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牧英的悲傷

廚房裏香氣四溢。

焦糖的香甜混合着面包的麥香，何岩洲掰開一只面包，軟糯的紅豆沙冒出絲絲熱氣，何岩洲塞嘴裏一塊，眯了眯眼：“大人的手藝還是這麽好。”

“哼，那是自然。”

牧英站在門口咽了下口水，眨眨長長的睫毛，被平地絆倒了，發出“哎喲”一聲，坐在地上，淚眼婆娑。

何岩洲立即放下面包走過去蹲下詢問：“可是摔到哪裏了？”

牧英咽下嘴裏溢滿的口水，瞪着大大的眼睛看了他一眼，瞬間扭開頭，扁着嘴聲音哽咽：“你不要看我，我太醜了……”

何岩洲輕笑一聲：“明明可愛至極，哪裏又醜了，叔叔抱你起來？”

牧英長得矮，一頭天然卷發沒有得到好的打理，一個頭蓬松成兩個大，何岩洲沒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腦袋，抱着他繞到烤箱前，拿了個面包塞給他。

牧英看一眼面包，喉嚨動了動沒忍住，大口咬下去，香甜的氣息在口中彌漫，他驚地瞪圓了眼睛。

何岩洲彎着眉眼朝孟青朗炫耀：“大人你看這孩子多可愛。”

孟青朗看了眼沒有标記的系統地圖，又看向牧英周身被激發的藍色鬼力，可以騙過系統的附身鬼他還是第一次見。

“嘁，哪裏可愛？小鬼最麻煩了，鬼力又高，執念又深，沒有是非觀，無法溝通，又不懂事。”

“大人，這是人。”

“呵呵。”

牧英三兩下吃光面包，又舔了舔手指，一股暖流在他體內循環，溫暖、舒适，像是母親的懷抱……

牧英臉上的癡迷瞬間褪去，嘴角下彎晃晃腦袋，屁的母親懷抱，哼，他活了十輩子哪輩子有過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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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岩洲發覺了他的小動作，笑笑問道：“再吃一個嗎？”

牧英眼睛瞬間亮了。

孟青朗端起面包盤放到另一邊：“喂，這些得交公的。”

牧英害怕地看了孟青朗一眼，低下頭，睫毛上的淚珠顫了顫：“對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該貪吃……”

“沒關系，一會午飯不給你面包就行了。”

牧英僵了下，低垂着腦袋暗暗瞪孟青朗，等擡起頭，又是一副乖寶寶的樣子：“哥哥，這些都是你做的嗎？你真厲害！”

孟青朗瞬間看這小子順眼了許多：“烤面包而已，這算什麽。”

牧英一臉崇拜：“哥哥你能抱抱我嗎？”

“啊？”

牧英瑟縮了下，淚水又要湧出來：“哥哥……是不是嫌棄我的眼睛醜……”

孟青朗欣賞着他浮誇的演技，并稱職地搭戲：“對。”

牧英愣住了，大大的眼睛茫然地看向孟青朗，仿佛不敢相信他說的話，大顆大顆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湧出，劃過他的雙頰，順着下巴滴落，光透過淚水折射，漆黑眸子中詭異的雙瞳若隐若現。

孟青朗蹙眉。

牧英緊咬的牙齒開始打顫，他是被神厭棄的人……所以才會十世出生就遭至親抛棄，一生悲苦無論怎麽掙紮都會在九歲前慘死，忘不掉過去，也沒有未來……

牧英望着孟青朗的表情轉為憤恨，為什麽要厭棄他？他明明什麽都沒做！神不是應該公正、包容、溫和嗎？這個人，根本就不配做神！

忽然爆發的鬼力震開了何岩洲，牧英躍起，一把純黑色的匕首紮向孟青朗左胸：“去死！”

“大人！”

【嘀，檢測到鬼器——鸩，劇毒，這邊建議親不要觸……】

孟青朗握住了刀刃，刀尖深深插入他的胸膛，泛着黑色的血液順着“美羊羊”的圍裙流了下來，孟青朗頹然跪倒在地。

“成……成功了？”

