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四」
與此同時,杜舞雩也正在山洞靜眠。
洞中不辨日夜,只有水滴聲如同鐘漏,枯燥乏味,卻又無休無止。說服自己入睡同樣是很艱難的一個過程,不過深受打擊的人總是喜愛向周公尋求幫助,期盼着一覺醒來,便能一切如常。
然而夢也做得很不痛快。起初畫面還是很美麗,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立于水中的伊人自然烏發如墨,插一根發簪。
這身影已然暌違多年了,杜舞雩定定看着,十分懷念,也甚為酸楚。溯洄從之的君子趟入水中,可惜沒能邁開一步,就被人從身後拽住了。
于是美夢便成了噩夢。他的身體也似給凍住了,一晃不晃,像個任人撥弄的木偶,然後是熟悉卻并不親切的觸覺,從手臂,額角,一路摸索,最後輕輕按在嘴唇上。
耳邊響起絮絮的話語,杜舞雩在心裏十分痛苦地想,別說了,我已經聽你說過一遍了。然而對方依舊很執着地在繼續,聲音從模糊到逐漸清晰,杜舞雩頭昏腦脹地聽着,心卻漸漸沉下去,像從懸崖上朝深潭扔下去一塊石頭,空空蕩蕩了許久,才傳來“撲通”的一瞬水聲。
是弁襲君在講:“等你醒來,你想必會恨我。”
杜舞雩确實已經醒來了,但并不覺得怎樣恨,只是感到分外糾結。他繃住臉上的表情,恨不得牙關都咬得緊緊,自我催眠做一具死屍。又聽對方續道:“弁襲君既不奢求你的愛,自然也能接受你的恨。不論你怎樣看我,哪怕視我為魔鬼,弁襲君都樂于承受。”
說話人似乎沉溺在這種殘酷的設想裏,聲音一點點低下去,按在杜舞雩身上的手指微微抖顫着,傳遞其內心的煎熬。
杜舞雩內心亦煎熬。自從他五感初返,了解現今情況,便知曉自己所處局面之嚴峻。路有兩條,無非坦然相告與繼續裝死,然而面對弁襲君情真意切的剖白,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條。
坦然相告,意味着面面相觑的難堪,繼續裝死,也同樣是個技術活。杜舞雩涉世多年,見識頗廣,自認有泰山崩于眼前不改色的膽量,只是面對這出乎意料的情意,唯有逃避一途。
暴雨心奴啊暴雨心奴,你害得我好苦。杜舞雩雙眼緊閉,牙關死咬,後背冷汗涔涔。
而此時被詛咒的罪魁禍首,正靠在一株白梅樹下,百無聊賴地打哈欠。
玄嚣太子前去商議政事,留他在這裏看住天谕。這其實也并無必要,因為天谕根本沒有走動的能力。她剛被森獄從道門中人手裏換出,沉疴發作,加上受了慕峥嵘一掌,此時慘白着臉,倒在座椅上,平日精細挽起的頭發淩亂披着,半點聖航者的威儀也不剩。
暴雨心奴轉着手裏的鐮刀,又無聊地把兵器扔在一邊,轉去折樹上的梅花。他看上去很煩躁,動作便很重,折騰得那棵梅樹顫巍巍地抖動着,花落了一地,又被他用腳踩住,狠狠碾進土裏。
天谕看着,只覺甚為礙眼,但她氣空力竭,并無多少說話的心思。暴雨心奴抛了手裏的花枝,偏往她走過來,眯起眼睛打量她毫無血色的臉孔。
Advertisement
看着這般狼狽的聖航者,暴雨心奴其實有種受騙的不悅。他癡迷于祅撒之眼多年,一直渴盼求得大神的眷顧,本以為此番願想加入逆海崇帆便能實現,沒想到天谕竟诓騙他,說他的大神是個連話都不會講的白癡。好在他并未受此蒙蔽,轉投玄嚣太子麾下,從圖騰中尋求神的力量。現在他今非昔比,這個女人卻落得此般難堪下場,可見是個欺世盜名的騙子。
暴雨心奴暗暗磨了磨牙,礙于玄嚣太子的命令,不敢有逾矩行為。他從鼻尖冷哼了一下,又繼續折磨那株可憐的梅樹。
他想,什麽逆海崇帆,沒一個好貨色。鸠神練是騙子,杜舞雩是搶走他父親注意的無恥之徒,弁襲君……哼,弁襲君竟然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跟他反目,可見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這麽咬牙切齒地發洩了一通,心頭火起,忽的又轉過來,死死盯着鸠神練道:“一劍風徽究竟是弁襲君什麽人,竟讓他如此待我——”
然而被痛打一頓實在不是能夠宣揚的事跡,暴雨心奴把後半截話咽了回去。
