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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昆與各官員緊急商議霍銘善上京一事。大家皆覺此事可為,是個拖延時候解決開戰危情的好法子。只是細節上大家各有想法。

郡丞夏舟剛從茂郡回來,他領着人在那邊與太守衙門各人共同追究東淩南秦使節被殺一案線索,跟進後續相關處置之道,對那頭的情形最是了解。他建議不止要函報茂郡太守史平清,更應該要求茂郡也派出使節,與平南郡的使節一道出訪。

“按理,那霍先生拿着南秦皇帝的手谕,代表的是帝君之意,情況緊急,我們等不得皇上見完霍先生再定奪是否再派使節回訪。我方只有郡級官員出訪解釋游說,在等級上便矮了一頭,于禮不合。更何況這事情裏,南秦與東淩使節皆是在茂郡被殺,至今兇手未見蹤跡,就連查找的方向都無頭緒,那些人仿似從天而降,殺了人後更散開消失,史太守如今被逼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就算想找人出來墊個背都不知能如何。這事牽扯太大,我在那兒瞧着,史太守有些心灰意冷,覺得反正事情撇不清,對外東淩占理咄咄逼人,對內皇上定會怪罪他官位不保。心裏已生了破罐破摔之意。恨不得幹脆打一仗,轉移重點,若立戰功,将功補過,他才好從泥潭裏脫身。”

姚昆聽得夏舟此言,頓然大怒:“那史平清這麽多年了,怎麽還未長進?事事推脫,壞事都是別人的,便宜他都占了。打起仗來,是他前線沖鋒陷陣嗎?死傷的是他的家人兄弟是他自己嗎?他茂郡這幾年便做得不太好,這回想搶功勞,惹了禍端,竟想用開戰脫身。當真是蠢才廢物。”

“大人。”錢世新溫言相勸,免得姚昆盛怒中失言。

姚昆緩了一緩,問夏舟:“你可打聽到了,他往京城報的奏折裏說的什麽?”

夏舟面露無奈:“正如大人所料,史太守自然是将事情往咱們平南推了推,說是大人鐵腕關閉與南秦的商貿及議事通道,可南秦仍想議和,只得借道東淩入我大蕭求得觐見。但平南郡裏匪類猖獗,是否細作仍待查,但因大人未将匪類處置幹淨,留着餘黨,也不知還會做些什麽。而茂郡裏的使節命案,兇手消失得無影無蹤,不知是否逃竄到平南郡來了。目前尚在全力追查。”

姚昆氣得拍了桌子。他是接到茂郡公函希望平南郡追查處置清楚郡內的細作匪類,那時他便想你茂郡查出線索了,追到他平南也是可以的,半點眉目沒有,閉着眼便往平南一指,這不是欺人太甚嗎?如今果真與他所料,史平清這厮還就是一盆盆髒水往他平南郡潑了。人人都望和平安寧,偏這厮滿肚子壞水,處置不好麻煩,掩蓋不住自己無能失德,竟想用戰争,想用百姓将兵的血淚換得脫身。

真是無恥之極!

夏舟明白姚昆所想,便道:“如今茂郡那邊也在匆匆調兵往邊境施壓,但這番情景教東淩看到,更有借口。我在通城時,便見着東淩的文書詢函一日一封天天往郡府送。史太守若是扛不住,再做些糊塗事來,與東淩南秦說些什麽不得體的話,加上東淩一吹風,南秦必會揮兵過江,倒黴的可是我們平南。大人若想派使節穩住南秦,便得将史太守也穩住,除了告之他霍先生上京事情有了轉機,更得将他也一同拖到事情裏來,讓他們茂郡也派使節,與我們一起去南秦。先別管有沒有線索解不解釋得清楚,總之人要去,誠意要到。既是派出了使節,史太守亦不敢太妄為,怎麽都得等事态平緩下來,亦有理由應對東淩的質問。”

