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4)

斯,我贏了。”這時候,阿雅突然在不遠處說道。

“這麽快?”兩人一起詫異地說道。

“是啊,他太弱了。只會三段天神的咒語,我一用就是七段天神,所以他一下子就趴在地上了。恐怕沒有個十天半個月是醒不來了。”阿雅輕松地說道。

“天神也分段的嗎?”依維斯又問道。

“我說你怎麽那麽多問題啊?逢人就問,你一點都不累的嗎?”看着他們兩人親熱地說着話,完全不将自己放在眼裏。西龍于是吃醋地對着依維斯說道。

“都像你這麽懶才好?”阿雅瞪了西龍一眼。西龍于是別過臉去,不再說話。

“是的,天神也要分段,而且天神分得更多呢!天神一共要分十三段。十三段的天神只有一個,就是薩迪克。所以一個最偉大的魔法師就是要可以和薩迪克進行溝通,借用他的力量。據說到了那個層次的力量可以毀天滅地。另外光明之神與黑暗之神,是十二段的。而戰神,複仇之神這樣等級的就是十一段……”阿雅不厭其煩地将每一個等級的神都一一列舉。

“但是生命之神與死亡之神呢?”依維斯突然問道。

“啊?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神哦。”阿雅說道。

“怎麽會沒有呢?那我們的生和死是誰主宰?”依維斯又問。

“我,我不知道……”阿雅紅着臉說道。

“對了,我記起來了。我有一個從事考古的叔父說他曾經在一本太古級的書上看到過,魔法原本是源自古老生物妖怪的戰鬥方式。那現在又怎麽會變成和神建立溝通呢?難道妖怪就是神嗎?”西龍聽到依維斯的問題,也插進嘴來說。

“我不知道……怎麽你們兩個的問題比老師的還要深的啊?”阿雅一臉無奈地說道。

“有沒有可能……”依維斯突然擡起頭。

“現在的魔法根本不是真正的魔法?”西龍馬上明白依維斯的意思,連忙插嘴說道。

“你們說什麽啊?”阿雅完全被他們搞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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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我們在說什麽啊?你知道我們在說什麽嗎?”西龍問依維斯。

依維斯搖搖頭。

“你們現在是想繼續讨論這個你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的問題,還是跟我去吃聞名天下的開蘭美食呢?”阿雅又問道。

“走吧。”依維斯說。

“阿雅,說實話,你有沒有帶錢?”西龍問。

這一天,三位少年在開蘭最好的餐館了吃了一頓豐盛到奢侈的大餐。最後由一直在沉思而沒有吃多少的依維斯,掏空了他人生整整八年的積蓄買單。

開蘭藍色的蒼天會記住這個日子的,純潔無瑕的少年天道神居然被兩個他深深相信的同伴痛宰一次。這個故事告訴我們。

一、你最好的朋友往往是最大的敵人!

二、不要随便和別人進餐館!

