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金城

顧小東走後，柳青摟着孩子，只覺渾身發冷，如果顧小東斷了自己所有路，那麽自己只能孤注一投了。

轉眼星期天到了，顧小北這兩天過得很煩躁，每天深夜總會忍不住想陸戰國有沒有危險，會不會受傷，她也第一次發現，自己真的不适合當軍嫂。

周六晚上又輾轉難眠，周日早上一睜眼，覺得天很暗，原來是陰天下雨了。出門看客廳的鐘，竟然都九點半了。

顧小北一拍腦袋，壞了，和秦莉還約好今天逛街的。迅速的洗了臉，換衣服，拿把傘就沖下樓。

不管秦莉有沒有到，一定要去看看，沒有電話手機，真是太不方便了。

沒到小區門口，就遠遠看見秦莉撐把黑色大雨傘，纖纖細細的站在那裏。

秦莉見到顧小北，很興奮的使勁招手，：“我真應該問問你家是幾門幾號了。我可在這等半天了。”

顧小北有點不好意思了，笑着說：“我起晚了，這下着雨，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秦莉揚着固執的小臉，驕傲的說：“我這人就一個優點，說話算數。”

顧小北噗嗤一樂“這叫什麽優點啊。”

秦莉很認真的說：“這種優點有個好聽的名字叫執着，走吃早飯去。”

“啊，下着雨，真去逛街啊，不如咱倆買點菜，回我家，咱們可以聊聊天啥的。”

秦莉點頭：“行，本來我也沒啥買的，主要想和你聊聊天。”

兩人撐着傘去附近的菜市場買了些青菜，豆腐，羊肉。顧小北覺得下雨天最适合就是找個好友涮個火鍋，喝點小酒。

兩人又嘻嘻哈哈回到家，顧小北去廚房收拾菜，秦莉四處轉轉說：“你這小家收拾的還挺溫馨的。”

沒有火鍋料，顧小北就把羊肉切塊，放些調料炖上，一會用羊肉湯涮菜。又把蔥末，姜末，蒜末和燙好的辣椒面，調了個蘸料。菜洗好，放到盤子裏，又燙了些粉條。準備好，就等肉炖的差不多就可以涮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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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電爐子之類，反正就倆人，把折疊桌搬進廚房，一會把竈放桌子上就好。

秦莉趴在廚房門口，吸着鼻子說：“真香，咱們這是吃什麽？”

“火鍋，下雨天吃這個最合适。”顧小北說。

秦莉眼睛一亮，說“這個我去京城吃過。”

炖了一個小時左右，顧小北把竈放好，鍋放上去，菜擺好，喊看小人書的秦莉過來吃飯。

秦莉吃了塊肉，忍不住翹起大拇指稱贊：“雖說不是我吃的那種涮肉片，但這個也很好吃，好過瘾。”

兩人早上也沒吃飯，一會功夫，二斤羊肉，各種菜，一盤子粉條就吃的七七八八了。

秦莉吃完決定以後下雨天就來顧小北家混飯。

說笑間，秦莉突然一本正經的看着顧小北說：“小北姐，你知道我和誰去京城吃的火鍋嗎？”

顧小北搖頭，“是金城。”秦莉聲音很低的接着說：“那一年我十四歲，金城十六歲，我倆偷了家裏的錢，扒火車逃票去的京城。”

顧小北沒有吭聲，她知道秦莉要講一個很長的故事。

“金城其實以前不這樣，他很聰明，學習特別好，直到金城的哥哥出事後。”

秦莉的眼睛裏已經明顯蓄滿了眼淚，顧小北靜靜的聽着，“金城的哥哥叫金家棟，金城以前叫金家城。金大哥比我們大十幾歲，特別優秀，是我們整個大院孩子們眼裏的英雄，金城從小就崇拜金大哥，他的理想就是成為金大哥一樣的人。”

秦莉低着頭接着說：“後來反擊戰爆發，金大哥第一個報名上了前線，金城知道後，就要去京城找金大哥，因為那會金大哥的部隊在那，我偷了家裏的錢跟着他一起上的火車，他是在火車上發現我的，不得已就帶着我一起去找金大哥。”

“我們去的時候，隊伍早就開拔去了前線，金城鬧着要立馬參軍去前線。部隊首長沒辦法，給家裏打了電話，接我倆回家。金城不肯也沒有辦法，他央求部隊領導，如果金大哥有什麽不測，請送他去戰場，由他完成金大哥的使命。部隊首長當時還誇獎金城覺悟高呢。”秦莉說着這，還微微笑了一下，眼中帶淚，這一笑反而有點凄楚。

“家裏人剛到京城，沒等接我們回家，前線就傳來了噩耗，金大哥作為特戰隊小分隊隊長，領着十個人的小分隊誘敵深入，卻遭到了敵人幾百人的反圍攻，由于敵人自殺式的反撲，整個小分隊十一人，無一生還。而且等我們的部隊找到他們的時候，連屍體都拼不全。”

秦莉的聲音低的似乎有些缥缈，可顧小北卻覺得這一幕就發生在眼前，近到眼睜睜的看着他們一個個渾身是血的倒下。

這段歷史只曾在書上看過，當時似乎沒有太大的感觸，今天聽秦莉講出來，心靈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不由眼眶紅起來。

“當金城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特別的冷靜，一點都不像十六歲，要求部隊領導送他去前線。部隊肯定不能答應，一個沒有受過訓練的孩子，這不是胡鬧嗎？金城說不去前線也可以，就求讓他入伍，就留在金大哥生前所在的部隊。金伯母死活不答應，一個兒子已經沒了，就剩這一個，說死也不肯讓金城參軍。甚至當着部隊首長的面給金城跪下，說如果金城當兵，她就立馬撞死在金大哥的靈前。”

“金城失聲痛哭，跪着給金伯母保證，日後定不當兵。因為金大哥的遺書裏有交代，讓金城照顧好二老，替自己盡孝。那天晚上之後，金城就偷偷走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只是偶爾會給家裏寄封信，但從不說他做什麽。直到三年前他一身狼狽不堪的回來，性格就變成了今天這樣。名字也改成了金城。”

秦莉說完長長吐了口氣，顧小北嘴巴張了幾張，也不知道怎麽安慰她。秦莉看着顧小北說：“小北姐，你不用安慰我，我只是心疼金城，他心裏苦啊。”

顧小北心裏酸酸澀澀，覺得有手在捏自己的心髒，緊的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