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三十四回

清歌趕緊抱起花盆, 試了個障眼法擋住緋蛾的氣息和身影, 繼而往樹蔭裏站了站, 希望對方不要看到自己和緋蛾。

那道士走過來,看了樹蔭下面目不輕的清歌一眼, 忽然停下:“你是昨晚的道友吧?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嗯……”清歌頓了一會兒, 抱着花盆站起身,從樹蔭裏出來了一點兒, “道友好啊,也趕路呢?”

“是啊 , 去皇城城郊的皇陀寺, 聽說那裏的惠恩方丈特別厲害,是有大功德的方丈, 所以貧道也打算去見見,見識一下。”道士笑容得體,話語溫和, “貧道道號何必, 道友的道號是……”

清歌避開何必道士的視線輕咳一聲,說:“何必道長, 貧道道號清歌,第一次來皇城, 只是随便逛逛, 并沒有一定想去什麽地方的打算。”

何必奇怪地看了清歌一眼,甚是不解:“大家來皇城都是為了去皇陀寺看看的吧?當然,主要是想見見皇陀寺的方丈, 能跟方丈聊幾句就更好了,說不定修為都能上去幾層,清歌道長竟然不是?”

清歌輕輕搖了搖頭,抱着自己的花盆淡淡地說:“并不是,貧道現在覺得自己道行尚淺,就不去麻煩皇陀寺惠恩方丈給自己上課了,若是日後遇到瓶頸,再來也不遲。”

“哎呀!道友此言差矣,我等都是修大道之人,自然該是去跟有大功德的人取取經,來來來,貧道可以陪你一起去。”何必突然走到樹蔭下,再順勢攬上清歌的肩膀,緊接着就要走。

“不了不了。”清歌的肩膀前後一抖,抖下何必的手,“何必道友真的是客氣了,貧道目前着實還不太想去,打算在周圍看看風景就好了。”

何必自然也不能強人所難,于是點點頭,說:“既然如此……那好吧,貧道會一直在皇陀寺待到來年三月,若是道友有事想找貧道幫忙,可以去皇陀寺找貧道。”

接着何必便先走出了樹蔭,漸漸走遠。

好不容易等何必走出能感知到妖氣的範圍,清歌松下一口氣,開始轉身往反方向走去,步子越來越快。

緋蛾從葉子下探出頭,奇怪地問:“怎麽往回走了?道長你不去皇陀寺見皇陀寺方丈了嗎?”

清歌無奈點頭,擡手摸摸他的頭:“不能去了,貧道沒想到會有那麽多人去皇陀寺,那些道士在的話,見到你肯定會對你動手的。”

“那你怎麽辦?”緋蛾十分擔憂,“道長你不是說想找皇陀寺方丈給自己算算命理嗎?這樣的話就去不了了。”

“沒關系,你比較重要。”

緋蛾小臉一紅,搖頭晃腦地轉了一圈:“道長也是最重要的。”

清歌輕笑:“那我們去城裏買點吃的,你不是一直想吃那個豌豆黃嗎?給你買,然後玩幾天就去別的地方怎麽樣?”

“好呀好呀!道長最好啦!”緋蛾高興得不行,直接跳到清歌臉上吧唧一口。

“好了,你快下來,想想除了豌豆黃還想吃什麽?”清歌的嘴角高高揚起,笑容輕松溫暖。

緋蛾跳到花盆裏,拿出清歌之前給他做的小毛筆和小小的白紙,一樣樣寫下自己想買的東西。

然而還沒走出多遠,何必突然攔路。

清歌抱住花盆的手一緊,冷下了臉:“何必道長。”

何必一步步走近:“清歌道長,你果然已經被那妖孽迷了心智,快快回頭。人妖殊途,清歌道長大好前途,怎麽跟一只妖厮混在一起?”

緋蛾放下紙筆,從花盆另一面探頭看,小聲嘟囔:“這話聽着怎麽這麽耳熟哦?”

“你這妖孽,說什麽呢?”何必瞪向緋蛾,舉起桃木劍就要動手。

清歌擡手擋住緋蛾:“何必道長,緋蛾只是個竹子精,又不吃人,何必害他性命?”

