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chapter20

下了夜班，回到家看到老媽在桌子上留了紙條，單位裏組織南京三日游。

笑容慢慢落下，也許她才是活得最明白的人，說走就走的旅行，偶爾會談場年輕的戀愛。

一輩子經歷了那麽多事，可時間依舊沒給她的容顏帶來滄桑的痕跡，也許她說的是對的。

她說：“小暖，你的心太老了，像一個老人，這樣活着，不痛快。”

我鎖好門，關了手機，把自己扔自床上，抛開外界的一切，睡得昏天黑地。

別介意，這不過是他離開後我學會的唯一一種自我恢複的方式。

醒來時已經下午六點多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屋裏一片漆黑，我睜着眼睛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腦袋一片空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嘆了口氣，開了機，鋪天蓋地的短信和未接來電，我皺皺眉。

崔鳴：小暖，下班了？

崔鳴：小暖，你在哪？接電話！

崔鳴：小暖，你怎麽關機了？你從不關機的。

崔鳴：是我錯了，小暖，你開機好不好，別吓我。

任星：你跟崔鳴怎麽了，他說打不通你手機，快急瘋了

蘇醫生：小冷，崔醫生擅自離開病房，你知道怎麽回事嗎？看到消息速回。

…………

最後一條，崔鳴：我在你家門口，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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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坐起來，盯着屏幕罵了句“瘋子。”

走到門口，打開大門，他還穿着一身病服，簡單的披了件外套，就這樣出現在我面前，出現在我家門口。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這六年，我根本沒有騙自己，我這樣的人，又怎麽能騙過自己，因為騙不過，所以，只剩下等待。

我，原來一直都在等他。

看他身着單薄的病服，站在門口給人一種淡淡的寂寥，所有責怪的話又被我咽回了肚子，抿抿嘴，“進來吧。”

他向前走了一步，伸手把我摟在了懷裏。

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他抱的很緊，我想不明白，他明明只用了一只手怎麽還會把我勒的快要喘不過氣。

他說，“小暖，我好不容易再見到你，你別不要我，好不好。”

像是個受傷的孩子最後一絲倔強。

看不到他的臉，感覺到自己微微嘆了口氣，“崔鳴，先離開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是我，六年，在國外的那六年裏，我撕了很多張機票，每年的聖誕節都會放假，我不敢回來，自己一個人躲在圖書館，我怕我一回來，就會忍不住去找你，我知道那樣我一定就再也離不開了。我不敢給你打電話，我沒有那份勇氣，我怕你會忘了我，我怕你會告訴我你愛上了別人，我怕收到你結婚的消息。我做過無數次的那樣的夢，你牽着另一個男人的手對我說，崔鳴，你只是過去，別再來打擾我的生活。”

我沒有回答，我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麽，我媽說的沒錯，在感情方面，我就是個幼兒園沒畢業的孩子，一塌糊塗。

輕輕的拍拍他的背“你先放開我，你身上還有傷，進來坐吧。”

倒了杯溫熱的水，他安靜的坐在沙發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的握着。

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把水遞給到他的面前，“先喝點水吧。”

他接過水杯看向我：“家裏沒人？阿姨沒在家？”

點點頭，在他一旁坐了下來“單位組織旅游，她去南京了。”

他喝了口水，點點頭，一時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怎麽不敲門？”

他抿抿嘴，“我敲了，敲了很久，沒人應。”

“然後你就一直等到現在？”

他低着頭看着手裏的杯子不說話，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屋裏兩個人一時沉默，放在客廳櫃子上的小魚缸裏平常異常安靜的兩只烏龜卻忽然有了打架的興致，把魚缸撞得“嘭嘭”響。

大概是常年被壓迫的小烏龜忽然有了反抗的念想，拼命的撲騰，想把它從自己身上趕下去。

突兀的響動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轉過頭看到了兩只正打架打得異常歡快的兩只小烏龜，眸子裏情緒一晃而過。

他站起身筆直的走了過去，盯着它們看了一會，才轉過頭，看向我，帶着探究“你還留着它們？”

斂下眼眸，忽然有點莫名心虛，支吾道：“嗯，畢業的時候就把他們帶回來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別的地方，不敢看他。

他沉默了一會，眸子深深的盯着我，像是想看透什麽，最終還是選擇低嘆一聲。

走上前伸手把我攬在懷裏，略帶幾分惆悵，在我耳邊輕聲道：“我該拿你怎麽辦，小暖。”

他的每一次擁抱都讓人感到溫暖而熟悉，恍然間，讓我不禁想伸手回擁他。

沙發上手機忽然打斷了一切的情緒，猛然清醒過來，我及時收回了半路回擁他的手，出聲道：“崔鳴，我接個電話。”

他松開了我，目光裏的情緒卻絲毫未減。強迫自己忽視身後那道目光，拿起手機，是蘇醫生，抿了抿唇，接通電話。

一會兒，挂了電話，蹙着眉，“你太胡鬧了，蘇醫生到處在找你，你傷口還沒愈合，再裂開怎麽辦？”

“………….”

