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深入 (2)

下她。

“對，我和沈瑤……我和沈瑤……”厲風洋梗了梗喉嚨，單手撐着她面前的桌角，“但是，我放不下你。”

這會兒，臺上有政要在拿着話筒講話，客人們大多都往中間集去了。兩個人說話的聲音不大，又是在偏僻角落，所以，并沒有注意。

林湘無奈的搖了搖頭，道出了一個事實，“如果你放不下，那麽未來的結果就只有一種，我變成了她，她變成了我。”

原來的小三變成正室，正室變成小三。

厲風洋低頭看她，眼裏的情緒不停變動，他的聲音有些艱澀，“難道你就不能理解我一下嗎？那種事情，我怎麽可能會……毫無芥蒂。你不是說過，時間會沖淡一切嗎？我們本來可以不用鬧到這一步，然後好好的生活下去。”

厲風洋有個習慣，話說着說着，就會轉移了話題，然後再回到了別的矛盾上。

這話，林湘聽過有三遍了。

如果她真的不理解、不愛，早在很久之前，兩人大概就分開了。也就不會拖到這個時候了。

林湘嘆氣，“我們之前那樣的生活，你覺得很好嗎？”

厲風洋下意識的用手捏了捏桌布，“對于我來說，有你在的生活，無論好不好，都……”

“湘湘！”

正這時，一個清脆甜美的女聲插過來了，随之而來的是提着裙子小跑過來的邵芙。

邵芙今天打扮的很美，活像一個從畫裏走出來的小公主一樣，林湘見她來了，便走上前去，笑道，“邵小姐。”

邵芙噘嘴，“真是幾日不見，一下回到解放前。”

林湘知道邵芙說的意思，自己是下意識叫出了這個稱呼而已，沒想到她倒在意了，林湘咳嗽了一聲，然後改了對她的稱呼，“小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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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芙在她心裏，就是個可愛乖巧的小妹妹，只是這種簡單的要求，也沒什麽不能滿足的。

邵芙笑眯眯的，完全無視了她旁邊那個大活人，“湘湘，你怎麽一個人在這裏？”

厲風洋聽了這話臉色就不太好了，而且，來人還是邵硯的妹妹，她和林湘這麽親近，一看就是早認識了。

林湘回答她，“我是替上司在這裏的看着的。”

邵芙恍然大悟，“哦。”随後，她偷瞄了一眼林湘旁邊的厲前夫，左右上下看了一遍，小夥子身家長相都不錯，不過可惜，照自家大哥還差了一大截子。

邵芙撇了撇嘴，然後用小手拉着林湘的手，“湘湘，我哥也來了。”

林湘的額角暗暗地跳了一下，她當然知道了。

邵芙見她臉色有些古怪，還以為她是因為厲風洋在這裏所以說話不自然，“湘湘，你陪我溜達溜達吧，我哥也不管我，你看他就知道跟人家說話，我自己一個人很無聊。”

邵芙這樣說，林湘當然不能拒絕，“好吧。”

邵芙将林湘往自己身邊拉了拉，然後又暗搓搓的看了一眼厲風洋，這一眼林湘沒注意，厲風洋是看到了，充滿着示威和霸占的意味。

果然，邵芙拉着林湘的手，脆生的來了一句，“湘湘是我的女人。”

語氣裏，滿滿的都是霸道總裁的既視感。

林湘，“……”

酒店是挨着江邊的，現在的天氣已經轉涼了，兩個女人家披着外套，肩并肩坐在江邊的長椅上。

“小芙，之前，聘用我做家教和照顧船長的工作，還有網購的事情……是你在故意幫我嗎？”

邵芙用手抵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樣子，“這個啊……湘湘，你是不是覺得我有點變态，整天一見着你就哈巴哈巴的，活跟八百年前就認識似的。”

林湘笑了一聲，“怎麽會。”

即便是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善意的親近也不會令人反感。雖然剛開始來得突然，不過接觸多了，又沒有惡意，自然也能讓人接受。

而且剛才在休息室那會工夫，她總算搞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邵芙嘿嘿樂了兩聲，“湘湘，我都看出來了，你還裝傻呢。你沒單身的時候，我頂多只是對你示好，拉着你親近。後來聽說你簽離婚協議書了，我才開始把你往家裏邊領的。”