……

三人飽餐了一頓之後,一邊欣賞着開蘭優美的夜景,一邊沿着開蘭的街道走回旅館。三人回到旅館之後,看見達修和另外一個人在一起。此人正是羅撒。

“師父。”阿雅撒嬌地往羅撒的懷裏撲了過去。

“哎喲,我的好徒弟。”羅撒笑呵呵地把阿雅擁在了懷裏。

“聽說你已經參加了入流大賽了,是嗎?”羅撒看着懷裏的阿雅問道。

“是啊,我知道師父在也一定會同意我參加的,所以我就跟着達修爺爺來了。”阿雅繼續撒嬌道。

“是啊,是啊,阿雅就是要師父的心肝,師父也是會同意的啊。”羅撒把阿雅摟得越發緊了。

“這個老色狼。”看着羅撒将阿雅緊緊地抱在懷裏,西龍在心裏咬牙切齒地罵道。他這個家夥還真是什麽人的醋都敢吃。

“對了,師父,有件事情我想問問您?”阿雅說道。

“你想問什麽啊?”羅撒問。

阿雅于是将下午三人之間的讨論告訴了羅撒。羅撒剛開始聽的時候是笑呵呵的,但是越聽臉色越變得難看,等到阿雅說完之後,他的臉已經變得慘白了。

“你剛才說的話在開蘭不許再說一句,知道嗎?”羅撒的臉沉了下來。

“你們兩個也是。這是異端言論,要是被藍達雅人知道,是會被追殺的。”達修也沉着臉對西龍和依維斯說道。三人看長輩的臉色有異,于是連忙齊聲答道:“是!”

“什麽狗屁?明明是自己不知道回答就說什麽異端。”三人退出房來,西龍禁不住嘟哝道。

“不許你诋毀師父和達修爺爺。”阿雅大聲喝道。

“拜托!我的祖奶奶,你小聲點。”西龍吓得腦袋都縮到脖子裏去了。離房門才三步啊,這不是要他的命嗎?

依維斯站在一旁沉默不語,沒有參與他們之間的争吵,只是自己一個人站在一旁靜靜思考。他的腦中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念頭——世上其實并沒有真正的魔法師!但是随即,依維斯又強迫自己不要去相信這個結論,因為師父說這是異端。那就不要去想它了,反正自己又不是魔法師,這根本就不是自己應該操心的事。想到這裏,依維斯頓時豁然開朗。

但是在房間內的兩個人卻遠沒有他這麽輕松。

“達修,你這個入室弟子可要看緊點,要不然我怕他會出事啊。藍達雅人可不是好惹的。”羅撒一臉憂慮地對達修說道。

“是啊,我也是這麽想。一個人太聰明在很多時候反而是個累贅。”達修也是苦着個臉。

“你看你這個徒弟,資質比你有過之而無不及。我想如果光論資質的話,就是連那個人也不一定比他強。不過你從此以後恐怕命中注定要多事了。你收了這麽個弟子,我都不知道是替你高興好,還是替你難過好。”羅撒苦笑着對達修說。

“這次去藍達雅,找到他們兩個沒有?”達修聽到羅撒說“那個人”,眼中一亮,連忙問道。

“找到了。”羅撒說。

“他們怎麽說?”達修急忙問。

“他們什麽都沒有說,只是帶我去見了一個人。”羅撒說。

“誰?”達修問得愈發急了。

“他們的師父。”羅撒說。

“天行?他還活着嗎?他不是五十年前去‘永遠之謎’向我師父挑戰後就沒有再出現過嗎?”達修霍地一下站了起來。

“‘永遠之謎’那一仗,是你師父贏了,但是天行并沒有死。你還記得自己是多少年前見到你師父的嗎?”羅撒問。

“當然,怎麽會忘?那是三十二年前的事。”達修答道。

“那一年你師父就是來西部大陸幫天行傳話給他們師兄弟的。”羅撒說。

“傳什麽話?”達修又問。

“傳話說天行已經去了東部大陸培養新的弟子,并且跟他們說,數十年後,有一場大變發生。叫他們從此歸隐山林,不要再管塵世的事,苦練武技,等到事發那一天好出一分力。”羅撒說道。

“大變?師父真說過這樣的話?是什麽大變?”達修變色道。也難怪他如此沉不住氣,就連青華那樣在他眼中與神完全沒有分別的人都說是大變,那對普通世人來說,又意味着什麽呢?

