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日式燒酒的館子很好找,在商場裏面,只要看路标就能輕易找到。

徐卿寒在餐廳和張總談完合作的事,讓周深行把人招待走後,親自打電話給蕭畫問了地址,找來的時間前前後後不超過十分鐘。

他來時,蕭畫主動先騰出空間來,門外,輕聲說:“溫大美人有些喝醉了,你跟她說話耐心點,對了……我老公呢?”

“回公司了。”徐卿寒言簡意赅,視線盯着眼前那扇門。

蕭畫:“……他是不是忘了自己還有個老婆在外面?”

徐卿寒沒和她繼續糾纏的心思,開腔說:“厲雯還在等你。”

“……”看吧,這年頭閨蜜比老公都要情真意切。

——

徐卿寒先去結完賬,然後打開了推拉門,他挺拔的身形站在外面,看到溫酒靠在一張小巧精致的桌椅上,已經睡着了。

矮茶幾上,放着一瓶日式燒酒,和兩個酒杯,還有一束清雅的藍色花朵,不濃亦不妖,似有似無散發着陣陣幽香,襯得隔間內仿佛像是一卷美人圖。

她酒量很淺,在感情低落時喝幾杯很能助眠,腦袋枕在手低着,黑色的頭發幾乎快垂在地上了,就連男人邁步走進來,也沒有察覺到什麽。

徐卿寒眸色濃郁很深,盯着她那張精雕細刻過般的臉蛋很久,外面也沒人進來打擾,在這封閉的空間裏,只有她細勻溫熱的呼吸聲纏繞在彼此間。

半個月沒見,這女人倒是整天妝容精致,口紅豔麗,走到哪都招蜂引蝶。

徐卿寒眉宇間都沉了幾分,伸出修長的手作勢要将她抱起,怎料還沒觸碰到女人的肩膀,溫酒小眠片刻,緊閉的眼睫先一步顫了兩下。

她一睜開,眼睛通紅通紅的。

就像是狠狠的哭過一樣,連帶眼角處布滿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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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不及防看到徐卿寒近在咫尺,還伸手快碰到她,溫酒第一反應沒有尖叫,反而是僵着身體,也忘了要找蕭畫,就這樣愣愣地,看着他。

這一刻無疑是尴尬的,好在徐卿寒在任何場合下,都能做到面不改色。

他開腔說話,語氣冷漠得前所未有:“大白天在這醺酒,本事見長?”

溫酒本來很想回他一句要你管。

當下又偏偏醉的四肢無力,以至于垂着眼睫,默不作聲。

很少見到她這一副忍氣吞聲的模樣,這讓徐卿寒胸膛內的怒氣熄滅了大半,就當她可憐兮兮的在跟自己認錯了,說道:“跟我出來。”

明明是他自己找來的,語氣拽得又跟是她倒貼一樣。

溫酒氣笑幾分,全身軟綿綿的厲害,白皙的手撐着椅子站起來,視線掃了一圈周圍,早已經不見蕭畫的身影了。

她揉着自己額頭,依稀隐約記得蕭畫說:男人嘛,給個臺階下就滾過來了。

離開日式燒酒館之前,溫酒準備去結賬,卻被收銀員告知:“你男朋友已經結過了。”

她指尖拿着卡,微頓幾秒。

對于收銀員那句你男朋友沒做出解釋,轉身走出去。

外面徐卿寒點了根煙,挺拔的身形早就候着,等她一出現,視線沉沉的盯了過來。

溫酒連走路都輕飄飄的,也不想講話。

兩人一路離開商場,之間的氣氛還僵持着。

走下臺階時,溫酒腦子亂想着事,一時沒注意腳下,高跟鞋崴住,連帶腳骨也傳來一陣痛感,她吃疼皺起眉,堪堪不穩地蹲了下去。

這下,半點酒意都清醒了。

徐卿寒步伐頓住,轉過身時就看到她蹲在地上哭。

光天化日之下,盯着一張廣告天後的臉,毫無形象可言,也不怕被路人拍到。

他思量着自己前後的态度,沒有開口罵她半句,就給他哭是什麽意思?

徐卿寒深深斂起了眉宇情緒,邁着幾大步走過去:“你怎麽回事?”

他語氣是兇了點,也是被半個月前的事氣得不輕。

半夜被她從公寓趕出去,但凡是個男人都有那麽點的尊嚴。

兩人關系這樣僵在這了,徐卿寒這半個月忙碌得連休息的時間都不夠,索性就給彼此冷靜的空間,這倒好,她先委屈巴巴上,還蹲在地上哭給他。

溫酒用手握住自己腳骨,低着腦袋沒看他的臉色,淚水侵染着濃翹的眼睫毛。就算是掉眼淚,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只是一點點,滴露在地上,很明顯了。

她胸口內的心髒就像是被一團細線給纏繞住了,很難受,加上又沾了酒,情緒反複難以捉摸,說白了就是有些崩,剛好腳崴了,給足了她當面哭的理由。

徐卿寒很快就注意到她異常,深冷的語氣頓時變了:“腳傷了?”