邵芙一直認為，林湘和他們老邵家的緣分簡直詭異的奇妙。這年頭巧合不可怕，可怕的是巧合就跟連環套似的，一串接着一串。

巧合是種緣分，不服不行。

林湘聞言，失笑道，“還真是這樣啊。”

邵芙點頭，“嗯，我在撮合你和我哥。”這時候的她看上去倒突然認真成熟了起來。

林湘偏頭，“為什麽？”

“因為我喜歡你啊。”邵芙依舊咧着小嘴笑，一開口全是迷妹的味兒。

林湘看着她又乖又單純的表情，感嘆道，“我記得那年，你才八歲。所以算一算，你今年才十七，十七歲就讀了大學，真了不起。”

邵芙，“……”

糟糕，她是什麽時候暴露的年齡和學歷？

幾個小時前——

休息室裏，邵硯把人給扛到肩上之後，直接就朝床邊走去，然後，往上一放。

林湘有了前車之鑒，立馬手蹬腳刨的往後退，而邵硯則松了松領帶，然後雙臂往她兩邊一撐，牢牢地将人鎖在了自己的領地裏。

林湘一臉戒備，警告他道，“我動手了。”

邵硯俊挺的眉峰挑了挑，烏黑的眼睛炯炯有神，聲音裏還帶着十足的痞子味，“我打不過你。”

林湘感覺太陽穴突突跳了幾下，她終于忍不住道，“邵先生，你這樣……能讓我知道原因嗎？”

邵硯點了點頭，語氣深沉，“我正打算幫你回憶一下。”說完，他稍稍支起了身體，斟酌了兩秒鐘，随後莫名其妙的來了一句，“你給我老實點，再敢随便動，我就閹了你。”

這一句既挑釁又粗暴的話，硬是讓邵硯說出了滿口的貴族味。

林湘愣了一下，臉上的嚴肅和淡然都有點挂不住了，“閹了你？”

邵硯的眼睛又暗了暗，“對。”

林湘嘴角有點木，“你讓我閹了你？”

邵硯，“……”

顯然對方是完全理解錯了意思。

旁敲側擊想不起來，就只能開門見山了，邵硯低聲道，“這是你說過的話。”

林湘立刻幹脆利落的回絕，“不可能，我之前根本就不認識你……”最後一個‘你’字剛落音，她的腦袋裏就突然閃了一下。

……

“你是誰？”

“你先別動。”

男人的語氣中敵意滿滿，“我妹妹呢？”

“她在裏屋睡覺呢，你這……”

“不用了。”

“你別動。”

“……”男人也不聽她的，擡起一只瘸腿就要往下蹦。

“喂，你給我老實點，再敢随便動，我就閹了你。”

……

這個小片段在林湘的腦海裏溜達了一下，刷了一下存在感。

百八年前的事情，如果不是這時候想起，林湘大概早都忘沒了。

林湘在腦子裏将模糊不清的片段捋了一遍，臉上的表情沒有驚訝和意想不到，反倒像是抽筋了，眉頭一跳一跳的。

一盆儲藏了八百來年的狗血，仿佛從天而降。

23.觊觎

幾年前的這時候，林湘還在上高一。

那時候她的父母已經去世了，林湘是靠着父母餘下的積蓄、勤工儉學和學校的各種保送免學費才能順利地一路讀到了高中。

那天天色很晚，林湘從店裏準備往家走的時候，已經十點多鐘了。

因為是寒假，所以林湘找了份臨時工，幫人看店鋪、算賬和賣貨。那時候只是給助私家小賣店幫忙，所以還不至于涉及到雇傭童工什麽的。

今天晚上格外的忙，所以時間就延長了一些。

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湘裹了裹身上的棉服和脖子上的圍巾，今天天氣不是很好，不僅比往常冷，還下着大雪。

等到了家外面那條老胡同兒的時候，林湘停住了腳步，目光向旁邊看了看。那是一輛大卡車，卡車後車廂上蒙着一大塊的布，此時已經被大雪給覆蓋的嚴嚴實實的了。

林湘之所以注意到這輛卡車，并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這裏面有聲音。

“嗚嗚……”

聽上去，還是瑟瑟發抖的哭聲。

林湘的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她用手捏了捏嗓子，然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轉身往家走去。這大半夜的，她可不想再惹上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而就在她轉身走了剛沒幾步的時候，後面傳來了弱氣的女孩子聲音，“姐姐……”

