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今兒正好是百味軒與妙味軒過來收獵物的日子, 熊霸剛走沒多久,他們便來了,好在熊雲又收了一些獵物回來, 正好趕上可以幫着裝獵物。

趙文清點着他們挑選剩下的獵物。

百味軒的吳三看了看腳下最後的一頭長腳羊,這頭長腳羊瘦巴巴的不說,身上的傷痕也多的厲害, 這樣的肉質不是他們需要的, 他有些猶豫。

“長腳羊比較難對付,這頭掉在陷阱裏好幾天了才被發現, 沒吃沒喝的幹餓死的, 看着有些不好,你看看其它吧。”

趙文自然知道吳三猶豫的原因, 于是笑道。

吳三松了一口氣, “麻煩了。”

“哪裏話。”

吳三卻很恭敬,即使趙文嫁出了, 這趙家的人也不能輕視, 這是吳掌櫃前前後後叮囑他的話。

正在這時,一十五六歲的年輕漢子站在鋪子門口, 大聲道:“掌櫃你家還有長腳羊嗎?”

趙文頓時記起了這是誰, 當初去小酒樓賣獵物的時候, 就是這個小二稱的重量。

“你們酒樓要長腳羊?”

小二看着趙文俊秀的面容有一些不好意思, 不過還是點了點頭。

“還有一頭可以賣,你進來看吧。”

趙文指了指身後道。

小二松了一口氣,連忙跟着趙文走了進去,

吳三和他帶來的兩個人還在挑選着獵物,而且都是挑死的時間不長,塊頭比較大,肉質卻比較好的獵物,想着外面的四輛馬車,小二咽了咽口水,也不敢多看,直接找到自己要的長腳羊。

只有一頭,而且有一些小,不過總比沒有的強。

“一共五兩。”

趙文稱完重量後說道。

小二一聽,看着趙文那模樣,再看吳三幾人不停搬在車上的獵物,也不好意思還價,心裏嘀咕着馬掌櫃還好給了五兩,然後連忙從懷裏掏出五兩碎銀給了趙文,帶着長腳羊走了。

趙文将碎銀子扔在木盒子裏,嘴角帶着笑。

馬掌櫃啊.....

“五兩?!”

酒樓的後院處,馬掌櫃看着面前瘦巴巴的長腳羊大叫道。

小二縮了縮脖子,小心翼翼的回道:“您說的不超過五兩銀子就買回來,這剛剛五兩.....”

“那也得看東西啊!”

馬掌櫃氣急,他顫抖的伸出手指着面前的長腳羊,“這種貨色以前我一兩銀子就收到了!你卻用五兩銀子給我買回來!”

“掌櫃的,沒法子啊,這,人家給的銀子也一樣。”

小二哭喪着一張臉道。

“誰會這麽蠢?!”

“真的,那些人還帶了好幾輛馬車呢,熊文鋪子裏面好的獵物都被他們選走了。”

馬掌櫃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真的?”

小二忙點頭。

馬掌櫃閉了閉眼,心裏心疼着自己那五兩銀子,“滾出去!”

小二不敢再多話,屁颠颠的跑到前堂去了。

廚夫們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後終于出來一個人扯着笑臉問道:“掌櫃的,這羊...”

“嗯?!”

馬掌櫃惡狠狠的轉過頭看着那人。

“....還做嗎?”

“做!好好的給我做!”馬掌櫃咬牙切齒的道,“怎麽也要把這五兩銀子給我賺回來!”

“是是是。”

廚夫忙點頭,心裏為那群商人默默地哀悼,那才是被宰的羊啊。

馬掌櫃氣呼呼的出了酒樓準備去熊文鋪子讨個說法。

“喲!馬掌櫃你怎麽還在這溜達呢?”

熊霸拿了賬本回來還見馬掌櫃在之前遇見他的地方,于是驚訝道。

馬掌櫃被叫住,再聽這聲音心裏的火氣更大,他氣勢洶洶的轉過身準備對着熊霸劈頭質問的時候,卻在看見熊霸身旁的文鄉長後硬生生的給憋了回去!

