提高速度向後滑去。
重力之下,蘇婷再次往前撲去,并再次被賀東川抱個滿懷,一手握住她的手肘,一手扶着她的腰幫她保持平衡。
別說,冰場真是個好地方。
要是在外面,就他們這姿勢,別說治安隊,路上碰到的老大爺老大娘都要上前制止。但在冰場裏,飛馳而過的大爺大媽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們,說不定早就見怪不怪了。
只有等得不耐煩滑出去,又滑回來的賀焱,“略略略”地用張開五指的雙手捂住眼睛。
結果因為太得意忘形,沒注意看前面,跟個小心翼翼滑過來,明明看到他,卻因為不熟練而躲不開的半大孩子撞到了一起,紛紛摔了個屁股墩。
聽到賀焱的叫喚,蘇婷連忙轉過頭問:“小焱你怎麽樣?”
因為之前拍着胸脯說過自己很厲害,賀焱很有偶像包袱,本來還在嗷嗷叫喚,聽到媽媽的聲音立刻止住了聲音,坐起來暗搓搓揉着屁股說:“我沒事。”
“你确定?”蘇婷怕賀焱摔出個好歹,讓賀東川過去看看。
賀東川沒動,問:“我去了你怎麽辦?”
“我站在這裏等你啊。”雖然滑出感覺了,但沒有賀東川扶着,她可不敢亂滑。
“你站得穩?”
雖然被懷疑了,但蘇婷并沒有惱怒,因為她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能不能站穩,不太有底氣地說:“應該可以吧。”
“那不行,說好了今天不讓你摔跤,萬一你沒站穩摔了,那我不就是沒做到答應你的事?”
沒做到答應她的事,就意味着接下來十幾天要聽她的,他們家本來就是她說了算,唯一不能完全做主的時間基本是晚上,一旦她能做主,第一件事肯定是讓他忍到回平川島。
別的事聽她的沒問題,但床上的事,萬萬不能退讓。
蘇婷瞪他:“萬一小焱摔壞了怎麽辦?”
“放心吧,小焱從來都不是有苦王肚子裏咽的性格,如果真摔疼了,他現在早哭嚎起來了。”
而且他剛才看得真真的,聽到他媳婦的聲音後,他兒子還知道揉着屁股裝作若無其事。
賀東川覺得,摔了後還知道要面子,那肯定是帥得不重。
因此,這個虎父,他當的心安理得。
說話間,賀焱已經從冰面上爬起來了,跟被他撞到的男生道歉,對方看他年紀小,就沒跟他計較,小心翼翼地滑走了。
對方離開後,賀焱也滑動起來,動作流暢,一點都看不出剛才摔了。
而且為了表明剛才摔倒不是自己技藝不精,賀焱很快滑到了爸爸媽媽面前,解釋說:“我剛才是沒看到,不然我肯定能躲開!”
蘇婷關心問:“你剛才摔得痛不痛,沒事吧?”
“沒事,一點都不痛!”賀焱擺手,“我要去滑冰了!”說完就踩着冰鞋溜走了,期間回頭看了好幾眼,覺得距離夠遠了,才用手揉屁股。
摔得不重,但是痛啊!
賀焱一走,賀東川就對蘇婷說:“看,我就說他沒事吧。”
蘇婷嘲諷說:“你可真是親爹。”
“必須是親的。”賀東川回答得毫不心虛,繼續教蘇婷滑冰。
在滑冰這件事上,蘇婷還是有點天賦的,不到兩個小時,她就基本掌握了要領,能自己緩慢滑動了。
但賀東川一直沒松開她的手,理由也冠冕堂皇:“松開手萬一你摔倒,我沒能及時拉住你怎麽辦?”
蘇婷怕摔,想着有他握着手的确能增加安全感,就随他去了。
滑到中午吃飯時間,三人也沒回去,在周邊找了家小館子吃中飯,休整過後下午繼續滑。按賀東川的說法,難得來一次,不玩痛快回去太虧。
賀焱也正在勁頭上,連連點頭附和,蘇婷沒辦法,只好舍命陪君子。
但這一天玩得的确痛快,上午她只是個初學者,還有所收斂,到下午就敞開了心懷,跑起來莽得連賀東川都拉不住她,有兩次要不是他沖得快墊在下面,她肯定得跟冰面親密接觸。
第二次摔倒的時候,賀東川聽到有咔嚓的聲音,順着看過去,見到一個中年男人,穿着冰鞋站在不遠處,舉着相機沖他們拍着。
職業原因,賀東川對這些比較敏感,将蘇婷扶起來後,就拉着蘇婷滑了過去,問道:“你剛才是不是在拍我們?”