鸠神練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寡淡,如同嘲諷。暴雨心奴等了一會,又覺得無趣,正要轉身,卻聽見她在身後驀地道:“一劍風徽于弁襲君,便是你的九千勝。”
暴雨心奴眨了眨眼,像是在消化她的言論,忽然又爆發出一陣狂笑。他笑得極為投入,靠在那株梅樹上,肩膀一顫一顫的,震得那雪似的梅花紛紛揚揚地飛落。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話語因穿插笑聲變得殘破,宛如被踩在他腳下的花瓣,零碎不堪,“怪不得他反應如此之大……哈哈哈,難為他僞裝得這樣好,若是我,便要将一劍風徽關起來,殺了他,割下他的頭,每天拿在手裏……”
鸠神練看着他自顧自的言語,口中漠然道:“你已經殺了他了。”
「四」
有人雖死猶生。
有人雖生猶死。
也有人不知應當複生,或者繼續裝死。
未雨綢缪,一張桌,一爐香;兩杯茶,兩個人。
古陵逝煙的待客之道一向很誠懇,據他自己所說,作為商人,自然汲汲營營于交易,何謂交易,憑的是真心相交,結的是同盟之誼。
不過現在,相信這種說辭的人已經很少,如果戰雲鳳座還在世,必然要狠狠啐一口,罵古陵逝煙的交易,坑得人骨髓苦焦,诓的是虛情假意。
可惜被煙都宗師騙過的人大多已含恨,無人能提醒坐在另一側的聖裁者,古陵逝煙的生意,非是尋常人可以做。
眼前這一番招待,也非是尋常人受得起。
弁襲君卻并未多做思慮,事實上,即便有人警告他莫要跳坑,這與虎謀皮之舉,他也非行不可。元生造化球是複生杜舞雩唯一的希望,哪怕如履冰臨淵,再是險惡,他定要趟上一趟。
古陵逝煙卻還有另一番心思。逆海崇帆的聖裁者,這威名聽似赫赫,實則已近空殼。天谕落入玄嚣太子之手,杜舞雩亡于暴雨心奴,其餘成員或死或逃,曾經一手遮天的教派早已變作一盤散沙。他選擇與弁襲君交易,意圖交換的不是對方背後的組織,而只是其人。
想維持一個組織需要更多的心力,要捆綁住一個人,只需捏住七寸,自然好辦。投桃報李是很好的舉動,不過如果能用空餌釣上一尾大魚,這等便宜的事,何樂而不為。
正所謂,無奸不商。
大宗師算盤打得啪啪響,另一頭弁襲君喝完了茶,也不欲多留,起身告辭。事情已經商量好,明日在雷關斜谷以造化球複生一劍風徽,交易便算是達成。
談得過于順當,大多是有詐,但這般歡喜,能持續一刻,也就是一刻的美夢。離了未雨綢缪,弁襲君在河邊緩步而行,水畔楊柳依依,落英逐波,幾片墜落的柳葉在漣漪中浮沉着,與水面繁盛的倒影相疊,也似猶然生在枝頭。
水中照出的影,給了落葉歸枝的假象,然而死去的早已死去,只有腐爛消逝一途。弁襲君定定看着,卻似不忍打破,只是衣角無意拂落,觸動水面,驚碎了倒影,他也若恍惚驚覺,悵然若失般後退幾步,又搖搖頭,轉身離去。
步履匆忙,聲音漸杳。卻有姑娘自綠蔭踏出,朝弁襲君離開方向怔怔望着,又挽起衣袖,将那數片柳葉自水中揀出,仔細握入掌心。姑娘玉面朱唇,柔情若水,低垂的眼睫遮住萬般感傷。
“公子……”
正是陽春三月,柳枝滴翠,是個開桃花的好時候。
這世上,桃花也有多種。開得美了,便灼灼其華,宜室宜家,只是有時不幸開得爛,就成了折磨。
杜舞雩生命中的桃花多年前開過一次,可惜早已開謝,無疾而終。他便也理所當然地以為今生與此事無緣,不曾料想竟能桃開二度,而且,開得如此之……爛。
依舊扮演着死屍的一劍風徽緊閉雙眼,心情很複雜。
他已然這般躺了數日,弁襲君的話也聽了數遍,幾乎可稱麻木,有時午夜夢回,乍然驚醒,那深情款款的話語猶能在耳邊飄蕩,萦回不去,堪稱夢魇。
若他真能向自己曾信奉的神明讨教,學得冷心冷面,萬事如風過耳不留痕的方法,也就不會有今日的苦楚。然而人既非木石,有心有情,就難免為外物所動。
只是動得太過厲害,尋常傳情如翎羽撓癢,弁襲君這一番突如其來的剖明,則幾如地震,聽得人心中塌成一片。
洞外腳步踏響,杜舞雩吸了口氣,很習慣地雙眼閉合,呼吸死屏,渾身肌肉放松,看不出半點破綻。那步履聲在極近的地方停止,袍袂窸窣,大約是在石上坐下。
“明日,我便要将你從陰間帶回陽世,你是否會覺得高興?”
