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商佚有個故事10

商佚跟了這位有十三年,沒名沒份,也不知道為誰辛苦為誰甜。

她也不愛這位,說白了,為了錢。

愛不愛的,幼稚,商佚一直這麽覺得,這天和徐菀卿通了個虎頭蛇尾的電話,回去就像被什麽灼了心,度過難捱的一夜,醒來有些憔悴,往眼圈多撲了兩層粉,勉強遮住黑眼圈。

那位,她一直沒直接稱呼他的名字,和醜男孩他們聊起來,也只是客客氣氣的,好像一旦叫得親昵,就顯出自己的殷勤來。她離那位不遠不近,始終是他的幫手,卻也不貪不占,他很信任她。

那位癱瘓後,商佚過了一段自由但忙碌的日子,等那位醒來,商佚就像請安一樣每天過去看一下,那位果然向天再借五百年似的,肉眼可見地硬朗結實,離翹辮子恐怕還有很長一段距離要走。

在這位面前,她也不隐瞞太多,只說自己前段時間好像得了什麽病,每天下午都腦袋發困肯定要要睡覺。她每隔一天都要睡覺這事不算秘密,也遮掩不住,索性找個別的理由。

那位說:“你別累着了,過幾天敏敏要來,有些事情也可以交給她,我的兒女裏,也就她懂點事。”

許敏是他女兒,比商佚小六歲,個高腿長又瘦又細,商佚在她面前就像個小矮人一樣,但是她和許敏沒什麽交集,聽了這話也沒什麽感覺,商佚自己的生意,誰也插不進去,至于那位手裏的事情,商佚自然給他安排妥當了,哪個合夥人分了什麽,哪個合夥人背地作妖,她心裏多少有點兒數。商佚給許敏這位富二代安排進一個眼看就要跑出去單幹的一個合夥人手底下,試探這位的能力。

那位喜歡抱着她睡覺,年紀大了,不說老當益壯吧,但也比較耐磨,商佚招架不住。

那位有個好處,不喜歡亂搞,覺得不安全,就算背着糟糠之妻找女人,也固定那幾個,彼此都認識,最厲害的是商佚,其餘還有阿貓阿狗幾個,老頭癱瘓後都鳥獸散去。

老頭醒來後,發現那些說着崇拜他愛慕他的那些女人都各自飛,剩一個平時看起來脾氣惡劣的商佚竟然還在,對她更是不比尋常了,每天見不到她就要發脾氣。

時間久了,有些言論就鬧得甚嚣塵上。

說商佚要踢開老頭原配當年輕夫人的有,說商佚要吞掉老頭全部産業的也有。

老頭聽見了,只冷哼一聲:“他們說他們的去,就是我真要娶你,他們還能說什麽!就長了一張嘴而已!”

商佚冷汗涔涔,笑着點了一句:“你要真不怕,就不說了。”

“這是什麽話?”

老頭把臉一板,犯了一些老年人常犯的毛病,犟。

也不知道是不是這位實在洪福齊天,不但能原地還魂鯉魚打挺坐起,還能順應心意,說要娶商佚,沒過幾天,原配太太去機場的路上被後面的大貨車碾了個實。

喪偶又有錢,立馬什麽莺莺燕燕都如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

商佚陪這位回酒店,去了個廁所的工夫,就看見一位穿着暴露的女郎如一團軟泥般往那位身上黏。

挺好的。商佚當作沒有看見,拐了個彎就走了。

晚上,這位抱怨說:“你就放我不管,我怎麽是她的對手,我說了很無禮的話才把她攆走。”

“喲,人家可不是沖我來,你沾花惹草的,怪我不吃醋?我就不吃。”

商佚自帶了三分柔媚三分嗔怪,幾句話惹得那位心猿意馬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

第二天,他就說:“我要娶你。”

也不知道是多巧,這天剛巧也是他太太的頭七,商佚就算不信神鬼,後背也涼了一下,讪笑:“說這話幹什麽,我圖你的名分麽?”

