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幼年獅子

蘭摧聽了他的話，頓時心下冷哼了一聲，可不是，這麽可愛，便宜你了。

“不過。”站在他身旁，看着窗外前方林雨初跟着霜華進了屋喝綠豆湯而身影消失，而收回目光的绛紅長袍的男子，林雲橫話鋒一轉，說道：“這個孩子到底是什麽人？”

“能夠驚動仙盟出動一位仙尊和一名天仙，保護他？”林雲橫說道。

他目光看着面前月白長袍，風姿隽秀，飄然出塵的蘭摧，眼神深意，而在說到保護二字的時候，語氣更是玩味。

保護嗎？

不盡然。

若只是保護，何至于讓一位仙尊和一位天仙，帶着個幼小的孩童，隐居在這個人界小村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扮演着普通的凡人。

但是不是保護，又是什麽？

面對林雲橫的問話，蘭摧只是淡淡一笑，語氣雲淡風輕，說道：“不管他是什麽身份，只要你願意，以後他就只有一個身份。”

“怎麽？”蘭摧擡眸目光看着他，說道：“你不願意？”

聞言，林雲橫頓時笑了，說道：“不願意？怎麽不願意。”

“白得一個這麽可愛的兒子，求之不得。”林雲橫說道，他目光看着面前的蘭摧，臉上雖然帶着笑，卻語氣不容反駁，帶着幾分警告的意味，繼續說道：“只是，我希望玉泉仙尊，能謹記今日所言。”

蘭摧聞言，聲音淡淡說道，“這個自然。”

——

隔壁屋內

林雨初姿勢乖巧坐在桌子旁，等着投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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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後。

一身黑衣，大馬尾高高束起在頭後，英氣又冷酷的霜華小哥哥，一手端着一碗放涼的綠豆湯走了過來。

瓷白無暇的冰碗，被托在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上，輕放到林雨初面前。

林雨初視線在那被瓷白冰碗襯的格外好看的手上停留了一刻，然後擡起，對着面前的霜華，甜甜的笑了一下，乖巧說道：“謝謝霜華哥哥。”

面容沉默而寡言的霜華聞言，擡眸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出聲，道：“不必。”

“吃。”

是霜華小哥哥一貫的言簡意赅。

長年累月的朝夕相處，林雨初早知道霜華是個什麽性子的人，也不多廢話，直接伸手拿起冰碗裏的小勺，舀着綠豆湯喝。

在他低頭喝綠豆湯的時候，霜華便一直沉默的坐在他身邊，目光看着他。

等他喝完之後。

“你找我。”

霜華聲音低冷，開口說道。

“嗯。”林雨初将喝完的冰碗，放在桌上，雙手重新放了回去，平攤擱在大腿上。

乖巧jpg

“什麽事情？”

霜華目光看着他，問道。

“唔……”

林雨初思索了一下，然後擡起頭，目光看着他，眼睛明亮而剔透，像是兩顆洗淨的黑葡萄，“霜華哥，我想和你學武。”

聞言，霜華臉上閃過一道詫異。

“你的醫書背完了嗎？”

在聽見林雨初這般說的時候，霜華下意識這樣問道。

是你醫書背完了，還是玉泉仙尊給你布置的醫書不夠多，才讓你有時間來想和我學武。

聽到他這般說，林雨初臉上表情頓時哀怨。

兩邊臉頰鼓起，氣呼呼的說道：“你怎麽也這樣！”

“……抱歉。”霜華。

他臉上神色有些尴尬，目光看着面前氣鼓鼓的林雨初，解釋道：“我以為，你光是背你爺爺布置給你的醫書，就已經耗盡了時間和精力。”

“……”林雨初。

是這樣沒錯……

但是，你是怎麽知道的！

“那種事情，随便怎樣都好。”林雨初毫不在乎的說着不負責任的話，“我以後又不想行醫，也不想做個大夫。救人治病，不适合我，我沒那個耐心。”

“比起治病救人，我更喜歡從根源上解決這個社會、世界的病瘤。”林雨初說道，“斬奸除惡，替天行道。”

“醫能治病卻無法醫心。”他說道，然後神色肅穆，語氣凜然，聲音铿锵有力，說道：“學醫救不了這個世界！”

“……”霜華。

聽了他的一番話，霜華像是被他震住了一般。

許久沒有說話。

只目光看着他，眼底神色複雜。

他看着面前這般，幼小而稚嫩的孩童，那張白皙天真，稚氣乖巧的臉上，卻說出這般……凜然而沉重的話語。

臉上的神色不由地恍惚。

面前這個幼小的孩童，和記憶裏的那個高大而淩厲強勢的男人，重疊在一起。

許久之後。

霜華聽見自己這般對他說，“好。”

“謝謝霜華哥！”

聽見他這般說，面前的這個坐在高高凳子上晃着腳的孩童，立馬高興說道。

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霜華目光看着他，心想，雄獅如何養，也不能變成貓崽。

哪怕面前這是一只幼年的小獅子。

藏起了鋒利的爪牙，露出雪白而毛絨的肚皮，對着你乖巧而溫順的聽話，但他始終是獅子。

百獸之王。

可撕裂天空，殺死一切所有阻擋在他霸業面前的雄獅。

——

夜晚。

“你答應了那孩子，教他武藝？”

橘紅的燭火下。

蘭摧目光看着前方黑衣沉默，英氣冷酷的霜華問道。

“嗯。”

霜華簡短應聲道。

聞言，蘭摧皺起了眉，目光盯着他，半響之後，說道：“你知道你在做什麽？”

“知道。”霜華說道。

“哪怕那孩子重蹈覆轍？你擔負得起責任？”蘭摧沉聲質問他道。

聞言，霜華眉頭皺起，也同樣沉聲，表情堅定，說道：“我願意為此承擔，一切後果！”

“就怕你承受不起！”

蘭摧厲聲說道，“別忘了，我們為何在這裏！”

聽罷。

霜華沉默，許久之後。

他擡起頭，目光黑沉沉看着面前蘭摧，說道：“但是，我覺得這樣是不對的。”

聞言，蘭摧頓時被他氣笑了，“哦？”

“那你說，什麽才是對的？”

“我不知道。”霜華說道，“但是我知道，這樣一味的将他往另一條截然不同的，不符合他，他也不喜歡的道上去拽着走，這樣的做法是不可取，也不可能成功的。”

他目光看着面前蘭摧，說道：“當他，那個孩子，他目光看着我，說出那番話，學醫救不了世界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不可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