林湘感覺渾身的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她加速了幾步，想趕快回家去。後面的那什麽大概是看到她這個舉動，聲音開始委屈起來，“媽媽……”

這回不叫姐姐，改叫媽媽了。

林湘沒理會這個聲音，蹬蹬蹬的踩着一地的雪就小跑到了家門口。但是站在家門口，她沒有拿出鑰匙，而是糾結着是不是應該回去看看。

林湘不信鬼神佛，所以，她知道那個聲音不是那種生物，是人，而且還是個小姑娘。

在自己家門口尋思了半天，林湘無奈的嘆了口氣，打道往回走，一邊走還一邊感嘆着自己，“哎，我算是服了我自己了。”

等回到了原處，那個聲音也沒了，林湘站在卡車的後車廂前，試探着叫了一聲，“小妹妹？”

原本沒什麽動靜的後車廂，頓時窸窸窣窣了起來，然後，一根細短的手指頭從洞裏伸了出來……沒錯，林湘仔細看才發現，蒙住後車廂的這塊布，裏面居然被人給戳了一個洞。

林湘也伸出手指點了點那根小手指，随即，裏面傳來了聲音，“救哥哥。”

……

費了大半天的勁，又是抱人又是爬車，林湘才把藏在後車廂的這對兄妹分別給弄了出來。

虧得現在天晚，這地方偏僻又下着大雪，附近暫時沒有行人。不然的話，亂子就大了。

不過，也保不齊什麽時候就會有人經過。林湘蹲下來檢查了一下，小妹妹沒什麽問題，就是凍得瑟瑟發抖，林湘連忙将身上的棉衣脫下來給她穿上。

不過哥哥的問題就大了，大晚上的看不清楚，但明顯人已經昏迷了。

林湘以為他是凍暈過去了。

……

很多年之後，當林湘再想起這件事情的時候，依舊是滿臉黑線，“我當時怎麽就沒報警和打120呢，怎麽就沒聞到你身上那股騷兮兮的血腥味呢，我居然把你撿回去了，這不正常。”

邵硯淡定的摟住老婆，“你那時候才高一，可能是小說看多了。”

……

小妹妹穿上了她的棉衣，也不冷了，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邊。而這位昏迷不醒的哥哥，林湘就只能半抱半扛着帶他走。

等回到了家，林湘将人拖到了自己的卧室裏，然後再打開燈。而剛一打開燈，林湘就看見了自己身上沾着的一點血跡，再看看沙發上那個人，他哪裏是單純的凍暈了，這是受傷了！

他的腰上和腿上都有一些血跡，不過已經幹了不少，沾在她身上的只是一小點。

小不點妹妹一看自家哥哥的情況，直接開始咧着嘴哭了，一邊哭一邊拽着她哥哥的手，聲音奶聲奶氣的，“哥哥，哥哥。”

林湘将小妹妹抱到小沙發上，柔聲對她說，“妹妹啊，乖乖坐在這裏，哥哥沒事的。”說完，她将電暖爐打開，然後立刻跑到衣櫃前，打開衣櫃開始找急救箱。

林湘的父母都是醫生出身，所以自小耳濡目染的，她也了解了不少關于醫學方面的問題，也實際運用過。這種情況，她還可以處理。

小姑娘聽了她的話，居然也真不哭鬧了，而是點了點頭。

這位哥哥傷的是腹部和小腿，傷的都不是非常嚴重，傷口很淺，也沒有槍傷。大概是剛才藏在車廂裏的時候哥哥為了護着妹妹，所以将她抱在懷裏，自己凍僵了，再加上失了血，所以他就變成了這副昏迷的狀态。

林湘一邊替他處理着身上的傷，一邊還想，倒真是一個很好的哥哥。

這位哥哥從頭到尾也沒有醒來，只是一直皺着眉頭，臉色也不太好。

等替他處理好了傷，林湘才松了一口氣，她拿起一條毯子給他蓋上。這時候，她才注意到了坐在小沙發上的妹妹，林湘走過去蹲下，聲音溫柔，“是不是擔心哥哥？”

小姑娘不說話，大大的眼睛裏撲棱撲棱閃，“……”

林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又溫柔了一百八十倍，“小妹妹，我不是壞人。”

此時此刻，林湘哪裏像是個羽毛還沒長齊的高中的女孩子，整個就一渾身圍繞着母性光輝的知心姐姐。

小姑娘眼睛眨了幾下，“姐姐，哥哥好了嗎？”

