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監測者

從“江淼”現身的那一刻，汪明則就注意到了，他一直在觀察那兩個人，而這一點，岳舞也感覺到了。

原本她還沉浸在用另一個人的身份跟茉莉聊天的奇妙感覺中，忽然就感覺到背後一涼，忽然就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她忍不住湊近江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我覺得有人在盯我呀……”

江淼微微笑：“當然不是錯覺了，是有人在看你呀。”他說着朝某個方向揮了揮手，順便用口型說出了一個“Hi”，好讓某人看清楚。

汪明則案子冷哼一聲，扭過了頭，江淼依舊保持那個笑容，他身邊的兩位女士也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岳舞是慌亂，雖然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真的發現汪明則在注意她的時候，她還是有些失措。她無助地轉向江淼，後者只是微笑着沖她搖搖頭，看起來神情挺輕松。岳舞并沒有被他的放松所感染，只是想着怎麽都有他在，天塌了也是他先頂着，怕個球！

蘇茉莉則是意外，她正好瞧見汪明則傲嬌扭頭的那個動作，第一個念頭是“難道是以為看到我才轉頭的？”，但随即又推翻了這個猜測：“怎麽可能嘛？他八成都忘記我是誰了。”

接着才把注意力轉移到“江淼”和“岳舞”上，應該是他倆吧……畢竟一個多年老相識，一個是同劇組的演員。

反正不是看我的就對了。茉莉有些惆悵地想着。

汪明則垂着眼睑也在考慮一些事情，他的眉毛微微皺起，表情有些嚴肅——以第三人的視角，大概會以為他在擔心些什麽，比如今晚的獎項。

而事實上，他此刻複雜的心境裏的确是有擔憂的成分，不過跟什麽獎項完全無關。世人以為他在演藝圈裏混了十年，一直被江淼壓了一頭，一定很希望通過這個分量不輕的獎項來為自己正名——但汪明則本人真的沒有過這種想法。

好吧，他偶爾是會有揍那個姓江的家夥一頓的念頭——這一般意味着他又被那個人戲弄了。

至于這個身份，只不過是在這個世界的一個臨時僞裝而已，他的身份、外貌乃至姓名，都不是真實的。

他根本不屬于這裏。

汪明則每次想到這裏的時候，都會有種憤懑，事實上他不是個情感變化豐富的人，所以會出現這種情緒，說明他的耐受力已經快要到達臨界點了。

他并不喜歡這個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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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要在這裏待多久？他無數次思考過這個問題，但與生俱來的使命感讓他無法就這樣抛開任務返回自己的“家”。

而最要命的是，就算現在的他想回去，也難以達成心願——“機器”出故障了，他暫時回不去，唯一能和那邊聯系上的渠道只剩下移植在他體內的聯絡器。“導師”交代過，沒有特殊情況盡量不要聯系，如果過于頻繁的聯系，那極為特殊的波段也許會引起這個世界的人的注意。

雖然這個時代的科技水平還很落後，但人類的好奇與敏感無論在哪個時代都是一樣的，雖然他們未必能檢測出什麽，但“導師”仍然不希望惹出這種不必要的麻煩。

他對于“導師”的話一向是服從的。于是，在“機器”故障之後，他幾乎沒有和那個世界聯系過，一直到不久前，“導師”主動向他這邊發射了訊號，告訴了他一個出乎意料的秘密——“導師”在進行一場實驗。

縱使是汪明則，在了解了實驗的內容之後也有些悚然，這種實驗，就算是在他的世界裏也是驚世駭俗的級別，是被嚴格禁止的，想來也是這個緣故，所以“導師”才把主意打到了這個時空。

而在那之後，他的任務裏又增加了一項——成為這場實驗的“監測者”。

由于時間和空間的阻隔，“導師”對于這場實驗的掌控力有限，因而他也無法完全确定被選中的實驗對象的身份。而身在這個世界的汪明則自然擔負起了尋找“實驗者”的重任，他以為這個過程也許又要花上十年甚至更久，卻沒想到這一回的運氣出奇的好，竟然在三個月內就有了眉目。

而且嫌疑最大的竟然在他認識的人裏……汪明則對于這個結果也很是愕然，甚至猜想是不是“導師”刻意選擇了他認識的對象。

那樣的話，監測起來，會更加方便一些。

但這些都只是他的推測而已，真相還不得而知，從小受到的教育也讓他的好奇心有限，總之他所有的行動都來自“導師”的授意，他的存在就是為了完成使命。

目前最有可能的實驗對象是江淼和岳舞，雖然還不能百分百确定，但汪明則至少有了百分之八十的把握，接下來他要做的則是消除那百分之二十的不确定性，他要答案，否定的或者肯定的都可以，因為他不願意浪費自己的時間。