“害他性命?清歌道長,貧道這是在救你性命!”何必氣得跳腳。

“果然很耳熟啊……”緋蛾突然大聲跟清歌說話,“道長,你之前給小生講的故事是不是也差不多這樣?”

何必跟着看向清歌:“什麽故事?”

緋蛾自然而然地說:“不講理的道士的故事。”

清歌:“……”

之前在路上清歌陸陸續續給緋蛾講了不少話本,其中緋蛾最愛聽那種妖怪愛上凡人的,是以清歌就将自己知道的都講了。

然而聽了個遍之後緋蛾給出一個結論:有些道士就是腦子有病,人家好好在一起非得摻一腳。

比如那個什麽花妖報恩的,就是感謝書生烈日下的一壺清水以身相許,花妖又不吃人。結果被一個臭道士發現了,将花妖收了去,書生痛不欲生就随花妖去了。

緋蛾将話本講了一遍,随後對着何必說:“那位何必道長,你現在的行為跟話本裏的那個有什麽區別?”

何必臉皮抽動,想說什麽,可好像從哪裏反駁都不對的樣子。

見何必猶豫,緋蛾趕緊在清歌手心寫下“快走”二字。清歌會意,對着何必試了個定身術,轉身就跑。

跑出林子之後上了官道,清歌慢了下來,喘着氣說:“希望他不要追上來吧。”

緋蛾跳到清歌頭上給他擦汗:“哎,這種臭道士,打一個來一幫,打不得只能跑,太憋屈了。”

“沒辦法,要是他去糾集各大道觀和寺廟的人來追我們,怕是就跟話本裏的一樣了。”清歌也很無奈。

明明自己就是道士,還要被道士追殺,太憋屈了。

“那我們現在去哪啊道長?皇城應該回不去了。”緋蛾有些可惜不能跟清歌一起去逛街玩。

他們從來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現在出了門卻宛如過街老鼠。

清歌想了想,說:“要不我們去南邊玩吧?聽說南海那邊也有很多好吃的。”

緋蛾聽見好吃的瞬間興奮起來:“好呀好呀,去吃好吃的!”

“那我們得往這邊走……”

重新往南邊走,清歌沒有再進皇城,直接繞過去,然後找渡口,準備走水路,先到江南再換船去南海。

上了船之後緋蛾問:“那我們是可以回去看看?”

清歌打開窗透氣,回頭看向花盆裏的緋蛾:“你想回去了?”

緋蛾點頭:“既然路過,那就住幾天呗。”

“也行,準備看看有沒有水鬼什麽的,接幾個單子,免得我們到了南海錢不夠花。”

夜間清歌在床上打坐,緋蛾坐在窗口吸月光修煉,沒一會兒兩人都入了定。

子時過,竹香忽然彌漫,驚醒了清歌,猛地睜眼看向床邊的花盆,見花盆裏的竹子還好好的,悄悄松了口氣。

然而一擡眼,便看見緋蛾忽然變大,就要摔下窗臺。

清歌趕忙跑過去一把抱住——沉睡的緋蛾變回了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候的樣子,衣服随着身體變大而變大,身上竹香濃郁。

“怎麽會……”清歌搖了搖緋蛾,“緋蛾,緋蛾,快醒醒……”

“唔……道長?”緋蛾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清歌的臉,雙手下意識地擡起抱住清歌,“道長,今天好熱啊……”

突然被懷裏的人抱住,清歌整個人一僵:“緋蛾……”

緋蛾在清歌懷裏蹭了蹭,恍惚反應過來:“咦?小生變大了?”

清歌拉下緋蛾的手,看着緋蛾說:“是啊,突然就變回來了,吓了貧道一跳。”

“哈哈哈哈……道長還會被吓到呀……”緋蛾有些迷糊,腦袋一垂又靠在了清歌肩膀上,“道長放,緋蛾想你……”

“說什麽傻話呢?這不天天見面嗎?”清歌寵溺地摸摸緋蛾的腦袋,一把抱起緋蛾,“別坐地上,到床上休息一會兒。”

緋蛾半閉着眼,明顯不太清醒,呼出來的氣帶着青竹香:“道長……”

見清歌許久沒有回答,緋蛾撇了嘴,眼角翻起淚花:“道長……”

這一聲簡直叫進了清歌心裏,清歌試着安撫緋蛾:“緋蛾乖啊,今天你太累了,你乖乖睡覺好不好?”

