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chapter 37

“檬檬！”秦穎下意識喊了聲季檬, 随後摁下床頭呼喚鈴。等護士站接通，秦穎有點激動地：“護士！202號病房的植物人醒了！”

季檬從外面接完電話，還沒進病房，一群護士醫生便先她一步, 呼啦啦一湧而入。

醫生将司簡推出去，做了一系列全面檢查, 回來後，一臉嚴肅質問秦穎：“你說202號病房的病人醒了，可我們剛才做了檢查，根本沒有蘇醒征兆。”

“可我剛才明明看見他手指動了，”她自己也不能确定, 到底是不是幻覺。

最近, 幻覺……太多了。秦穎變得沒底氣。

住院部停車場, 司柏嘉緩緩下車。

一頭銀發束起, 臉上雖有皺紋, 但皮膚沒有太多松弛感，補了淡妝，紅色系口紅将面部氣色顯得非常好。

司柏嘉身材保持地非常不錯，與年輕時無二，手挎P&D春季新款包，身穿D&M春系列白色西裝，腰間搭配一根黑色高腰帶，自信氣質不言而露，無論從外形亦或是時髦的打扮，都看不出這是一位七十歲高齡的女士。

特助停好車，接過她手裏的手包，一邊走一邊對她說：“女士，醫生發來信息，季檬小姐和她的朋友正在病房，要去打聲招呼嗎？”

司柏嘉忽然停住腳步，猶豫片刻後道：“我們走樓梯。”

“好的，女士。”

司柏嘉和特助上了二樓，在樓梯口，看見季檬和秦穎從病房出來，直到兩個姑娘進了電梯，特助開口：“女士，季小姐本人氣質不錯。”

“嗯。”司柏嘉沒說多餘的話，走進病房看兒子。

她發現兒子的胡渣被刮掉，左眉一挑：“誰做的？”

“是季小姐。”一旁的護士說。

司柏嘉握住兒子的手，替兒子心疼這點胡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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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兒子最喜歡留點胡渣。

——

秦穎正和季檬吃飯，司霆發微信過來，問她在哪兒？

檸檬小姐：在和秦穎寶寶吃飯。微笑/表情。

浣熊先生：嗯，餐廳位置。

檸檬小姐：你來不好吧，這是閨蜜間的聚會。

浣熊先生：嗯，我不打擾你們，等你們結束我再過來接你。幾天不見，想……替我的檸檬小姐梳頭。

一句話戳得季檬心癢癢，含着湯勺捧着手機傻笑。

秦穎差點沒一口水噴死她：“季檸檬，你見色忘友，跟閨蜜吃飯的時候和男票聊微信，找抽呢！”

“這幾天工作忙，只跟他在公司有過幾個照面，我們這對剛确定關系的小情侶都這麽慘了，你還不允許我們……微信上互撩嗎？”季檬癟嘴看她，一臉委屈。

秦穎攤手，要過她手機，掃了一眼聊天記錄。

梳頭什麽的，莫名肉麻。她實在難以想象，司霆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果然，男人一旦戀愛，就會和女人一樣變得不可思議。

最要命的是兩人互相稱謂，浣熊先生檸檬小姐……什麽鬼？

她怎麽覺着自己在看迪士尼動畫？她的男神已經幼稚到這種程度？老天爺到底在塑造戀愛男女的時候，做了什麽！

她扶額扭頭，看了眼落地窗外，燈光投射在玻璃上，反光略微映照出物體輪廓。

一晃眼，秦穎仿佛從反光的玻璃裏，看見了……另外一個男人，和他周圍的世界？

倒映的物體模糊不清，但明顯不是餐廳，也沒有映出她和季檬的人影輪廓。裏面仿佛是一個簡潔的辦公室，牆上挂滿照片，男人正俯身擺弄相機。

秦穎被這副場景所震驚。

起初這種幻覺，還只是很模糊，事後她會清楚地意識到這是幻覺。可此刻，她居然會認為玻璃裏反射出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她甚至覺得，這塊玻璃後面，有一塊電視屏幕，她甚至能聽見裏面所發出的細微聲音！

秦穎不可抑制地伸手，去觸碰那塊玻璃。

季檬見她像中邪一樣，面色突變，也伸手去觸碰那塊玻璃，納悶，疑惑問她：“你怎麽了？”

秦穎仍然盯着玻璃，“檬檬，你有沒有從玻璃裏，看見什麽？”

她看見玻璃裏面，那個男人穿着冬天的淺色毛衣，v領露出一截白色襯衫領。

男人房間牆壁上，挂了一個巨幅而富有個性的挂歷，翻到的那一頁，居然是……六年前的1月12日？

居然會有人把日歷翻到六年前？這難道是六年前的電視劇嗎？

男人房間還有塊鏡子，他感覺到什麽，也猛地擡起頭，盯着鏡子，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神色。

