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懷疑

“既如此,那孫媳便恭敬不如從命了。”徐硯琪乖巧地應了下來。

老夫人心中總算松了一口氣,柳氏也跟着放下心來。

老夫人又轉首看向柳氏:“既然答應了,這件事就趕快放出風兒去,省的崔岚那丫頭老惦記着,整日裏假惺惺地在我這老婆子跟前殷勤。”

“是。”

徐硯琪看老夫人提起崔岚時一臉的不喜,心中暗思,這老夫人果真是個厲害的角色,崔岚是個什麽樣的人才處了沒多久便被老夫人瞧出來了,可憐她崔玥到死還被她這個妹妹刷得團團轉。

不過,也不知崔岚得知這個消息後會是怎樣的一張臉呢?想想那張昨日被朱斐打的鼻青臉腫的臉,此時若再猙獰起來,也不知朱霆看過後還下不下的去飯。

果不出徐硯琪所料,當老夫人和柳氏讓徐硯琪學習管家一事傳入崔岚的耳中時,崔岚瘋了一般地将屋裏的瓷器玉器摔了一地。

她因為臉上有傷不便出去走動,這才稱病躲在了院子裏。其實也不過就一日不去給那老太婆請安,那老太婆竟然便把管家一事交給了剛過門的徐硯琪,當真是可惡!徐硯琪才進門第三日便無端端地得了真這麽個好處,虧她自進門以來一直表現的孝順恭淑,這老太婆竟然絲毫不領情。

她崔岚在老太太耳邊旁敲側擊了那麽多次,老太太連個屁都不曾放過,如今倒好,自己主動把管家大權交給了徐硯琪,她這樣做分明就是沖着自己來的嘛,這讓她崔岚如何能夠服氣?

朱霆看着屋子裏瘋子一樣的女人,終于忍不住呵斥:“你安分一些,看你把屋裏搞成了什麽樣,若當真不服氣便去找老太太理論,少在這裏撒潑。”

崔岚本就生氣,如今見連朱霆都這般不待見自己,更是一肚子的火氣:“你這是什麽話,我做這一切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難道這世子之位你當真不要了,就這麽讓給一個傻子?那老太婆這麽做什麽意思,分明就是偏心!”

“住口!”朱霆厲聲對着崔岚呵斥一句,眸中如烈火燃燒,“你看看自己的這幅樣子,那是我祖母,你怎能對她不敬”

崔岚被吓得怔冷了一下,卻仍壓不住心中憤懑頂嘴道:“祖母?你尊她為祖母,她有把你當孫兒看嗎?你和那個傻子都是她的嫡親孫兒,她憑什麽這麽偏心?他們現在一家人其樂融融,可如今的安逸都是你父親在戰場上用生命換來的,你沒了父母,他們卻在這裏坐享其成,難道你甘心嗎,你甘心讓一個傻子搶走屬于你的世子之位?”

“夠了!”朱霆冷冷地呵斥一聲,拳頭砸向身旁的桌案,桌案也随之坍塌下來,可他卻毫無所覺,一雙眼睛充滿殺意。

屋子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崔岚雙唇微微顫抖着,再不敢開口說話。

平日裏她最害怕的便是朱霆如今這幅樣子,仿佛下一秒便會有一把利器射過來,要了她的命。

朱霆沉默半晌,眸中的殺機漸漸隐去,看了看滿是淩亂的屋子,他轉身向着外面走去。

桂魄初生秋露微,銀燭幽光,夜涼如水,芳菲盡落風蕭索。

懷寧侯府在夜色中沉格外沉寂,徐硯琪有些睡不着覺,索性穿了衣服在院中走動。

走至湖邊時看到不遠處的人影,仔細望去竟是朱霆,徐硯琪遲疑了一下走上前去:“原來是三弟在此,硯琪有禮了。”

朱霆看到徐硯琪對着抱了抱拳:“大嫂。”

見朱霆喚了聲後便又背過身去不再說話,徐硯琪又道:“三弟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可是和弟妹發生了口角?”

朱斐眉頭微蹙,随即又舒展開來:“大嫂怎會有此一問?”

“如今已是入夜,三弟不在自己房中歇息,反而一個人獨自站在這兒,難道不是夫妻之間發生了口角?”

朱斐勾了勾唇:“照此說來,大嫂如今出現在此處豈不也是同大哥起了争執?”

徐硯琪淡笑:“阿斐是什麽樣的人三弟應該比我清楚,我們兩個哪裏會有什麽不睦,我不過是睡不着出來走走。”

“如此倒是巧了,三弟我也只是睡不着出來走走罷了。”

徐硯琪将目光落在他腰間的玉佩上,狀似好奇地問:“三弟腰間的玉甚是好看,不知是在何處買的?我在清原縣的珠寶鋪子裏倒是不曾見過。”

朱霆聞聲低頭看去,手不自覺握住那鴛鴦玉,面色中略顯哀傷:“這世上怕是找不到第二塊這樣的玉了。”

“是嗎,什麽玉竟然如此寶貴,不知三弟可否給我看看?”

