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chapter08

從婚禮現場離開，秦穎開車一路往城裏飙。

回城中途，季二叔、季檬不停地給她打電話。她一個也沒接,将手機關機。

秦穎回到家裏,一片冷清。

季檬的房間已經搬空,茨木也跟着離開，從此以後這裏只剩她一個人。忽然一種空落落的情緒缭繞心頭,一瞬間,仿佛被全世界抛棄。

她關上門,順着門板慢慢下滑,雙手抱膝坐在地上,臉埋進膝蓋,咬着掌腹痛哭。

下午三點,秦穎收拾好東西,打算出門旅游散心。

拎包走到門口,門從外面被推開。

季檬推開門，看見她提着旅行包,一愣：“你這是要出門？”

門外有四人。

季檬夫婦,二叔和司簡。

秦穎的目光繞過她,釘在後面坐在輪椅上男人,抿唇點頭：“嗯，工作太累，出門走走。”

季檬推了一把她的肩，從她手裏奪過背包：“得了吧？誰不知道你情傷想逃啊？”她将秦穎拽回客廳，将她壓坐回沙發上：“我現在總算明白，你為什麽會對植物人司簡有感覺，”

“你……知道？”秦穎望着她，“這麽荒唐的事，你也信？”

季二叔推着司簡走進客廳，插嘴：“當然信。還真就有這麽巧合的事，老天都心疼你們一家三口，兜兜轉轉，又繞了回來。小穎，這次你們可不能再錯過了。”

“一家三口？”秦穎盯着司簡消瘦的面龐，一臉疑惑。

司簡費力地起身，在司霆的攙扶下，緩緩朝她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司簡抓住她的手，紅着眼眶道：“小穎，我們在敘合相識，共同經歷過生死。小凡，是我們的孩子，從始至終，我心裏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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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麽？”秦穎苦澀笑道，搖頭，“你是在跟我開玩笑？”

“小穎，司簡沒跟你開玩笑，你在敘合的确生過一個孩子，我接到你時，你受傷很嚴重，渾身上下都是血。我以為你的孩子死在了敘合，你醒來後失憶，為了避免你痛苦，所以這件事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不知道當年那個男人是誰，但我确定，你的确生過孩子。”

“……”秦穎胡亂地抓了一把頭發，這些記憶，她偏偏一點印象也沒有。她問季二叔：“我有一個孩子，都過了這麽多年，為什麽我沒有一點印象？”

“醫生說你的大腦皮層受損，記憶區受到永久性損害，可能一輩子不會恢複。”季二叔嘆了聲氣，又說：“以前的事都忘記了不要緊，重要的是當下你和失散多年的兒子愛人重逢，不是嗎？”

她腦中根本沒有這些記憶，很難接受這個事實。

司簡說：“做親子鑒定吧。”

“對，做親子鑒定！”季二叔附和道：“小穎，我知道你懷疑這件事的真實性，現在唯一能打破你疑慮的就只有親子鑒定。”

秦穎接受做親子鑒定，由國外權威機構鑒定，最快也得五天。

這五天內，秦穎同意司簡的請求，跟他在一起。

當年的事她畢竟沒有記憶，司簡昏迷五年，誰也不知道他的記憶是否真實；二叔的話固然可信，但他畢竟沒見過秦穎的孩子，更不能确定當年和秦穎在一起的男人，就是司簡。

唯有親子鑒定結果，能讓所有人疑惑打消。

秦穎陪着司簡去做複健，有秦穎在旁陪伴，他強撐着走了一千米，到終點滿額大汗。

秦穎扶他去旁邊公園椅坐下，取出手巾，替他擦汗，“你的身體肌肉遲早會恢複，不急這一時的。”

“我不急，你呢？”司簡望着她。

兩人面龐距離極近。女人的呼吸不間斷噴在他下颌，惹得他一顆心一軟一陷，低下頭，吻住她的唇。

濕涼的觸感讓秦穎渾身一顫。

司簡抓住她的雙肩，不給她掙脫的機會，不顧路人目光，無所顧忌地撬開他的唇齒。

男人熟悉的氣息一點點灌入她的身體，漸漸湧入四肢百骸。

她想起那個赤裸的夢境，想起那一句炙熱穩健的胸膛……她閉上眼憑借直覺回吻。

礙于他們此刻身處公園，這樣接吻有礙文明，秦穎低下頭，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急，”司簡握住她的手，笑時露出一對可愛酒窩，“我想跟你多坐一會，什麽也不做，曬曬太陽也好。”

“好……”她側過身坐直，望着公園青石板路，問他：“司簡，如果我不是小凡的母親，你認錯了人，你愛的從始至終不是我，你會怎麽辦？”