“這話是若炎親自告訴我的,想來不會有假。至于是什麽大變,你師父就沒有說明。天行回來之後也沒有說。”羅撒說。

“天行什麽時候回來的?”達修又問。

“一個月前,也就是我見到他的前一天。”羅撒說。

“他這次回來做什麽?”達修又問。

“做兩件事,第一,解答我們兩個多年的那個疑問;第二,替你師父傳一句話給你。”羅撒說。

“他怎麽知道你會去找他?”達修驚訝地問道。

“天行這樣層次的人,實在不是我們可以揣測的。”羅撒有些頹然地說道。

“是啊。”達修也有些喪氣地說。

“他替你師父傳的話是——教好你的弟子,把一切該給他的給他!”羅撒說道。

“啊……”達修這一下驚得将半個身子坐在了地上。他的眼前不禁閃過依維斯和那本紅袍人帶來的書的影子。

“達修,你怎麽了?”羅撒看到達修居然有些微發抖,于是趕忙伸出手扶着他,問道。

“我沒事。”達修輕輕推開羅撒的手,“你說說天行如何回答我們那個疑問的吧。”

“天行只說了一句話,‘世上已經沒有真正的魔法師。’”羅撒說道。

“果……然。”達修已經冷靜下來,他沉吟道。

“唉,想不到我多年修煉的竟是無用之物。”說這話時,羅撒的臉充滿頹喪。

“不一定,或許還有變通之法,你也不必如此頹喪。”達修勸道。

“他媽的,都是被藍達雅人給害的。”羅撒罵道。

“唉。”達修也不知道怎麽勸他是好。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別的收獲嗎?”待羅撒稍稍鎮定,達修禁不住又問。

“見完天行後,我又和若炎他們師兄弟在一起待了幾天。從他們口中我得到了一些更加詳細的資料。”羅撒說。

“說。”達修急切地說。

“原來在數萬年前,一共曾經打過三次神聖大戰。第一次神聖大戰已經完全無跡可考。但是第一和第二次神聖大戰都确實有一種名為妖怪的生物參戰,其戰鬥力竟與神不相上下。魔法就是妖怪的戰鬥方式。據說他們是利用生物與自然本為一體的原理,用生物的精神力将散布在各處的元素征服,并且統禦起來,然後加強自己的肉體抗擊力,就是所謂的防禦力。或者将它形成驚人的戰鬥力對敵人進行攻擊。”羅撒說道。

“啊,是這樣,這才是真正的魔法啊?但是如何才能做到征服并且統禦散落各處的元素呢?”達修又問。

“唉,現在已經沒有人知道了。這個方法已經失傳了,就是你師父也不知道。”羅撒無力地說道。“怎麽會這樣?”達修惋惜地說道。

“這都是藍達雅人的罪惡。近萬年前,就是他們的祖先憑借自己的小聰明找到了與天神溝通的方法,建立了現在的所謂咒語魔法。非但如此,為了保持自己的統治地位,他們還在魔法師內部進行了清洗。将那些堅持使用古魔法的人斥為妖孽,稱他們将靈魂出賣給了妖怪,所以對他們趕盡殺絕,導致了現在真正魔法的失傳。”羅撒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就是為什麽一有人懷疑魔法的本源就被斥為異端,原來和近萬年前如出一轍!”達修感嘆地說道。

“藍達雅人全他媽不是好東西。”沒想到一向涵養頗深的羅撒居然罵出粗口來。

“你可別忘了,你自己就是藍達雅人。”達修提醒他說。

“唉——”羅撒氣憤地一拳捶在自己的腿上。

“既然都是使用精神力,說明還可能有轉機。你看依維斯年紀這麽小就能夠想到這個問題,可想而知,在思考這個問題的人應該很多。世間聰慧之人難以計數,有人能夠找到相通之法也不是不可能。”達修寬慰他道。

