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chapter 15

散場的時候，科室裏喝酒的人紛紛找沒喝酒的同事搭順風車，九月夜晚的風裏夾雜着絲絲涼意。

蘇醫生攏了攏身上的外衣，歪頭道：“小冷，真的不用我送你？”

我搖搖頭，舉起手機晃了晃，回給她一個放心的笑。

護士長恰好路過，看到我随口問道：“小冷，怎麽走啊？看看有沒有沒順路的同事。”

我剛想擺擺手推辭，蘇醫生一臉暧昧的笑道：“護士長，人家小冷有人來接啦~您又多操心了。”

我：“……”

“小冷，你有男朋友啦！”護士長一臉驚訝。

我：“………”囧……

“護士長……我沒……”

“嗨，你這孩子，有男朋友了也不說一聲，啥時候結婚？”

我：“…………”護士長您聲音可以再大一點…… ( — △ —|||)

“護士長，不是，我還沒………”

人們總是喜歡聽風是雨，周圍聽到的同事紛紛上來道喜，詢問我顏值，工作各種問題，甚至竟然有人問我孩子幾個月了………

搞得好像我明天就要請婚假了一樣……不，直接請産假了一樣……..

我：“………”

那個……你們讨論的這麽激烈......有人聽當事人說一句嗎(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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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比我很激動的同事，我默默的嘆了口氣，決定閉嘴.

畢竟，八卦這事兒總是越描越黑。

無語的擡起頭，忽然與不遠處的他目光對視，不知什麽時候他跟主任來到飯店門口。

也不知道剛才的事他有沒有聽到。

心頭忽然升起一股莫名的煩躁，我想，今天出門大概忘了看我媽從廟裏求來的那本老黃歷。

一輛黑色的凱迪拉克穿過夜色停在了飯店的門口，亓尚從車裏走了下來，看到我，沖我擺了擺手，一身西裝被夜色包裹着站在車旁，欣長優雅，溫和自若。

我抽了下嘴角，無奈的跟大半夜(☆_☆)/~~眼裏放光的同事告了別。

刻意忽視身後的那道目光，走向前去，亓尚笑了笑，“結束了？”

我點點頭，有些奇怪“短信裏不是說要晚一點？”

……本來還想等同事都走光了再讓他來的….

他輕抿着唇，微微颔首“嗯，設計稿臨時出了些問題，不過都是小問題很快就解決了。”

他向我身後看了一眼，笑着微微點頭，算是跟科室的人打過招呼。

漫不經心的“哦”了一聲，無意多停留，“走吧。”心不在焉的開門上了車。

車子穩穩地滑過一個個路燈，歪着頭看着窗外向後倒退的夜色。

“你們科室感情挺好，經常聚餐？”他忽然開口。

微微一頓，搖搖頭，“不是，今天有科室來了新人。”

“那個穿藍色襯衣的男醫生？”

“嗯。”

“以前認識？”

頓了一下，“嗯？”

他笑的意味深長，“前男友？或是追求未遂？”

我：“………”

他低聲輕笑，“抱歉，他看我的眼神跟別人不太一樣，所以特別注意了些，畢竟，你知道，設計師在觀察的能力上都是比較苛刻的。”

我歪過頭，“他看你什麽眼神？”

他若有所思的蹙了下眉，“像……客戶買了我設計的房子……但是………第二天房子塌了。”

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沉重的氣氛一掃而空，“看不出，你還挺幽默的。”

他聳聳肩，歪過頭看了我一眼“嗯，看起來心情似乎好了不少。”

低着頭淡淡的嗯了一聲，氣氛确實比剛才要好很多，這樣的男人也算是幽默，“亓尚，謝謝你。”

他勾勾嘴角，目光直視前方，“不客氣，你要比我有趣的多。”

車很快到了樓下，我思考了很久，決定還是說出口，“亓尚，謝謝你送我回來，認識你很開心，但是我們不合适。”

沒有預期的震驚和失望，他淡然的笑了笑，“我知道。”

反倒讓我有些詫異，“你知道？”

“嗯。”他從兜裏掏出煙盒，忽然想起我在車裏，看了看我，“不介意吧。”

搖搖頭，“沒事。”

他打開車窗 ，點了煙，吐了口白霧，視線有些飄渺。

“有興趣聽聽我的故事嗎，畢竟除了你，我想大概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她那麽有趣的姑娘了。”

我輕笑，“洗耳恭聽。”

他沉默了一會，淡聲道：“要從哪裏說起呢？就從我十二歲那年吧，我十二歲那年，父母出了車禍，雙雙離世，十八歲剛剛考上大學的姐姐挑起了家裏全部的重擔。

她辍學打工賺錢供我讀書。她是個很美的姑娘，如果不是我，她完全可以有更好的人生。

不過還好，我大學畢業那一年，她認識了她的丈夫。

沒錯，也就是我姐夫。

他也是個建築設計師，是我實習時公司裏帶我的老師，我很慶幸終于有一次我能給她帶來的是幸福而不是累贅。

然而我并不知道，這一切才是苦難的開始。

我姐姐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我在國外出差，我姐夫考察工地時不慎被高出掉落的鋼筋砸中，當場死亡。

我姐姐接到消息後，暈了過去，被送往醫院，我的外甥就這樣降生到了人世，可是我姐姐卻因為子宮大出血危在旦夕。

必須立刻切除子宮，但需要家屬簽字，我當時接到消息立刻買了最近的航班，可是天氣原因飛機延誤，我根本趕不回去。

我姐姐昏迷不醒，沒有家屬的同意沒有人願意冒這個風險。

她不同，她說：“這個手術你們不做，我做。”

