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一次性解決

謝莫如去三老太太府上,不必說,那經歷也是不大愉悅的。

三老太太并沒有什麽大病,她老人家年長娘家兄弟二十歲,是出嫁後,繼母才給她爹添的老來子。姐弟兩個不一個娘不說,三太太遠嫁帝都,與這個弟弟見面也有限的很,可這些年,娘家年年都打發人過來問候,給她這位老姐姐送東送西的,三老太太心裏就覺着,娘家兄弟心裏是有她這個姐姐的。何況在漫長的父權夫權的年代,娘家對女人都有着極其特別的存在意義。一想到娘家兄弟年紀輕輕便病體支離,膝下亦只一弱女,三老太太心裏傷感,身子略有不爽。如今見着謝太太過來,剛想同謝太太訴一訴心下苦處,擡眼正瞧見謝莫如安安穩穩的站于謝太太身畔,當下便眉間上火,問,“你怎麽來了?”

謝莫如實在不想與三老太太多言,不過,她的定力絕對勝三老太太百倍,她依舊帶着一種誠摯口吻道,“聽聞三老太太身體不适,奉家父之命來探望三老太太,願您老人家如意安康。”

三老太太娘家兄弟要死,正是心下不痛快的時候,此刻見着讓自己不痛快的人,頓時更添三分不悅,哪怕謝莫如覺的自己誠摯非常,三老太太看來卻似毒箭入骨,咬牙道,“你不來,我就如意安康了!”

三老太太發飙更勝以往,連謝環謝珮謝琪都給吓了一跳,唯謝莫憂低頭掩去神色,謝莫如的神情冷清淺淡,她的眼睛在三老太太面兒上一掠,遂對謝太太道,“既如此,太太,我就先回吧。”

謝太太其實也不大痛快了,謝莫如好歹是跟着她過來的,三老太太這是什麽意思?哪怕有些舊事不愉,到底也與謝莫如無幹。只是,她這來探病的,倒不好賭這口氣,謝莫如既然主動退了一步,謝太太便道,“也好,先讓你父親送你回去吧。”

好在謝骥之妻李氏尚算機敏,連忙過去挽住謝莫如的手,柔聲和氣的哄她道,“莫如跟我來這邊兒吃果子吧。”拉着謝莫如往外走。其實李氏更希望謝莫憂一并過來哄一哄謝莫如,奈何謝莫憂已在三老太太身畔柔聲細語的說話,根本沒留意李氏的眼色。倒是謝環年紀最長,見母親神色如此,人也機伶,一拉妹妹謝珮的手,兩人連帶謝琪都跟着往外走,謝莫憂也只好跟上來。

謝莫如走到門口就聽三老太太與謝太太道,“方家那等謀逆大罪,讓她在家安安靜靜的便罷了,還帶她出來做甚。”

謝莫如腳下一滞,李氏手下用力,想拉謝莫如快走,謝莫如仿佛腳下生根,她看向李氏拽自己的手腕的手,提醒李氏,“大太太,你拉疼我了。”真是多謝三老太太神來之筆,她馬上就能走了。

李氏連忙松手,幹笑,“看我,一時沒留心,疼了吧,我瞧瞧。”

謝莫如不願與這人做出些假模假樣的假親熱來,理了下袖口,正避開李氏再伸來的手,道,“不必了,請大太太着人去通知家父,我就回家了。”

李氏含笑哄她,“老太太是病的沉了,莫如你素來懂事,莫要計較這些小事。你姐妹們都等着跟你說話兒呢,我那裏有好果子。”

謝莫如客氣地,“不了。”吩咐靜薇,“你去前頭問一聲,讓父親安排車馬送我回去。”

李氏一個眼色,身邊兒的大丫頭已挽住靜薇的手,笑,“好妹妹,主子不痛快,咱們該勸着才是,哪兒能把主子的氣話當真,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謝莫如不喜這些膩膩歪歪和稀泥的事,她臉上一冷,問,“大太太,你這是要看管我,還是要看管我的丫環?”

她臉一冷,李氏必竟是與謝太太一輩的,又有女兒侄女的在一畔看着,頓時臉色也不好看了,掩口道,“看你這孩子,說的是什麽話,我不過是好意請你過去吃果子,你倒給我臉色看。早就聽說你這孩子有些糊塗,以往我還不信,如今才是見着真的了。”

謝莫如打量着李氏,“我糊不糊塗,家父家母家祖父家祖母尚在,就不勞大太太評判了!”紫藤兩步過去,一把推開拉着靜薇的那丫頭,兩人扶着謝莫如走了。

謝松正在前頭與三太爺謝骥父子說話,就見謝莫如進來了,謝松吓一跳,問,“你怎麽來了?”

謝莫如喜用證據說話,“靜薇,你同父親說。”

靜薇立刻将謝莫如與三老太太的對話惟妙惟肖的學了一遍,三太爺與謝骥頓時面生尴尬,謝松看向這父子二人,不解,“這是怎麽了?”又問謝莫如,“你以前是不是得罪過三老太太?”

謝莫如道,“我也想問,是不是以前得罪過三老太太?”

謝骥忙道,“唉,母親這幾日病的昏沉,糊裏糊塗的,昨兒我去看她,連我也罵了,莫如你莫要放在心上啊。”

謝莫如望向謝骥,“三老太太還與祖母說,‘方家那等謀逆大罪,讓她在家安安靜靜的便罷了,還帶她出來做甚。’,堂叔祖,三老太太這是在說我嗎?”

謝松這回真是變了顏色,問三太爺,“三叔祖,這話是什麽意思?”

