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同舟

饒是他性子再好,再溫順,被她如此對待,生氣是必然的。

他每日來,靜靜守望,而後不發一言便離開,無外乎是在期待。

想要她主動解釋,希望她先服軟。

穆知離面上平靜,心卻亂了,只是她已習慣了僞裝,任何事隐藏在心間,不輕易露出馬腳。

喜怒不形于色,不再是年少時那般無憂無慮的模樣,那時候惱怒便會生氣,喜悅便會大笑,如今統統壓了下去。

惱怒不一定會生氣,可能會笑,喜悅也不一定要笑,大多時候是面無表情。

眼下她與月白的症結是謝瑤華與玉子言的症結,身份變了,許多事她尚未想清楚。

頭一回,她對一件事産生了茫然無措的無力感。

那個雨夜,玉子言當面向謝瑤華求親,一個月之後,兩人身份變了。

她是侯府七公子,他是她‘順手’救回來啞巴,許多事橫在兩人中間。

她背負着血海深仇,如何能心安理得與他雙宿雙栖……

翌日一早,離苑外吵鬧不已,穆知離開門出來,便聽到幾個女人帶着哭腔的哀求聲。

“讓我們去見七公子。”

“只有七公子能救世子了。”

“世子若是出事,可叫我們怎麽活得下去喲……”

在侯府,穆知離身邊并未近身婢女伺候,守在離苑外的都是五大三粗的護衛。

那幾個女人是穆斐的屋裏人,平日裏一個個趾高氣揚的,今日這般楚楚可憐倒是少見。

守在離苑外的護衛有憐香惜玉之心,卻無相助的膽,只能将人攔在外,也無人敢冒尖去攪擾七公子。

穆知離走出來,幾個女人哭得更傷心了。

“七公子,您可要救救世子啊,不知何故,世子被王上給抓到牢裏去了,侯爺在氣頭上不願搭救世子,平日裏世子待您可不薄……”

與其說來求救,倒不如說是攜恩要挾,穆知離懶得理會,揮了揮手,讓護衛将這些聒噪的女人給拖走。

待耳根子清淨了,她才去穆晉的院裏。

青葉被她派出去辦事了,如今關于穆斐的事,她直接問穆晉是最便捷的。

穆知離去到穆晉屋裏時,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穆晉将月白撲倒在地上,幾乎是騎在月白身上的姿勢,手中拿着糕點往月白嘴裏塞。

房門口傳來響動,兩人同時看過去,皆是一愣。

穆知離下意識捂眼,轉身便往外走,簡直難以置信,她都瞧見什麽了!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

見穆知離捂眼離去,月白回神,一把将穆晉從身上推開,着急忙慌追出去,在穆知離即将下臺階時手腕被拉住了。

“你莫要誤會,并非你瞧見的那樣……”月白急聲解釋。

穆知離甩開手,掩飾地捂嘴輕咳兩聲,一本正經地道,“我方才眼前一黑,不曾瞧見什麽,若是攪擾二位的雅興,實在抱歉。”

月白額角的青筋突突跳,欲再伸手去拉她,倚在門框上瞧熱鬧的穆晉出聲了,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幼稚癡傻。

“七哥哥,方才我在喂月白吃糕點哦,我覺得月白很是喜歡。”

穆知離被惡心到了,側目看有半張臉遮在面具後卻依然能瞧出緊張慌亂之色的月白,她‘啧’了一聲,露出暧昧之色。

“原來五哥口味如此獨特,我今日才知,真是……”

