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陸虎回來的時候景萏已經睡着了,他沒打攪她,輕手輕腳的灌了個暖水袋給景萏放在了懷裏。

接下來三天景萏一直在這兒呆着,一直懶懶散散的模樣,期間陸虎還給她買了幾身衣服。晚上兩人還躺在一張床上,他除了抱着她,沒再多親昵的舉動。陸虎總覺得自己喜歡上了個冰棱,不捂着太冷,捂了又怕捂化了。

景萏是在第五天的早上離開的,她沒化妝,卻依舊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齊齊的,吃過早飯只說了句:“我回去。”

陸虎正低頭喝粥,聞聲他擡起頭,回了句:“什麽時候?”

“一會兒,這幾天謝謝你。”

“沒關系。”陸虎低頭掃了一眼碗,又問:“你回家啊。”

景萏嗯了聲,又問了句:“你怎麽忽然想種葡萄?”

“嗯 ?我就是覺得看着比較好看。”

“現在這行還不錯,而且不入股何家是對的,我會給你找些專業人員去看看。”

“啊?”陸虎沒料到景萏會說這些,他一時間竟然有些受驚若寵,不由扯了唇道:“真的啊?”

景萏抽了張紙巾擦了檫嘴,她也沒回話,拉開了椅子說:“再見。”

“這就走啊。”陸虎趕緊把筷子放下了說:“你等等,我送你。”

她已經開了門,回頭道:“不用了。”

陸虎趕緊追上去。

最後景萏還是自己走了,不過他把人送到了樓底下。他抄着口袋站在樓下傻笑,總覺得自己盼到頭了,說不定哪天景萏離婚就嫁給自己了。

他越想越高興,光顧着腦子了,也不看路,回頭差點撞在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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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的小朋友指着他道:“媽媽,你看那個人他是不是傻!”

女人同陸虎說了聲抱歉,趕緊拉着孩子走了。

他站在那兒笑了笑,心想,我也覺得自己有些傻,忽而身體又打了個冷顫,他不禁縮了肩膀,剛剛光着急着出門了,只穿了個秋衣 ,這大冬天的,冷死人啊能。

……

景萏回去的時候,何嘉懿在家,他十分不悅,啪的一聲摔了手裏的報紙。

景萏沒搭理他,直接往樓上走,何嘉懿起身跟了過去,問道:“你這幾天去哪兒了?”

“你有空關心我還不如關心一下別人肚子裏的孩子。”

“你知不知道我這幾天一直找你。”

“沒死,是不是很失望。”

“你非得這樣說話不行嗎?”

“想聽好聽的找別人,嘴甜的多的是。”

“萏萏。”

景萏轉身,嘭的一聲摔上了門。

何嘉懿站在門口,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拿景萏沒辦法,永遠拿她沒辦法。

他敢想,又不敢想,那天在醫院,他看到莫城北了,然後景萏就不見了,哪兒都找不到人。陳年舊事被翻出來,何嘉懿忽然有些擔心。會不會像很久之前那樣,她扭着一股勁兒再跟那個人跑了。

等了這麽三五天,她又回來了,看到她的那一瞬,何嘉懿覺得很高興,高興的尾巴又帶着些失落,也說不上來為什麽。

可是這些年,景萏又是這樣年複一年的在工作,她沒抱怨過,對于外面那些女人,她處理的很徹底。何嘉懿私心裏想,景萏會不會是愛我的,只是不善于表達,這會兒他又開始後悔留着付珊珊肚子裏的孩子了,這兩天付珊珊又沒完沒了的給自己打電話,何嘉懿也煩的很,好像厭倦了很多東西。

他去醫院看了何承諾,小朋友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說話,他很孤單,所以見到個人就能說好多話。