“對了,你不說我還幾乎忘了。”羅撒興奮地跳了起來。

“什麽?”達修不知道羅撒發什麽神經。

“在我臨走的時候,天行還跟我說了一句話。”羅撒兩只眼睛睜得像燈籠一樣。

“什麽話?”達修也被羅撒的興奮感染了,站起來急忙問道。

“他說,‘有時間向那個年輕人學學,或許能學到真正的魔法。’”羅撒幾乎是叫出來的。

達修則立在原地,一聲不出。他漸漸開始明白自己這個徒弟到底有多少分量。

……

阿雅後面的兩場比賽也是平平安安地通過了。魔法師比賽就是比武者輕松。

“我真應該是一個魔法師,那才是聰明人的職業啊。”西龍似乎已經完全忘了前幾天失敗的陰影,笑嘻嘻地對着又一次輕松獲勝的阿雅說道。

在開蘭又游玩了幾天之後,依維斯和阿雅便參加了頒勳大典。依維斯分別獲頒了“成武勳章”和“修魔勳章”。出人意料的是,作為本屆最應該得到這枚勳章之一但是卻又沒有拿到勳章的巴羅也參加了頒勳大典。

雖然已經是一個失敗者。但是當他以他慣有的笑容出現的時候,全場圍觀的觀衆還是有了一個小小的波瀾。畢竟是埃南羅最有前途的年輕人,雖然經歷了一場失敗,但是他的優秀還是不容置疑的。

“嘿,你也來了。”看到西龍,巴羅愉快地對他打了個招呼。

“是啊,你也來了。”西龍也不是個斤斤計較的人,見他這麽熱情,也笑着對他打了個招呼。

“以後有機會我們再打一場。”巴羅看着西龍,突然說。他知道,西龍其實并不是很服氣。

“一定會有那一天的。”西龍愉快地答應了他,這正是他的願望,他自信憑自己的智慧,一定可以在不久的将來趕上巴羅。

“我會記住你的話的。”巴羅笑着說了一句,望向正在接受頒勳的人群。

“為了感謝你給我一戰的機會。如果有機會,我也會讓依維斯再和你一戰的。”西龍一眼就看出巴羅的心事。

“謝謝。”巴羅這次笑得特別燦爛,然後轉身就走了。

“我們算不算是朋友呢?”西龍對着巴羅的背影問道。

“在你把錢袋丢在那個中年人身邊的時候,我們就是了。”巴羅回頭又是一個招牌式的笑容。

“希望你不要那麽快被我打敗。”西龍笑着說。

“你也是!”巴羅也笑着說。

西部大陸最有前途的兩個年輕人就是這樣在談笑間就結下了一生的友誼。

頒勳大會開完之後,達修和羅撒就帶着三個年輕人回到了不言山。在歸途中,剛開始的時候,阿雅生怕西龍不開心,還總想着怎麽安慰他。但是誰知道西龍比誰都開心,每天都變着方法給大家逗樂。

“西龍師兄,你有什麽事情這麽開心?”連一向好奇心不是很重的依維斯都禁不住探到西龍的身邊,問道。

“我得到了比勳章珍貴得多的東西。”西龍說道。

“什麽?”依維斯新奇地問道。

“朋友。”西龍帶着些得意地說道,“朋友?怎樣才稱得上是朋友?”依維斯四歲就通曉西部大陸通用的聖語,也讀過不少書。但是所讀的所有書全部都是與武技有關,所以在武技方面堪稱博學的他,對有些事情卻是顯得有些白癡的。

“除了武技,依維斯你應該還有些別的東西。”西龍一臉成熟地拍了拍依維斯的肩膀。

“什麽?”依維斯問。

“這些事情,一時半會無法說給你聽,回山之後,我多借些我的書給你吧。”西龍說。

西龍曾經是轟動開蘭的第一神童,在很小的時候就博覽群書。在随達修上山的時候,他也帶了足足一車的書上山。不過,他與依維斯不同的是,他看的書從藝術、文學、兵法、政治、經濟、天文、地理、辯才、語言到魔法、祭祀無所不包。只是幾乎沒有一本與武技有關。