“休息一會兒，我陪你回醫院，讓蘇醫生檢查一下。”

他看了我一眼，“小暖，我想先去個地方。”

“不行。”

“小暖。”他目光裏盡是執拗。

長達兩分鐘的對視，最終還是我跟他妥協“好，不過時間不可以太長。”

“嗯！”他笑的很開心，像個要到糖果的孩子。

介于他身上的病服太過突兀，顯然走在大街上的回頭率是百分之一千，一不小心還會被當成從精神病院跑出來患者。

因此我特地拿了一件以前爬山時買的男士運動外套給他穿上，稍微顯得還正常些。

起碼不會有人見到我們就習慣性的拿起手機撥打120或110，給白衣天使和警察叔叔們增加沒有必要的工作量……

從家出來後，打到的他報了地址很快就到了一個高檔小區，像是剛剛建好時間不太長的樣子。

偶爾還有幾個裝修工人路過，兩個人站在一棟樓前，我外頭看了他一眼，“你家？”

他收回目光，點點頭，思考了一下又微微蹙眉又搖搖頭，“也是你家。”

“我家？”

他忽然牽起我的手走進電梯，電梯停在6樓，他拿出鑰匙開了門，門被打開，淡藍色的牆面，水晶吊燈，記憶奔湧而來。

六年前

“崔鳴，你看那棟樓好漂亮，将來我們也在這樣的小區買一棟房子好不好。”

“嗯。”

“書房有一面牆要做成大書架，然後滿滿的都是書。”

“嗯。”

“不喜歡白色的牆，弄成淡藍色的吧。”

“嗯。”

“我喜歡那種亮亮的水晶吊燈，其實我喜歡簡約風啦~但就對那種吊燈特別沒有抵抗力…….”

“嗯。”

“買只小狗吧，不喜歡太活潑的，會顯得我很懶，要沙皮吧，不會掉毛，還不喜歡動彈。”

“嗯，好。”

“喂，你就這麽敷衍我，說什麽你都好。”

“沒辦法，說得太符合我心意，沒有反駁的點。”

“好啦，說說而已，這樣的高檔小區，肯定很貴，沒有十幾年怎麽買得起？終于知道中國的房奴為什麽那麽多了！”

“不是沒可能。”

“嗯？”

“走吧，去吃飯。”

畫面切到現在，我走到書房，映入眼簾的是一面占滿整面牆的書架，客廳和卧室都是我喜歡的簡約風格。

幾個相框裏擺滿了我們以前大學時的照片，一時語塞，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崔鳴，你……..”

他站在我身旁，目光看向周圍，淡淡的溫柔，似憧憬，似眷戀“小暖，這個小區的名字叫Wait，偶爾我一個人來這裏時我會想，如果你到這裏來，又會是怎麽樣的一種場景。”

“你才剛剛回來，什麽時候…….”

“我在國外有一個朋友，他是個建築師，在我出國的第二年，他接到了他國內的第一筆生意，就是這個小區，他聽了我們的故事很有感觸，三年後房子完工，他想了很久，決定取名叫Wait，等待，于是我拜托他一定要給我留一套。”

微微皺眉，“你哪來的的那麽多錢？”

“因為我朋友是設計師的緣故，地産商給他了優惠，前幾年我都有在打工，家裏還會給生活費，後來畢業去了那裏的醫院掙得多了些，當然還借了一些，買了這棟房子，直到回國前一年，我才還清債務攢了點錢托朋友幫忙裝修，回國後，我偶爾會來打掃。”

“為什麽不直接搬來住？”

他笑的幾分無奈，“小暖，兩個人的家只有一個人住，這對我來說，太凄涼了。”

“崔鳴，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等你回來的時候發現我結婚了，或者有男朋友了，這棟房子你要怎麽辦？”

他聳聳肩，“不知道，沒有想那麽多，如果真的是那樣，或許我會賣掉它，又或許我會一直留着它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也不會再踏進一步吧。”

沉默來的總是毫無預兆，過了一會，他看向我，淡淡的目光裏透着執着和認真，“小暖，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握緊了手擡起頭回望他，“崔鳴，當初為什麽要離開。”

我一直以為自己放得下，可說到底，騙不過自己的我還是要一個答案

直到回到出租車上，他也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蘇醫生的電話來得剛剛好，成功的打斷了他快讓人窒息的沉默。

我有時候不太懂自己為什麽非要一個答案不可，他愛你，你還愛他，難道這些不就足夠了嗎？

大概人的本性就是貪婪吧，在愛情裏容忍不了一絲污點。

作者有話要說： 小鮮肉什麽時候出場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