林湘将她從小沙發上抱起來，然後走到了她哥哥身邊，随後林湘自己先坐在地上，她将妹妹抱在腿上，說，“你看看，你哥哥沒事了，對了，你們家的電話是多少，我……”

未等她話說完，小姑娘突然噘嘴，腦袋往後一仰，打了個哈欠，“睡覺覺。”

林湘，“……”

不過，小女孩還是挺可愛的。林湘抱着她哄了哄，口中還小聲地哼起了搖籃曲，“搖啊搖，搖到外婆橋……”

小姑娘躺在她懷裏很快就睡着了，還吧唧着嘴，喃喃道，“嗯，媽媽……”

不知不覺哄睡了小姑娘，林湘将她抱到了卧室裏自帶的小房間，讓她可以舒服的睡在床上。結果等她進去再出來，準備再看看哥哥的情況時，這位沉睡已久的公主醒了。

林湘一愣，但随即發現剛剛給他包紮好的傷口因為他這麽一動彈，滲血了。她連忙走上前去，拿起紗布卷和藥水就要開幹，結果人家哥哥卻不幹，他聲音毫無感情起伏的問她，“你是誰？”

林湘知道這位睡美人還摸不清楚情況，所以脾氣有些暴躁，她解釋說，“你先別動，你剛才……”

暴躁的睡美人壓根不聽她解釋，聲音依舊冷得跟一塊寒鐵似的，“我妹妹呢？”

林湘無奈，她指了指對面的門，“她在裏屋睡覺呢，你這……”

“不用了。”男人揮開她的手。

林湘深呼吸了一口氣，“你別動。”

“……”

這男人壓根也不聽她的，他擡起一只瘸腿就要往下蹦。這只瘸腿倒不是真瘸了，不過現在這情況，跟瘸了也差不多。

林湘的眉頭跳了跳，然後，她伸出兩只手臂往男人的兩側一撐，語氣陰森森的，“喂，你給我老實點，再敢随便動，我就閹了你。”

男人聞言皺眉，刀子一樣的目光射向她。此時，林湘就像一個中二少女一樣，只是和後者不同的是，她的眼睛裏不是挑釁和嘚瑟，而是深沉的光芒。

“你要動，也等我包紮好了再動，我費了半天勁救你，麻煩你珍愛生命。給我消停坐好了，我抱你妹妹出來。”

後來，林湘抱了睡的一臉紅撲撲的小姑娘出來，當哥哥的一見妹妹沒事，面上總算是松了一口氣。等林湘再給他包紮的時候，他也就不出聲了。

在這之後，林湘只記得自己當時忙活了很久，後來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自己好好的躺在床上，身上蓋着被子，廚房的爐子上居然還溫着小米粥。不過，那對兄妹已經不見了。

而這件事情，林湘過後也就忘了，并沒有當做大事特別記得。連那兄妹兩個的長相，她也沒記住。

……

林湘回憶完這件事情，就見邵硯一臉意味深長地看着自己，“想起來了？”

她梗着脖子，“這能說明什麽？”

邵硯的嘴角牽了起來，“觊觎已久。”

林湘的臉色頓時黑了，“邵先生，您前陣子一直是說我勾引您來着。”

其實這件事情的疑點很多，比如說當時這兄妹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邵硯神通廣大能順藤摸瓜知道她是誰不奇怪，但要說起他的這些莫名的舉動，難道真的能用一見鐘情和報答救命之恩來解釋？

怎麽想都不合理。

不過，林湘現在沒這個工夫想這些。她想到的是，原來邵硯最近這些莫名其妙的詭異舉動，都是因為這件事。而邵芙對她的的親近，也和這件事情聯系上了。

邵硯的眼睛微微眯起來，眼睛裏染上了一層誘惑，“你……“一個‘你’字出口，他卻沒有說完，而是想了想，才又說，“在我面前出現，還總是弄出點狀況，不是勾引我是什麽？”

林湘動了動脖子，梗脖子的時間太長，僵住了，她聲音涼涼的，有點郁悶，“您該不會以為，我們是兩情相悅吧……”

邵硯這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了：我對你仿佛有那個意思，恰好，你也對我勾勾搭搭。

邵硯沒有回答，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倒是默認了。

林湘先前滿肚子的郁悶和疑問，此時都化成了讓她自己都覺得自戀的一句話，“那之前我和你的那些巧遇，難道是你設計的？”