“文,文鄉長?”

文鄉長肅着一張臉點了點頭,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馬掌櫃:“馬掌櫃看起來臉色不是很好啊”

“我....”

“文鄉長你不知道,馬掌櫃是吃多了東西所以不舒服呢。”

熊霸大咧咧的接過話道。

文鄉長聞言,再看馬掌櫃越發黑沉的臉,不由得皺起眉頭,“真的沒事嗎?”

“我....”

“沒事兒沒事兒,回去吃點兒巴豆拉出來就好了。”

熊霸再次接過話嘿嘿笑道。

馬掌櫃:....

文鄉長也覺得熊霸的話說的有理,關懷了幾番馬掌櫃後,便與熊霸離開了。

回過神的馬掌櫃顫抖着身體,獨自站在烈烈炎日下面吹着灼/熱的夏風。

“給,大哥說這個月生意雖然沒有剛開張的時候好,可是來鋪子裏買肉和酒的人卻不少呢。”

熊霸将賬本遞給趙文笑道。

熊雲一聽生意不錯,也高興。

“大哥夫的手藝在就不會缺客人!”

趙文點了點頭,他一邊翻着賬本一邊道:“我琢磨着買兩輛牛車,這樣你們收獵物就不用再找別人的車了。”

“牛車?那可不便宜。”

熊雲道。

熊霸想了想倒覺得可行,“錢早晚都能賺回來,有了牛車我就可以到過去那幾個鎮子去看看了。”

趙文笑看了兩人一眼,“說的沒錯,而且日後我們回村子也有車坐了,來回都方便。”

熊霸立馬明白了,他一拍大腿,對着熊雲笑道:“以後二哥夫就是來去那啥私塾,也可以和我們一塊兒啊!”

熊雲一愣。

“說得沒錯,這樣即使不在鎮上住也能行。”趙文接過話道。

熊雲有些感動,可是兩人都出來了,小熊瑞又怎麽辦呢。

“小熊瑞可以跟着我,也可以跟着大哥夫他們,等他上學堂還有幾年呢,不着急。”

趙文知道熊雲擔心什麽,于是道。

“我覺得成。”

熊霸喝了一大碗水道,天熱得不行,一天得喝不少水。

“我回去問問我夫郎。”

熊雲知道趙文買牛車的意思,可是明明可以只買一輛牛車,如今卻為照顧他們一家而買兩輛牛車,他們真不知道怎麽承這個情。

“二哥別想太多,我買兩輛牛車也是有大用處的,想想日後我和熊霸若是要去縣城,這邊收獵物也得用車,只買一輛就不夠用了,而且有了牛車你們收獵物也可以走更多的村子,收更多的獵物,鋪子裏的生意才會越好越好,再說這牛車随時都可以轉賣出去,不虧的。”

趙文說的是實話,他從不做虧本的事兒。

“熊霸!你給我出來!”

熊雲正想回趙文呢,一聲大吼聲便從鋪子外面傳了進來。

趙文皺了皺眉頭,看向熊霸,熊雲也臉色一沉站了起來。

“我去,你們在屋裏歇着。”

熊霸放下手裏的茶碗,站起身,走到鋪子處。

他疑惑的看着站在鋪子前,黑着一張臉的馬掌櫃:“馬掌櫃?聲音這麽大,你拉出來了?不過看你這臉色還是不怎麽好,難道只拉出了一半?”

“閉嘴!”

馬掌櫃氣得發抖,他的聲音也把旁邊的鋪子裏的木匠和鐵匠給招惹了出來,就是旁邊路過的人也議論着,看向了這邊。

熊霸皺起了眉頭,大步的走到馬掌櫃的面前,他根本不用發出什麽氣勢,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加上這麽高壯的身體直接就讓馬掌櫃連退了兩步。

“幹?幹什麽?!”

馬掌櫃驚慌道。

趙文與熊雲也出來了。

“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突然在我們鋪子面前咋咋呼呼的幹啥?”