他放下手上設備，慢慢走過來，也伸出手指，觸摸鏡面。

秦穎臉上驚恐神色被無限放大。

玻璃裏畫面雖然不太清楚，但還是可以辨出男人五官輪廓，因為太熟悉，她幾乎一瞬認出。

“司……”

她的驚訝被季檬打斷。

季檬沖着玻璃外面揮手：“司霆！”

也就在這一瞬，玻璃裏的畫面，消失了。

秦穎揉揉眼睛，畫面已經不複存在，可剛才她看見的人，分明是……司簡！

她覺得自己瘋了，揉了揉自己的臉，擡眼問季檬：“檬檬，剛才玻璃裏的畫面，你看見了嗎？”

季檬疑惑：“畫面？難道不是在外面停車的司霆嗎？”

秦穎喝了一口冰檸檬水，讓自己神智盡快恢複。

司霆從外面進來，站在餐桌旁，紳士地對秦穎道歉：“抱歉，原本不想打擾你們晚餐，只想在外面等，沒想到被你們看見。”

秦穎掐了掐眉心，搖頭說：“沒，沒關系。我們也差不多吃好了。”

“那，接下來，能把季檬交給我麽？”司霆依然很紳士地詢問她的意見。

秦穎為了不給兩人造成心理負擔，看了眼手機，繼而拎包起身，大方笑道：“當然，我正好臨時有個約會，那我就把季檸檬暫時交給你了。”

“謝謝。”司霆将手中包裝袋遞給秦穎，“聽季檬說，你很喜歡這款包，見面禮。”

秦穎推辭：“不不不，我們也不是第一次見面，送什麽見面禮啊？”

司霆：“不要推辭，這份禮物是為了感謝你幫我照顧季檬，也感謝你将她帶入圈，送到我身邊。”

他這麽說，秦穎也不好推辭了，收下禮物，坦白說：“帶季檬在你眼皮底下晃，是我出于私心，沒想到你真的會看上她的資質。不過我也很意外，你們會在一起。”

季檬倒有點不好意思，耳朵有點紅：“哎呀你們兩能不能不要當着我的面說這些？”

秦穎看她一眼：“好，我不說了，你們約會，我先走一步，拜拜。”

“拜拜。”

從餐廳出來，司霆沒有取車，詢問她的意見：“這附近有家影院，走過去？”

季檬點頭。她還在想秦穎的反常。

她與司霆并肩走着，走路甩手時，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司霆順勢，利用手指勾住她的手指，他的指尖一絲冰涼。

她也心照不宣，緊緊将他手指勾住，慢悠悠地沿着晚上的林蔭小道散步。

她問：“浣熊，你認識好點的心理醫生嗎？秦穎最近似乎工作壓力太大，很反常。”

司霆想了片刻，點頭：“有，待會我讓卡叔聯系。”

“嗯。”季檬點頭，勾着他的手指走路，時不時像個小孩似的甩一甩，“浣熊，你覺得我們現在，像是在談戀愛嗎？”

“嗯？”司霆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發出這種疑問。

難道，他們不是在戀愛嗎？

季檬想了想，停下步子，在路燈下與他五指相扣，“浣熊，我覺得有點不真實，總覺得從開始到現在，我都像在做夢。”

“我也是。”司霆擡腕看手表，催促她：“走吧，電影快開始了。”

“嗯。”

他們訂的電影是近期上映的青春愛情片，少男少女，從高中初戀到分手，再到大學後相遇，最終依然沒能在一起。

整場電影司霆看得有點無聊，小姑娘倒是看得津津有味，結尾處女主角乳腺癌去世，男主将她骨灰撒向大海，配上婉轉動情的音樂，和沙灘上無休止卷上的白浪，給人無限的惆悵和落寞感。

季檬揉了揉紅彤彤的眼睛，和現場所有來觀影的姑娘一樣，被虐得淚流不止。

起初司霆沒有get到哪裏有淚點，從電影院出來，下樓梯時，季檬問了他一句：“如果我是女主，我死後，你會像男主一樣記我一輩子嗎？”

這樣一個反問，瞬間讓他帶入。

司霆想了一下，如果他是男主，季檬乳腺癌去世，他難以想象屆時會如何。

但現在心口很疼，皺着眉，攥緊季檬的手：“現在，很難過。”