“哦。”依維斯答道。

……

回到不言山後的第二天,依維斯就被達修叫到了房間。

“從今天開始,你的童年已經過去了。”達修只和他說了這一句話。然後給了依維斯一張時間表:早晨五點至七點,練習鬥氣。

七點至七點十五分,早餐。

七點二十分至八點,聽達修跟他講解一些西部大陸著名的戰例,并消化食物。

八點至十二點,負重二十公斤,在不言山上往返攀爬。

中午十二點至十二點二十分,午餐。

十二點二十分至下午兩點,午休。

下午兩點至晚上七點,與行者們輪流切磋。

晚上七點至七點三十分,晚餐。

晚上七點三十分至晚上十點,練習鬥氣。

晚上十點休息。

依維斯看了看這張作息表,并不覺得有什麽,于是說了聲遵命之後就下去了。自此以後,這個作息表就開始實行。

本來按照這張作息表來執行,對于一個武者來說,也算不上什麽。但是最致命的是,依維斯要執行的遠不止是這張作息表。

每天中午,珍貴的午休時間,幾乎是無一例外地被熱心的西龍拉去學習一些依維斯從來沒有接觸過的東西。一會兵法韬略、一會古往今來、一會天文地理,弄得依維斯心力交瘁。

一到晚上十點,好不容易可以睡覺。但是羅撒那個老家夥又一定會笑嘻嘻地前來跟依維斯讨論關于魔法的問題。有的時候,羅撒說得起勁,就完全不顧依維斯的感受,一直說下去。直到東方泛白,早晨五點整,依維斯又要無奈地背着幾十斤重的沙袋開始爬山了。

這一切,達修都看在眼裏,但是他卻置若罔聞,完全沒有要減輕依維斯負擔的意思。

在日複一日非人的待遇下,依維斯終于漸漸明白了達修那句話的涵義——“從今天開始,你的童年已經過去了。”

縱使是依維斯這樣意志堅強的人,在剛開始的近一年時間裏,也是幾乎有上百次想罷工的念頭。但是每當他抱着一定要說服師父減輕負擔的心态去見達修的時候,達修都只會對他說一句話,“君子立長志,小人常立志。”于是依維斯又紅着個臉灰溜溜地跑出來繼續他的苦修。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都是賤骨頭。最難熬的頭一年熬過去之後,依維斯竟然漸漸開始适應了這樣徹底非人的生活。武技、學識與對古魔法的覺悟也以驚人的速度進步着。

達修之所以對依維斯這樣嚴苛,是因為他對依維斯的期望是前所未有的高。但是,無論他對依維斯多麽苛刻,要求多麽高,而依維斯卻永遠會給他帶來驚喜。慢慢的,達修開始學會不再要求依維斯什麽了,這個少年已經不再需要任何人的督導。達修有些不明白為什麽像他這樣年紀的小孩卻不喜歡像其他小孩子一樣打鬧玩耍?他總是能夠承受連一個心智完全成熟的成年人都無法負擔的孤獨,而沉浸在各種各樣不同類的學習中,努力地提高自己。而他自己似乎完全不在乎自己的進步,仍然如饑似渴地學習。他的生活裏,除了學習以外,幾乎再也沒有別的任何東西了。這對于一個小孩,不,應該說對于一個人來說,都是太不可思議的。

看着依維斯一天天飛速的進步,看着依維斯那幾乎堪稱武者修煉典型的苦修,達修心裏又喜又憂。他幽幽地嘆了一聲,“但願不要發生什麽事情才好?”

這個世界是不會出産完美的人的,一個表面上完美的人,往往有着最致命的弱點。雖然達修還不知道依維斯的弱點究竟在哪裏,但是他卻總是有一種莫名的不祥的預感。

就是在達修這種矛盾的心情下,五年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第一部 不言山上的少年 第五章 魔法奧秘

五年了,達修看着自己兩鬓越來越多的白發,有些感慨起來。這五年,是達修越來越感到無力的五年,從未曾有過的蒼老感,在這五年一點一滴地灌入他的心靈。而令他有這種感覺的,恰恰就是他的得意門生——依維斯。