熊霸一點兒也不知道什麽叫忍讓,他只知道誰不讓他不舒服了,他的拳頭就開始癢癢了。

馬掌櫃頓時想起自己來這裏的目的,見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腰板也挺得越來越直,大聲地看着趙文等人說道:“熊霸,我和你也有好幾年的交情了,你說你以前,哪一次帶過來的獵物,我沒有給你收了?要不是我一直在買你的獵物,你能有今天?”

熊霸聽得不舒服了,“這獵物和我能有今天有什麽關系?”

大老粗一個!

馬掌櫃暗罵道,他索性不理熊霸,而是對着趙文說道:“大家都是生意人,這做生意可不能忘本吧?”

趙文掃了一眼人群,臉上帶着不冷不熱的笑:“既然都是生意人那馬掌櫃你有話直說,趁着大家夥兒都在場,咱們把話說清楚,把事兒也給弄明白,到底是為了什麽你會這麽不顧顏面,在我鋪子面前大吼大叫的?”

圍觀的人群讨論得更大聲了,眼睛卻直溜溜的看着他們,害怕錯過一點兒。

馬掌櫃被趙文的話狠狠的噎住了,趙文這話說得好像他成了一個無理取鬧的人一般,太欺負人了!

“好!那我們就擺明着說清楚!不久前,我讓小二來買一頭長腳羊,大夥猜多少銀錢?”

馬掌櫃對于圍着鋪子的百姓們大聲道:“五兩銀子啊!整整五兩銀子啊!”

“天哪!”

“居然是五兩銀子!”

“哎喲,都夠咱們家吃一年的了!”

馬掌櫃這話一出,大家都躁動了起來,五兩銀子對于他們來說那可是一筆大錢。

“五兩銀子,我也忍了,可是那長腳羊是什麽樣啊?瘦巴巴的還沒三十斤,居然要了我五兩銀子!這口氣,我咽不下!”

馬掌櫃一臉憤怒的說道。

周圍圍着的群衆,也紛紛點了點頭。

“這鋪子的心真黑呀!”

“可不就是,一頭大豬也頂多才二兩。”

熊霸冷着臉掃了一圈周圍的人,然後雙手抱環在胸前,微微垂頭,看着馬掌櫃:“你覺得賣給你賣貴了?”

“還不貴啊?我當初收你的也才二兩銀子!”

馬掌櫃見熊霸那模樣更氣了。

趙文走了出來,“你當初收我夫君的長腳羊是二兩銀子,那你知道我現在收別人的長腳羊是多少銀子嗎?”

馬掌櫃冷哼一聲,“我不管你們收別人多少,我現在說的是我的事兒!”

“話可不能這麽說,”趙文笑道,“只要拿到我們鋪子裏來的長腳羊我最低都是給的六兩銀子,最高我給的八兩,就是因為想着你當年對我夫君也算是有點照顧,所以我才虧了一兩銀子的本,只收了你五兩銀子,你竟然還到這裏來說我收多了?馬掌櫃,這做生意可不是這麽做的。”

圍觀的人瞪大了眼睛,腦子裏想的全是現在是長腳羊都這麽值錢了?

馬掌櫃不信,他冷笑一聲,不屑的看着趙文等人,“你當我是傻子呢!那玩意兒能值這麽多錢?你賺什麽呀?做生意不賺錢等餓死啊?”

“賺沒賺錢不用你操心,現在我夫郎已經把實話告訴你了,你還在糾纏個什麽勁兒呀?”熊霸很是不耐煩,他放下手,有點想打人了。

趙文按下了他的手,轉身對着周圍還在說個不停的人道:“我這鋪子就開在這,又不會跑,你們若是不信随便找你們村的幾個獵戶問問,我熊文鋪子是不是按這麽高的價錢收的?若是不是,這招牌,你們自個兒給我摘下來,我們夫夫沒有半句的怨言。”

馬掌櫃心下一沉,突然想到了小二說的話,難不成他們還真能夠賣這麽高的價錢還有得賺?

“馬掌櫃,你現在放心了嗎?”

