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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騰完已經十一點多了,我們倆跟警察說了一聲就先離開。老師遲疑了一下也跟上來,拍了拍蕭狩的肩膀。
他們倆在那說些什麽話,我雖然有些好奇,但也沒有刻意去聽。
等蕭狩跟老師道別後,他有些猶豫:“哥,你不好奇嗎?”
我搖頭:“你會告訴我的,不是嗎?”
老師可能看出來我們是一對了。
我皺着眉:“會不會對你有影響……好不容易才保研了……要不要我保持一下距離?”
他搖頭:“不行。我已經跟老師說了,如果學校對我這個事情态度很堅決的話,那我寧願退學。”
大四了,保研了,卻要鬧到退學。
我捏着拳頭:“你考慮清楚啊……我沒關系的。”
就算我沒有任何身份,就算我只能遠遠站在邊上看他,那我也是心甘情願的。
我們本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好不容易湊在一起,能過一天就算一天,我已經很滿足了。
路燈下,他的眼神很堅定:“我考慮清楚了的。文憑可能對別人而言很重要,但對我來說,完全沒有你重要。”
我看他這麽堅持,心裏的擔心又加重了幾分。
會不會老師這次只是提醒,下次就是要出手打壓,最後……
回家以後他抱着我:“你……也相信我一次。”
你需要我相信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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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再說,我們的未來好像又有一層陰影。
第二天一早,校方給他打電話。休息日還要過去,那看來真的很嚴重。
電話裏強調,把我也帶上。
我沒有什麽合适的衣服,回自己家拿又太麻煩,便打開蕭狩的衣櫃看了看。
最後套了一件他的襯衫,把扣子都扣上。
沒有想到,快四年後我還要面對老師這個種群。
蕭狩拉了拉我的袖子:“我們系主任,還有我班主任。”
……弟弟啊,你哥我沒能力幹掉兩個好嗎!
對方十分親切和藹,問了我們一些問題,以及對同性戀這個群體的看法。
蕭狩的态度倒是超出我的想象:“我不是同性戀。”
系主任一愣,目光看向我:“可你……”
他很自然地牽起我的手:“我喜歡的人只是恰好跟我同性而已。如果他是女孩子,我也喜歡他。他是男孩子,我也一樣喜歡他。所以我不會對學校教學秩序造成任何影響,我的性取向也不會因此造成恐慌。”
……果然是我弟弟!這麽官方!
對方好像很贊許他的想法:“你能保證不影響正常秩序嗎?”
他點頭看向我:“我……”
我打斷:“我已經是工作了的,在他眼裏,我們這種關系在工作中對我的影響更大一些……其實他……已經很克制了。”
我們心照不宣,各種想辦法掩蓋自己對對方炙熱的愛。
班主任咳咳了兩聲:“其實老師也不是很迂腐……就是覺得你們這樣……可能生活會有影響。那現在,你們的态度我也清楚了,你們家人是什麽想法?”
“沒有任何想法。”
我跟他異口同聲,說完後看着對方噗嗤一笑。
系主任撓撓頭:“我的天,難道是我極端了嗎?我一直以為……出這種事,需要學校幫你們的!”
班主任攤手:“我就說沒多大事的!讓你吓我的學生!”
心尖上似乎又多了一束光。
系主任拍拍蕭狩的肩膀,讓他努力準備一下,別到時候讀研哭鼻子,聽說他的導師是個海歸大變态,沒有過硬的身心素質,肯定熬不過去。
班主任打着哈哈:“可去你他媽的吧,我學生連同性戀這種輿論漩渦都能跳出來,還扛不過這兩年嗎!”
不得不說,有時候高校的氛圍真的寬松很多啊。
中午在學校吃的小食堂午飯。系主任嗜辣,特地給我們點了一個鴛鴦鍋,他自己往辣那邊瘋狂倒小米辣,就跟吸毒上瘾一樣。
哎,真是的。
聽他們在閑扯,蕭狩跟我在那乖乖扒飯。吃了一會,系主任問我是哪個學校出來的,我猶豫了一下把自己學校報出來,就看到他眉頭皺了一下:“你是那一年畢業的?”
我學校前兩年升級了,我正好最後一屆。
班主任還挺好奇:“隔不是挺遠的嘛,怎麽認識的?”
還是網戀。
系主任很不開心地敲着碗:“我看我姑娘,每天都盯着電腦,也沒見着她找回來一個兩個男朋友啊。”
班主任伸筷子把他動作給停了:“說不準哪天你姑娘帶回來個高個姑娘,到時候你可別心肌梗塞,讓我給你打120啊!”
大家會心一笑,蕭狩起身說去買單,跟老師推來推去,還是讓他買了。
趁他不在,我深深給老師鞠了個躬,好歹是他們讓我弟弟在學校裏無憂。
下午陽光難得很好,蕭狩把他的畫架從卧室裏拖了出來放在客廳裏,陽光打在畫架上,又淡淡的光暈。
我看着他的側臉,他的睫毛,都沐浴在陽光裏,好看得像畫裏走出來的王子。
他在畫我。
我起身從身後抱住他,蹭了蹭:“你怎麽這麽厲害呢。”
他害羞地轉過身親了親我的臉。
落地窗前擺了一排昨天我的戰利品,總算把這個空洞洞的地方填補得溫馨了一些。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說這話,傾訴着那一件件瑣碎的事。
他埋怨我的目光沒有放在他身上,我好笑地揉着他的腦袋:“別人一眼就能看出我們是一對,你怎麽又說我對你關注不夠呢?傻弟弟。”
我明白他是一下子擁有,有些束手無策。推開吧又不舍得,擁抱吧又擔心哪天失去。
他終于坦誠地跟我說他第一次停掉全部鎮定的一周。
每天晚上他去學校操場上跑步,就怕自己閑下來在那胡想。累得快走不動了才慢慢爬回家,躺在沙發上。
雖然身子很累,但是心永遠是不滿足。
他開始做夢。
關于我的一切,都在他夢裏經歷過。
他見過我的婚禮,婚禮現場坐着的嘉賓基本他都眼熟,他沖他們吶喊,讓他們把我拽回來,但是他們無動于衷。
司儀在所有人面前宣布我跟陌生人喜結連理,他歇斯底裏,跑到臺子上一把推開了我。
我輕輕抱着他:“然後呢?”
然後夢就醒了,他開始等着日出。等着我的電話。
蕭狩親了親我的額頭:“如果你沒有給我打電話,大概我就以為夢裏的一切都是真的了吧。”
我揉着他的臉認真看着他的眼睛:“其實我也做過夢。”
在我的夢裏,他坐在沙灘椅上,沖着我喊哥,讓我給他拿面包,他要掰碎了喂海鷗。我的脖子上套了項圈,一旦想帶着他離開,項圈上便有電流把我擊暈。
島上一個禮拜會來一趟外人送物資,而蕭鬥基本一個月會來一次。醫生會跟他一起來彙報我們的情況。
我會跟他分開在那吃藥,我的藥苦澀難噎,吃完以後精神會恍惚。
“這樣他們就不會離開了。”醫生會對蕭鬥殷切地說,蕭鬥會跟我們隔着玻璃,永遠我們都不會對視。
他怕我。
蕭狩聽完了我的夢後,深深嘆了口氣:“還好……是夢啊。”
我們還有自由,還有別人的包容。
這世界真好,好到平安健康地度過每一天都是幸運。
我們起床接吻,睡覺相擁。
每一次的陪伴分秒必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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