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很快到了第二天白天。

顧沉煙忙了一夜,等她起來的時候,便已經是日上三竿了。

“小绛,”她打着哈欠,拉開門,說道,“有什麽事發生嗎?”

“回祭司大人,”小绛聽到了動靜,将準備好的洗臉水端出來說道。“在祭司大人的安排下,昨夜什麽都沒發生。”

“說的好像那幫輪班的人來過似的,”顧沉煙嗔了她一句。

“有祭司大人在,”小绛笑眯眯的說道,“還會發生什麽事呀。”

“哈,瞧你說的,之前不剛失蹤了一個人嗎?”顧沉煙說道。

“我相信神女大人一定會找到的。”小绛言之鑿鑿的說道。

“你把我當什麽了。”顧沉煙失笑,草草收拾了幾下之後,說道,“走吧。”

去看看她昨晚布置的陷阱,捕捉到獵物了沒有。

顧沉煙的住處裏客棧尚有一段距離,然而還沒走多遠,便聽到一陣喧嘩。

“還是出事了。”顧沉煙嘆了一聲,便和小绛匆匆往客棧趕去。

阿炳死了。

“怎麽死的?”顧沉煙問道。

“回祭司大人,”立刻便有人說道,“他可能是被毒死的。”

“......”顧沉煙走到阿炳的屍身旁邊,說道,“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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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黑的屍體除了毒殺也沒有別的可能了。

阿武坐在阿炳的屍體旁邊,眼圈紅紅,面若死灰。而玲香一臉煞白的坐在旁邊,被香玲摟在懷裏。

“晚上發生了什麽?”顧沉煙問道。

“早上,阿炳他....不知道找來了一碗銀耳羹。”阿武說道。“吃完之後便這樣了。”

“哦......”顧沉煙思忖了半晌,說道,“銀耳羹,是昨天阿四失蹤前讓阿二做的那碗嗎?”

“正,正是。”阿二說道。“小的習慣性,做了一鍋....給樓上的客人端去之後,還剩了不少。”

“剩下的那些去哪了?”顧沉煙問道。

“原來是一樓的小姑娘找我要來着,”阿二說道,“但是小的外出舀個水的功夫,剩下的羹湯就不見了。”

“這樣啊。”顧沉煙點了點頭。“奇怪了,既然都喝了這個銀耳羹,為什麽只有一個人死了?”

“我,我沒喝到....”玲香臉色蒼白,帶着劫後餘生的僥幸說道,“我那時還發了好大一通火....”

“我喝了,”霞無意識的将手放在唇上,似在掩飾什麽的說道,“但是我現在還活着,應該沒問題啊。”

“幾位昨天都沒有離開房間對吧?”顧沉煙問道。

“小的一直在客棧,”阿二說道,“從未離開。”

“銀耳羹還有剩麽?”顧沉煙問道。

“應該是有剩的....”阿二想了想,轉身往廚房走去。然而不到片刻,便看他踉跄的走了出來,說道,“不好啦!那個羹沒有了!”

“哦?去廚房看看。”顧沉煙挑眉,率先往廚房走去。

廚房裏是一處常見的土竈,旁邊的一個蒸屜裏已經空空如也。

“祭司大人,小的做好羹之後,就将它盛到碗裏放在火上溫着。”阿二說道。

“碗大概有多大?”顧沉煙一邊問着,一邊仔細的查看着土竈。

時間是昨晚,早上一醒來就死了人,這土竈應該沒人動用過,一旁放着蒸屜,一個蒸屜的大小大概能放3只碗左右,蒸屜由竹子編制而成,上面有三個淺淺的印痕,在邊緣上有一點細細的白粉。

顧沉煙調查了一下這個‘可疑的白粉’,然後發現了一個線索。

“阿二,真的沒什麽人進過廚房嗎?”顧沉煙問道。

“回祭司大人,”阿二說道。“小的經常整晚待在廚房,因此什麽也沒發現。”

“恩恩。”顧沉煙點了點頭,說道,“就當是這樣的吧,那麽——”她問小绛道,“這裏有什麽能關人的地方嗎?”

“有一處宗祠。”小绛說道。

“将阿二帶走,關入宗祠看管。”顧沉煙說道,“在找到真兇之前,不能讓他離開那個地方,宗祠周圍派人看守,給他送一日三餐,就這麽決定了。”

“祭司大人....”小绛猶疑道。

“在找到其他可疑人物之前,嫌疑只有阿二最大,不是嗎?”顧沉煙說道。“或者,阿二想起了什麽其他的線索,這樣就能放他出來了。”

“可是......”

“無論如何,殺人都是殺人。”顧沉煙說道,“這種有毒的粉末都能到處亂灑.......呵,這個地方可是要供給很多人吃的呢。到時出了人命,死了本地人,這個責任又由誰來負?”

“.......”小绛沉默下來。

“祭司大人怎麽知道這粉末有毒?”有個聲音問道。

“怎麽知道的呢.......”顧沉煙笑了笑,撚起一點粉末,“銀耳羹的材料之中.....有要用到這種粉末的時候嗎?”

“難道不是糖嗎?”有人又問道。

“噗,”顧沉煙又笑了,“如果你覺得這是糖的話,自己來嘗試一下如何?”

“......”