像是征詢的口氣,卻又很快頓了頓,悵然道:“不,你不會。”
“你若知曉我做的事情,想必要視我為寇雠。然而不論你用何種眼光看我,弁襲君都将含淚慶幸,因你不再是毫無知覺的屍體。”
聲音略下沉,甚為堅定,杜舞雩卻是心頭微震。
弁襲君道:“古陵逝煙已經答應我,會用造化球将你複生。為此事,不論付出多少代價,我也心甘情願。”
渾然不知自己所求已然實現,弁襲君輕嘆一聲,又如常傾吐着心中願想與眷念。杜舞雩卻無心去聽,他的神經倏然繃緊了,風雲冰煙的歷史如電自腦海閃過,令他胸中一凜。
四奇觀之力雖然神異,他卻從不知有複活亡者的效用。萬物枯榮流轉,皆有定律,如此逆轉生死之法,若非妖邪,便是古陵逝煙在欺騙。
古陵逝煙何種人,作為受害者之一,杜舞雩甚為清楚。他心中忖度一番,雖不能料準古陵逝煙盤算,卻也明白此種交易對弁襲君有害無益。他震驚之餘,隐約又有不忍。
弁襲君還在說:“逆海崇帆,所留存的是我們共同創教的記憶。這是我最珍惜的東西,因為我每每看見,便能想起昔日種種情誼,即便它如川而逝,再不能挽回……”
“我只貪這些,卻是你最不要的過去。”
在這斷續話語聲中,杜舞雩神色灰敗,如同一個真無知無覺的亡者。他雙目緊閉,卻仿佛能看見弁襲君面上神情,那必是深深懷念,又深深痛楚,如同沉浸在一場自欺欺人的夢裏,到死都不肯清醒。他想,夠了,夠了……分明已聆聽許久這樣的話,杜舞雩卻直到此時,方有痛徹心扉的無奈之感。
他一時間想要開口,打斷弁襲君的話,嘴唇咬了咬,到底還是忍住了。這樣的弁襲君幾乎令他感覺畏懼,又心生逃避,杜舞雩癱軟身體,只覺情亂如麻,這熟悉的無力感他已然經歷多次,看到霜旒玥珂頭顱的時候,面對絕望之刀質問的時候,注視着逆海崇帆信衆沒入波濤,再不見曙光的時候——
然後暴雨心奴的鐮刃剎那貫胸,他的性命,本應當在那時便停止了。
但上天卻非憐憫,要讓他面對一份出乎預料的愛意,也許還要讓他見證許多不可挽救的事情。杜舞雩呼吸逐漸急促,心潮洶湧,只聽聞弁襲君一聲若有所覺的:“一劍風徽?”胸中更是瞬間一滞,氣血似絕。
他不敢再動,手足僵硬,如同魂魄當真被剝出了軀殼。弁襲君沒有說話,過了許久,依舊是袍裾簌簌,應當是離去了。
杜舞雩四肢一軟,繃緊的神經一時放松,再無力支撐思緒。他呼吸漸緩,陷入沉沉睡夢。
這一夢,夢見了畫眉。姑娘坐在河岸邊,給他唱婉轉的謠曲。那時也是楊柳抽枝,畫眉偎在他肩頭,輕輕地唱着:“彭澤初栽五樹時,只應閑看一枝枝。不知天意風流處,要與佳人學畫眉。暖傍離亭靜拂橋,入流穿檻綠搖搖。不知落日誰相送,魂斷千條與萬條……”
那時逆海崇帆建立未久,事業稱不上如何順遂,卻仿佛是一生最自在美妙的時候。謠曲輕柔,宛若紛紛吹動的楊柳,一片片皆是脈脈含情的手指,挽住溺于夢中的人,仿佛其餘諸般,也都再與他無關。杜舞雩心緒浮沉,渾噩不知多久,慢慢的,有聲音被風送來,漸與夢中歌謠重疊。不同于姑娘嗓音的脆亮,那聲音聽去沉而和緩。
同樣的謠曲,卻沒有詞,只是低低地哼着。在夢中,畫眉對他說:“禍風行,你若是不開心,我便唱這個曲子給你聽。我小時哭鬧,兄長也是這樣唱給我,這是他在一次際遇中學來的,也許有什麽神秘的力量呢……”
那時他只是誇贊畫眉人如其名,聲音甚為動聽,至于曲調的來由,卻并未放在心上。而此時,這與記憶相疊的曲子将他自夢中點醒,杜舞雩忽然恍惚地想,是,原來你也會……
記憶中久被他忽視的部分,撤去陰影,一絲絲地浮現出來。在背後悄然的身影,眼底冷漠之下的感傷,生硬話語中不為人知的隐忍……無詞的謠曲,宛若不敢開口的情意,像被風吹動的柳絮般粘上心頭,杜舞雩昏昏沉沉,再度陷入睡夢時,似有一絲心緒閃現,轉瞬即滅——
他想,原來你真是這般愛我。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