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啊——”

安靜的老宅內,所有人都差不多準備要歇下了,突然響起溫芫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仔細聽,還是從祠堂的方向傳來的。

聽到的人,都在心裏琢磨着溫家這兩位姑娘,又吵架了。

溫芫以百米沖刺的速度,從郊外溫泉山莊趕回來,連喘氣兒的功夫都沒空,就跑到自己庭院的房間去。

待她翻出床底下那一堆珍藏的照片後,才發現自己又被溫酒給騙了!

然後便火氣上腦,打聽到這個惡毒的女人正在祠堂罰跪,這一刻,什麽也不管了,直接殺了過去跟她吵。

溫芫提高了聲呗,質問她居心何在:“我知道,我知道你就是看我避着賀梨,就故意惡毒的騙我回來紮心是吧,溫酒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自從邵其修娶了賀梨。

而溫芫又自認為不管是從氣質,美貌和學歷各方面,都比不上她後,便從此自尊心大受打擊,拒絕和姓賀的人說話見面。

溫酒看到溫芫都跟瘋了似的,如果這裏不是溫宅的祠堂……估計都得開始砸東西了。

她慢悠悠地說:“你私藏邵大哥的照片在床底下傻不傻,就不怕哪天傭人打掃衛生給你清理出來?”

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溫芫就想到自己私藏的秘密基地被這樣暴露在了溫酒面前,更加氣得快要暈眩過去,她咬牙切齒說道:“你少裝菩薩心腸,我告你……”

溫芫本來是想警告溫酒不許把私藏邵其修照片這事,傳播出去,話到一半,卻突然發現女管家走進來了。

“兩位小姐,你們有什麽事回房說,別吵到了老祖宗們。”

倘若沒有溫老太太授意,女管家也不可能出現在這。

溫酒摸摸自己的耳垂,被溫芫吼了半天,快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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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動作怪異地站起來,拍了拍膝蓋的灰塵,對着自己這位面色很僵的親堂妹,好心提醒:“下次別藏床底下啊。”

……

溫酒前腳剛離開祠堂的院子,徐卿寒的電話便催着來了。

他嗓音低沉,似乎心情不錯,還說要給她帶夜宵。

溫酒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裙擺的柔軟布料拂過膝蓋,跪了三四個小時,上面已經隐隐有淤青,她沒力氣和徐卿寒嬉皮笑臉了,直言腿要廢了,讓他來老宅接。

男人開車來的速度,比溫酒想象中的要快。

半個小時後,她吩咐傭人用不着給自己整理房間鋪床,忍着膝蓋不适感,也沒去打擾老太太的歇息,先離開了老宅。

外面夜色很涼,天際上只有幾顆星在點綴着,與路邊的燈光互相無聲襯托着。

溫酒的身影,剛出現的那一剎那。

停駛在外面不遠處的車上,就走下來了男人英挺的身影。

徐卿寒皺緊了眉頭,幾個大步就朝她面前走來。

他開腔說話的同時,已經伸出修長的手将她胳臂握住:“你腿怎麽了?”

溫酒看着他穿着商務的黑色西裝,從領口到西裝褲都整潔流暢的一絲不茍,應該是剛從公司加班過來,那雙深眸正內斂着晦暗深沉的光芒盯着自己。

她表情是蒼白的,本來還能好好走路,看到徐卿寒的那一刻起,就跟沒了骨頭似的,将額頭貼在他的胸膛前,說話聲沒什麽力氣:“就幾步路我不想走了……”

“我抱你。”

徐卿寒這時候特別會察覺她的心思,強勁的手臂二話不說就把女人抱了起來,重量實在太輕,讓他臉色更嚴肅幾分了,開腔道:“以後三餐要按時吃,我會盯着你。”

溫酒嫌棄他一個大男人的還啰裏啰嗦個沒完,閉着眼睛懶得搭理。

徐卿寒将女人放在了後座,這裏比副駕駛座寬敞,能讓她的腿橫着放好。

他也跟着上車,将門關緊了,才伸手去掀起溫酒的裙子。

一股淡淡涼意拂過,這讓溫酒擡起眼,正好對視上了徐卿寒沉色的眸子。

他看到了女人白皙的一雙腿上面,膝蓋處印着淡淡淤青,喉結滾了滾,吐出的嗓音竟然已經不自覺中沙啞了:“怎麽回事?”

溫酒本來還很氣,便宜了他下跪的那次。

不過看到徐卿寒現在的表情,又突然沒那麽幽怨了,她伸手,将裙子覆蓋回去,很不在意道:“老一輩不興現在網上流行的官宣,今晚被叫回來挨了幾下訓。”

其實對老太太來說,徐卿寒并沒有做什麽出格和罪不可赦之事。

只是他在當下并不是溫家滿意的孫女婿人選之一,倘若跟她只是私底下交往還好,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現在鬧的人盡皆知,整個豪門圈大家都聽到了風聲,就有礙了老太太幫她繼續物色聯姻對象了。

老太太這口氣,出在她身上後。

要是徐卿寒沒個眼色,等哪天真成了溫家的孫女婿,免不了要被霍霍的……

溫酒的輕描淡寫,卻讓嚴峻的男人神色逐漸變了。

他長指不敢去碰她的膝蓋,眼底翻滾着沉郁的情緒:“明天我親自去拜訪一次你奶奶。”

“算了,你去……”溫酒本來想說難不成去提婚事?