牧英眼睛震顫，握着刀柄的手微微顫抖着，他成功了？只要吃掉孟神的心髒，他就是最強的鬼，擁有神格的鬼。

以後再也沒有神了……

他應該高興，他為自己讨回了公道，這不就是他想要的嗎？

他想讓神死，讓神為他受到的不公平待遇付出代價……不對，他們一開始是想綁架神，逼孟神合作，改變他們幾世都不變的命運……

牧英忽然想起他最初的一生，他只活了七天，因為出生時紅色的“鬼臉”被丢進山林遭野獸分吃，牙齒刺入身體的觸感堅硬、冰冷，牧英抖了下，又想起第二世，那一世他活了一年。

他出生在窮苦人家，一出生又被丢掉了，被路過的老乞丐撿走，他不能說話，但對老乞丐是感激的，老乞丐用讨來的飯養了他一年，大旱，就把他吃了……

第三世、第四世……到如今的第十世，無論他怎麽向神祈禱，結果都是……

牧英咬着牙抓住孟青朗的領子吼道：“你別死，告訴我，我做了什麽要永遠被人丢棄？！為什麽我怎麽掙紮都不能活得哪怕好上一點？！告訴我！告訴我！告訴我！”

孟青朗抓住他的後脖領提起來，“啪”的一巴掌重重拍到他屁股上。

“哎呀！”牧英大叫一聲，手裏握着的匕首不小心掉到地上，臉上憤恨的表情還完全褪去，目光茫然地看了看左右，廚房、面包，一切如常。

牧英忽然轉頭怒瞪孟青朗：“你……你偷窺我的記憶！”

孟青朗伸直胳膊把他拎得遠遠的：“沒，別瞎說，我只是配合下你，是你自己忽然回憶過去。”

這是孟青朗花能量抽獎得到的技能，只要對視就能随時把對方拖入幻覺，因為幻覺由現實和記憶共同建構，所以沒有“今世簿”的時候，孟青朗偶爾會用它探探鬼的過去什麽的。

牧英氣得眼睛都紅了，半空中踢着腿掙紮大吼：“放開我，有本事你放開我，我要跟你決一死戰！”

“啧，我明明可以現在弄死你，為什麽要跟你決一死戰？”

牧英咬着牙一臉倔強：“你……我是人，殺人是犯法的！”

孟青朗嘴角勾起殘忍的弧度：“但我可以……打你屁股！”

“哎喲！”

“啊！混蛋！”

“放開我！”

“混蛋放開我！嗚嗚……別打了，我錯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

“疼……嗚嗚……我錯了……”

廚房面點間傳出一聲聲哭泣的慘叫，卻沒有人進去看一看，等孟青朗打累了，牧英也已經漲紅了臉哭得滿臉鼻涕，孟青朗随手把他丢給一臉不忍的何岩洲，撿起匕首塞進系統背包，手指輕戳牧英額頭，“這·就是·小孩子·玩·刀·的·懲罰，危險，勿碰，懂嗎？”

“你……那是我的！我的！”牧英捂着屁股扁嘴“哇”地哭出來。

食堂不遠處的梧桐樹下，小張等了許久不見牧英出來，閉目感應，感知觸角碰到食堂十米外便無法進入，他又等了一會，招手喚來一只鬼囑咐：“快去通知盛尤大人。”

廚房裏，何岩洲一臉憂愁地安撫牧英，毫無效果。

牧英張着大嘴哭得快厥過去了，他活了十輩子，這是第一次被人打屁股，還戳他腦門教訓他！憑什麽管教他？！

管教他？

牧英吸了吸鼻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管他，告訴他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

神在教訓他……牧英的哭聲漸漸小了。

有點高興是怎麽回事……難道他這輩子是受虐狂？

“哇！”他怎麽這麽慘？！

孟青朗無語：“哭得挺有節奏，累了還知道休息會，真行。”

何岩洲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大人……”

“哼，”孟青朗心虛地移開視線，“誰讓他一直罵我……再說我也沒……太用力……”

“哇！”牧英用加大音量控訴，像是要把十輩子忍下的量都哭出來。

孟青朗索性走開幾步遠離現場，戳開系統，花了10點能量調查牧英的大概情況。

【注意，檢測到“轉世程序”bug，請宿主盡快修補漏洞。】

孟青朗看了看介紹，大概意思是說……牧英第一次轉世的時候正好遇到系統卡住了，于是他的命運線徹底改變并重複輪回。

還真是系統的鍋……經歷過多年社會的鞭打，孟青朗很清楚一點，作為系統的宿主，系統的鍋最後都是他的鍋……

孟青朗低頭沉思了許久，走向何岩洲，張開手臂：“來，我抱抱……”

作者有話要說：牧英對“神”這個字感情複雜呀~

ps：暴力是不可取的，孟孟打的是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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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魚嫣否 10瓶；

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