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在顧沉煙所住的客棧的西邊，正是北幽城的紅燈區。

之前說過，北幽是一個階級分明，呈扇形往外分布的城市，北幽的紅燈區位于北幽的西邊，在中等和上等階級之間，既能避免打擾大人物的清靜，又能兼顧那些有錢無權之人的生意，可說賺錢避禍兩不誤。

“師弟，此回為師父辦事，你可想過要如何做？”

在一片溫香軟玉之間，璙喝着酒，漫不經心的聽着對面身材五短，相貌猥瑣的男人在滔滔不絕。

既是紅燈區，美人和美酒都是必不可少的，璙年少英俊，論身材相貌，不知比男人好了多少倍，因此為他們唱歌跳舞陪酒的美人們，除了一開始被男人指定相陪的人之外，都有意無意地朝璙靠去。

在男人無窮無盡的自吹自擂和回憶往昔的話語之中突然□□來這麽一個問題，拉回了璙神游物外的思緒，他眨了眨眼睛，轉頭，喝下一口美人送上來的酒，然後說道，“什麽？”

男人聞言，眯了眯眼睛，他叫做颛(zhuan)蒙，是峯手下的得力弟子，暴虐成性，以折磨他人為樂，初見這個被師尊極為看中的小師弟，他內心嫉妒卻又不顯，表面上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樣，暗地裏卻不知道在打什麽壞主意。璙自然也看穿了這一點，因此懶得理他。

看到小師弟一副愛答不理的模樣，又見那些美人明顯的偏袒，以及自己抱着的幾個的僵硬，颛蒙心中怒火早熾，所以他一挑眉，說道，“師弟可是走神了？看來是這裏人伺候的不周到，該罰，該罰.....”話未說完，他突然反手将一旁的美人連捅了十幾下，鮮血飛濺，他狂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師弟，師兄這懲治的可好？”他舔了舔刀刃上的血，意味深長的說道。

之前歌舞升平的場面頓時被恐懼充滿，還活着的美人想要逃走，颛蒙掐起法訣，黑色的霧氣凝聚成箭，穿透了美人的胸口，那些人瞬間倒下，再無聲息。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有那麽一枚黑箭朝璙懷裏的美人飛了過去，璙挑眉，輕描淡寫的将那一招化去，說道，“師兄這個招式倒好，取人性命不流鮮血。”

“非也非也，你師兄我這麽一個慈悲為懷的人，”颛蒙得意洋洋的說道，“如何會輕易做這取人性命之事？你且去探她們鼻息。”

璙聞言，心下好奇，便要舍了美人去探其他幾個的鼻息，然而那美人因為他才逃過一劫，此時怎敢離開他，眼淚汪汪的扯着他的袖子不讓他走，璙不耐煩，便将她打昏過去，放在地上，走到倒在地上的那幾個美人身邊，探其鼻息。

“如何？”颛蒙胸有成竹的說道。

“那些反抗城主的人，你也是這麽對他們的？”璙探了探，果然如活人一般，問道。

“哈，師弟聰慧，”此時整個房間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清醒的人，颛蒙便一改之前輕浮浪蕩的神色，敲了敲桌子，得意的說道，“你還小，不知道這其中的道道，這反抗之人，殺呢只是一時痛快，激起他們的憤怒，反而對統治不利，像這樣将人控制在手裏，哪怕是為了自己人的安全，他們才不敢亂動。”

“原來如此。”璙直起身，頭一次表露出了有點興趣的樣子，“師兄，”他給颛蒙倒上一杯酒，笑吟吟的說道，“小弟敬你一杯，這術法實在厲害，不如再給小弟講講？”

颛蒙等的就是他這句話，故作矜持的接過了酒，沉吟了一會，享受了下小師弟崇拜的眼神之後，才慢悠悠的講了起來。

桃夭帶着和光出了門，卻不着急打探消息，而是像其他人那樣悠閑的在城裏逛了起來。

“前輩這是？”和光見他這般，不禁好奇的問道。

“诶~”桃夭比了個食指，眨眨眼睛笑道，“我可愛而單純的後輩，不用這麽着急，好不容易來到這裏，”他意有所指，“不好好逛逛怎麽行？”

“哈，”和光笑了笑，說道，“是啊，不僅是逛，而且前輩還想讓晚輩解惑吧？”

“猜測上級的心思，是做人的第一步。”桃夭神秘的笑笑，“我可愛而又單純的後輩，這段時間有所成長，欣慰而高興的前輩我很是為後輩的成長感到驕傲。”

“晚輩惶恐，”和光微微一笑，“前輩想知道什麽？”

“她之前說了什麽？”桃夭說道。

“難道前輩也？”和光了然，問道。

“我很好奇，她為什麽會這麽想。”桃夭點點頭。

“之前我們從雲海逃出的時候，多虧将和前輩的犧牲，”和光說道，“然而後來她為了治好我的傷勢，用了那把琴，然後.....”他頓了頓，意有所指的說道，“喚醒了不該醒來的人。”

