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鬼仆

孟青朗盯了會小魚幹，于心不忍，又在附近搜尋了下，一無所獲。

吓人鬼像是找到了目标，飄飄蕩蕩身後跟着只腳掌朝路人飛去。

正是夏日中午陽光最烈的時候，人貼着樹蔭走，鬼也貼着樹蔭走，吓人鬼空洞的眼睛盯着前面的紅裙女，露出獰笑，慢慢攀附到她肩頭。

街上人不多，孟青朗藏在樹後穿上紅衣，追上紅裙女拍了拍她的肩膀。

紅裙女疑惑轉頭，看到孟青朗吓得尖叫一聲後退三步，吓人鬼就這樣被撕下來了，整個鬼哆哆嗦嗦吓到透明。

孟青朗低頭看看自己的打扮，雖然穿得是非主流了點，也不至于一臉見鬼的表情吧，有那麽難看？

紅裙女驚魂不定地看着孟青朗，又看看四周，是大白天，膽子大了點，問道：“什麽事？”

“沒事，你肩膀上掉了片樹葉。”

入耳的聲音過于清透，像是從口中發出的，又像是從四面八方湧入她耳中的，激得紅裙女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知怎麽腦海裏總浮現索命鬼三個字，她慌亂說了一句“神經病”便加快步伐沖出樹蔭奔向烈日的懷抱。

孟青朗看她走遠了，摸出小魚幹，鬼放地上踩住腿，騰出手擰開膠囊就要往上撒。

吓人鬼身體折起扭曲的角度，丢掉眼珠兩手抱住孟青朗的小腿就哭：“大人饒命啊！我就吓唬吓唬人，沒幹別的壞事，我還不想去投胎啊！”

“哦，是嘛。”孟青朗擰開了膠囊。

“不，不要！”吓人鬼眼睛瞪大，黑幽幽的空洞裏滿是恐懼，“大……大人我坦白！我……我吓得一個老頭心髒病犯了，但是他去醫院治好了啊，我……還吓得一個女的跟男朋友分手了，但他男朋友劈腿是個渣男啊，從某個意義上來講我這也算是做了好鬼好事啊！”

孟青朗瞟他一眼。

吓人鬼立即萎了：“好吧，果然瞞不過大人，我半夜吹冷風把一個小孩凍感冒發展成了肺炎，但是我沒吸人陽氣，也沒擾亂人間秩序，就吓人這麽一個小小的愛好……嗚嗚……”

聽起來真的是一只閑到發慌、神經病而且并沒有什麽用的鬼。

Advertisement

應着鬼哭，樹蔭下卷起了一陣陰風，吹起孟青朗的衣角，很涼爽，如果家裏捉幾只鬼放着，夏天就不用開空調了。

孟青朗最近熱得睡不着，忽然有點心動。

孟青朗點開他的說明，死亡原因——街頭惡作劇時不幸車禍。生前喜歡街拍路人被惡作劇的視頻。

孟青朗挺讨厭這種人的，但确實也不算什麽大惡事。

吓人鬼見孟青朗動作停了，緊緊抱住他的小腿開始表忠心：“大人，只要你放過我，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吓人鬼落在草地上的眼珠轉了轉，“我可以給您做鬼仆，捏肩捶腿穿衣疊被我都行的！”

【親，收到“效忠”請求，請求為低級鬼仆，是否接受？（鬼仆說明：不列入鬼使名冊，數量不限，最高可收三級鬼，可随時放逐。）】

這個系統似乎戳一下動一下，之前完全沒有這方面的介紹，現在界面卻出現了“鬼使”标志，灰色的，點不開。

孟青朗問吓人鬼：“能拿陽間的東西嗎？”

吓人鬼立即回答：“能，只要大人給的都能拿。”

夏天還有很久才過去，而且到處做任務有個拎行李的也不錯，至于功德值系統，換只做過大惡事的鬼也行，孟青朗收起膠囊，點了接受。

孟青朗沒有什麽感覺，吓人鬼周身氣息忽然大漲，興奮地“嗷嗷”叫。

孟青朗被吹得有點冷：“閉嘴。”

風停了，喊聲歇了，吓人鬼抓起自己的眼珠腳掌安回去，彎腰九十度以極盡狗腿的語調輕聲詢問：“大人請吩咐。”

這一天，鬼圈又炸鍋了。

“聽說孟大人收鬼使了？”

“我知道，是海岸街那個吓人鬼。”

“呵，連老夫鬼力的十分之一都沒有，也敢觍着臉做孟大人的鬼使？！”

“人家至少是現代鬼，說話沒那麽多彎。”

“一直瞧不起我們晚清鬼，你是不是想魂飛魄散！”

“別，我可沒地圖炮，我只是瞧不上你，死了這麽多年才這點鬼力，也有臉說，你我真打起來還不知道誰魂飛魄散呢。”

“行了，真打起來讓孟大人發現了，你倆都懸。”

“你們說孟大人怎麽想的？收個沒什麽用的鬼。”