趙文微微勾起唇角,問道。

馬掌櫃啞口無言,他還能怎麽着,這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被趙文給說完了。

看着氣呼呼的馬掌櫃,熊霸莫名的覺得好笑,他伸出手拍在馬掌櫃的肩膀上,“我熊霸不會做坑人的事兒!馬掌櫃,你就放心吧。”

馬掌櫃:....好痛。

熊雲的袖子都已經拉上去了,卻不想趙文的幾句話便讓馬掌櫃灰溜溜的回去了,他滿眼佩服的看着趙文,“怪不得小熊瑞這麽聽你話,他有眼力,三弟夫是個能人。”

趙文聞言笑了。

“二哥若是這樣說的話,那小熊瑞的四舅将來也是一個能人了。”

熊霸想了想,突然道:“夫郎的意思是你承認你現在是一個能人了?”

熊雲頭疼的扭開了頭。

趙文卻傲然的揚起了頭,“難道不是嗎?”

“當然是!我熊霸的夫郎當然是最能的!”

趙文聽這話怎麽聽都覺得不對味兒,“你到底是在誇我還是在誇你自己?”

熊霸嘿嘿一笑,拉着熊雲去把剩下來的獵物裝了起來,這些獵物都要拿回村子裏讓周力做成燒肉或者腌肉。

第二天,趙文便給了熊霸五十兩銀子,讓他去看牛車。

“不用這麽多,一頭牛最多也就十一、二兩銀子。”

熊霸看着手裏的銀子說道。

趙文無奈的看着他,“那只是一頭牛,我讓你買的是牛車,後面還有一個大架子呢!而且我們買的是兩輛牛車,五十兩我還怕不夠花呢。”

“行,我這就去。”

熊霸揣好銀子,準備出門,趙文不放心他一個人去,于是熊雲便跟着一塊去了。

熊霸性子有時比較沖動,但是又屬于吃軟不吃硬的那一種,這做生意的最會的便是賣慘,趙文怕他被人吃的死死的還不知道。

熊雲人比較冷靜,在一旁正好可以提醒着熊霸。

熊霸與熊雲兩人在鎮上轉了一圈兒,覺得他們鎮上的牛都不怎麽好,所以熊霸與熊雲便準備到隔壁的鎮子去看看。

索性昨兒個剛剛交了獵物,趙文一個人守着鋪子也沒什麽事兒。

因為并不是很遠,所以兩人便坐的驢車。

早上太陽還沒有完全出來,加上又坐在驢車上,時不時的便有清風吹過來,倒也不覺得很熱。

“三弟夫是個好的,”熊雲感慨道,“他這麽幫我和大哥一家,我們哪裏看不出來。”

熊霸大大咧咧的靠在木板上,“我夫郎說既然是一家人,那自然得做一家的事兒。”

“大話誰都說的出來,可是你和三弟夫卻是實實在在的做了!”熊雲瞪了一眼熊霸,“你想想吳大,那會兒為了讓他弟弟吳宏有一個好手藝,不娶親,天天幹活,是省吃省用拿出錢讓吳宏去學,結果吳宏學成了,現在過得有滋有味兒的,倒是把吳大給忘得一幹二淨。”

“那會兒吳宏一口一個好大哥,天天在村裏面說以後絕對不會忘記吳大,這大話說的我們都知道吧?結果呢?我呸!”

熊雲是一臉的不屑。

熊霸坐直了身體,冷聲道:“我們熊家沒有那種忘恩負義的東西。”

“想想這麽多年,我和大哥都沒能夠幫你什麽,現在卻對我們如此厚待,真是...”

熊雲很是慚愧。

熊霸深邃的眼睛一暗,“莫要說這些斯文屁話,當年我那副模樣,你們可是半句也沒抱怨過,都是兄弟,說什麽謝不謝,這不是你們常對我說的話嗎?”

熊雲哈哈大笑起來,往熊霸的肩上拍了一下,最後語重心長的說道:“三弟啊,好好過日子吧....”

熊霸默默地看向遠處,最後露出一口大白牙,“屁話!”

作者有話要說:“仙男,喝氣(汽)水了。”

馬掌櫃含淚的為肩膀敷膏藥,“不喝,已經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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