當然以目前觀察的結果看來，他認為後者的機率大一些。如果是這樣，連他也要感慨一下自己這次真是幸運。

至于等到真的确定那兩個人就是實驗者之後該怎麽做，汪明則沒有想過，因為他覺得，那不是由他來決定的事情，實驗的主導者是“導師”，他只需要等待“導師”的指令就好。

而岳舞一直恐懼的“東窗事發”倒是白擔心一場，汪明則自己沒有這個想法，如果他真的站出來對這個世界揭發發生在江岳二人身上的事情，那無異于把他自己暴露出來。

“導師”那邊從頭到尾都要求他将保密性做到最好，如果他真的不慎将自己的秘密暴露在這個世界裏，那還會牽扯出一長串的機密，都不應該是這個時代的人應該知道的。

如果真有那一天，為了不破壞這個世界的秩序以及未來的人類文明進程，他會動手殺了自己。

不過這都是未雨綢缪罷了，現在他要做的就是确認實驗對象，然後将監測的數據發送給“導師”。

想到這裏，汪明則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往那個方向飄過去，不過他觀察的對象并非“江淼”，而是“岳舞”。

如果他沒找錯人的話，那現在這個“岳舞”才是真正的江淼，按照他以往對他的了解，江淼其人比那個岳舞更值得注意。

那家夥很狡猾啊。

被汪明則暗中注意的江淼其實也在注意他，他知道那個人的視線一直在自己的身上，但他已經不那麽在意了。汪明則這樣的反應，愈發說明自己的猜測不會錯，既然他真的知道些什麽，那麽僞裝掩飾一點意義都沒有了。

江淼這會兒反而徹底放輕松了，因為他在賭，如果那家夥真的真相的話，說明他絕對不會是個普通人，江淼懶得去開腦洞猜測他到底是何身份，他賭的是——汪明則不敢說出這個秘密。

甚至，他還要拼命地保守這個秘密。

既然是賭，就不需要多麽充足的理由，只是他個人的直覺。江淼甚至還有更深層次的第六感——也許他和岳舞換回來的關鍵，也落在這個人身上。

一旦這個前提成立，那麽不用汪明則來找他，江淼也會去纏他的——不過現在一切都還不确定，江淼也不敢貿然行動。

他也側過臉，靜靜地與汪明則對視着，随後，唇角微翹，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而汪明則緊緊地抿着嘴唇，神情有些冷峻。

再觀察一陣子好了。那一刻，他們的想法不謀而合。

和蘇茉莉聊天的岳舞有些心不在焉，她的一部分心神一直放在江淼的身上，江淼與汪明則眼神的交流她也注意到了，心下一驚，連茉莉說的什麽都沒聽清楚。

“呃……江先生？”蘇茉莉見對方似乎在走神，略有些尴尬，岳舞還傻傻地回了一句：“啊？”

反倒是江淼點了一下她的肩膀，半真半假地指責道：“你也真是的，跟茉莉說話的時候專心一些啊，她可是我最好的朋友。”

岳舞一聽到這裝模作樣的話就沒忍住給了他一劑白眼，而蘇茉莉在一邊看着則有些惶恐，生怕自己引起他們之間的矛盾。

江淼把茉莉的反應看在眼裏，笑着安撫道：“沒關系的，我不會真的生‘他’的氣的。”

這話一出，不只是岳舞，茉莉也有些無語。

緩和了氣氛之後，江淼又想起先前茉莉的那個眼神，心裏總覺得有些異樣，但現在這情況也不可能直接問，只能找機會拐彎抹角地打聽了。

于是他笑吟吟地開口：“茉莉，晚上沒什麽事的話，一起睡吧？”

這話一出，一邊岳舞的眼神差點撕碎他。

江淼恍若未覺，只是笑眯眯地等着茉莉的回話，蘇茉莉倒沒覺得“一起睡”這個提議有什麽不對，只是有些顧慮“江淼”：“嗯……還是算了吧，畢竟你跟江先生一起……”

江淼聞言便用手肘輕輕撞了一下岳舞：“今晚我陪茉莉，明晚再陪你，沒問題吧？”

握草……岳舞被他雷的不輕，但也不好當衆拆他的臺，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但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知道他做每件事的目的性都很明确，這次應該也是有原因的。

所以雖然嘴角不住地抽搐，但最後還是沒說什麽。

而茉莉那邊，卻是被“岳舞”露骨的話給鎮住了，比起兩個“當事人”，她才是真正害羞的那一個，心裏想着，小舞談了戀愛就是不一樣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