朱霆猶豫了一下将腰間的玉去了下來,遞給徐硯琪。

徐硯琪強壓下心中的不适接過來,借着柔和的月光靜靜端詳,這玉倒是比當初她雕刻時更加圓潤了許多,想來是經常放在手心把玩的緣故吧。

“這玉上的鴛鴦倒是別致,想來主人雕刻的時候是用了心的,不過卻也算不得什麽極品,三弟怎會說這世上僅此一塊兒?找到這雕刻之人重新雕琢一塊兒應該也不算難事。”

朱霆的目光黯了黯:“大嫂有所不知,這雕玉之人已經不在了。”

徐硯琪聽了一陣嘆息:“如此倒是可惜了,卻不知這琢玉之人是哪位先生,可是我們清原縣的?”

“她不是男子,而是崔記的大姑娘崔玥。”

徐硯琪面上露出驚訝的表情,沉默半晌才喃喃道:“怪不得呢,三弟一直把這玉帶在身上,想來對那崔玥也是用情極深吧?”

朱霆仰面看向天上的彎月:“她是這世上最好的女子,只可惜,是我害了她。”

“怎會是三弟的錯呢,崔家的事我也聽到些風聲,是那崔玥自己不知羞……”

“她不是那樣的人!”朱霆憤怒地打斷徐硯琪的話,卻引得徐硯琪心頭微滞,他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說他早就知道自己是被誣陷的?可他當初臉上的失望與傷心那麽真實,又豈會是僞裝出來的?何況,他也沒理由這麽做。

徐硯琪還在思索着,卻見一只大掌不知何時已放在自己的脖頸,如今那五根手指用了幾分力道,卡的徐硯琪有些喘不過氣來,面色也漸漸憋得通紅。她急的用手去拉卡在自己喉間的大掌,企圖将他拿開,卻是無濟于事。

朱霆就像着了魔一般,看着徐硯琪的眼中寒光四射:“說,你到底是誰?究竟想知道什麽?”

徐硯琪用力的拍打着他的手,內心一陣心虛:“你放開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她怎麽就忘了,朱霆這種城府極深之人豈會被她控制?剛剛想從他口中探出些什麽,當真是件極為幼稚的事情。

“不知道?”朱霆冷笑出聲,“從一開始你便将話題向崔玥身上引,這點小伎倆你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

朱霆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徐硯琪的臉色也由紅轉白,她甚至覺得自己下一秒也許便會被他給掐死。

“阿霆,你快放開阿琪,她都喘不過氣了!”朱斐不知從哪裏突然冒出來,狠狠地掰扯着朱霆的手。

得了喘息,徐硯琪猛烈地咳了半晌,心中惱火,不悅地開口:“三弟還真是小心謹慎,我不過心下好奇,所以才問起了崔玥之事,三弟的反應這就這般激烈,可不要是做賊心虛才好。”

朱霆這才緩緩松了手,面上哪裏還有剛剛的陰沉,反而一臉愧疚地看着徐硯琪:“三弟剛剛失态了,多有冒犯,還望大嫂恕罪。”

任他态度再誠懇,徐硯琪也不願再搭理,狠狠瞪了朱霆一眼轉身便走,朱斐也忙跟上去:“阿琪,你等等我啊。”

想到朱霆剛剛的表情,徐硯琪心中更加疑惑了,若朱霆早知道崔玥是被冤枉的,為什麽還那麽毅然決然的退婚,又為什麽非要娶崔岚?難道真正有背叛之心的人其實是他自己?可是,看他對崔岚的态度卻也不太像是如此。

崔玥突然覺得,雖然她與朱霆自幼相識,但她好似從來都不曾真正的了解過他。

想到朱霆剛剛臉上的寒光徐硯琪心裏便一陣發毛,她從來不知道,朱霆竟還有如此狠戾的一面,當真是可怕。也幸好朱斐趕來的及時,否則,說不定她真的要死在朱霆手上了。

想到這裏,徐硯琪忍不住看向身旁的朱斐,他今夜出現的時間恰到好處,未免……也太巧合了些。難不成是跟着自己出來的?

“阿琪,你怎麽不說話呢,是不是生阿霆的氣了?”朱斐看徐硯琪一路上都在沉默歪着腦袋問。

看着朱斐傻裏傻氣的樣子,徐硯琪不由失笑,她還真是太小心翼翼了,或許真的就是一場巧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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