月白急白了臉,想說話又瞧見院外有人來了,只得繼續裝啞巴。

一時間,三人又恢複到若無其事的狀态。

穆晉笑嘻嘻折身去将方才的糕點端了出來,小跑至院外,逮住院門口的人,一股腦地将糕點往他嘴裏塞。

又甜又鹹又苦又辣的糕點入口,被塞之人苦不堪言,奈何掙不脫,一番折騰下來,吐得天昏地暗,哭着喊着跑了。

論折騰人的功夫,穆晉可是當仁不讓的第一。

一早他便如此折騰月白,其實是因穆知離将青葉派出去的緣故。

穆晉早看出來了,他的這位‘七弟’待這個又醜又啞的啞奴很是不一般,而後叫人暗中查探,果不其然查到了蛛絲馬跡,再細細一想,便全都明白了。

論計謀,少有人能與他的這位‘七弟’相較,一招偷梁換柱的把戲,将計就計便将情郎帶進侯府,帶在身邊,朝夕相對。

啧啧,真是羨煞無數人了。

穆晉心下打着小九九,想着既不能得罪青葉的主子,又不能直接獻媚巴結,倒不如先投其所好,與月白拉近關系,日後開口要青葉時,瞧見交情上,月白吹吹枕邊風,事情就妥了。

穆知離此時可沒穆晉的閑心想這些有的沒的,院外的眼線全被穆晉吓跑了,她便走過去,輕聲與穆晉交談。

“穆斐的事是三哥與你做的?”

穆晉得意挑眉,不言而喻。

穆知離輕笑,“如此便好,你們早些動手将他拉下來,我這廂也好行事了。”

這下穆晉來了興致,拉着她往屋裏走。

月白盯着穆晉拽着穆知離胳膊的那只手,眼中寒氣逼人,穆晉感覺身後一陣陰風,下意識扭頭,正對上月白幾乎能将人淩遲的目光,趕忙松手。

“你這小情郎瞧着軟綿綿的,卻是個醋壇子,我不過碰了一下你,他便拿兇狠的眼神瞪我,估摸着想吃了我的心都有了。”

穆知離賞了穆晉一記白眼,道,“堂堂侯府五公子竟會怕了一個仆從不成,你若瞧他不順眼,打發了便是。”

穆晉聳肩,“本公子心地善良,做不出棒打鴛鴦這種殘忍之事來。”

呵呵,若是五公子心地善良,此刻穆斐便不會在牢裏蹲着了。

穆晉是西越王的外甥,打小就得西越王寵愛,這些年來,穆九霄的勢力越發壯大,西越王并不是個傻子,表面屈服與穆九霄的強勢,背地裏早有安排。

而穆晉先前之所以變得癡傻,便是着了有心人的道,在穆知離來到侯府後,許多事變得不一樣了,也更加清晰了。

穆晉感激穆知離的相救之恩,當初害他正是穆斐,可穆九霄在這其中起了什麽作用就不得而知。

父子之間,手足之間,明面上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背地裏的龌龊事卻令人毛骨悚然。

穆知離之所以能如此輕易與穆晉結盟,不外乎是兩人目的不同,亦不存在争奪什麽。

兩個孤立無援之人相互依靠,這種患難與共的感情自然與因利益結合的關系更可靠些。

此番穆斐被降罪,自然是穆晉的功勞。

西越王終究還是疼他這個外甥的,此番也是殺雞儆猴,讓穆九霄收斂一些,這西越還不是他穆九霄的囊中之物。

月白跟着兩人進屋,一言不發杵在一旁,默默聽着兩人交談。

“小七,你可否幫為兄一回?”穆晉難得一臉鄭重,有求于她。

穆知離道,“但說無妨,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我自然是願意幫五哥的。”

穆晉看了一旁的月白一眼,穆知離點頭示意不用避諱。

“舅舅是西越的王,卻被我父親……定安侯掣肘,甚至不得不将犧牲曾經相依為命的姐姐一生的幸福來換取西越的片刻安穩,近二十載的謀劃,終于等到這一天了,眼下之前你這道東風……”

穆晉是代西越王表明意圖,穆九霄勢力龐大,西越王庭中大多數人歸順穆九霄,西越王的處境很是艱難。

忍了這麽些年,西越王終于決定要動手了,但奈何實力稍弱,需要外援。

穆知離便是這道決定勝負的東風。

與穆晉商議完畢,穆知離回離苑換了一身衣裳,開門出來時月白就堵在外面。

“我陪着你。”他話不多,就這麽一句卻足夠暖人心我。

穆知離并未拒絕,點了點頭,“我們從後門走,外面有備好的馬。”

但只有一匹。

兩人悄悄從後門出去,瞧見只有一匹馬,月白并未猶豫,率先翻身上馬,而後朝她伸出手。

她的手搭在他手心,他微微使力,輕而易舉将她拉上馬背,坐在他身前,兩人同乘一匹馬,直奔城外的土地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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