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目的肯定有,韓念念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麽說,因為至今為止她自己都覺得很扯淡,又怎麽說服方知行相信...真要說了,搞不好他會以為她是個神經病...

“哪有什麽目的,就是幹夠老師這個行當,想換換。”韓念念幹巴巴解釋,又反問了他一句,“給人說媒不行啊,方書記你不要看不起這個行當,俗話所得好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說不定哪天我就得個岳嶺第一媒人的稱號!”

方知行盯着她看了片刻,終于無奈道,“我倒不反對你給人說媒,只是以後做什麽決定前,一定跟我商量,我們已經是一家人,我是男人,你有事不跟我說,還想跟誰說?”

韓念念不疊點頭,認錯态度良好,“以後碰上什麽事,我都先跟你說!”

方知行總算露了個笑。

韓念念兩手挂在他脖頸上,對着他嘴吧嗒親了一口。

剛想退開,方知行不饒的追了過來,嘴巴堵住她,懲罰性的重重咬了一口她下嘴唇,韓念念哎呦一聲,嗚嗚喊讨厭,嘴上不情願,可兩條胳膊像蛇一樣,緊纏住方知行,把人往床上帶,兩人齊齊往床上倒,床板嘎吱一聲,在抗議主人的無恥行徑...

外頭方婆婆重重咳了一聲,聲音似在窗戶下,兩人一僵,不敢再有動作。

“小行啊,小周來找你,你快去看看,是不是卡車又出了問題。”

卡車上了年頭,三天兩頭壞一次,小毛病周師傅會自己弄,複雜點的還得喊方知行。

“方書記,起來了,快去看看怎麽回事。”韓念念推推身上的人。

方知行長長籲一口氣,有些挫敗的從他媳婦兒身上爬起來,低頭看看已經鼓起裏的一包,認命的穿上軍大衣擋住。

韓念念趴在床上樂不可支,還能隐約聽見方婆婆和方知行的對話。

“小行,都開春了,咋還穿個軍大衣呀。”

“我冷...”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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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念念兀自笑到肚子疼,好半響才緩過勁,從床上爬下來,整理整理儀表,也出門辦事。

中心小學在招工,趁這個空當,韓念念去學校向組織遞交辭職申請,李主任挺詫異,“好好的,咋還辭職了?”

說着,他突然道,“因為舉報信吶?小韓啊,不要有其他想法,沒頭沒腦的事,組織也不能相信吶。”

韓念念笑,也沒瞞着李主任,“今年內務科下開辦了婚介所,就是專門給城鎮居民說親的機構,所以我想...”

李主任恍然,“行行行,我明白了,在哪兒都要好好幹!”

韓念念哎了一聲,高興離開,準備找機會再來跟其他老師告別。

內務科那邊,韓念念過完十五就去報到。

緊挨市委有兩間不起眼的平房,門口豎了個大牌子,國營婚姻介紹所。

不大的門臉兒,進去橫七豎八放幾張辦公桌,長條凳摞得老高,顯然辦公設備還未完善,姜科長在指揮拾掇屋子。

“姜科長,我來報到。”韓念念進了去。

正在灑掃的兩個大姐停了手裏的活,沖韓念念打招呼,态度親切友好,韓念念也忙跟她們寒暄。

兩個大姐年紀均在三十歲朝上,跟韓念念一樣,平時都常給人說親,既然費盡心力開辦了婚介所,姜科長為求政績,也不能馬虎,那種毫無經驗的年輕女同志,任她文化程度再高也不能招。

比起文化程度高的,顯然這種經驗老道的大姐更合适。

姜科長笑道,“那正好,先別說其他,快,幫着拾掇拾掇。”

韓念念哎了一聲,挽上袖子,拿過掃帚掃地。忙忙活活半天,總算把不大的辦公室拾掇了像樣,姜科長也整得灰頭土臉,拍拍手示意大家集合。

“有句古話說得好,萬事開頭難,咱們雖然人少了些,但一定不能缺了氣勢,少了信念,争取把婚介所辦得紅火!”

三個人忙鼓掌。

接下來的數天內,加上內務科的兩個同志,不大的機構每天大會小會開不斷,婚介所剛開辦起來,想法是好,只是業務不熟練,一切摸着石頭過河。

“服務為第一宗旨,但也要有口飯吃,但凡來報名留檔案的,得交五毛錢手續費。”姓鄭的大姐想法實在。

既然來找工,無非想混口飯,這種建議無可厚非,得到一致認可。

“得保證每周休息一天。”姓嚴的大姐家裏有四個娃,既要帶娃又要伺候公婆,難免也跟着提最實在問題。

也可以理解,老驢還得給緩口氣的時間呢,何況是人。這也通過。

韓念念最後一個發表意見,“婚介所是開了,咱們得想辦法宣傳宣傳吶,不然誰知道婚介所,誰知道婚介所具體是幹啥的?”