達修似乎注定要為依維斯苦惱。不錯,依維斯的确堪稱天縱英才,什麽事情都只要講個開頭,他就能領悟到全部。但是,要命的是,自己練的武技,一到依維斯的手裏就變得完全不一樣,而且甚至與他的武技完全相反,怎麽教都教不過來。

達修年輕時候使槍,那時候他有個外號叫“閃電槍”。從這個外號可以看出達修的武技是以狂風暴雨般的攻擊取勝。講的是在快速而猛烈的攻擊中給敵人以“閃電般的一擊”,直中敵人的要害。數十年來,能夠在這樣的攻擊下逃得性命的人,寥寥無幾。多年後,達修步入上品一流位的高手境界,于是棄槍徒手,創出九式“君臨天下”,同樣是剛強猛烈,注重戰鬥力的武技。

按理說,達修的這種武技路數應該很适合年輕人的。因為年輕人總是年輕氣盛,對于勝利無比渴望,總是比較注重攻擊力。

但是依維斯卻與全天下的少年都不同,而且是徹底的大大的不同。他的武技特點是一個“慢”字,與達修的“快”完全不同。依維斯的武功樸實無華,很少會有華麗得令人眼花缭亂,身心激動的攻擊。他總是不緊不慢,有節有制地攻擊着,有條不紊心平氣和地攻擊着。他完全沒有那種非勝不可,雄霸天下的氣勢。五年來,與師兄弟們一共交手近萬次,與師父達修交手也有上百次。無論輸贏,他都是一臉的平靜,好像勝利與失敗都與他無關。

與依維斯交手的師兄弟們也發現了這一點。“他似乎不想戰鬥,甚至于不想勝利,他只是不想失敗。”

準确地說,依維斯的武技不是依靠攻擊力取勝,而是本身不出錯并耐心等待對方出錯的“後發制人”。随着依維斯日益的成長,誰都知道依維斯有着不可小觑的實力,他完全有實力正面和師兄弟們通過激烈的對抗獲勝。但是他不這樣,他決不會輕易發動連續不斷的攻擊,他總是時時刻刻在檢查自己是否出現漏洞,讓敵人有空可鑽。

漸漸的,師兄弟們越來越覺得跟他交手是一件很無聊的事,而越來越不願意和他切磋了。用西龍的話說就是,“完全感覺不到戰鬥的樂趣。”

對于上述種種,達修剛開始時頗為不齒,于是經常會去糾正依維斯,急起來甚至會罵人。每次遇到這種情況,依維斯總是沉默的,從來不會有什麽反抗的意思,只要達修說他錯了,他就點頭認錯,然後到一邊去苦思。但是到第二天一看,達修卻發現他又回到了昨天的樣子。達修于是又糾正,急起來又破口大罵,于是依維斯又認錯,走到一旁去苦思。結果,第二天達修一看……

漸漸的,達修終于明白依依維斯的沉默裏隐含着最頑強的反抗,他的沉默裏有着自己最堅決的個性在內。雖然如此,但是達修仍然不甘心,一直努力地試圖将他挽回到自己認為正确的武道上來。直到依維斯十一歲那年,他突然來到達修的房間。

“師父,徒兒有件事想請教。”依維斯說。

“哦,是什麽?”達修不在意地問。

“請問師父,世界上最兇猛的動物是什麽?”依維斯問。

“大概是老虎吧。”達修不知道依維斯為什麽這麽問。

“為什麽是老虎?弟子不明,請師父提點。”依維斯叩首道。

“老虎為萬獸之王,氣勢驚人,一般的動物光是見到老虎就生怯意,更談不上戰鬥。而且老虎體力很好,爪牙鋒利,動作靈活,在各種動物中是最具有攻擊力的,所以老虎是動物最兇猛的。”雖然不知道依維斯這麽問,但是達修依然答道。