緋蛾不依,在清歌懷裏亂動:“唔、唔……不舒服啊……好難受……”

清歌看緋蛾難受的樣子不像作假,遲疑着給緋蛾把了脈,也把不出什麽情況,只好問:“緋蛾,你哪裏不舒服?”

“啊……有點麻……”緋蛾又蹭了蹭清歌的胸口。

怎麽舍得他難受呢?

清歌額頭抵着緋蛾的下巴:“你不是說想我嗎?我也很想你。”

想到想用盡全力跟你在一起,擁你在懷中,氣血翻湧,恨不得将你一口吞下肚,生死不離……從你第一次将傘遮在我頭上開始。

……

天色漸亮,緋蛾躺在清歌懷裏,放在臉邊的手青紫了幾處,尤其手腕,紅痕繞了一圈。

清歌擡手遮了遮從窗戶照進來的陽光,低頭在緋蛾額頭上吻了吻,輕聲喚:“緋蛾,緋蛾,該起床了。”

緋蛾嘟囔着翻了個身,還睡得迷糊。

“緋蛾,船上吃食少,再不去就沒有了。”清歌無奈道。

聽見吃的,緋蛾閉着眼就要起身:“啊……吃的……快起床,不然沒有了……”

清歌輕笑,扶着緋蛾起來,給他穿衣服,剛套進袖子,緋蛾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的一瞬間,青煙彌漫——緋蛾一下變成了小孩。

原本還是身體勻稱的青年,突然變成五六歲的小孩,清歌有點接受不能。

“這怎麽回事啊……”清歌抖着手給緋蛾穿上自己變小的衣服。

緋蛾眨巴着大眼睛,茫然地看着好像變大了的清歌:“诶?道長你怎麽變得這麽大?”

清歌頓時哭笑不得:“是你變小了,這怎麽回事啊?”

“诶?”緋蛾低頭看看自己的手,被吓懵了,“我的天!怎麽又變小了啊——”

“別喊別喊,”清歌捂住緋蛾的嘴巴,“要是被人聽見還以為貧道是人拐子呢。”

緋蛾揪着衣服,欲哭無淚:“現在怎麽辦啊道長?”

“你這也太奇怪了,貧道原先以為你變小只是變成了樹精的原因,現在看來……”清歌眉頭皺得死緊,擔憂地摸摸緋蛾的頭發。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清歌無奈開口:“眼下這個情況,只能找皇陀寺的方丈給你看看了。”

“可那些道士怎麽辦?”緋蛾不想清歌跟着他一起被追殺。

清歌摸摸緋蛾的頭:“沒事,貧道會護好你的。”

客船并不是直接就到江南的,中間會在好幾個大渡口停留,然後上下船客和貨物再走。

清歌帶着緋蛾在最近的一個渡口下船,換了個當天就能往皇城走的客船,加錢讓船夫走快點,最好第二天就能回去。

重新回到皇城,清歌帶着緋蛾往城郊趕。

然而皇城內外都有不少道士和尚晃蕩,個個兇神惡煞還帶着不少法器。

緋蛾跟清歌遠遠看了一眼,緋蛾忍不住問:“他們不會是來抓我們的吧?”

“問問就知道了。”說完,清歌施了障眼法,變作老頭子,同時掩蓋緋蛾身上的妖氣,走向最近的一個和尚。

清歌啞着聲音問那和尚:“師傅是個生面孔啊,是去皇陀寺聽法課的嗎?”

和尚哈哈大笑:“不是啊老爺子,我是來捉妖的,聽說皇城來了只很厲害的妖怪,所以大家都來了。”

“妖怪?”清歌手指動了動,“是什麽妖怪啊?老頭子活了這麽多年,還沒見過妖怪呢。”

“是只修魔的老鼠精,專門吃小孩,施主晚上可要看好孩子,天黑就不要出來了。”和尚如是說。

知道找的不是緋蛾之後,清歌辭別和尚,繼續往皇陀寺走,進了林子才卸去障眼法。

緋蛾被清歌抱在懷裏,問:“道長,那只老鼠精不會是之前那只吧?”