她叫主安，很好聽的名字，她說她媽媽生前是耶稣的教徒。

她是個醫生，當時很多人阻止她，她說，“那孩子已經沒了爸爸，我沒有辦法眼睜睜的再看着他失去媽媽”

還好，因為她，我姐姐保住了生命。

我很感激她，可這并不能代表她可以逃過規則的懲罰，她違反了醫院的規定，受到了懲處。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們強加給自己一個束縛，告訴着自己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哪怕有些事是好事，超出了方圓，也難逃指責。

事後我找到她跟她道歉，她卻說：“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決定。”

後來她告訴我，如果那天她沒有救活我姐姐，她會愧疚一輩子。”

我轉過頭看向他，燈光有些暗，可是提起主安時，他清冷的眸子裏帶着一抹別樣的溫暖。

“後來我才知道，她一定要救活我姐姐是因為她降臨人世的那一天，也是她母親的祭日。

她從不過生日，大概沒有誰會在自己生日那天穿一身黑色。

主安的爸爸是個醫生，是個無國界醫生，常年駐紮在戰亂的國家。

主安的媽媽生她時難産，有人告訴她，她媽媽進手術室前死死的握住醫生的手求他保住孩子。

可惜，她爸爸最終也是沒能見到她媽媽最後一面。

後來，她被寄養在姑母家，她姑母沒有孩子，待她如親子，可是她還是有些恨她爸爸的。

恨他為什麽沒能來見她母親最後一面，恨他為什麽一定要去那個戰亂之地不留在這裏陪她。

在她十八歲的那一年，那個國家跨越萬裏傳來了她父親的死訊。

在那場爆炸中，她父親為了救一個孩子，死在了那個國家，連遺體都沒有找到。

她父親回國的同事送來了他的遺物，東西不算多，整整432封沒有寄出的信，還有她父親斑駁破舊的聽診器。

她爸爸的同事告訴她，從她媽媽懷她起，他每個月都會寫兩封信，他說一封給他妻子，一封給他的女兒。

直到他去世的那一天剛剛好是432封信。

那晚，她抱着那些信，哭了一整晚。”

煙已經燒到了盡頭，他掐了煙，我以為他又要抽第二根，可是并沒有。

“所以，你們為什麽沒有在一起？”

他笑了笑，笑容卻如不加糖的咖啡，苦澀至極，他淡聲道：“她死了。”

察覺到自己的唐突，心裏有些自責，低頭輕聲道：“對不起。”

他輕輕搖頭，嘴角的苦澀卻從未散去“沒事，事情過去很久了，我已經習慣了，我想如今我能跟你這麽安然的提起她，大概我也開始漸漸放下了吧。”

“雖然有些冒犯，我可以問她是怎麽去世的嗎？”

他透着前方的玻璃看着昏暗的燈光在黑夜彌漫，車廂很暗，可偏過頭，我才發現，他身上萦繞着安寧卻又絲絲落寞。

“她是個善良又有故事的姑娘，這樣有魅力的姑娘，又怎麽會不招人喜歡。

我喜歡她，我知道，她也喜歡我的。

你大概會認為我是自作多情吧，但是，冷暖，你知道嗎，當你看到你真正喜歡的人時，你的眸子會變成它最美的樣子，因為它映出的是你心裏最美的那個人。

可是，在我求婚的那個晚上，她說：“亓尚，你是個好男人，但你并不在我未來的計劃之中，我的理想是洪水猛獸，我注定會被拖進萬劫不複的深淵，我不可以自私的讓你為我陪葬。”

第二天，她坐了最早的航班，去了她父親生前工作的那個國家，從此杳無音訊。

直到兩年前，我收到了她的一封來信，她說她把每一次給我寫信都當作最後一封信，每天寫完這封，就會替換掉昨天寫的那一封，如果有一天我收到了她的信，說明她帶着她的信仰離開了這個世界。

我想，我大概這輩子都忘不掉她最後的那句話，她說：“亓尚，像我這樣自私的人不值得悲傷，你值得更好的人。”

你看，冷暖，她連最後一點希望都不留給我。”

他笑得苦澀，我聽的沉默，“亓尚，她只是不想你因為她孤獨終身，你說的沒錯，她是個好姑娘。”

“我知道，所以我接受了姐姐的安排，然後認識了你，冷暖，你也是個好姑娘，我想，如果我沒有遇見過主安，大概我真的會喜歡上你。”

擡起頭看他，真誠道：“會的，你一定會遇見合适的人，結婚生子，我這個職業說這個可能有點可笑，但是我一直相信，每一個隕落的靈魂都會化作一棵大樹一顆小草甚至一粒沙塵安靜的呆在某個角落，虔誠地為他們所愛的人禱告。”

他俊秀眉宇間多了幾分豁達與釋然，“謝謝你，冷暖，你也一樣，不過你要小心，看那個男人看你的眼神，是不會那麽輕易放過你的。”

微微側目，一怔，“嗯？呃…….什麽？”原諒我腦袋回路慢，反應不過來…….

他輕輕笑着，笑容裏帶着幾分皎潔，眉宇彎彎的，像黑夜天邊的月牙“你啊你，有趣是有趣，可惜笨了點，看來他要費點力氣了。”

(((φ(◎ロ◎;)φ)))大哥，這又哪跟哪？一會說我好，一會又說我笨，有沒有點誠意啊。

(☆-ｖ-)我撇撇嘴：“好啦，時間不早了，再次對你送我回家表示感謝，我先上去咯，拜拜。”

他笑了笑，擺擺手，“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2017年快樂~新的一年~我很喜歡主安這個角色。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我們強加給自己一個束縛，告訴着自己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哪怕有些事是好事，超出了方圓，也難逃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