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男人站的地方正對着電視牆方向，他擡眸時眼神正對上照片裏女人的眼神，他揉眉心的動作停了下來，怔怔盯着牆上的女人看。

他沒留意到屋裏多了一個人一條狗。

路寶吠了聲。

那一聲狗叫将他的視線從牆上遺照拉了回來，徐徐轉向一邊的路渺，眉心還沒完全擰起，小女孩已過去拉住了他手，仰着臉看他：“爸爸，是這個姐姐送我回家的。你又忘記去接我了。”

男人視線随着小女孩的話緩緩落在路渺身上。

路渺不大自在地沖他笑笑：“那個……不好意思，剛我的狗不小心吓到了您女兒，害她摔傷了，我送她去看醫生就順道送她回來了，實在對不住啊。”

她臉上的小醜妝已經擦掉，人長得本就顯小，現在牽着條狗，局促地站在那兒，顯得特別拘謹無辜。

男人視線在她身上停了停，轉身看向一邊的小珉珉：“珉珉，沒事吧？”

小珉珉搖了搖頭：“我沒事，就這裏破了一點點皮而已。”

邊說着邊舉起手給他看。

男人看了眼，點點頭，看向路渺：“沒事，小孩子皮，自己也不小心，你不用太放心裏去。”

路渺看着像松了口氣，沖他腼腆地笑了笑：“謝謝你。”

珉珉難得有機會和狗近距離接觸，這會兒已甩開她爸爸的手，跑向路渺，怯怯地看了眼路寶，邊問道：“姐姐，狗狗為什麽會玩球啊，能讓它再玩一下給我看看嗎？”

說着又想去碰路寶，又擔心它突然朝她撲過來，手伸了一半又偷偷縮了回來。

路渺蹲下身，将她拉到懷裏，帶着她手去碰路寶，軟軟的毛發刺得她“咯咯”直笑，又覺得新奇好玩，一次次伸手去和路寶玩，邊不忘回頭對她爸爸道，“爸爸，姐姐好會逗狗狗玩，她帶着狗狗在我們學校表演雜技，好多人去看哦。”

男人視線落在路渺身上：“你是表演雜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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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渺不大好意思地點點頭：“其實也不是，只是最近丢了工作，先做點別的掙點生活費。”

“你叫什麽名字？”男人問。

“我叫徐渺。”

“徐渺。”男人細細念着這兩個字，“好名字。”

又問她：“沒讀大學嗎？你這個年紀應該在大學才是。”

路渺搖了搖頭：“家裏沒錢，早早出來打工了。”

“做什麽的？”

“就在餐廳裏做服務員啊，後來去發廊做學徒。”

男人似乎有些意外：“你還去發廊做過洗頭小妹？”

路渺臉上又露出了些赧顏神色：“做過一陣。”

珉珉還想着和狗狗玩，看兩人聊得沒玩沒了了，偷偷拽了拽男人的手：“爸爸，我肚子餓了。”

男人安撫地摸了摸她頭，和路渺打了聲招呼便先去廚房忙了。

珉珉注意力重新拉回路寶身上，路渺讓路寶到客廳裏陪她玩，還是玩球，她扔球，路寶去撿，球扔着扔着就滾主卧去了，路寶屁颠屁颠地過去，路渺也趕緊拉着珉珉跟上。

進到主卧的路寶突然就變得狂躁起來，倆前爪使勁兒扒拉着床頭櫃。

路渺瞥了眼床頭櫃，撿着球，拽着路寶，趕緊着先出來，珉珉父親聽到動靜已經走了過來。

路渺舉着球：“不好意思，球跑屋裏去了。”

珉珉父親看了眼一邊和路寶玩得歡快的珉珉，笑了笑：“沒事。剛聽到屋裏有點吵，還以為出什麽事了。”

又道：“你還沒吃飯吧，留下來一起吃飯吧。”

“不用了。”路渺拉過路寶，“我已經吃過了，你們先吃吧。”

看了眼手表，已經八點多，也不再打擾，道了聲別拉着路寶就要走。

珉珉有些舍不得，巴巴地跟在她腳邊不想她走。

“姐姐明天下午還帶狗狗去你們學校門口玩，到時再讓你和她玩好不好？”

珉珉依依不舍地松開了手，點了點頭。

路渺帶着路寶先回去，樓下已經全黑。

這邊是舊城區，街道比較老舊，巷子也多，錯綜複雜，燈光昏暗人也少，路渺帶着路寶，心裏想着事兒，也沒留意周遭，剛從小區巷口經過，一根手臂突然從巷口伸出，她嘴一下被緊緊捂住，整個人很快被拽着拖入巷子裏，整個過程迅速而流暢，路渺甚至沒有任何反擊的機會。

反應過來的路渺手肘本能沖背後那人軟肋撞去，半途便被一只手掌穩穩握住，原本捂着她嘴的手也松了開來，改落在了她肩上，扣着她肩旋了半個身，路渺甚至來不起那個看清來人，肩上和手臂上的壓力驟輕，喬澤低沉的嗓音也随之響起：“警惕性不是一般的差。”

路渺一下就松了口氣，下意識擡頭看他。

巷子裏沒有燈，只靠着外面老街滲進來的燈光視物，黑暗中的喬澤身形高大又壓迫感十足，尤其他今晚只穿了件白襯衫搭配黑西褲，袖子随意地卷起了半截，白色的襯衫套在了他結實挺拔的上半身上，黑暗裏存在感尤其強烈。

他就站在離她半臂遠的地方，雙臂習慣性地交叉抱胸，居高臨下地看她，一副教訓小學生的姿态。

“你怎麽在這兒啊？”路渺揉着差點被他扭到的手肘，細聲嘀咕道。

喬澤：“找狗。”

“……”路渺輕踢了踢路寶腿，“你爹找你哦。”

又很自覺地從口袋裏掏出錢，遞給他：“喏，它掙的，充公。”

喬澤看了她一眼，這環境這架勢，倒顯得他像敲詐勒索的流氓頭子了。

他稍稍後退了一步：“說吧，什麽情況？”

路渺把錢收了回去：“周駿就是阿燦，我沒找錯人吧？”

喬澤眉梢挑了挑：“證據。”

“暫時沒有。”路渺拍了拍手，“再給我兩天時間，我給你釣大魚。”

喬澤盯着她看了幾秒，而後點點頭：“行。”

擡腕看了眼表：“先回去。”

率先往巷外走，路渺也跟着一塊兒走，剛走到一半手機便響了，徐迦沿的電話，他約她吃飯。

小旅館的事後第二天他有找過她，她那時忙着找房子和找工作，借口工作忙沒過去，之後他每天給她一個電話，但她确實忙，一直沒時間和他出去吃飯。

今天再打電話過來時徐迦沿已明顯壓了怒，電話一接通，第一句話便是：“今天又忙得沒時間陪我吃個飯？”

路渺今天确實空下來了，也正好沒吃飯，也就軟着嗓子問他：“在哪兒吃飯啊？”

徐迦沿語氣終于緩和下來：“你現在哪兒，我去接你。”

路渺報了個地标，這才挂了他電話，而後叫住了喬澤：“我哥要來接我吃飯，我先不回去了。”

喬澤低頭看了眼表：“這個點吃飯？”

路渺愣愣地點點頭：“我還沒吃飯。”

又指了指路寶：“它也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