話到嘴邊,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是怕了徐卿寒這性子了,搞不好真的會順勢下坡,索性就跟溫老太太談判,把婚事給迅速地訂下來。

溫酒默默地看了眼自己的腿,心想那她且不是得不償失,還白跪了三個小時。

“嗯?”徐卿寒還在等她下文。

“哦,我說你去開車,送我去醫院,腿都快廢了……真的好痛。”女人的聲音透着股嬌氣,這時候又開始喊着疼痛不已了。

徐卿寒看她要哭不哭,沒法子,只好先打住這個話題。

……

醫院到深夜,人流量就沒有白天的多。

徐卿寒也沒有提早預約醫生,等到了後,溫酒死活不讓他抱了,怕在公衆場合丢人現眼,用她的話來說:“我又不是巨嬰,上個醫院還要你抱上抱下的?”

徐卿寒看她板着漂亮的臉蛋,也就沒有繼續堅持。

不過他步伐慢了她半步,修長的手似有似無護着女人的後腰,又沒完全碰到。

兩人上電梯,在這封閉的空間裏沒了外人,他突然開口說:“早晚會有一天能抱你。”

溫酒一時間腦子裏的思維邏輯跟不上他,茫然看過來。

只見徐卿寒面不改色地繼續說:“等你哪天懷孕上醫院……”

“打住!”溫酒現在最怕和他聊這種結婚,懷孕生子的字眼了。

她蹙眉道:“徐總,你能不能感情別這麽神速?我們也就只是舊情複燃了第一天。”

“我們睡過了。”徐卿寒睹了她一眼,淡漠提醒:“而且昨晚我碰你,什麽措施都沒有做,這樣懷孕的幾率也會很高。”

“……”他媽的你知道懷孕的幾率會很高,還做的這麽開心?

溫酒麻木着表情,很想罵髒話。

三年前她經常盯着一張小仙女的臉蛋,脾氣上來了,就會學外面酒肉朋友罵髒話,一次兩次感覺充滿了新鮮感,很能洩憤。

等後來,商野告訴她,徐卿寒不喜歡出口粗俗的女人,她就把這個習慣給改掉了。

習慣一改,有時候就很難改回來。

溫酒現在充其量也就心裏面在罵,嘴上還是會說:“哦,那等我懷上你在想吧,現在為時過早了點。”

徐卿寒讓她嘚瑟,神色一如既往地沉斂。

他去握住女人的手腕,極瘦,幾乎不敢太過用力,怕輕易就給折斷了。

“你脾氣漸好呀?”溫酒看他以前不管什麽事,都要個強字。

這次談論的事,難得不跟她争辯一番輸贏了,還有幾分不習慣呢。

徐卿寒薄唇勾起了很淡弧度,勉為其難算是一個笑容。

他沒什麽好生氣。

畢竟昨晚的時候,在女人不知情況之下……

都故意弄到裏面了。

電梯直達三層樓,醫務室的燈光還很亮。

溫酒被徐卿寒牽着手,往這個方向走,兩人也沒預約,只是取了號。

誰料到才剛走到門口,便看到醫生還在裏面接待一位女人,身影纖細看不太清,卻把陪在旁邊的豔麗公子哥看得清楚。

溫酒表情很不對勁,看着孟岣也在。

就算有徐卿寒在場,孟岣這個心理變态的目光,還是令人感到很不舒服,她心想,今晚真的是出門沒看黃歷。

而這也算了,卻怎麽也沒想到那個坐在椅子上安靜無聲的女人,會是施宜初!

在場四個人,在三年前都有過些糾葛。

溫酒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自己表情多複雜了。

她眼角餘光去看徐卿寒的神色,當初孟岣喜歡施宜初,後來沒有下手成功是因為看在徐家的面子上,才沒有動真格,只是口頭上而已。

說白了,就是因為徐卿寒。

現在施宜初卻和孟岣在一起,她手腕受了傷,臉色有些蒼白,漆黑的眼珠直勾勾看到徐卿寒,似乎帶着一股痛快淋漓的報複心态,自顧自輕笑了聲。

在醫務室內,也只有醫生是毫不知情。

他将施宜初的傷口處理完,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這幾天不要碰水,三天過來換一次藥。”

氣氛無聲中透着古怪,溫酒被徐卿寒牽着走進去,他似乎把裏面那一對男女當成了透明人,只對醫生說:“她膝蓋受傷。”

膝蓋受傷。

這四個字,引得孟岣側目過來幾分。

男人腦子裏的想法,沒有女人純情。

不過他的目光意味太強烈,連帶施宜初也預感些什麽,雙眼霎時間感到幹澀。

只有溫酒表情很淡定坐下,似乎是察覺到了施宜初打量而來的目光,直接回視過去。

網上的官宣即便已經被溫家撤下了,施宜初身為記者又怎麽會不知道……

徐卿寒是真的和溫酒在一起了。

她整個人就跟被扯散了力氣,說話也是:“寒哥,我還沒跟你說聲恭喜。”

徐卿寒确實對施宜初這三年來,态度冷漠了不少。

不過到底是養在徐家了十來年,看到她和孟岣這種人渣在一起,也不至于坐視不管。

他英俊的臉龐神色如常,只是先看向溫酒。

男人的眼神是什麽意思,溫酒心裏很明白。

她什麽話也沒說,只是低着頭,靜靜出聲讓醫生給她看膝蓋的傷。

——

施宜初跟徐卿寒走到外面的吸煙區域,她一路都很靜,等停下步伐後,下意識擡頭,看向孟岣單手抄着褲袋,站在醫務室門口的身影,神色似笑非笑。

距離不遠不近,兩人的談話也不會被人聽見。

“你和孟岣怎麽回事?”

徐卿寒低沉冷漠的嗓音,瞬間把施宜初恍惚的意識拉回來了。

她手指握着自己被包紮過的手腕,感覺脈搏很弱,連說話呼吸聲都很艱難:“他啊……說心心念念了我好幾年,想追我,就跟你追溫酒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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