何嘉懿看到床頭的那包糖問是誰買的。

何承諾就說是媽媽。

他知道諾諾在說謊,景萏從來不會買糖,他再問,何承諾就鑽進被子裏睡覺了。何嘉懿那時候就心慌慌的,外人看來倆人是父子,可是何嘉懿跟何承諾之間有隔閡,他總覺何承諾不是自己的兒子,而不管景萏多冷漠,何承諾還是喜歡景萏,跟自己疏遠。他在潛意識裏排斥那個孩子,一點一點麻木的以為那根本不是他兒子。心裏又盼着景萏能再生一個,讓自己消除些疑慮,可是景萏不生,死活都不生。

何嘉懿知道景萏怎麽想的,也知道爺爺怎麽想的。

沒有親子鑒定,他直接給何承諾判了死刑。

可是他最近忽然想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樣的關系很危險,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年長了幾歲,懂了一些東西罷了,他始終做不到放手讓景萏走。

景萏只是換了身衣服,她出來的時候何嘉懿還站在門口。

見人出來,他擡頭道:“景萏,我們聊一聊。”

景萏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何嘉懿點了下頭道:“以前你也挺累的,我,我對你一直不是太關心,所以想,我想帶着你出去玩兒一趟,也好散散心,我們總不能一直這樣。”

“哪樣?”

他避而不答,卻說:“你不是一直挺畏寒嗎?我找了個暖和的地方,機票已經訂好了。”

“我沒空。”景萏回拒,擡腿往樓下走,何嘉懿緊跟上去,他抓住景萏的胳膊往回拽,皺眉道:“好好說話行嗎?”

“你把那個孩子處理再說。”

“為什麽總是提這些,我會處理的。”

景萏舒了口氣道:“你的處理方式就是讓她把孩子生下來是吧,松手,我不想跟你吵架。”

何嘉懿沒松,服軟說:“ 是我太混蛋,我會跟她說清楚,不會讓你委屈。”

景萏沒再說話,想要抽胳膊卻抽不動,她沒再費力氣,就那麽冷冷的盯着他。兩人莫名陷入一種僵局,沒有争吵,只是冷戰。何嘉懿死活不讓她出門,他有話沒話的找她裏聊,景萏卻意興闌珊。他吩咐小麗做些景萏愛吃的東西,又給她講些笑話。

景萏不知道何嘉懿這些轉變從何而來,從前她聽到他的笑話會笑,現在卻笑不出來。那時候她還沒跟何嘉懿結婚,那時候的何嘉懿是圈子裏出了名的好少爺,不嫖不賭,彬彬有禮,家裏人都很喜歡他,他對自己也很好,比別的追求者要殷勤許多,那時候的景萏心思還在別人身上。

即便是後來結婚,也是何嘉懿頂着壓力非娶不可 。

那時候父母總是說自己不知好歹,太過冷漠,她慢慢的對他笑,同他說話,不那麽強硬。好像有那麽一段時間,兩人相處的很好,像是真正的夫妻。

直到後來她發現他第一次出軌,都說他是糊塗了,何嘉懿認錯,道歉,景萏原諒了他。第二次,她想也許是我的不對,我心裏裝着別人對他不公平。第三次,她回家,是何老爺子回去請她的。

她想過離婚,沒成,有個兒子在拖着她,景萏也不甘心,憑什麽我做出的成績要拱手讓人,她要把何家的家業全交到兒子的手裏才算滿意,她一直很努力。

可是最近景萏感覺很孤單,尤其是深更半夜醒來,那種孤獨感仿佛要把自己吞沒似的,她極其渴望被人擁抱,這種感覺泛濫的可怕,年紀到了吧。她翻着手裏的雜志,頁面上的歐美模特露着上半身,陽光下的男人有種渾身荷爾蒙的味道,她莫名想到了陸虎。

他也有健碩的肌肉,寬闊的臂膀,被他抱着暖烘烘的,很舒服,也很有安全感。

何嘉懿還在喋喋不休,他看着景萏沒什麽興趣,又掃了眼雜志道:“你不是一直不喜歡肌肉男嗎?怎麽老看這一頁。”

