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夏格最後也沒能把耳朵給收回去,出山的時候還是溫夙下山給他買了鬥笠給他戴着一起下來的。
一路上夏格都在時不時弄一下鬥笠,耳朵被壓着特別不舒服。
客棧的掌櫃看見夏格,随和地問了一句,“小哥回來啦,還準備住幾天啊?”
溫夙拽下夏格一直弄鬥笠的手,再弄就要被他折騰壞了,“我們明天就走了。”
掌櫃笑呵呵地沒有再問什麽。
回到房間,夏格立刻将鬥笠摘下來放一邊,難受,頭上的毛耳朵擻了擻,将被壓塌的毛都抖順了。
溫夙在後面将門關上,無奈搖頭,可惜這不是現代,戴個帽子很正常,但是在這裏戴個鬥笠都會被很多人注意。
“還是收不回去嗎?”溫夙将東西放好,轉頭疑惑地問他,“跟收尾巴不是應該一樣的嗎?”
夏格無奈道,“是一樣的,但是現在我體內的力量有些不穩,只能收回一樣,相比耳朵,我覺得尾巴才更容易暴露。”
“而且我們不是明天就走了嗎?到時候反正我也要變回去的,不差這點時間了。”出發的話他們肯定要走比較偏的路,總不能讓人家看到溫夙坐着一匹狼呼嘯而過吧?
溫夙也随他,“你在這等我吧,我去叫個飯菜。”幾天沒吃米飯了,怪不好受的。
夏格點頭讓他去,待溫夙關好門之後他看到散亂在床上的畫紙,上面是各種姿态的狼形,有些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還有那樣的時候。
将散亂的畫紙一張一張疊了起來,看到其中一張的時候夏格愣了愣。
夏格沒有見過溫夙畫人類形态的他,他也沒有要求過,這張畫上的男子坐在床邊,一手伸向前方,仿佛要抓住什麽,血紅的眸子透着一股危險。
這是那天混亂的他,夏格還記得,原來在溫夙眼裏,那天的他是這個樣子的。
不過畫得也很好看,夏格美滋滋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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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溫夙端着托盤進來,夏格剛好将最後一張畫紙疊上。
“怎麽那麽快?”夏格有些意外。
溫夙奇怪地看他,“不快了,等了好一會,我下去的時候剛開始炒的。”他将飯菜放到桌上,一葷一素還有一大碗米飯,因為夏格不吃。
“哦。”原來他看自己的畫都看了那麽久,不過也是溫夙畫得太多了。
飯飽之後溫夙就開始收拾東西,明天天一亮就走,本來溫夙是想着晚上走的,畢竟夏格在夜晚看路和白天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夏格不同意。
夏格是考慮溫夙一直以來的作息習慣,晚上趕路,白天又睡不着,這樣下去太傷身體了,他不願意這樣的事情發生。
溫夙去客棧的後院将托人曬幹的自制鉛筆芯收回來,給了那人一點報酬。
剛進門就看到夏格迅速将手背在身後,還一副什麽事都沒有的樣子。
溫夙一邊收着東西,一邊漫不經心地問,“藏什麽東西了?是尾巴又露出來了?”
“沒露。”夏格搖頭,雙手還背在背後沒有拿出來。
“那就把東西拿出來吧。”溫夙眯了眯眼睛看他,手裏的動作沒有停下,将曬幹的衣服抖開折好,夏格那天穿走的衣服不用說肯定就是不知道丢在哪個角落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夏格力量動亂的關系,之前給他買的衣服貌似都短了一截,雖然不是很明顯,但是也逃不過他的眼睛。
看來又得買新衣服了。
夏格有些別扭的将手中藏的東西拿出來,是一個木簪子,烏黑透亮,“送給你的。”
夏格說着走上前将溫夙的發帶解下,有些笨手笨腳的用簪子給他绾發,只是一直不得法,绾得亂七八糟的,不是這邊丢一撮頭發就是那邊膨起來一坨。
“嘶——輕點。”溫夙任由他折騰,但是突然被拽得疼狠了。
夏格知道弄疼他了,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将簪子拿下來攥在手裏,低聲道,“不绾了。”
溫夙聽不得他沮喪,無奈地用發帶再次将頭發綁高了,拿過他手裏的簪子,看到上面有些扭曲的線條,仔細分辨了上面刻的東西,有些不确定道,“這是你弄的?”