也就是她不要,就觸及了那位年老敏感脆弱多疑的神經,更覺得是自己加碼不夠,許了各種優厚條件,惹得商佚翻了臉才悄悄不提,但話也已經說出去了,一時間不少人私底下恭喜商佚熬出頭了,從此跻身豪門。

恭喜的人很多,商佚也沒有一個個反駁,模糊的信息反而更好。

只是恭喜的人裏,許敏這兩個字無論如何都很紮眼。

你媽媽死了啊!

你在恭喜一個小三!

商佚握着手機沒琢磨明白,翻翻通訊錄,那位的六個兒女裏,除了還在上幼兒園的那位親親熱熱地當面親親她之外,就只有最得寵的許敏給她發來了恭喜。

到晚上,其餘孩子們也都過來征詢消息,問她是不是要當後媽了,她當然迂回着拒絕了。

開玩笑。

她當張緒幹媽就夠了,不想一語成谶多出六個孩子。

許敏還在新加坡,商佚沒打算和許敏正面接觸,誰知道第二天許敏把單車一支,嚼着泡泡糖出現在她面前。

那時她正走在回去的路上,這段時間她暫住那位家裏,打開大門手裏還拎着兩盒蛋撻,許敏撲面而來,接過她的袋子,拍拍後座:“商姐想我了嗎?”

“……?”商佚自認和她沒什麽交情,回頭無助地看看醜男孩,醜男孩一點頭:“許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噫,範瑤瑤呢?”

範瑤瑤是老女孩,但是老女孩不喜歡這個聽起來就像個操着一口娃娃音的蘿莉臉的名字,她喜歡狂野的死亡眼線還有看起來就很嘻哈的小髒辮,衣服也從來不好好穿,非得讓人看着像個不良一樣。

老女孩本來貼身保護商佚,現在在保護徐菀卿,商佚拒絕讓其他人知道徐菀卿的存在。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商佚故作自然,對醜男孩告別,擡腿跳上後座,伸手扶住許敏的腰。

“聽說你要當我後媽了?”

“聽誰說?”

許敏笑,騎着車載她晃悠一圈:“帶你去喝茶。”

兩人對坐,之前誰也沒回答誰的問題,掄了兩胳膊肘誰也沒打着,也沒摸清楚來意,商佚琢磨着。

雖然那位提前說了,但是商佚還真沒把許敏放在心上。

“我以後是不是要改口,叫你……”

“別。”商佚喝茶,拿茶杯遮了一下表情,“我很抱歉。”

“生死有命,就是太突然了,我一下子沒接受得了。”

許敏長得也格外有氣場,穿上大衣往玻璃櫥窗前一杵,哪怕她在發呆,別人一拍也能說這是氣場凜冽的超模街拍。

她輕輕推過一個小盒子,“打開看看。”

如果不是盒子的尺寸和拳頭差不多,商佚覺得這陣勢就像求婚。

心裏猶豫得像拿幹了的馬克筆往白板上劃拉似的,發出一陣噪音,她先表演了一系列猶豫與緊張的複雜情緒,才輕輕拉開盒子,是一對樣式古樸的玉镯。

啊?

商佚把盒子扣上,推回去,許敏卻按在她手上,輕輕再推回來。

手指細長冰冷,商佚打了個哆嗦。

“我媽媽的镯子,我奶奶給的,許家的媳婦都有這個,我從老家帶過來了。商姐,你做的事情有目共睹,我不會因為死者就無故遷怒別人,這是你應該的。”

“別鬧。”

商佚沉聲抽出手,起身走人。

“你也就比我大六歲,我沒辦法改口。對了,你記得你剛來的時候,我剛上高中跟人打架,挂了彩。”

商佚站在門口,被這突然的傾訴給拽回來,她略一擡包間的竹簾,還是轉身回去,許敏才輕輕笑,眸子裏水光潋滟,“我不敢跟我爸說,你過去幫我處理的,記得麽?你跟我說,有仇不報怎麽行,然後把那鬧事兒的男生家長扇了一巴掌,給他折騰服氣了。我一直記得。”

商佚其實不太想得起這回事,在接近那位大佬初期,她為了讨好他家人什麽事兒沒幹過?這種事兒她恐怕記得不太清楚,只有個模糊的印象,也不記得自己說過“有仇不報怎麽行”這種金句。