季檬覺得他太誇張了，一臉憂愁，仿佛煞有介事。

下到緩臺，季檬發現有路人掏出手機偷拍他們，趕緊拉着司霆離開。等回到餐廳外的停車場，季檬正準備上車，司霆攥住她的手，用力往後一扯。

季檬已經轉過身準備去開車門，手還沒碰到車把手，又被身後男人拽回去，一個旋轉，撞回他懷裏。

她仰頭看他，見他還是一臉不高興，雙手從他腋下穿過，抱住他結實的大胸，“不要難過，我胸這麽小，怎麽可能乳腺癌嘛。”

司霆的五官輪廓被淺淺的燈光映照地更加深邃，眸中淌過情緒，抱住她，在她頭頂落下一個吻：“季檬，雖然我們剛開始，但我對你很認真，我等一個姑娘走進我的生活，整整等了三十一年，很不容易。于曾經的我來說，有事業足夠，愛情似乎于我的人生沒有任何意義。但你的出現，讓我改變了想法，我渴求你能陪我走完餘下半生，也渴求，能在你老的時候，能親自替你打理一頭銀發。”

沒什麽驚心動魄的愛情誓言，很接地氣的表白。可是她都，沒想過要結婚。

他的話也的确觸動到她內心，特別地戳她心窩子。

她何德何能，能得到這個男人，這麽深厚的喜歡？季檬将雙手從她腋下抽出，捧住司霆一張英俊帥氣的臉，調皮地揉了揉，安慰的語氣帶着寵溺，“浣熊，你講話別這麽認真，我會感動哭的。”

“……”司霆總覺得，此刻季檬的男友心理，又開始作怪。

眉頭緊緊皺着，表示被她這樣揉臉确實不太舒服。

季檬并沒有停手，尤其覺得司霆這樣皺眉的模樣特可愛，特別地想揉他的臉。

以前她是萬萬不敢的，現在，膽子漸漸大起來。

大概就是被這個男人，給……慣的？

嘻嘻。季檬打開車門，将他塞進副駕駛，“浣熊小媳婦兒心情不美妙，所以今天我開車。”

司霆嘴唇微動，想糾正她，見小姑娘一臉開心，頓時滅了糾正的欲望。

大概她們這個年齡段，就喜歡這樣的稱呼。

其實對于秀恩愛，以及網上現流行的一些套路，他一概不通，流行語也不定能聽懂幾個。

大概真的是，和季檬這代人，接觸的事物不太一樣吧。

車剛發動，季檬手機響了，她想單手去抓，接聽電話，卻被司霆搶先奪過，喝令她：“好好開車。”

季檬嘴角一撇，伸長腦袋往他那面瞟了一眼。

司霆将她腦袋推回去，手指掐着她的下颌，替她擺正視線，“看前面，好好開車。”

“誰啊？”季檬問，“季智霖還是我二叔？還是爺爺奶奶？”

“于冬瓜？”司霆低頭，将這串奇怪的名字念出來，反問她：“是誰？”

季檬一聽這昵稱，差點沒把晚飯給噴出來，“他打電話做什麽？”

“誰？”司霆繼續問。

季檬輕咳一聲，眼睛直視前方，不敢再與他的對視，“于晨。”

“看來你的手機備注裏，奇怪的稱呼不止我一個？”車內氣氛莫名變得凝重，她不回頭都能感覺到從某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森森冷氣。

好像，馬上就要張開醋盆大口，露出獠牙……啃人啦！

季檬解釋：“以前備注的，一直沒改，之後他跟我分手，我就沒再聯系過他，也懶得去改備注名字。”

“為什麽沒有删掉他？”司霆從季檬的視角“接觸”過這個男人。

也知道季檬和他的淵源。

他喜歡的女人，曾經卻被其它男人抛棄，這讓他最不能忍受。

現在打電話來做什麽？求和嗎？

“為什麽要删掉他？微信我也沒删啊。”季檬坦然，“我也是有小心機的，我是想留着朋友圈，以後等有了男朋友，也在朋友圈秀恩愛，讓他好好看看，我當下過得多幸福。人總是要往好的方向想嘛，這樣才會對生活抱有期望，你說是吧？”

司霆将電話挂斷，于晨再次撥過來。

他不耐地接通，将手機放到耳邊。

電話裏，男人在哭：“檬檬。”

明顯喝了酒，打了個酒嗝，哽咽一聲。他握着電話，沒聽見季檬的聲音，又繼續道：“我很難過，很後悔，我不該喜歡上一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我事事依着她，可她呢？說分手就分手，沒有任何挽回餘地。檬檬，我很後悔，如果當初沒有跟你分手，我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煩惱。檬檬，我們能見一面嗎？我唯一可以傾訴的朋友，就只剩你……我現在真的很難過，可能，沒有活下去的欲望……”

司霆耐心地聽他說完，反問電話裏哭唧唧的男人，“活不下去，那還活着幹什麽？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