邵硯，“……”

24.婚禮

但事實上，邵先生再怎麽觊觎已久，骨子裏也還是個悶騷正經人，搞陰謀詭計的事他不會做。

林湘一看邵硯這副光明正大調戲人的表情，就知道先前那些事都是邵芙同學幹的了。但細想想，除去邵芙主動撮合的那些事情之外，兩人偶然的巧合也有不少。

說到底還是詭異的孽緣。

“我知道了。”林湘點了點頭，又說，“你能起來一下嗎？”

邵硯依言直起身體，他用左手捏了捏右手腕，然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林湘用手揉了揉後背，剛才後背被床頭突出的那一塊浮雕給硌到了，有點酸。

即便林湘想起了這個事情，她的心裏也依舊不認為邵硯會因為這種小事，而說出‘我等你很久了’這種話。

“邵先生，那件事情只是舉手之勞，我并沒有放在心上。至于先前的那些巧合是……純屬意外。總之，我并沒有任何那方面的意思，所以，你也不要誤會。”

林湘現在打的主意就是好說好商量，因為看不順眼解釋不通，所以一個推搡兩個巴掌的就呼上去，這大概只有故事中才會出現。

按說林湘這副萬事處變不驚、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樣子，一般人看了基本上都會被怼的嚴嚴實實的。這年頭不怕人不要臉，就怕人家給了一張大冷臉。

而邵硯的語氣雲淡風輕，聽不出覺悟的意思來，“我沒有誤會。”

“那就——”

“不過，似乎是你誤會了。”

林湘不解的看了他一眼。

邵硯說，“我對你有那方面的意思。”

林湘，“……”

所以，說了就跟沒說一樣。

……

思緒回籠，林湘伸出手替邵芙順了順腦袋頂上翹起來的頭發，笑着說，“我這人也是健忘，不記事，沒想到你還能認出我來。”

畢竟這事也過了很長時間，算起來，也有十年左右了。

邵芙很享受林湘這種帶着點母性的溫柔，她眯了眯眼睛，邊想邊說，“湘湘，後來的事你應該不知道，你睡着了之後，我哥就去外面聯系到了人，當時因為情況很急，還比較危險，也怕連累到你，所以他就先帶着我離開了。不過我哥當時留了字條和聯系方式，可是你沒有動靜。後來因為一些原因，爸媽就送我們去出國了，也沒有時間再聯系你。至于我們回國……那大概是三年前的時候。”

三年前……

邵芙說這話沒毛病，只是林湘突然想到，三年前，也正是她出車禍的那一年。

車禍之後，她也不知被什麽人給救了，似乎是在病床上躺了一年。結果一覺醒來之後，記憶卻停在了車禍當天。

中間那一年發生的事情，都是空白的。

林湘突然陷入了回憶，她還記得那會兒剛醒來的時候，自己的腦子裏完全是一團漿糊。記憶只停在了先前還沒等跟厲風洋通完電話，然後手機就沒電了，再緊接着，一輛車就直直的朝她撞了過來……

林湘以為距離車禍的時間沒過多久，甚至認為厲風洋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或許他是剛剛探望過自己才離開的也說不定。結果她問了值班的護士日期時間，才知道已經過去了一年。

邵芙的話打斷了林湘的思路——

“再往後，就是上次我差點被綁走，然後你救了我。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眼就認出你來了。不過那時候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你肯定不記得我是誰了。”說到這裏，邵芙摸了摸下巴，“我也不好意思跟你說。”

不得不說，邵芙在認人臉的方面很精準。

“然後就是那天你又救了captain，我當時只是想和你多接觸，還沒有別的意思。直到上回我和同學去吃飯，看見了那個厲家老太太給你離婚協議書，我才想撮合你和我哥……因為我覺得你們兩個很配嘛，湘湘，你生我的氣了嗎？”

林湘失笑，“怎麽會。”

邵芙說到底還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而且又是豪門裏嬌養出來的女兒，思想既單純又無雜念，怎麽能讓人忍心責怪？

“所以，你對我有一種特別的好感，是因為我救了你兩次？”

