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次日一早。

一起來,星娜打開那個手機就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粗略地翻看着郵箱裏的資料,星娜微微眯起眼睛,這次她沒有直接把資料給摧毀,而是紀錄了些重點後,才将其删除。

洗漱完走出房間星娜就聞到了早餐的香氣,姜姨則在照料着窗臺上的花草,在這種冬日陽臺和窗臺上還能夠這麽生機盎然,也算是她這家獨有的風景了。因此姜姨也就更是把自己的時間放在照料花草上面,用她的話來說,花草不會說話,也嬌貴,卻是很懂得回饋。

在星娜和世熏沒有租下這所房子之前,姜姨可以說是沒有可交流的對象,最初她也是有想過和住在這裏的年輕租戶建立和善共處的關系,可惜直接就把人給吓走了,如此好幾次後,她也覺得心煩了,基本上來一個租戶,就趕走一個。房東阿姨在發現這點後,就用此賺錢。姜姨早就知道房東阿姨做的事情,不過她也不在乎,人鬼殊途這本就是不可逾越的。孤獨地活太久了,生活總歸會變得沒有意思,何況是以另外一種形式。

花草也逐漸成為了姜姨的一種寄托。其實星娜知道,她帶着世熏剛住進來的時候,姜姨也是不歡迎的,哪怕她能夠看見鬼魂也可以平靜地與之交流。但是很少有誰會喜歡自己的生活被打破,就算這種生活并不是她所喜歡的。

那為什麽不離開這裏?不。不能離開。因為姜姨在這裏等人。等一個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的人。

星娜還很清楚地記得當姜姨說這句話時,眼神中的疲憊和懷念就如當時夕陽西下的太陽餘晖般,沉沉的,濃濃的,灑在地上,告訴了所有看到的人。

一個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的人……那如果這個人,要回來了呢?

星娜忍不住地抿起了唇,向來都是明媚帶笑的眼睛此時只有凝重。因為那個人,應該是真的要回來了。星娜不禁想到了昨天跟着房東阿姨來的那兩個陌生人。

正如她所猜想的那樣,姜姨曾經是這個房子的主人,她和她的丈夫生活在這裏,但是!!突然有天她的丈夫失蹤了,她找遍了首爾所有的地方,也貼遍了尋人啓事,因為憂思成疾沒挺多久就郁郁而終了。而房東阿姨則是她的遠房表親,由于姜姨沒有丈夫兒女,父母也早年去世了,因此就由她繼承了這所房子。

不知是不是生前太過于執着了,這讓姜姨就被困在了這個房子裏,她是有出去的能力,但只要離開這個房子半公裏就會身體不太舒服。故而很少離開。聽隔壁街坊的鄰居說過,最初開始的時候,這所房子一到夜晚就會發出各種摔打東西的聲音,吓得周圍的人都不敢出門,還特意請了法師來驅趕,但都沒用,連法師都被吓得逃跑了。後面那種聲音也是自動地慢慢削減下來。星娜知道那是為什麽,沒有誰是一開始就适應做鬼魂,同樣也沒有誰會适應被困在一個地方

大概星娜的眼神太過沉重了,姜姨無奈地笑着擡起頭看向她,“你就是這麽看我看再久,我也長不出花來。”

星娜做了個‘被發現’的郁悶表情,便張望了下周圍,“世熏怎麽不在?”

“一早就出去了。說是找人。”說着,姜姨就放下了手裏的剪刀,輕嘆向星娜,“你們這兩個孩子都挺讓人操心了。你說我要是不在了,得多擔心。可能活太久了,總有種感覺,自己好像要離開了。”

聽到這話,星娜心底油然升起一股酸澀感,走過去就摟住了姜姨,聲音都有些幹澀起來,“沒有的。姜姨會一直在的。”

摸了摸星娜的頭發,姜姨面上的慈愛之情更甚起來。她沒有自己的孩子,對于她來說,星娜和世熏就是她的孩子。拍了拍星娜的後背,姜姨打趣道,“我還沒走呢~”

星娜悶悶地笑出了聲,思考了下,還是決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訴了姜姨,“還記得昨天房東阿姨帶來的人麽?”

姜姨柔和地笑道,“怎麽了?”那眼神滿是信任與等待,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

面對姜姨的這個眼神,回想起自己拿到資料,還有昨天看見的那兩個陌生人,他們的五官明顯是很像姜姨擺放在櫃子上相框裏的那個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姜姨當初的丈夫。他為什麽要離開?他為什麽沒有回來?他到底去哪了?現在還活着嗎?那兩個人是什麽身份?是那個男人的孩子嗎?姜姨去世的消息他知道了嗎?那兩個人來又是為了什麽?