錢世新道:“夏大人言之有理。大人出頭為茂郡的禍事收拾殘局,得确保這期間莫再禍上加禍。先用大禮數将霍先生接來,奉為上賓。使節人選,後續相談如何,都與霍先生細細商議,這定會讓霍先生覺得我大蕭是敬重于他。他再修書一封,我們使節帶着去南秦,這也才好說得上話。南秦邊郡那幾位大人怎麽都會給霍先生些面子。将消息上呈南秦皇帝,這邊境局勢定可緩和。”

姚昆覺得大家所言甚有道理,于是派夏舟再去茂郡通城,與史平清速速相報此事,讓他即刻定好使節,到中蘭城來一起出發。“那史平清也不知會是何主意,一來一往也是需時日。我得與龍将軍報一聲,過幾日待史平清使節定好,再接霍先生到中蘭。這般我們也有時日把禮數備周全了。”

“這個……”錢世新欲言又止。

姚昆忙問:“錢大人是何想法?”

錢世新道:“大人,兵營那處條件惡劣,吃喝拉撒俱是不便,哪裏有中蘭城裏舒服。霍先生年紀大了,在那兒多呆一日,便是多受了一日的苦。龍将軍回到軍營處定是與霍先生說了太守大人會大禮接他入中蘭,結果轉頭日子又拖延,拖延到何時又未可知,萬一史太守那邊多慮,又或是使節人選遲遲不定,那我們要何時去接霍先生?到時霍先生問起遲延的緣由,我們難不成說實話在等茂郡共同擔責?這讓霍先生怎麽看?”

姚昆想了想,覺得也是甚有道理。如此定好趕緊準備相迎使節的車轎文書城門樓宇裝飾,安排好迎道百姓衙差守衛,通報紫雲樓,再于太守府裏安排好客房,加大巡值護衛,重排值崗。各官員分工領命,就此火速行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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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若晨從周長史那處看到了文書報函,知曉明日城中會有大事。她與陸大娘細細商量,若是細作仍在,對這事也定會重視,官府軍方嚴陣以待,細作也定是心中有數,她們在城中的眼線也不可掉以輕心,也許這次會是個機會。

陸大娘明白,借使節來訪紫雲樓得布置妝點為由出門采買打點去了。她列好了單子,帶了幾個丫頭,這丫頭去辦這個,那丫頭去買那個,将人全支開,她自己與各眼線悄悄地聯絡交代了一番。

安若晨未出府,她寫了封拜帖,讓人送去薛府,打算過兩日待霍銘善入城之事都安頓打點好了,她就上門拜訪。只是沒想到,稍晚時候,沒等到薛府的回帖,卻是薛夫人乘了轎急巴巴地直接趕到紫雲樓來。

安若晨正琢磨霍銘善入城與細作活動之間的聯系,聽得衛兵來報薛夫人求見,着實是有些驚訝,沒料到薛家竟是這般着急。

薛夫人三十出頭的樣子,眉清目秀,溫婉有禮,很有些端莊氣度。安若晨禮數周到地招呼她。那薛夫人也先是客氣了一番,道先前家中有些忙亂,疏忽了,未曾與将軍這頭走動,未盡禮數,是他們薛家做得不對。

安若晨笑稱夫人太過客氣。其實她心裏明白,當初各家欲巴結讨好将軍,便借着女眷或是管事這一層與她走動送禮送帖的,薛夫人與各家女眷往來,定是知曉。只是薛家與安家不對付,自不願與她沾上關系。再者她再就聽說薛老爺儒雅,卻也一身傲骨,最見不得那些生意商賈媚顏奴骨巴結官吏,這也是他不待見安之甫、錢裴這一流人物的原因。龍大去過她安家吃飯,宗澤清又似與安家交情不錯,與薛老爺而言,那也該是避而遠之為好。

安若晨不動聲色,觀察着薛夫人的神情。心裏想着薛家夫婦還當真視子如命,如今為了高僧所言,為兒子沖喜,都得放得下顏面去安家求親,被拒了竟也不放棄,轉而願意來應酬她了。

薛夫人客套幾句後,趕緊入了正題,問安若晨是否是知曉了她們薛家去安府提親之事?