“我理解大家不願相信阿二的感情,”顧沉煙說道。“然而我也沒有說過阿二一定是兇手,只是他到底知道些什麽,對我們隐瞞了多少,這就是他自己的問題了。不服我也行,然而如果又有失蹤的人出現,恕我無能為力。”

“........”衆人沉默。

“小绛,”顧沉煙說道,“将人帶走。”

“是。”小绛點了點頭。

阿二就這麽被帶走了。衆人散去,顧沉煙走到昨晚聽到聲音的地方,看到了兩雙腳印。

之前她便注意到了,阿二的身形魁梧,腳也大了不少,哪怕在人群中都十分突出,這兩對腳印其中的一個正是碩大無比,理應是阿二的腳印無疑,另一對則十分普通....不對,顧沉煙蹲下身,仔細的觀察着,左邊比右邊要深一點,那人應該是個瘸子,傷處在右邊。

之前記得是發現了村長的一只鞋子?如果村裏沒有其他的瘸子了的話......

呵呵,這就比較簡單了。

顧沉煙打定主意,離開了客棧後院。

“祭司大人。”有人上前道。

“對他們的監視不變,其他照常。”顧沉煙說道。

“喂!我們這邊可是死人了,為什麽我們還要被監視啊?”玲香憤憤不平的說道。

“倒不如換一種想法。”顧沉煙說道,“在有人監視的情況下對方都能殺死你們中的一個,如果沒人監視了,你能撐多久?”

“......”玲香臉色白了又白,終于沉默了。

“如果讓我發現你們之間互相鬥毆,或者公報私仇什麽的,”顧沉煙淡淡的說道,“我這可有一樁命案,一樁失蹤,正愁找不到人背鍋呢,正好不用我費神查案了,不是麽?”

“是。”在場衆人心不甘情不願的應了一聲。

“那麽就這麽決定了,請各位愛惜自己的性命,晚上千萬不要再弄出什麽幺蛾子了。”顧沉煙客氣而疏離的說道,“告辭。”

然後她便就這麽走了。

“小绛。”顧沉煙說道,“你們發現的村長的鞋子,是左腳還是右腳?”

“回祭司大人,似乎是右腳。”小绛想了想,說道。

“村裏有誰是跛足麽?”顧沉煙問道。

“應該沒有。”小绛說道。“祭司大人為什麽這麽問?”

“略有好奇罷了。”顧沉煙說道。

“我們這很少有人受傷的。”小绛笑道。“只要邪鬼不出現的話,我們這....應該就不會是這樣了吧。”

“錯了哦。”顧沉煙說道,“你之前跟我說道,擾亂生活的不應該是那群外地人麽?”她看向小绛,笑盈盈的說道。

“.....這個,”小绛頓了頓,說道,“後來不是說有邪鬼麽?”

“小绛真的相信有邪鬼嗎?”顧沉煙問道。

“如果沒有的話,”小绛說道,“那祭司大人又算什麽呢?”

“我?”顧沉煙笑道,“我自然就是我了,哪來的算什麽。”

“祭司大人就沒有想過,一旦祭司大人失去了祭司的身份,”小绛說道,“就也是一個....”

“外地人對麽?”顧沉煙手裏折扇一合,指着她說道。“沒錯喲,就是這一點。”

“诶?”小绛一臉懵逼。

“為什麽阿二寧願自己被關在宗祠,也不肯吐露實情呢?”顧沉煙說道,“他一直在廚房裏,對廚房的動靜應該知道的一清二楚才對,為什麽他要撒謊?你知道嗎?”

“這...我怎麽知....”小绛趕緊擺手道。

“不,你知道的哦。”顧沉煙說道,“寧願讓自己背上污名,也要隐瞞保護的人.....除了你們自己人,還會有誰呢?”

“祭司大人的意思是?”小绛臉上的笑容不見了,她緩緩的說道。

“下毒的人,就是本地人。”顧沉煙說道,“而且就在我們中間,并且剛才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無視或者隐瞞他的存在。”

“怎麽可能呢?”小绛說道。

“是啊,怎麽可能呢?”顧沉煙說道,“怎麽可能放過那麽大的可能性不去考慮,而把所有推到很有可能莫須有的邪鬼身上呢?你們一直讓我舉行儀式,祭祀邪鬼,然而我卻從未聽你們提起過邪鬼的長相,或者對邪鬼的推測,甚至邪鬼的身份來歷,只不過失蹤了一個人,便争先恐後的說是邪鬼所為.....莫非你們對邪鬼已經十分了解,了解到不用交流确認他的長相,甚至其他的一切痕跡,就能說是邪鬼做的,一個人兩個人也許是巧合,十幾個人如此心照不宣.......你說,這是為什麽呢?”

“所以,大人的意思是,我們全體在袒護那個犯人了?”小绛說道,“失蹤的店小二是我們村裏的人,我們如果真要包庇兇手,他又怎麽會失蹤?”

“你剛剛叫他什麽?”顧沉煙說道。

“店小...”小绛捂住嘴。

“仔細想想就能明白,對方是外地人,你們自持身份,又怎麽會去招呼他們呢,這時候下意識推出的人,便應該是你們意識中最為接近外地人的人,也就是在村裏的邊緣人物不是嗎?”顧沉煙說道,“就算不是外地人,阿四只怕也跟外面脫不開關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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