景萏也想,她确實不喜歡那種渾身肌肉的大塊頭,最近卻有種莫名的感覺。

小麗過來問道:“姐姐,你中午想吃什麽,我去買些菜。”

何嘉懿收了她手裏的雜志道:“好久沒去過超市了,我們一起去轉轉吧。”

他說完也不等對方同意就拉了景萏出門,走之前還不忘給她戴上帽子 。

這會兒超市人不多,何嘉懿推着購物車問景萏要不要坐進去。

氣氛很尴尬,他一直在說笑,似乎并戳不到她的笑點,景萏也只是陪着他過來,手還揣在兜裏都沒拿出來。

……

付珊珊能見到何嘉懿一點兒不奇怪,她過來之前給那邊的保姆打過電話了知道他來超市。明明知道他陪着他老婆,可等她親眼看到了還是心裏堵的慌。

她就是過來看看,她已經好久沒見過何嘉懿了,總覺得對方要把自己忘了,前段時間還能借口孩子跟他說幾句話,沒想到這幾天他連電話都不接了,這讓她十分恐慌。親眼看到了心裏更堵,何嘉懿果然是在陪那個女人。

付珊珊知道自己的身份,要是讓何嘉懿知道自己又在景萏面前晃肯定又不高興,她看了一眼,想要走開,不料有人卻看到了她,對方還沖她諷刺的笑了下。

何嘉懿看着一直不說話的景萏問:“你笑什麽呢?”

景萏沖着付珊珊的方向揚了揚下巴說:“喏,看看那是誰?”

付珊珊還沒來得及躲就看到了何嘉懿,對方已經不耐的皺起了眉頭,何嘉懿三兩步走過去道:“讓你好好呆着,你怎麽來了?”

指責的話語讓她很委屈,她回道:“你一直不來看我,我不能看看你嗎?”

何嘉懿煩躁道:“看也看了,走吧。”

“我……”

景萏推着購物車過來,大方笑道:“老公你說什麽都把人說的快哭了,東西買的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何嘉懿驚詫的看着景萏,連付珊珊都不可置信,比起上次的怒目恒張,景萏簡直變了個人似的。不等那倆人反應,景萏已經推車先去結賬了,何嘉懿摸不準景萏的心思趕緊跟了過去。

這邊的超市在二樓,一邊是電梯,一邊是臺階。

景萏說要走樓梯。

何嘉懿忙點頭,付珊珊心裏也別扭,故意膈應景萏似的,非得同他倆一道,何嘉懿使勁兒擺臉色,付珊珊全當看不見。

下去的時候本來何嘉懿跟景萏走在前面,後來景萏說腳不舒服,磕了磕鞋,付珊珊便走到了前面,何嘉懿小心的伺候着景萏,關心道:“怎麽了?”

付珊珊聽着更賭氣,她扶着肚子心裏癟的慌,愈發放慢腳步先聽他倆說什麽,又在心裏默默罵景萏虛僞。

後面景萏柔聲細語道:“老公,我沒事兒。”

何嘉懿已經很久沒見過景萏同自己撒嬌了,她其實很會撒嬌,那種感覺讓人看了發酥,何嘉懿一時注意力不集中,所以他沒在意到景萏抓着雞蛋的袋子松了,嘩啦啦雞蛋打碎,透亮的蛋液流下去,随之而來的尖叫聲,女人的哭泣。

他看到付珊珊在樓梯上打了個滾摔倒了地上,她躺在血泊裏難受的說不上話來。何嘉懿額上冒了冷汗,三兩步跑下去抱起了地上的人,付珊珊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孩子,我的孩子。”

他握着她渾身顫抖。

這場混亂也不過一會兒工夫,很快有救護車把人弄走了。

何嘉懿坐在那灘血旁邊站不起來,他聽到有人同他說:“一個孕婦怎麽這麽不小心呢?”

“你是故意的。”

女人卻說:“可能得破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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