“略有耳聞。想去拜訪夫人,也是欲與夫人商議此事。”安若晨道。

薛夫人面露喜色,忙道:“不知是否安老爺那頭有什麽意思?只要親事能成,萬事都好商量。”

安若晨失笑:“我爹爹有話也不會讓我來傳。他未托媒婆子找夫人相議,那該是未改主意才是。”

薛夫人頓時露了失望。

安若晨道:“我找夫人,便是想問問此事情況。我自己倒是覺得這門親事不差,我爹爹有他的顧慮和盤算,那些予我而言不重要,只要我二妹樂意,這親事我便願意插個手。”

薛夫人振作精神,忙道:“那日我去安府,未曾見到二姑娘。安老爺拒得是挺果決,但我家确是誠心結親,若是大姑娘能相助,我薛家定有重謝。”

安若晨笑道:“重謝倒是不必,這事情是如何,還請薛夫人明言。畢竟薛老爺看不上我爹爹那般的市儈庸商,突然談起了親事,我也是頗疑慮。我問清緣由,才好與我二妹說。願不願意,還得看她的主意。”

薛夫人聽罷,也不管這安若晨已離了安府,究竟能不能有沒有辦法促成這婚事,總之抓到一個希望便是一個。于是仔仔細細地說了起來。

她兒子薛敘然自小體弱,十歲時重病一場,之後身子便一直不太好,這幾年尋遍良醫,但病情反複。她常去保寧寺拜佛求神,為兒子祈福。大概一個月前,她又與保寧寺住持淨慈大師聊起兒子狀況,大夫說薛敘然怕是好不了,便只能這般拖着,不往惡裏變化便是好的,調養得當,許還能再活十年。薛夫人非常憂心,說到傷心處,落下淚來。淨慈大師便道,若是實在沒了法子,要不就試試以緣助運,以喜扶命。

于是薛夫人便将薛敘然的八字給了淨慈大師,大師給薛敘然排了命,寫了相配的幾個生辰八字,讓薛夫人去找找。三月之內,若是找得八字相合的姑娘,結得良緣,也許有所助益也說不定。

薛夫人拿到了八字後,火速找了全城的媒婆子,尋八字相合的姑娘。一般到了适婚年齡的姑娘,都會有媒婆子打聽過親事狀況,所以她們手上都拿着不少八字。

這麽仔細多方一打聽,還真尋着了三個八字對上的姑娘。只是其中有一位姑娘已經出嫁,另一位姑娘已經訂了親。訂親的這個,婚期馬上就要到了,且女方與男方青梅竹馬,兩情相悅,兩家亦是知交,斷無毀婚可能。剩下的那個,便是安家的二姑娘安若希。

薛夫人道,對于與安家結親一事,正如安若晨所言,她家老爺薛書恩确是不願意的。猶豫了好些時日,眼看一個月就要過去了,淨慈大師說三月為期,日子不多,加上中間還要相談還要備禮等等,怕是再拖就來不及了。她盡力游說,終得了老爺的點頭。

于是她備好了厚禮,帶着媒婆子上安家提親。她明白安家定是也有疑慮,于是也不相瞞,并非惡意騙婚,只是将淨慈大師所言說了明白,既是良緣,天生一對,希望安家莫嫌棄她兒體弱。待安若希進了門,她定會将她像親生女兒那般對待。所有條件,聘禮等等,也由得安家開口,萬事皆好商議。

話都說到了這份上,可安之甫竟然不松口。且拒絕之詞,頗不入耳。

薛夫人回府後與薛老爺說了此事,未曾轉述那些難聽話,只欲央薛老爺再出面。薛書恩雖不樂意,但還是向安之甫提了邀約,請他吃飯相聚。安之甫竟然也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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