姜科長贊許點頭,“小韓說得是,那咋宣傳?挨家挨戶通知?”

韓念念滿頭黑線,她可不想跟搞推銷似的,挨家挨戶敲門。

“姜科長,咱們不是有宣傳科嗎?托他們幫忙,在報紙上占一塊版面,這樣全市各大機關單位不就都知道了?一傳十十傳百,早晚得有人過來。”

姜科長激動,自拍手,“對,對!我這就去找王科長!”

時下報紙并非有錢就能訂,普通小老百姓報紙邊都摸不上,農村糊窗戶的報紙都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舊報了,新印的報紙大都通過機關單位統一訂購,由工會等部門閱讀學習之後再給工友們宣讀。

“科長,咱們還得和大工廠、各機關單位搞好聯絡工作。”韓念念又道。

姜科長有點懵。其他幾個同志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韓念念為他們解釋,“科長,您想啊,旁的不說,咱們郊區的石化、紡織還有印染廠,只這三個國營大廠加起來,工友得好幾千,廠裏沒結婚的姑娘小夥兒多得是!”

“我聽說這幾個廠的工會,有個硬性任務,就是為轄下的大齡男女同志找對象,咱們要是把他們的工作接過來,也算是為他們分解決煩惱了!”

韓念念到底撮合很多對了,多少有點經驗,時下無論是姑娘還是小夥兒,拜托她說對象時,無不例外有個要求,最好是大工廠職工,工作穩定,工資高,福利好,糧食标準高...

要是把這些大廠職工信息弄到手,不用說了,都是搶手幹貨!

韓念念分析的頭頭是道,姜科長不是一般滿意,直拍手,“好想法,好主意!咱們分派任務,挨個聯絡,小鄭你去石化,小嚴你負責紡織,至于小韓...你去印染廠。”

忙忙活活幹起來,韓念念快跑斷腿,到晚上就喊腰酸背痛,樹袋熊一樣往方知行身上蹭,拿他大手摁腰摁大腿。

方知行半響無語,大手不輕不重的在她腰上按着,韓念念舒服的直哼哼,把她這幾天幹的事講給方知行聽。

“孟廠長好像調到印染廠了,幹脆明天我找他幫忙。”韓念念突然想了起來,都忙懵逼了,放着這麽大的關系,不用白不用,何況孟繁宗巴不得她趕緊撮合到一千對。

“我也能幫你。”一聽媳婦兒要找別的男同志幫忙,小面瓜老大不樂意。

“喲喲喲,那你不早說!”韓念念翻個身,騎在他身上,作勢要掐他。

“那你也沒早跟我說啊,一天到晚比我還忙,晚上還沒想跟你說句話,就開始打呼嚕。”方知行可不背這個黑鍋。

韓念念幹笑,随即道,“我睡覺打呼嚕?怎麽可能啊...我不信...再聽到我打呼一定搖醒我。”

打呼磨牙放屁這種事,太毀她形象了...

方知行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臉頰有點紅,動了動身體,那處昂揚正好隔着褲衩抵住她柔軟。

韓念念也後知後覺意識到不對,她正以坐騎的銷魂姿勢在...想爬下去,卻被方知行按住腰不準動,一手拉了燈,一手扯她褲衩。

一陣窸窸窣窣,兩人皆情不自禁悶哼了一聲...

韓念念還沒試過在上面,趴在他胸膛上不願動。

“媳婦兒,聽話,你動一動,我扶着你...”黑暗裏,方知行在她耳邊低聲誘哄。

在方知行的托力下,韓念念試着動了幾次,得了軟骨病一樣,全身沒勁,任方知行怎麽哄,死活不願意再動,把人吊得不上不下,少不得方知行翻個身親自勞作...

等完事之後,方知行下床打水擦洗的功夫,韓念念已經酣眠了,鼻子裏發出小貓睡覺一樣的呼嚕聲。

仔細擦過她身下,又混亂擦了他自己,水盆懶得再端出去,毛巾直接扔進去,濺出一地水。

“媳婦兒...”方知行把人擁在懷裏,輕喊了一聲。

“什麽事啊,煩人...”

“你打呼了。”

“......”

方知行說到做到,轉天就幫她聯系上了印染廠的工會領導,四十出頭的老大姐,利落的齊耳短發,戴着黑發箍,快人快語,韓念念跟她談的十分順利,接下來就等着工友們過來報名填資料。

所幸功夫不負有心人,岳嶺市開了家婚介所,就跟新開一家餃子館一樣,開始一傳十十傳百散開。

本以為來填資料的女同志會比男同志多,哪知道每天來最多的都是跟韓桂娟差不多年紀的七大姑八大嬸。

大嬸們倒不是為自己求姻緣,是為他們的兒子閨女求。

年輕的男同志或女同志,大都面皮薄,不大好意思過來,大嬸們退休的退休,挂閑職的挂閑職,也不怕臊,幾乎是三天兩頭過來問一次情況。

“大閨女,今天上新貨沒有?”