“原來如此，”桃夭點了點頭，“我原先還在詫異，神界的動作不可能這麽慢，你這麽一說，倒能解釋的通。”

“還有一事，”和光說道，“她還說出了她妹妹的名字。”

“那丫頭的名字麽，哈哈，這真是......”桃夭搖頭，說道，“還是不一樣了。”

“前輩覺得她變了嗎？”和光問道。

“是不是呢...”桃夭漫不經心的說道，“有些事，她忘了也好，目前的這個情況，跟我記憶中略有偏差，不過我倒比較樂見這樣的她。像之前那樣活着，對她來說，太累了。”

“晚輩有時真的很羨慕前輩。”和光微一垂眸，說道，“可以知道她過去的事。”

“無妨，過去只是過去，現在與未來才是根本。”桃夭一指遠處的成衣鋪，說道，“走吧，來這裏這麽久，我們也該置辦點衣服了。”

和光聞言一愣，然後才反應過來，确實，自從來到人界之後，他們仍然穿着神界的衣服，就算在堰城的時候喬裝打扮了一下，然後又換了回來，北幽魚龍混雜，這裏的人也是天南地北，因此就算他們的衣着比較奇特，也不會很明顯，然而如果要去到正式場合的話，這種衣服就太顯眼了。

“是晚輩疏忽，離開的時候竟然忘記帶幾件衣服了。”和光說道。

“這有什麽，”桃夭嫌棄的說道，“那不知道被誰碰過的衣服，你真的想穿到身上，又不是沒有錢，再買就是。”

“是。還是前輩考慮的周到。”和光順着他的話一想，不禁也心裏反胃，便如此說道。

兩人說着便進了那間成衣店，剛邁進去，便看到成衣店老板娘迎了上來，殷勤的問道，“兩位客官，是想買什麽樣的衣服？”

“先給我和他做一件，”桃夭指了指自己和和光，說道，“然後再做幾件女孩的，唔...少年的也來一套。料子用好的，款式來幾件新一點的，方便活動的。”

“好嘞，客官可有尺寸？”老板娘是一個中年微胖的女人，她嘴角帶笑，而眼角卻隐隐有着愁容。

“有，對了，”桃夭發現了這一點，将和光推去量尺寸，然後跟老板娘聊天，問道，“最近生意怎麽樣？”

來了這麽一個開口便要了好幾件高級成衣的大主顧，老板娘自然不敢慢待，便說道，“小地方，也就将将過的了夫妻倆的日子吧。”她說着，嘆了口氣。

“說來，為何不見老板娘的丈夫？”桃夭說道，“我等皆是男客，讓老板娘接待，總是不太方便。”

“哎，那個混蛋，”老板娘又嘆了口氣，卻不說話，垂淚了一會之後恨道，“非要去反抗城主，結果把自己折騰成了那個不生不死的樣子！”

“哦？”桃夭心下一驚，說道，“某略學過一點醫術，不知可否讓在下為令夫診治一番？”

“沒用的，”老板娘流着淚，搖搖頭說道，“他是中了魔族之人的咒術，才會昏迷不醒，若我有其他小動作，他便會立馬沒命，如今，也只是活着罷了。”

“還請節哀，”桃夭心下嘆了口氣，說道，“對了，不知道這幾件衣服要多少錢？”

“算上面料，”老板娘仍然是那一副梨花帶雨的樣子，說道，“便算你一兩金子好了。”

“這......”桃夭看着和光拿來的幾件衣服，又看了看面料，瞠目結舌，“一兩金子？”

“怎麽？”說到價格，老板娘頓時有了氣勢，她站起身來，随手抓起一件衣服，說道，“這件是鲛绡，鲛绡懂不懂，小店一年也只得3匹！這件是玉葛，這件是輕容紗，你瞅瞅，這麽珍貴的布料，是別處能輕易尋得的？”

能啊，神女衣庫裏一大堆，拿都拿不完。——桃夭兩人心中想道。

“前輩，早知如此，還不如我們自己出布呢。”和光對着桃夭咬耳朵。

“你不早跟我說你帶了。”桃夭咬牙切齒的回複道。

“晚輩實在沒想到這麽貴啊。”和光嘆了口氣。

“你們到底要不要啊，”老板娘橫眉立目的說道，“先說好，本店料子不便宜，如果客官想反悔不要了，要賠小店布料的。這布料便足足九百兩呢。”

就在此時，一個穿着藍衣，滿臉冰霜的女孩走入店裏，拿起那件鲛绡做的衣服，說道，“老板，這件我要了。”

那身形，竟跟顧沉煙有幾分相似。

作者有話要說：

北幽城的故事要展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