邵芙先是搖了搖頭，随即又點了點頭，她說不出是什麽理由，總之，當時那個既救了自己最重要的哥哥，又對自己充滿憐惜和善意的林湘，這麽多年都一直印在了她的腦子裏。

雖然倒不見得誇張到日思夜想的程度，但是一見着了，就覺得親切。

這大概就叫做天生的緣分。

自打周年宴之後，林湘的生活又開始變得豐富多彩了。

比如說，陳琦最近和邵硯在談生意，所以兩個大老板就要時常見面。

而作為秘書小跟班的林湘，一邊要認真的工作，一邊還得時不時地接收到某人意味不明的目光，跟針尖似的在她的腦袋頂上紮來紮去。

陳琦似乎是什麽都不知道。

而再來，邵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向心裏的女神表白過的緣故，最近開始三天兩頭的約林湘出來逛街談心。

林湘挺喜歡邵芙這種單純可愛的小模樣，再加上邵芙也不再做給她和邵硯撮合湊對的事了，所以她也不拒絕。

這一天，林湘在家裏休息，楚漾的電話打過來了。

兩人在咖啡廳見了面，楚漾上回摔得不嚴重，所以現在早就恢複好了，一見面又是老樣子，神采奕奕的。

不過楚漾這回約林湘出來，一是為了和她見個面，而是想要告訴她一件事情。

“湘湘，我聽我媽說，厲風洋要跟沈瑤結婚了，沒幾天了，下個月五號。”

楚漾本來不想和林湘說，但是她又覺得，這事情林湘早晚都要知道，所以與其從別人口中聽來，倒不如她這個好朋友告訴她了。

林湘聽了，臉上的表情也沒有多大的驚訝和變化，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這樣啊。”

楚漾對林湘表現出來的态度有些驚訝，她反而有些擔心好朋友是不是憋壞了，便立馬安慰道，“湘湘，你別難受啊，我是支持你的。”

林湘被她一臉認真嚴肅的樣子給逗樂了，“你想哪去了，我沒事。”

楚漾撇嘴，“真的嗎？你可別跟那電視劇裏的女的似的，跟我在這故作堅強，然後一個人的時候默默垂淚。”

林湘無奈，“你看我像嗎？”

楚漾認真的看了她好幾眼，确實不像。這眼睛水靈靈，目光坦蕩蕩，臉色白嫩嫩，嘴唇紅嘟嘟的，明顯最近保養得不錯。

看着看着，楚漾就開始覺得可疑了，“湘湘，你這麽紅光滿面，是找到第二春了嗎？”

林湘，“……”

不過，老天爺似乎想要印證林湘真的沒事似的，很快地，就替她安排了一場試煉。

第二天林湘去公司上班的時候，她按照每日固定好的時間去向陳琦彙報下個月上半旬的日程安排。

陳琦一邊聽着，一邊想起件事來，“對了，五號空出上午的時間來，把思達企業的事情挪到四號，五號的時候你跟我去參加一個婚禮。”

厲家。

厲風洋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沒有開燈，他只是靜靜地靠在椅背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煙。

沈瑤還在厲夫人的房間裏說話，這還不是正式的婆媳倆，卻已經好的跟一家人似的了。

書桌上的電腦沒有關，屏幕閃着熒熒的亮光。

電腦屏幕裏正播放着幻燈片，一張張的照片輪流切換着，內容卻無一例外，全都是林湘跟自己在大學時期照的照片，

幻燈片播放到第十張，這是大三下學期郊游的時候別人給拍的，畫面中的林湘笑的很羞澀，那時候她還不像現在這樣每天都畫着精致的妝容，整日都是素面朝天的，非常的清純漂亮。

當時因為人多的緣故，林湘依偎在他的身邊顯得很不好意思。而他則伸出手臂攬住她的肩膀，輕輕親吻在她的臉上。

厲風洋還記得那天晚上兩個人在外面肉麻兮兮的看星星，自己當時對她許下的承諾。

“對你好，把你捧在手心裏，如珠如寶。”

林湘卻一點也不貪心，“你啊，別随便說大話，假設我和你要過一輩子的話，那麽從現在起十年之內，你只要能對我好就足夠了。”

其餘的不是不奢求，而是日久見人心，等待時間的考驗。

厲風洋隔着缭繞的煙霧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裏的人看着，眼睛裏面漸漸充斥了一些情緒。他沒有辦法忍受，幾個月前還對自己說愛的人，現在卻有可能躺在其他男人的懷裏。

厲風洋呼出了一口煙圈，然後，他将煙頭按在煙灰缸裏掐滅，轉而用手捂住了額頭，腦子裏隐隐的難受。

“湘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