一連串的問題都充斥在自己腦海裏,最後碰撞在一起,只剩下一個問題:姜姨如果知道了……她會怎麽樣……

她有些後悔自己提及這件事了。她也知道這件事就算現在不說,姜姨後面也肯定會知道的。那兩個人留下了聯系方式足以證明他們肯定不會因為一次沒找到人就放下這件事,他們一定會再來的。

星娜喉嚨有些發疼,低下頭,不敢看姜姨的臉,聲音從喉嚨中艱難地擠出來,“昨天我看到的那兩個人,他們長得有些像您丈夫……”後面的話已經不需要再說下去了,姜姨那恍然大悟的表情,足以說明了她的想法。

“也許是我看錯了!!”星娜不自覺地說道,“就那麽看一眼,也很有可能看錯嘛~姜姨,我這話,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相比起星娜的着急,姜姨的神情則平淡多了,在恍然之後,就又恢複了平日裏的那種模樣,讓人分辨不出來這是否是真實的情緒,“有時間,還是見見他們吧。”

見星娜答應後還是一付憂心忡忡的樣子,姜姨就不由笑着,笑容還是一如即往的慈愛,“說起來我還要謝謝你啊……星娜。等了這麽多年,總算是快要等到了不是嗎?所以我還要謝謝你告訴我這個消息。”

雖然姜姨是笑着的,看起來似乎和平常沒有任何的區別,但不知怎的,星娜只覺得心頭彌漫出大片大片的心酸,等着那麽久的人,哪怕是變成了鬼魂也依舊在日日夜夜等待的人,以為可能再也等不回來的人,這麽多年沒有半點消息的人,現在總算是來了消息。真的太久了,太久太久太久太久了。

“對了……你說那兩個有些像他的孩子,是不是就是他的孩子呢?”姜姨霍然問道,嘴角還是挂着那種和善的笑容。

可星娜再也笑不出來了。姜姨和她那位離家出走的丈夫,可是一直都沒有孩子啊……因為無兒無女連丈夫都失蹤了,所以姜姨就是病死在這個房子裏,都是後來才被發現的。她無法想象那個時候的姜姨是什麽心情,她只知道一定很痛苦。

當星娜把這件事告訴了特意打電話給她的權至龍後,又在後面補充道,“我很擔心。這件事如果處理完了,姜姨會離開。”說到離開一次,星娜有種舍不得的難受感。

聽着耳邊星娜帶着鼻音的話,權至龍恨不得現在就馬上奔到她身邊,可惜現在不行,他還有事情要做,接下來的演唱會也是萬萬不能松懈的。如此他只能在電話裏安慰着,逗着她,一切只希望她能夠開心。權至龍從來沒想到自己的願望這麽簡單,只是簡單地希望一個人能夠長長久久的開心,他就能夠覺得格外的滿足了。

在權至龍的不懈努力之下,星娜的心情也總算是好了起來。她其實也知道,離別這種事,從見到彼此的那一天就注定了。沒人知道鬼魂能夠存在多久,也沒人知道鬼魂會在什麽時候突然有天消失,就像是有句話,沒有人會一直可以陪伴自己。大家明明都知道這樣的道理,就如沒人可以一直懂自己一樣的現實,但卻很難接受。人是多麽害怕孤獨啊……就是變成了鬼魂也不可免俗。

星娜放下手機,看着裏面那兩人留下來的手機號碼。星娜沒有告訴姜姨這兩個人是前天才從日本回來的,一回到就馬上辦了這個號碼,緊接着就聯系上了房東阿姨,第二天就來這邊了。

又看了看自己記錄下來的東西,星娜很肯定這兩個人回來,一定是有什麽事。只是不知道……這兩個人,到底清不清楚,這個房子鬧鬼的事情呢?星娜頗有意味地笑了一下,然後就撥出了電話。

幾乎是下一秒,電話就被接通了。

“喂。您好。”接電話的是那個女人,聲線是那種很典型的日本女子的溫柔感,讓人聽得很是舒服。同時她還聽到了那邊傳來另外那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是在問是誰。

星娜也直接開門見山道,“昨天你們在我門口貼了張紙條。”

那邊一下就驚呼了一聲,響起了一串的日文對話,星娜在這邊聽得真切也聽得清楚,上輩子公司有想過讓她去日本發展,所以也好好地教過她日文,雖說後面沒有去成,她也重生了,但這日文就好像沒怎麽忘記一樣,記得還是蠻深的。那邊似乎是在說是有情況趕緊見面把事情處理完回國之類的。

“您好。謝謝您給我們回了電話,真是非常的抱歉,打擾到了您。”女人依舊聲音溫柔客氣的說話,而星娜也能聽到那邊的男人一直都在用日文催促她。

星娜微笑着聽着這耳邊的軟綿聲音,然後就打斷了她,“你們找我呦什麽事呢?如果是房子的事情,應該找房東才對吧。”

“房東那邊已經找過了,不過她老支支吾吾的,所以就只能來找您了。真是麻煩您了,請問您什麽時候有時間方便見一面。”女人的态度始終都很好,倒是旁邊的男人充滿了不耐煩。

“我今天都有時間。”星娜淡淡地道。

女人很是開心地道,“那我待會就過來?可以嗎?”

“那我們就在外面那條街的小店裏見面吧。”星娜故意建議道。

那邊馬上就道,“其實不用這麽麻煩。我們來您的住所就可以了。”似乎是怕星娜不太同意,就解釋道,“真是抱歉,一直都沒有跟您說過我們的來意,我們其實是為了那所房子來的。”

星娜臉色一變,也就答應了下來,不過時間,從白天換成了晚上。

呵……為了房子而來麽?還真個讓人聽了覺得很不爽的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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