“孟大人做事向來随意，聽說大人以前有個高階鬼使才是三級鬼呢。”

“哎呀呀，羨煞老夫！”

“我瞧着孟大人以前的鬼使都不在了，是不是覺得不太方便，所以随手收了一只鬼？”

“很有可能。”

“那我們是不是……”

“算了，我不敢，別鬼使沒做成被送去投胎了。”

“你們有誰認識吓人鬼，去探探口風？”

“抱頭鬼呢？他倆不是經常一塊吓人嘛。”

“抱頭鬼的頭掉河裏沖走了，正撿着呢。”

“啧，連個腦袋都召不回來，白死了這二十年。”

孟青朗沒什麽要吩咐的，脫了紅衣往小區走，時間不多了，他準備先把第一個推薦任務做了再說。

吓人鬼飄在他身後，瞄一眼孟青朗，眼珠微微泛紅，慌忙搖搖頭甩掉不該有的想法，即便孟大人陽氣微弱，八字皆輕，也不是他這種鬼能觊觎的，何況他已經是鬼仆了，反噬主人可是要永墜煉獄的，話說回來，地府都不在了，煉獄還有嗎？

孟青朗察覺到吓人鬼身上傳來的異樣，回頭瞥了他一眼：“吹風。”

“您說什麽？”

孟青朗指指太陽：“你不是會制冷嗎？”

吓人鬼雖然沒什麽本事，但生前就有一個優點，腦子轉得快，立即明白了自己的功能——行走式空調。

他就說孟大人怎麽會收下他，原來是懶得動用神力保持體溫，這活他會啊，以前為了精确吓人，鬼風吹得那是可大可小。

“您看這樣還滿意嗎？”

不見有風，周身卻涼爽了，孟青朗很滿意，點開鬼使界面看了看，只有鬼仆一列能點開，第一格标着吓人鬼的縮影，意念輕觸，浮現了三個選項：召喚、放逐、丢入煉獄。

煉獄是他想的那種？

孟青朗好奇，是什麽讓一只鬼冒着巨大的風險也不願意投胎，他問吓人鬼：“為什麽做鬼仆也不願意投胎？”

吓人鬼專心制冷，沒料到孟大人竟然跟他閑聊，愣了一下才回道：“屬下有個五歲的女兒，屬下生前愛玩，又經常出差，算算只陪她過了一次生日，給就想投胎前再見見她，而且，屬下的投胎文書裏沒寫下一世做什麽，做人還好說，做豬就……所以有點害怕。”

“那你直接找她不就好了，吓人做什麽？”

“大人沒死過所以不清楚，聽說現在鬼太多了，為了不讓鬼擾亂人間秩序，所以鬼死後記憶都會模糊掉具體信息。”

“哦，這樣。”孟青朗看過一些鬼故事，恐怖點的就是鬼複仇，溫馨點的就是鬼彌補完生前的遺憾“成佛”，還是第一次聽說鬼不記事的，怪不得不投胎的鬼越來越多。

很快到了小區，孟青朗開門，鑰匙直接塞不進去，猶豫要不要踹門的功夫，張麗已經替他開了門，扔給他一把鑰匙：“這門貴着呢，再弄壞了你也不用進來了！”

孟青斌坐在沙發上耷拉着腦袋，看他回來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問：“你考了多少？”

孟青朗随口答了就直接回屋了，客廳裏響起孟青斌的喊聲：“媽，你看我比他還高兩分呢！”

張麗“啪”就是一巴掌：“跟誰比呢，他以後要飯你也跟着要飯去？”

孟青朗掃視自己的房間，蹙眉，床上的被子亂了，桌子上的書籍歪歪扭扭壘起來，床下的箱子也亂七八糟。

孟青朗“嘭”地推開門走到客廳：“誰動了我的東西？”

張麗剛苦口婆心勸完孟青斌複讀，目光微微躲閃：“跟個狗窩一樣，替你收拾收拾發什麽瘋？”

孟青朗察覺到口中微微湧上一抹腥甜，咽了回去，冷漠道：“房産證不在我屋裏，別亂翻。”

張麗等他進屋了又開始罵“白眼狼”、“不識好歹”。

孟青朗在屋裏收拾東西，充耳不聞，吓人鬼飄在他身邊，眼珠轉動，孟大人明明不喜歡那兩個凡人，卻不用神力驅逐，而且剛才孟大人身上的生氣瞬間弱了很多，或許現在的孟大人并沒有傳說中的厲害，而且好像……快死了？

煉獄這種東西都不知道還在不在，孟大人的神格卻是在的，任何一只鬼都不可能拒絕成神的誘惑，只要吃掉……

孟青朗轉頭看向吓人鬼：“你在想什麽？”

吓人鬼吓得透明了一瞬，眼珠一轉忙擠出谄媚的笑臉：“屬下在想，大人要是不喜歡那兩個人，屬下可以幫您趕他們走啊，不瞞您說，屬下在這方面可是老手，光吓得搬家的就不下十家，還有吓得要死要活再也不住有頂的房子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昭琉”的營養液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