夏格有些別扭地點頭,“不好看。”他是按照溫夙畫的他自己的原型刻上去的,簪子太小了,爪子用着不方便,好幾次差點給劈斷了。
簪子上面的線條實話說要不是溫夙畫多了他還真看不出來,但是不能打擊夏格嘛,摸摸上面的‘狼’形線條,高興地道,“挺好的。”
說着直接将簪子插橫在馬尾上,“看,這樣就不用绾頭發了。”其實是因為他也不會,當初學會綁頭發還花了些時間呢。
夏格看到溫夙頭發上的簪子,十分開心地看着溫夙,“很好看。”
也不知他是在誇簪子好看還是簪了木簪的溫夙好看,溫夙心裏有些奇怪,躲開夏格看着他的眼睛。
收拾完東西之後溫夙出去采購,夏格一定要跟着,即使鬥笠戴着真的不舒服。
夏格能很長一段時間不吃不喝,但是他不行。
兩人是從第二天天還沒有開始亮的時候出發的,夏格變回原型載着溫夙在林間奔跑,極速掠過的風刮得他的臉有些疼。
溫夙俯身靠在夏格脖頸的毛上,這樣就舒服多了。
不得不說夏格的速度是很快,三天時間他們就已經到達了一片荒原,即使已經是春天,這裏的草木仍然是稀疏。
溫夙坐在一塊大石頭上眺望遠方,這一片地方都是這樣,附近也沒有居住區,看看前一天在城鎮裏準備的吃食,放心下來,餓不死的。
因為一直是夏格跑的路,溫夙也不清楚他們這是往那個方向走的,不過看着這一片荒原,他很懷疑這是不是往西邊跑了。
接過夏格叼過來的水囊,“是要穿過這片地方嗎?”喝口水潤潤喉嚨,接着拿出一個小碗倒一些出來給夏格。
夏格點點頭然後喝水,因為避免人形狼形變來變去的耗費能量他便時常都是這個模樣。
溫夙抓住他毛絨的耳朵搓了一下,感受到那只耳朵在自己的手心裏抖動了幾下。
喝過水的夏格自己将水囊和碗收拾回背包裏,跳上石頭坐在溫夙身邊。
溫夙順手攬上夏格的脖子,因為夏格的原型實在有些大了,他只能将手搭在他背上,一下一下地撫順毛,內衣十分平靜。
被順毛的夏格同樣心情不錯的緩緩晃動身後的尾巴,時不時不小心地将尾巴掃在溫夙的背上。
遠處荒原盡頭線只露出半個火紅的夕陽,傾灑的日光鋪滿了整個荒原,絢麗而溫暖。
溫夙靠着毛絨絨的夏格,心裏什麽都不用去想,仿佛這樣子就是最好的了。
夏格任由溫夙靠着,時不時低頭悄悄看他,看一會就低頭踩踩自己前爪,尾巴也晃得有些歡。
等到太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後,溫夙推推不知道什麽時候靠在自己頭頂的大毛腦袋,“走了,找個有水的地方過夜吧,今晚不趕路了,你好好休息。”
這幾天夏格體內的力量沒有再出現躁動,溫夙也心疼他一直趕路還得馱着自己。
“我不累。”夏格跳下石頭,說完便将東西叼起來準備走。
“我背着就行了。”溫夙接過背包,“又不重。”
夏格狼形的時候說話口音有些奇怪,一般都不怎麽願意說話,溫夙也不逗他。
找水源這種事情自然不能靠溫夙,在山裏還好,在這種荒原上,他連方向都分不清。
夏格動了動鼻子,仔細分辨空氣中微弱的水汽,最後選定了一個方向。
“遠嗎?”溫夙問。
“不遠。”夏格搖頭道。
“那我們慢慢走過去吧。”今天夏格跑動的時間太長了,他不清楚夏格的體力具體如何,但這樣跑一天或多或少都會有些疲憊。
一路上,溫夙發現夏格帶着他走的時候會繞過一些路,比如一些直走就能到的地方他會帶着自己繞個彎。
“那是一群花豹的領地,繞開可以免去很多麻煩。”夏格最後還是讓溫夙坐在自己背上,慢慢地走,因為溫夙的腳程和夏格的腳程還是有比較大的差距,走了一段路之後溫夙還是認命地坐上夏格的背,夏格說的不遠和自己理解中的不遠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溫夙坐在夏格背上仿佛有一種正在巡視自己領土的錯覺,因為之前一般坐在夏格背上都是趕路比較多,像這樣游覽般的時候挺少。
