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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傍晚時分,馬車終于到了商家的大門口。而這時候,商家院子裏也正在吵鬧之中。所以當聽到外面砸門聲的時候,所有人都覺得相當煩躁。可是等到看門的老頭兒打開門之後,看到是商錦蓉站在門口,身後還跟着男男女女,他就是一哆嗦。也顧不上腿腳不利索,趕緊跑進去給商從仕報信兒了。

商從仕一聽是商婉兒帶着人到門口了。周氏原本是跪在地上被罰呢。這會兒一聽商婉兒居然來了,她可算是找到機會了,趕緊說:“父親!您看!她根本就是故意羞辱咱們商家!根本不是兒媳我去鬧事啊!”

商從仕并不打算聽周氏的哭喊。但是這時候商婉兒的出現,的确讓他找到了一個真正發洩的出口。于是他一拍桌子,大吼:“讓那個不孝女滾進來!”

看門老頭兒卻有點兒猶豫:“老爺。我覺得大小姐不可能聽您的就進來。”

這麽一說,商從仕也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就更窩火了。“難不成還要我去請他進來?你去告訴他,要麽就自己進來磕頭認錯!要麽就滾遠點兒,不要在我們商家門口丢人現眼!”

老奴咧了嘴,但也只能遵命招辦。畢竟他吃的是商家的飯,再覺得大小姐可憐也沒轍。于是他出去之後,有些哆嗦的跟商錦蓉說了商從仕的意思。

商錦蓉知道老奴心地不壞,而且也預料到了商從仕的嘴臉,所以她并沒有意外。“這不是你的錯。你回去吧。就告訴商老爺,就說我趙商氏今日上門讨要個說法。要麽就在門口同我說清楚。要麽我就到全和鎮的衙門擊鼓鳴冤,告你們商家二少奶奶周氏夥同其夫極其娘家主人對我外祖一家毆打并且訛詐。”

老奴的汗都下來了。“大小姐,您這,這讓老奴可怎麽說啊。”

商錦蓉嘆了口氣:“我并非是要為難你。這樣吧。你就将我說的那些話告訴商老爺。然後告訴。如果他不帶着周氏出來對峙,把事情跟我說清楚。那我這就即刻轉身去衙門。另外你還告訴他,你看到外面現在還沒什麽人圍觀。”

果然還是商錦蓉了解商從仕的嘴臉,所以老奴進去說完這些之後,商從仕立刻就讓錢氏帶着周氏還有商燕祖到了前院兒。怕丢人,商從仕并不想到門口跟自己的女兒對峙,所以他讓兒子去把商婉兒給叫進來。

看到商燕祖,商錦蓉就知道商從仕是怎麽想的了。“我可不想踏足商家半步。更何況在商家宅子裏,我度過了噩夢一般的十幾年。商大少爺,你應該很清楚。我是一個不喜歡麻煩的人。但你也應該知道我有我的底線。我不允許任何人去碰我的親人。貴府少爺挑釁在先出手在後,傷了我二表哥。這且還罷了,男子之間打架鬥毆各自有傷,那就自認倒黴。可你們家二少奶奶這是什麽意思?去我外祖家撒潑打滾兒,坐在我外祖家院子裏就不走。逼得我舅母表嫂表妹只能逃到我家去避難。怎麽,堂堂秀才公的兒媳就能幹出這種丢人現眼的事兒來?我的要求不高。我就是要讓周氏親口說出來,到底李家要不要賠償你們商家的醫藥費。免得将來為了這件事糾纏不清。我想李家和你們商家不應該再有一文錢的關系。”

商錦蓉的聲音不低,所以在院子裏的商從仕聽得一清二楚。原本就氣的心髒疼,這會兒他都要背過氣去了。

周氏根本沒想過商婉兒會追過來,對自己步步緊逼。自然回來之後,她說的就都是對自己有利的內容了。甚至有很多事她根本就沒講。就比如坐在李家院子裏撒潑打滾兒,還把李家女眷都吓跑了的事情,她就沒敢說。畢竟這麽一來李家就都是男人,她一個女子在人家院子裏做這種事,她也知道是丢人的。

所以這會兒商從仕的手杖一杵地,她立刻就是一個哆嗦。“父親,您聽我說,不,不是這樣的!”