“那世上最危險的動物是什麽?”依維斯又問。

“是蛇。”達修又說。

“為什麽是蛇?弟子不明白,請師父指點。”依維斯叩首道。

“蛇雖然攻擊力不是很強,但是勝在出其不意。蛇若是隐藏起來,是很難發現的。但是它要是攻擊起來,卻是幹脆利落,往往是只要一口就能将獵物置于死地,再者……”說到這裏,達修停住了口,無比認真的望着依維斯。

“師父已經明白了徒兒的意思了,徒兒告退。”依維斯說着,叩首退下。這就是歷史上有名的“虎蛇之談”。這一次答辯也成為了以後崇尚攻擊和崇尚防守的兩派武者相辯論開始。但是他們其實只是得到了這次談話的皮毛而已,依維斯與達修在這裏所談論的根本不止是膚淺的攻擊與防守,而是真正的武學之道。

後來,依維斯曾經對旁人說:“我那次與師父的答辯主要是想說明,武技的最終目的,并不是戰鬥,戰鬥只不過是手段而已。武技的最終目的是獲勝。而越是華麗的攻擊,越是容易被人抓到弱點。如果雙方是在同一水平面上,那麽只會使出被人抓住弱點的攻擊的武者,怎麽可能勝得了攻擊時仍然在防守的武者?”

這之後,達修不再糾正依維斯的練功方向了。漸漸的,達修與其說是依維斯的師父,倒不如說是依維斯的讨論對象。

在一次和修羅的閑談中,達修有些喪氣地對修羅說道:“沒想到我竟然教不了一個十一歲的少年。”

修羅看着達修,微微笑着說:“老師,有什麽好喪氣的呢?像依維斯這樣的天才,我想一萬年也出不了一個吧。”

“從前,我曾經認為他十年才會超過我。現在想來,是我太狂妄了。”達修說着,悶悶不樂地走到自己的房間去了。達修的心态,修羅非常明白。一個武者,一個異常自信的武者,眼睜睜看着一個人在不可思議的時間內超越自己,是一件痛苦的事。即使這個人是自己的弟子。

果然,一切正如達修所說。十二歲後的依維斯在與師兄弟們切磋時,除修羅之外,鮮有敗績。漸漸的,師兄弟們在與依維斯交手的時候,甚至會開始有表現失常,發揮不出自己真實實力的感覺。

“以前不覺得,但是現在越來越發現跟依維斯戰鬥真是件很痛苦的事,壓力實在太大。”

“因為在我每次與他交手的時候,我的心裏總有會一絲顧忌。我總是在想,在最後,他是不是又會使出什麽出人意表的招數将我一招制服呢?而且,每次我的害怕都會不幸成為事實。到後來,就越打越怕了。”西龍這樣說。

坎亞則說,他在和依維斯比武的時候,總是覺得依維斯好像是越戰越強。依維斯最卓越的戰鬥力,永遠是表現在最後一招中。“有時候,我也能占據優勢,将依維斯壓着打,但我就是贏不下來。只要我稍有示弱,馬上就會被他反超過來。而且,只要被依維斯占據了優勢,那就不可能再挽回頹勢。”

到快十四時,除了修羅外,師兄弟中已經沒有人能夠勝過依維斯。就是修羅,每次贏得也是辛苦異常,氣喘籲籲。而依維斯卻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一點事也沒有。讓人不由得懷疑是不是依維斯在讓着修羅。而且,每次修羅只要稍有疏漏,就會反敗在依維斯手下。随着離十四歲的越來越近,修羅對依維斯的勝率也日益降低。

“含蓄,不外露,于不聲不響中增長自己的才能,發揮自己的特長。對勝利的誘惑、過分自信、輕率等可能犯的錯誤随時自我警醒而又明察大勢。沒有一千年的刻骨修煉,普通人絕無可能到達這樣的境界。”這是達修對依維斯的最終評價。