“我看你們挺有趣,就多拍了幾張。”對方見賀東川皺眉,解釋道,“是這樣的,我是首都晚報的記者,最近報社裏想做一期什剎海冰場的專題,所以安排我來冰場采訪,請問你們有時間嗎?”
賀東川婉拒道:“抱歉,因為工作原因,我可能不方便出現在你們報紙上。”
這年頭穿軍大衣來滑冰的人很多,但有個說法,基本上穿軍大衣來滑冰的,都不是軍人,紀律原因,真正的軍人來滑冰,反而會穿便裝。[1]
賀東川今天穿的就是便裝,裏面是深色毛衣,外面是灰色厚呢大衣,能看得出家境不錯,但看不出來職業。
不過他氣質在,對方沒有懷疑他說的話,笑道:“沒關系,如果你們不想上報,你們的照片我可以不洗,或者你們給我留個地址,照片洗出來後我寄給你們。”
賀東川有些意動,結婚到現在,他和蘇婷都沒有一張合照。
雖然說好了過兩天去照相館照全家福,到時候他們可以兩個人合照一張,但室內和室外的照片不一樣。
而且這是他們第一次來滑冰,很有紀念意義,如果能留下一張照片也不錯。
這麽想着,賀東川問:“我能看看你的工作證嗎?”
“可以。”中年男人痛快掏出工作證遞給賀東川。
賀東川仔細地檢查過工作證,确認沒問題,将其還給對方問道:“請問照片多久能洗出來?我怎麽找你拿。”
“我回去加班加點,這兩天就能洗出來,你給我留個地址,洗出來後我直接給你們寄過去,或者你給我留個電話,照片洗出來了我聯系你,我們再約地方拿照片也行。”
賀東川沉思片刻問:“你給我留個單位電話吧,過兩天我打電話到你單位聯系你。”
打電話需要人工轉接,所以留電話的話,相關信息也要給對方,而他不可能将家裏電話給一個陌生人。
考慮到對方可能跟他抱有同樣的想法,所以他要的也是對方單位電話,報社這種單位,電話都是公開的,給了也沒關系。
看出他的謹慎,對方沉默片刻,拿出筆記本,寫下報社電話和名字遞給賀東川,說道:“那我們過幾天再聯系。”
“行。”
……
兩天後,賀東川聯系對方,約定地點拿照片。
照片共有兩張,一張拍到的是他們牽手沖刺的畫面,兩人都曲着腿,弓着背,一個笑容燦爛,一個眉眼飛揚。
另一張照片捕捉到的是他們倒下的瞬間,他仰面躺在冰面上,一手攬着她的腰,一手護着她的頭,而她趴在他胸口,嘴巴大張着,如果有聲音,她喊出來的肯定是:“啊——”
照片拍得很好看,景美人更美,而且只有巴掌大,很适合放在錢夾裏。
雖然賀東川沒有錢夾,但這個念頭冒出來,他就動了買個錢夾的念頭。而他後來也的确買了錢夾,将他們倒下的照片放進了錢夾裏。
錢夾不耐用,兩三年總要換一次,但哪怕後來機緣巧合,他們聯系報社拿到了底片,洗出了尺寸更大,清晰度更高的照片,他錢夾裏的照片也沒有見過。
當然,那都是後話,如今賀東川拿着照片,怎麽看都覺得不夠,跟人道歉時眉眼不自覺染上笑意,并提出按市價付錢。
但對方不肯收,說他用的是報社的相機和底片,自己沒花錢,好在賀東川早有準備,來之前就去供銷社買了點餅幹點心,加起來夠照相費用,硬塞給了對方。
這次對方沒拗過賀東川,最終提着東西離開。
回到家後,賀東川第一時間跟大家分享了照片,大人們都很滿意,有誇蘇婷好看的,也有說攝影師技術好的。
只有賀焱,在舉着兩張照片看了大半天也沒找到自己後,憤怒地控訴道:“你們照相居然不帶我!”
明明他也去滑冰了!
賀東川毫不心虛:“照片又不是我們找人幫忙拍的,是別人先拍了我們,我們再找他要的照片,至于照片裏為什麽沒有你,這還用想嗎?他是報社派來的,肯定要拍最好看,最上鏡的人是吧?”
賀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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