溫酒一個字都不跟他說,哭得秀氣的鼻尖還隐隐泛紅。

地上蹲着久了,人來人往都是路人。

難免會吸引幾道異樣的眼光,她這張臉,連口罩都沒戴。

徐卿寒看她低着頭,發紅的眼眶隐約還打滾着淚水,一時半刻,只好先妥協強硬的姿态,伸出手臂突然将她從地上抱了起來。

“你要掙紮,我就把你丢下去,讓人看笑話。”

溫酒最要面子,聽到他低低的警告聲,連眼淚都止住了,額頭抵着他,隔着昂貴的西裝布料,她把眼淚鼻涕都往男人胸膛前擦。

像徐卿寒這樣精貴的男人,或多或少,都比普通男人多些潔癖感。

看到自己西裝外套被她這樣摧殘,眉目間浮動着隐忍的情緒,又舍不得去罵她。

早晚要死在這女人手上!

車子就停在馬路旁,徐卿寒把她放在後座,而不是副駕駛座,緊接着他挺拔的身形也上車,動作談不上粗魯,也絕對跟溫柔不搭邊,手掌握着她的腳骨,面無表情地将一只高跟鞋脫了。

溫酒的腳很白皙,又纖細。

他手掌可以整個包裹住,卻不能用力。

她壓抑不住的吃痛,眼看着又要紅眼睛了。

徐卿寒把她的腳放在自己大腿上,隔着西裝褲,似乎還能感覺到他結實的肌肉,不過淡淡的疼痛感驅散了這一絲暧昧氛圍,他幫她揉了一分鐘,然後壓低着聲問:“好些了?”

是不太痛了。

溫酒已經緩過那股勁來,其實崴了下腳而已,用不着大題小做蹲在地上掉眼淚。

她只是情緒在這了,沒忍住。

這會兩人獨處在車上,又沒旁人。

溫酒低着頭不願意去看他的臉,也不願意說話。

這股鬧情緒的勁兒,就跟當年如出一轍。

徐卿寒一直都知道她的脾性養成這樣,完全是被溫淵成生前給慣壞了,高興時給你兩顆糖,不高興時說翻臉就翻臉,也不管下次會不會有求于你。

現在變成溫淵成不在了,慣着她的人,成了他徐卿寒。

也就是因為這樣,上次吵架,才會口不擇言說出那句:被他慣得欠管教的話。

徐卿寒商量着她現在冷淡的态度,見溫酒倔着脾氣,又過了片刻,車內空間就這點大,他膝蓋微屈,從坐改為了單膝跪在她的面前,不過姿勢有些怪異。

溫酒本來陷入在自己情緒裏,一時半會沒注意到他的舉動。

直到發現徐卿寒把她腿放下,突然離自己更近了,才反應過來,茫然擡起頭。

然後見到的,就是他單膝跪在自己面前。

這幕,讓溫酒腦子裏立馬浮現出他半個月前的那句:還伺候你,就給你跪下。

“解氣了?”徐卿寒深眸盯着女人的表情變化,他臉色很陰沉,一個字都沒說是自己錯了,卻在行動上先是服軟的那一方。

溫酒喉嚨哽着,發出的聲音有些沙啞:“我讨厭死了跟你上床。”

徐卿寒英俊的臉龐神色變得嚴峻,喉嚨口用力滾動着想說的話,又忍住了不想跟她吵。

而溫酒還有後半句,幸而他沒真先出來:“你這樣讓我感覺……我們兩個的相處模式就像是床伴,你以前不會随随便便想跟我上床的,徐卿寒,不管是當年還是現在,你都是仗着我喜歡你,就這樣欺負我。”

徐卿寒回國後,确實明明白白坦露着自己的心思。

他想和她舊情複燃,想一而再三跟她發生身體關系,對于溫酒的指責,有一點,他為自己辯解道:“以前是你還小,現在你已經是一個成熟的女人了,我喜歡你,想跟你親近,只有這麽簡單。”

而女人往往都會喜歡把事情想得複雜化,特別是在感情上沒有安全感的女人。

溫酒擡手,給自己擦拭去眼角的淚。

也不喊他起來,讓他繼續這樣單膝跪着。

等情緒平複的差不多了,聲音冷靜道:“你不是能消失半個月,現在又這樣做給誰看?”

半個月的時間不長不短,卻讓她恍惚中有種徐卿寒又像當年一樣,一走就是三年。

也有可能比三年更久……

徐卿寒見她開口算賬了,就知道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聲音偏低沉道:“大半夜被你趕出公寓,沒面子,先在外面冷靜一段時間再來跟你繼續糾纏。”

他給的理由,厚顏無恥卻又理直氣壯。

溫酒看着他神色不明,不知在對誰說:“誰知道我這邊度日如年,你倒好沒心沒肺,還比上次見你,更漂亮了。”

任誰聽到自己喜歡的男人誇自己漂亮,多大的氣性都會消了一大半。

不過那句沒心沒肺,溫酒可不承認:“我失眠。”

在徐卿寒擡起頭,深眸盯着她時,溫酒喉嚨依舊是在發緊,一字一字說的很清楚:“每天失眠到半夜……頭很痛,睡不好。”

因為休息不好,她白天為了掩飾去眼睛下的一抹黑青,都要靠濃妝。

倘若嘴唇不塗口紅的話,絕對也是透着蒼白的。

這種鬼樣子,溫酒怎麽可能輕易讓別人見到,她當下委婉地說:“我現在想睡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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