“小穎，我的世界裏，唯你獨一無二，我們經歷了那麽多，我如何舍得忘記你？又如何會将你當成別人？”司簡将她抱進懷裏，下颌在她頭頂輕蹭，“這幾年，我最想做的事是和你一起曬太陽，想和你坐在藍天下、綠蔭前的護城河邊吹風。沒有戰火紛擾，沒有灰蒙蒙地天空，沒有殺戮和犧牲……”

秦穎下巴擱在男人的肩上，耐心地聽他說話。

“在末日死城，我無時不刻面臨生死抉擇，卻從未有過想放棄生命的念頭。可這些年被困黑暗，每天有二十二個小時是在想着如何結束生命，剩餘兩小時，是在想你，如果你跟孩子還活着，我卻不存與這個世界，你會有多絕望、多傷心……小穎，你是我活下去的希望。無論生死，我都會記着，我們之間的愛情。”

秦穎張嘴，想說話，卻被他打斷，“小穎，你太狠心。你怎麽忍心忘記我們之間的一切，怎麽忍心……”

司簡将臉緊貼她的脖頸，不斷吮吸她的氣息。

害怕這只是一場夢。

秦穎能感覺到脖頸濕了一片。他……哭了？

她抓着胸口，那裏一陣絞痛，有什麽東西在她心髒裏翻來覆去的攪。

如果這一切都是真的，那她真是個混蛋。

她怎麽可以忘記他，又怎麽可以忘記他們的孩子？

秦穎不知該如何安慰他，雙手抱住男人寬闊的肩臂，嘴唇貼着他的耳廓，想說什麽，終又吞回腹中。

五天後，鑒定報告下來。

拿到鑒定報告那一刻，季家、司家齊聚一堂，十餘人兩條狗一起坐在客廳，等着拆開鑒定報告。

季二叔深吸一口氣，将鑒定報告推給司柏嘉，“親家母，你拆。”

“親家公，你……來。”司柏嘉将鑒定報告又推回給季二叔。

爺爺看不下去，搶過牛皮封袋，當着十幾雙眼睛拆開。

拆開那一刻，就連兩條狗都屏住呼吸仰着頭，看着一臉凝重的爺爺。

秦穎緊張地握住司簡的手，手心被汗浸濕。

季爺爺從兜裏摸出眼鏡盒，戴上老花鏡，開始一臉嚴肅看鑒定報告。

良久，他摘下眼鏡，放下報告，擡眼掃了圈衆人，長嘆一聲：“哎……”

于是，整屋人跟着洩氣。

茨木和來寶豎起地耳朵頓時耷拉下去，無精打采地趴地。

秦穎松開司簡的手，臉色發白。

果然。果然她跟司簡，是有緣無分。

季二叔嘆氣一聲，對司柏嘉說：“親家母……”

司柏嘉也一臉失落，苦澀笑道：“看來小穎和司簡，沒這個緣分。”

“即使穎姐不是小凡的母親，那又怎樣嘛？穎姐和司簡哥現在是真心相愛啊，小凡的母親，可能早就……”季智霖忍不住插嘴。

季檬掐了他一把，“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當然，作為秦穎家人，季檬當然更希望閨蜜得到幸福，希望小凡母親已經不存人世，希望她和司簡幸福一生。但也正因為是家人，她不會同意司簡和秦穎結婚，如果有一天，小凡母親歸國，屆時他們這段感情必然會成為一場鬧劇。

司簡皺眉：“不可能，這份鑒定報告一定有問題。”

爺爺也道：“是啊，鑒定報告你們都還沒看，這麽早下結論真的好嗎？”

季檬瞪大眼睛看爺爺：“不是您先嘆氣的嗎？如果穎寶是小凡母親，您嘆什麽氣？”

爺爺一臉無奈，将報告遞給她：“我嘆氣，是因為這份報告全洋文，我看不懂啊！”

衆人：“……”

兩條狗：“……==？？”

司霆從季檬手裏取過報告，掃了一眼，松了口氣，笑道：“是的，小凡是秦穎的孩子。”

全家人又都松了口氣，秦穎頓時捂嘴哭出來。

司簡拍着她的肩背，笑着安慰：“現在可以放心了？小凡媽媽。”

季奶奶掐了一把爺爺的腰，“死老頭，不懂洋文假裝什麽高深？看把大家吓得。”

卡叔也松了口氣，對司柏嘉道：“看來，還得再辦一場婚禮了。”

“先不急，”司簡說，“我和小穎，從認識的第一天便開始一路逃亡。我從沒給過她什麽浪漫，我希望，先補償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