許敏追憶往昔,追憶着追憶着就哭了,商佚扯了紙遞過去,許敏揉揉發紅的眼睛,慢吞吞站起。

商佚覺得她還是個小孩,追憶了一下,強行逼出一些自己和許敏過去的記憶來,感動自己,安慰說:“你現在很好,你爸爸很為你驕傲。”

“他更喜歡你。”許敏像野獸逼近獵物,雙眼發紅,卻又聲音低沉。

商佚死也沒想到小說裏的惡俗劇情就發生在自己身上。

許敏個高腿長,輕易地鉗着她的手腕,抵在牆邊,呼吸貼近,吹拂臉面:“你是我爸選的,他喜歡你,你是他的財産,值嗎?值得嗎?這麽大的公司,他說娶你,到時候你經營的也都是他的了,你看看我,嗯?我是你的,你可以選擇——我爸去世後,我們——”

商佚掙脫右手,掄圓了胳膊扇了她一耳光:“我可以當沒聽見,不要辜負你爸爸。”

大義凜然的借口,冠冕堂皇的理由,商佚拎包離開,頭也沒回。

許敏喜歡她?她怎麽一點兒端倪都沒發現?

對喜歡這件事,商佚自認她伸出長長的觸角,體會一切善意與惡意蜂擁過來的細微感受。誰明面對她不好實際上有些欣賞,誰笑裏藏刀她自認感覺清楚。

但許敏這毫無征兆,實在突然,就像玩游戲時草叢裏突然鑽出一百號人一樣讓她反應不過來。

徐菀卿喜歡她,她感受很明确,雖然尚未分清楚那種感情是什麽,但她能夠分辨。徐菀卿嗔怒嬉笑甚至過來氣她,她都感受得出來;張緒雖然看起來是個慫包,看見她就兩股戰戰,但其實很有恃無恐,每到随堂測驗,請求她幫忙好好做題時都理直氣壯的;大佬喜歡她,她也感受得出,雖然這份喜歡有點兒垂暮已至死抓稻草不放的感覺,但喜歡就是喜歡。

就是這個許敏,突然一招打了她一個措手不及。

她沒敢對大佬說。

就是之後看見許敏,她都極力伸長她隐形的觸角感受從許敏身上來的善意和惡意,應對起來後背都要冒冷汗。

許敏開始纏着她不放,開車一個小時過來,就為了見她一面;晚上一定要給她打電話說些家長裏短有的沒的,每天晚上都要互道晚安,她要是不說晚安,過一會兒就有人來敲房門。

甚至如果可以,許敏還要鑽進她的被窩和她一起睡。

“我媽媽去世後一直沒人陪我一起睡,我弟弟妹妹都太小了太煩人,你總不能也把我攆出去吧?”許敏說。

“出去。”

“不要,我不會做什麽的,你總不能是心虛吧?你要是心虛,這我可就不困了……”

商佚翻了個身背對許敏,滿心焦慮,這段時間醜男孩替她遮掩隔一天下午的昏睡已經很吃力了,不能這樣下去了。

她得回北京了。

夜裏驚醒,許敏不知道怎麽個乾坤大挪移挪到她眼前,雙手摟着她,姿勢格外暧昧。

她蹑手蹑腳地爬起,抓起手機,躲進衛生間給醜男孩打了電話:“最快!立刻!馬上!悄悄的!那位我來應付。”

東方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飛機劃破天機,商佚打着哈欠裹緊毯子,毯子滑落一角,露出裏面的睡衣。

等下了飛機,醜男孩放下手機,輕拍商佚肩膀:“姐,她跟來了。”

商佚魂飛魄散,毯子滑脫半個肩膀:“我今天下午會睡覺,無論如何,絕對不要讓她知道徐菀卿。”

作者有話要說:

開文到現在,

朝的朝扔了1個地雷

一顆糖扔了19個地雷

08000扔了2個地雷

随緣起名扔了2個地雷

芝麻扔了1個地雷

赳赳老秦扔了1個地雷

謝謝你們啦~

商佚的視角比較多,下一章張緒視角。

張緒:想我了嗎?

根本沒有人想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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