依維斯,一個蒼老的少年。這是後世對他年輕時的評價。

“每次我看你們武者打鬥,只要看一次我就什麽都能明白。但是依維斯,我要看三次。”魔法師羅撒這樣說。

……

聖歷2105年8月17日,這一天是普蘭斯人最重視的傳統節日——“聖父節”。不知道是哪個成功的游吟詩人在他的詩中這樣唱道:“啊,未來的八月十七日,大地迎來光明,勝負降臨在人間,惡魔終于俯首,普蘭斯,偉大的國家,善良的人民都将得以保全。”普蘭斯人于是将這一天定為“聖父節”。

因為大家都不知道依維斯究竟是哪一天生日,所以将這普蘭斯最盛大節日定為了依維斯的生日。

這一天,依維斯終于十四歲。在普蘭斯這是一個人成年的象征。普蘭斯的每一個人就是從這一年開始,擁有婚姻、契約、博彩、決鬥等公民權利。

這一天,依維斯第一次嘗到了西龍一直向他隆重推薦的飲品——酒!因為已經成年,所以達修也就沒有阻止他。

“依維斯,從今天開始,你就真正長大了。來,和為師幹一杯!”達修笑着舉起杯,準确地說,應該是碗,不,不,應該說是小盆。一般來說,武藝高強的英雄好漢都很有酒量。而在武林人士宴會的時候,酒具也是按照武藝的高低分配的。所以達修拿着這樣大的酒具也不足為奇。

依維斯拿到的是第三大的酒具,要是裝飯的話,恐怕也夠一個壯漢飽餐一頓了。但是,照依維斯的武藝,這應該算不得什麽。

“謝師父!”依維斯慨然舉起杯,一碗幹了下去。結果喝到一半,突然,酒杯掉在了桌上,摔得粉碎。

衆人急忙湊過去看,居然就醉了。

“居然連喝酒都醉得這麽快?真是不可以按照常理推算的人啊。”修羅打趣道,衆人于是大笑一通。達修命西龍将依維斯扶回房間後,衆人繼續喝酒取樂,一直到天亮。而本應身為主角的依維斯卻醉得無比徹底,一直醉到第二天半夜,才慢慢醒來。

醒來之後的依維斯感到口很渴,于是自己起床來找水喝。剛爬起床,卻又摔了下去。

哇,頭好痛,但是這深更半夜的,也不好吵醒別人。于是依維斯只好強撐着站了起來,剛剛站在床邊,卻又覺得自己整個身子搖搖晃晃,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若是平時,這是決不可能發生的,身為一個武者,從身體到靈魂都要有最大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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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雪見肖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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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這樣的下雪天,很冷,但心卻是熱的。
不像此時,四肢冰涼,寒氣入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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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無敵大宗師

英雄無敵大宗師

被噩夢折磨幾近要挂的徐直決定遵循夢境提示,他眼前豁然打開了一個新世界,不僅不吐血,還身強了,體壯了,邁步上樓都不喘息了。更牛的是,夢境世界中某些技能和東西居然可以帶入到現實世界,這下,發啦啦啦。即便是一只弱雞的叢林妖精,那又有什麽要緊呢,徐直笑眯眯的手一劃,給隊友頭頂套上一層綠光……(參考元素英雄無敵4,英雄

小閣老

小閣老

站在你面前的是:
大明王朝的守護者,萬歷皇帝的親密戰友,內閣首輔的好兒子,十六、十七世紀全球首富。
控制吏部三十年的幕後黑手,宗藩制度的掘墓人,東林黨口中的嚴世藩第二,張居正高呼不可戰勝。
海瑞的知己,徐渭的東家,利瑪窦的剃度人,徐光啓等六位狀元的授業恩師。
大明詩壇遮羞布,七百餘種各學科書籍撰寫者,兩千七百餘項專利的發明人,現代大學與科學的奠基者。
海外漢人的保護神,新航路的開辟者,大洋秩序的維持者,全球大型工程的承包商。
禍亂歐洲的罪魁禍首,德川家康的義父,塞巴斯蒂安的拯救者,一心為民的小閣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