這時候商燕祖從外面進來。“父親,我相信長姐沒有撒謊。她也沒有那個必要。若非是二弟妹做得太過了。長姐沒道理大老遠追到家門口來要個說法。而且二弟回來的時候都說了,他跟李仁打架,把李仁打的渾身是血。二弟妹怎麽還能去李家找人家要醫藥費?這怎麽也說不過去吧?”

這時候商燕華不樂意了:“大哥,你什麽意思?你怎麽幫着外人擠兌我媳婦兒?”

商燕祖眉頭緊鎖:“二弟。現在說的是家風一事,先別說長姐也不能完全算作外人。即便拿她就是外人,也正因為是外人,二弟妹才不能做出這種丢人現眼敗壞咱們商家門風的事情。現在既然你接了話,那我問你,你回來的時候說你把李老二打到渾身是血的事情是真是假?”

其實這話是商燕華回來吹着說的。他那個德行回來的,總不能說被李老二打得頭疼了,自己灰溜溜的被打回來了吧?而且他實際上也是把李仁的臉上打出了傷。所以也不算能吹得太過分。如果是為了維護自己老婆,他本來應該說自己是被打了。但是當着全家人的面,尤其外面還有商婉兒和李家老大,他就更不可能往慫了說了。所以他只能仰起脖子回答:“當然是真的!”

周氏差點兒氣吐血。可這會兒被商燕祖拿到了理,他自然不能輕饒:“父親,您看吧!二弟妹這樣無理取鬧,欺負到李家的女人們都跑去了長姐那邊求救,長姐必然覺得是因為我們要對付她的外祖家,所以不得不出頭。這事兒說到底也是二弟妹挑撥在先啊!”

這時候,錢氏忍不住開口:“燕祖,你不能幫着那死丫頭擠兌你弟弟吧?”

商燕祖眉頭緊鎖:“母親,您這麽說是指兒子故意針對二弟了?您這麽說,這不是冤枉死兒子了嗎?兒子這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咱們商家不丢人現眼嗎?父親,兒就要您的一句話。這事兒是兒子說錯了嗎?您教育我們兄弟姊妹要剛正為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這難道不對嗎?”

這一手還真就是商燕祖從商錦蓉身上學的。當初商錦蓉離開商家之前的那些話,後來商燕祖都仔細琢磨過。他越琢磨越覺得自己這個廢物姐姐原來一點兒都不廢物,她還很了解商家所有人的性子。尤其是對付父親那些話,雖然在他們聽來句句都是可笑的,但是在他們老子的耳朵裏,就是不願意也會照她說的去辦。那之後,他就一直尋找跟親爹這麽說話的方式,如今也已經駕輕就熟了。

因此商從仕自然要站在大兒子一方,畢竟大兒子一直也都是在說維護他的尊嚴和商家的臉面。“你們這群女人懂什麽!燕祖說的才是正經事!難道就為了你們算計那幾個銀兩的事情,就要讓商家的臉面盡失嗎?周氏,你去給李家人鞠躬認錯!這件事兒不能再這麽鬧下去了。”方才外面沒圍幾個人,那不表示現在還沒有。

周氏哪裏能肯:“父親,您不能豁出去兒媳的臉面不要,就為了商婉兒吧?”

商燕祖冷笑:“二弟妹。你在李家院子裏撒潑打滾兒,帶着娘家人胡鬧的時候,怎麽沒想過要臉面?是你先把商家的臉面丢掉了,如今讓你去認錯,有何問題?更何況,長姐是長女,你只是弟媳。她的名諱是你這般叫的嗎?二弟,你的夫人,你自己沒點兒說法嗎?”

商燕華當然不願意讓媳婦去給李家認錯。可是他也不是完全看不出現在的情況。大哥擺明了跟那個喪門星站在了一方。畢竟他能從商婉兒的手裏拿到銀子。而且自己也是嫡子,将來家裏的産業自己也可以分,所以他早點兒讓自己失了父親的疼愛,那将來分到自己手上的東西肯定更少。這些利益關系他是清楚的。所以這一次他也很生氣周氏為什麽出了這麽個馊主意。最終,為了維護自己在父親眼裏的形象,還逼着周氏去認了錯。

看到商燕祖帶着幾個婆子将周氏攙扶了出來。商錦蓉就知道今天用不上那些更“兇殘”的招數了。沒能灑出來的紙錢兒有些可惜。不過這兒不能撒,明早到墳上撒也一樣。

看到周氏跟自大哥鞠躬認錯,表示再也不回去無理取鬧了。李良長出了一口氣。說了幾句場面話。然後商燕祖又說了幾句“一家人”之類的,商錦蓉就說他們要告辭了。

商燕祖知道商婉兒不會進家門的。所以他早就安排了商柳兒過來,這會兒商柳兒已經在門口偷偷看外面的長姐了。這會兒聽大哥叫自己,她跑了出來。“大哥。”