溫夙看到地上偶爾有一些馬蹄印,不知道是路過的人騎馬留下的還是這裏野生的馬匹留下的。
在靠近他們不遠的地上冒出來一個灰撲撲的頭,直勾勾地盯着他們,然後一個又一個地冒出來。
“那是什麽東西?”溫夙低下頭湊近夏格耳朵小聲好奇地問道,生怕聲音大了吓跑那些小東西。
溫熱的氣息撲在內裏敏感的耳郭上,夏格顫動的耳朵一抖一抖的打在溫夙臉上,溫夙不禁又輕輕捏了下他的耳尖。
被絨毛覆蓋的耳朵裏慢慢變得粉紅,但也沒躲開他的手。
故作鎮定地往溫夙指的地方看去,那一個個冒頭的小家夥,“老鼠吧。”好吧,他也不認識那是什麽東西,他沒吃過,那麽小的東西他從來都懶得折騰。
溫夙也沒揭穿他,無聲地笑着。
冬天完全過去之後,天黑的時間就往後挪了一段,夏格背着溫夙找到水源的時候天還沒有黑下來。
這是一片小林子,并不茂密,溫夙看看那個小水窪,有些擔心這水能不能喝。
夏格将溫夙放下來之後就在周圍四處逛着,排除隐藏的危險。
溫夙則趁着天還亮着順着十分細小的水流往上走了一些才取水回到原地。
因為早就想到這一路上露宿的時間挺多,溫夙還背了一些調料和一個小鍋,鍋只有兩個巴掌大,他還特意挑的比較薄那種,帶着也不重。
将背包挂到一旁的樹上,溫夙就在周圍撿些幹燥的樹枝,不敢走的太遠,省得出現什麽意外。
遠遠看見夏格那一身白色的絨毛在這個地方顯得格外顯眼。
“夏格!”溫夙喊了一聲,瞬間對方就跑到自己面前,“怎麽了?”
“晚上你想吃點什麽?”溫夙問他,因為背包裏的幹糧夏格肯定是不會吃的。
“肉。”夏格回答起來一點猶豫都沒有。
“我知道是肉,所以,我們沒有肉。”溫夙攤手,“你懂的吧?”
“等我一會。”夏格說完就要往外走,走之前還叮囑了一句,“不要離開這片地方。”
“好,知道了。”
“很快。”
溫夙抱着一捆幹樹枝回到放東西的地方。
他自從從山裏出來之後就一直随身攜帶着打火石,雖然比起火折子來說有點麻煩,但是很容易保存,不怕弄濕弄壞了。
等夏格回來的這段時間,溫夙将接回來的水燒開再晾涼就可以灌進水囊裏。
剛剛将水灌好夏格就回來了,他沒有叼着獵物,倒是叼着一包用葉子包着的東西。
溫夙接過一打開,是片好的生肉,可能是用爪子片肉不習慣,有大有小的。
“其他地方還有水?”他看夏格身上的毛發還是那麽雪白,沒有沾上一點血跡。
夏格含糊地點點頭,其實他是變成人形處理的,這樣子不容易弄髒毛,至于不在溫夙身邊變成人,說實話他是因為有私心,現在這個樣子溫夙會時不時地給他順毛,捏捏耳朵捏捏爪子,小動作很多,但要是他變成人了,溫夙連爪子都不捏了,想到這他就有些委屈,都是他為什麽要區別對待?
溫夙将生肉全部倒進鍋裏,準備用水将肉燒開,現在不求要有多鮮,只求幹淨吃不壞人,夏格的體質另說,他自己也要保證健健康康的不拖後腿。
将肉丢進鍋裏燒着,溫夙在一邊擡起夏格的一只前爪,看到爪鈎縫裏仍然還是有一些血跡,不禁摸摸那鋒利的爪子,“這還有什麽劃不開的?”
夏格小心地收着爪鈎,生怕不小心劃傷對方,聽到他這個問題,狀似思考地歪了歪頭,“應該沒有吧?應該都能劃開。”因為他也沒碰到劃不開的東西,再說了誰沒事看見什麽都劃一下啊。
溫夙問這個問題也只是單純地好奇而已,只是看到這個大毛球歪頭思考的樣子,仿佛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心髒,猛的撲上去摟住大狼頭拼命揉毛,低聲,“啊!”了一聲,怎麽能這麽可愛呢?!
夏格忍住後退的腳步,任他上下其手,心裏想着果然原型更得溫夙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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