韓念念已經習慣了這種說法,也不知道是誰帶的頭,把後來填寫資料的同志稱作“新貨”。

大堆的資料摞在辦公桌上,又不像幾十年後有電腦,查閱方便,眼下得全靠腦力,挨個死記住每天來登記的信息。

通常情況下,韓念念會把合适資料給大嬸們看,大嬸們要是沒意見,直接約好時間過來就成。

相看的地方現成的,兩間平房,一間收拾出來,一半堆放資料,一半擱上桌椅板凳用來相親。

有這麽個方法在,沒用多長時間,韓念念手環上的燈開始一盞接一盞亮了起來,速度快的不敢相信。

孟繁宗還是從他媳婦兒口中得知婚介所的事。

“我今天下班去念念她們單位,聽她說每天都得促成三五對。”薛曉鷗給他添了碗飯。

結婚之後,跟公婆吃住一塊,公婆拿她當閨女待,薛曉鷗整天容光煥發,一看就知道是日子過得滋潤。

孟繁宗嗯了一聲,倒是沒太大反應。

知道他脾性,薛曉鷗不以為意,照舊說說笑笑,等孟繁宗煩了,讓她憋說話,她才會老老實實吃飯。

抽個時間,孟繁宗下班回市委大院時,還是去了趟婚介所。

見他來找,韓念念知道為什麽事,話沒多問,直接出去,尋了個安靜的地方說話。

“亮多少了?”

韓念念沒瞞着他,“快四百了。”

孟繁宗猶豫了下,還是道,“能不能讓我見見你口中的月老。”

韓念念兩手一攤,“我也很想見他老人家,可就是見不到。”

孟繁宗蹙了眉,似在沉思,“那我走了。”

說完,不給韓念念反應的機會,拿腳就走。不虧是孟大總裁,還是一樣拽!

韓念念不知道他要見月老為啥,倒也沒細想,擡手看看時間,已經到下班點,忙收拾東西下班。

這兩天葉蘭英就要生了,韓念念時不時過去看看她。

“嫂子,我姑啥時候過來啊。”韓念念問。

葉蘭英一手撐腰一手攪面粥,“昨天你哥拍了電報回去,應該這兩天就能來。”

韓念念伸手把大丫抱懷裏,彎腰進廚房,案桌上放了個簸箕,玉米面窩窩頭,還有一盤鹹菜。

“嫂子,我姑不是給留了一口袋大白菜嗎?怎麽天天吃鹹菜幹啊。”

葉蘭英笑,“白菜擱地窖裏一時半會都不會壞,也不能光炒菜啊,家裏油也不多。”

陳衛東幹的是學徒工,一個月十九塊五的工資,糧食标準要比旁人稍高點,三十二斤,兩斤細糧,一斤肉,一個月統共就二兩油,哪舍得天天放開了吃。

韓念念默然,想到她空間裏的油,二話不說拿了葉蘭英家油瓶子,擱下大丫就往外走。

“大妹子,你幹啥去啊。”

“想辦法給你打點油。”

葉蘭英反應也慢,等韓念念走老遠了,她才想起來,糧油店這個點早關門了,大妹子去哪買呀!

葉蘭英想到的,韓念念也不會大意了,轉天休息天才把油壺送過來。

“娘咧,這油得有七八兩了吧。”

韓念念點頭,胡說八道,“讓方書記想辦法弄的油票。”

葉蘭英不疑有他,塞了兩顆大白菜讓韓念念帶回去,“不夠吃再來拿,等天再熱點,老家自留地蔬菜多了,讓東子回去帶點過來!”

韓念念哎了一聲,沒客氣,抱着兩顆大白菜就回家。

晌午炒一盆大白菜,配上馍馍頭,祖孫兩輩人正吃着,老爺子氣喘籲籲過來了。

“丫頭,快,你嫂子摔一跤,羊水破了,估計是要生了!”

生二娃不像頭一個難生,羊水一旦破了,很快就能生出來,韓念念沒敢打頓,忙跑過去。

方知行直接去方大興推架子車。

陳家搬過來有些時候了,門旁鄰居也都混了臉熟,都過來幫忙,七手八腳把葉蘭英擡上架子車,推着就往醫院送。

大丫早吓傻了,癟嘴嗚嗚抹眼淚,韓念念把她交給方婆婆帶着,自己趕忙收拾小棉被小衣裳尿布衛生紙,零零碎碎收拾一大包,跟着趕去醫院。

等陳衛東下班趕回來,葉蘭英已經生了,五斤六兩的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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