三太爺立刻吩咐長子,“去你母親那裏瞧瞧,如何說出這等胡話來!便是些許舊事,與咱們謝家是不相幹的。”

謝骥擡腳便要走,謝莫如道,“既然堂叔祖要過去,我便再托堂叔祖一事,剛剛我要過來找父親,貴府大太太硬要我去她那裏吃果子,大太太盛情,我卻是不敢過去。即便我年紀小些,也沒見過貴府大太太這樣請人的。”謝莫如說着伸出手腕,一圈青紫,謝骥臉上漲的通紅,謝莫如道,“幸而忠仆相護,不然豈不陷堂叔祖于不義。”

謝骥臉上更添尴尬,低聲道,“這個沒輕重的。”

謝莫如理一理袖口,轉臉對謝松道,“父親着人送我回去吧。”

謝松也不想多坐了,與三太爺道,“三叔祖,我們這就回了。”着小厮去裏頭問一聲,請謝太太一并回府去。

三太爺忙道,“這老婆子,真是病的瘋魔了。”

謝松看向謝莫如,謝莫如平靜一如往常,謝松起身,正色道,“莫如姓謝,她是我的嫡長女。嫡系嫡長,同一輩的女孩子,倘莫如都不能見人,那置她的同族姐妹于何地。她是我的長女,帶着妹妹陪祖母過來探望三叔祖母,其言其行并未有任何不妥。三叔祖既然說三叔祖母病沉了,我不計較,以後不論誰再這樣說,請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三叔祖恕我也是做父親的,将心比心,自能明白做父親的心思。骥堂叔,據我所知,堂嬸素有賢妻良母的名聲,兩位小堂妹比莫如尚且年長,堂嬸這做親娘的,是不是平日也對兩位堂妹如此沒輕重。倘是如此,就是我誤會堂嬸了。”謝松這一席話,三太爺謝骥父子的臉面一掃而光。

三太爺年歲不算太老,卻是家族中輩份最尊者,平日裏他的尚書侄兒也很給他這位小叔面子,這許多年了,三太爺頭一遭顏面無光。

待謝太太謝莫憂出來,謝松便帶着母親女兒告辭回府了。

謝松面沉如水,回家先叫了謝莫如去書房說話,秉退左右,謝松問,“三老太太早就這樣嫌你?”

謝莫如道,“見了我常說我怎麽還在。要不就是哼兩聲。”

謝松氣的一拍桌子,道,“你怎麽不早說?”

謝莫如道,“我以為父親知道。”寧姨娘難道沒說過,不,寧姨娘肯定說過,只不過,怕是她說話的口氣有問題,讓您忽略了吧。

“我怎麽——”謝松一時啞口,他倒是聽寧姨娘說過,三太太似乎不大喜歡莫如的樣子。謝松以為也就是三太太待謝莫如不似待謝莫憂那般親切呢,卻沒想到……

謝莫如逆光而坐,書房的光線畢竟不如室外,以至于她的瞳仁格外幽深,有一種特別的洞悉,仿佛看透了謝松心內所想。

謝松最終道,“以後再有這種事,你就與我說,我平日要忙衙門的事,在家的時間少,卻也不會看你白白受這種欺負。”

謝松又安慰長女幾句,“三老太太素來糊裏糊塗,你不要理會,她今後不敢再胡說八道!”

謝莫如安靜傾聽,她完全沒有受委屈或是不悅的神色,而是一種很特別的淡然,仿佛這世間萬物并不在她的心上。

這種姿勢神态,總能讓謝松憶及故人,他道,“莫如,你是我的嫡長女。”

“我知道。”這就是血緣的牽絆,這個男人不見得多喜歡她,但他們之間有這種骨與血的牽絆。有人打她的臉,這個男人就會不舒服。哪怕不為她,他也要為自己找回臉面的。

謝松忽就心生倦怠,道,“去吧,好好歇着,我命人去請大夫了。”

謝莫如回到杜鵑院,張嬷嬷還奇怪呢,不是去三太爺府上了麽,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看自家姑娘面色尚好,張嬷嬷便未急着問,先服侍着謝莫如換了家常衣裳。

謝莫如衣裳還沒換好,謝柏就過來了,靜薇連忙請謝柏去書房坐。

是的,謝莫如也是有書房的。她不僅是有一個書房,因她春夏秋冬按季節換着院子住,所以,她每個院子都有書房。

所以說,精神上不論,物質上,謝莫如真沒受過什麽委屈。

謝柏問靜薇,“你不是跟莫如去的三老太太府上,出什麽事了,我看母親面色不大好看。”

這事原也不是什麽秘密,問她的人是謝柏,靜薇端來香茶,便一五一十的說了,“二爺評評這個理,我們姑娘可是好意過去,姑娘剛到三老太太屋裏,一句話沒說,三老太太便這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謝莫如一聲笑,道,“好了,你倒告起狀來。下去吧。”打發靜薇去了。

謝柏道,“聽說母親回來了,我還說怎麽回的這般快,三老太太魔怔了不成,怎地這般失禮?”

謝莫如不以為意,“她自來如此,倒不足為奇。”

謝柏謝松不愧是親兄弟,都是一個反應,“自來如此?難不成早便這樣說話?”

謝莫如自己倒了盞茶,輕聲道,“好在以後大概不用再多打交道,或者,即便打交道她們也願意虛情假義一些。”

虛情假義不算什麽不好的事,讓人覺着不大舒服的是那種赤裸裸鄙夷厭惡,尤其是這種表情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面對面直接針對于你,躲都躲不開,裝聽不見看不見,又不真就是聾子瞎子,幸而天賜良機,一次性解決。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