商燕祖一副好兄長的樣子:“知道你想長姐,所以讓人去叫你了。”

商錦蓉還真是有點兒擔心商柳兒之後過的什麽日子。于是索性就跟商燕祖說:“不然我帶着柳兒去我外祖家住上一夜吧。我們姐妹有許多話想說。”

商燕祖趕緊點頭:“自然沒問題。柳兒,別再要長姐的東西。她現在一個人照顧着婆婆過日子,也不容易。”

商錦蓉差點兒吐出來。不過還是給了他一個勉強算是笑容的表情,然後就拉着商柳兒上了馬車,奔了李家。畢竟天已經全黑了。他們今夜就得在全和鎮住下了。

李良打開院子,素春立刻帶着何三去街市上買晚餐。其他四個婆子趕緊給主子們收拾房間。二奎收拾馬車鍘草喂馬。李良則将表妹叫到書房。

“婉兒,錦兒你這招真是簡單好用。”

商錦蓉笑了:“我原本也沒以為會這麽好用。所以還是要感謝商燕祖。”

李良其實沒完全聽清楚商燕祖在裏面說什麽。但是猜也猜到了,能在其中說出對他們有利話的人,只有商燕祖無他。“我很好奇,這個貨會因為你你十兩銀子就站在你這邊?”

商錦蓉搖頭:“別忘了,他們倆是商家的嫡子。雖然商家沒什麽大的産業,但多窮的人家兄弟分家都有可以争的。更何況商家還有良田和幾個鋪子。商燕華娶的是錢氏的外甥女。而且也是周氏在跟着錢氏學習掌家。而商燕祖的妻子雖然是主簿的女兒,但是卻是個膽小怕事的。娶回來之後根本不是周氏的對手。所以商燕華不可能不想争奪更多的家産。那商燕祖自然不能讓喽。他們兩兄弟之間,也不是暗地裏争鬥一日兩日了。也就是商從仕和錢氏還以為他們倆的兒子兄友弟恭呢。”

李良一臉的鄙視:“這一家人不思努力,只想着占別人的東西。活該越過越窮。”

商錦蓉卻嘆了口氣:“但他們卻因為占了娘和李家的東西富有過。想想就覺得諷刺。”

李良也眉頭緊鎖:“但老天爺有眼。他們早晚都還都得過窮困潦倒的日子。”

這一點商錦蓉也很确信。畢竟就算他們作不到如此,他也會為商婉兒和李悠娘複仇到讓他們如此的。“大哥,明天一早咱們再去給我娘上墳。但之前咱們先路過商家,我要先把柳兒送回去。然後從墳地那邊直接趕車回琉保。今天還是早點兒休息。我先天不亮就出發,最好天還沒亮就在墳上離開。”

李良有點兒不理解:“幹嘛弄那麽早?”

商錦蓉笑了:“因為那個時間點,撒紙錢兒才有氣氛啊。”

“……”李良被噎了一下:“你是想吓唬商家人?”

商錦蓉笑眯眯的:“除非柳兒回去之後,他們知道我要給娘上墳不偷偷跟蹤。否則這天似亮不亮的時候看着漫天飛舞的紙錢兒,再有幾張落到他身上。這得多帶勁。”

李良揉了揉太陽穴:“婉兒。到底他們之前都對你做了些什麽。你怎麽能想出這麽吓人的法子。”

“殺母之仇不共戴天。吓唬他們算什麽。”

“也是這個理兒。不過商柳兒這丫頭,靠譜嗎?我見你對她也是真心實意。”

商錦蓉嘆了口氣:“她也一樣是個可憐人。無所謂真心還是假意。我也不會讓她有什麽機會傷害和背叛。但離開商家之前,她是我感受到的唯一一絲溫暖。我不想讓自己徹底的冷血到沒有一點兒分辨能力。”

李良皺眉:“說什麽呢。你哪兒冷血了?你的心腸不知道有多好。對所有人,就連下人都真心實意的。”

商錦蓉笑了,但是沒有再多說什麽。但說起“真心實意”這四個字,她自己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也沒給過幾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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