清歌步子一頓:“不會吧?他是青雲觀下青雲真人的弟子,要是他入了魔,也應該被青雲觀收拾了才對啊。”

“道長你怎麽知道那只死老鼠是青雲觀下的?”緋蛾奇怪地問。

“上次捉了他之後他自己說的,貧道還特地去了一趟青雲觀看看是真是假,确定是真的才饒他一命。”清歌說着,突然後悔,“要真是他的話,當時不就放錯了?”

緋蛾沉默了一會兒,說:“好像明白為什麽那些和尚和道士遇見妖都寧可殺錯絕不放過了,造孽啊……”

清歌也很無奈:“要真是那只老鼠精,貧道就再去收他一次吧,總歸有貧道的一份責任在。”

“道長,這不是你的責任,你仁至義盡了。”緋蛾摸摸清歌的頭發,不太想讓清歌去。

皇城那麽多道士和尚在,肯定是因為那個老鼠精強得單獨一個人打不過,清歌自己就要去找老鼠精,緋蛾放心不下來。

“沒事的,打不過貧道就往皇陀寺跑,放心啊。”清歌捏捏緋蛾的小手,繼續上路。

皇陀寺在皇城北邊的一座山上,平時有很多人過來的;現在可能是老鼠精的原因,只有零碎幾個人上山,平時掃臺階的沙彌們也不見蹤影。

清歌一直到皇陀寺門口才見到一個大和尚,趕忙上前問:“小師傅,這皇陀寺今日為何如此冷清?”

和尚看了清歌抱在懷裏的緋蛾一眼,雙掌合十:“阿彌陀佛,鼠精入城,師兄們都下山捉妖去了,師弟們都在寺廟裏不許出門。”

“原來如此,那小師傅,方丈在嗎?”清歌點點頭問。

“道長可是清歌?”和尚禮貌地問。

清歌一愣:“是,小師傅如何得知?”

和尚讓開身,做出請的手勢:“方丈已經等候道長多時,請道長随貧僧來。”

緋蛾和清歌互看一眼,皆是詫異。

“方丈果然有大智慧,竟能算得貧道過來。”清歌跟在和尚背後感慨。

到了禪房,和尚送清歌和緋蛾進門便走了。

惠恩方丈坐在小幾邊,祥和地笑笑:“清歌道長,緋蛾施主,請坐。”

清歌先将緋蛾放在旁邊的蒲團上,坐下之後問:“惠恩大師怎麽算到我們要來?”

“呵呵呵……二位前世留了一段紅線在皇陀寺,最近紅線下的鈴铛頻繁響動,大概猜到道長和施主好事将近了。”惠恩笑呵呵地說。

“這……從何說起啊?”清歌有些詫異,難怪他和緋蛾萍水相逢的,竟能走到一起。

惠恩撚動佛珠:“前世緣分已盡,是以留着今生再續前緣。”

緋蛾雙手在桌子上交疊,緊張地問:“那大師可能看到小生和道長的未來呢?我們的未來怎麽樣?”

“……”惠恩沉默了一會兒,笑意沉了沉:“只能說,姻緣是段好姻緣,多的……不好說。”

緋蛾聽不懂,還想再問問,卻被清歌攔住。

清歌對緋蛾搖了搖頭,笑道:“貧道明白了,多謝大師。”

惠恩嘆了口氣:“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清歌道長、緋蛾施主,保重啊。”

“大師也是,告辭。”清歌急匆匆就抱着緋蛾離開,跑到寺廟外的菩提樹下,擡頭凝視着樹上的紅綢。

緋蛾扯了扯清歌的頭發:“道長,怎麽突然就走了?”

清歌低頭看向緋蛾,皺着眉笑了笑:“惠恩大師的意思,是我們前世有緣,然後菩提樹上留了紅線。”

“你別扯開話題,道長你知道小生問的不是這個。”緋蛾第一次對清歌冷下臉。

“明知道是不好的結果,為什麽還要提前知道呢?”清歌放下緋蛾,拿過樹下的紅綢和毛筆,“緋蛾,要不要再續下一世的姻緣?”

緋蛾擡頭看向清歌,嘆了口氣,接過紅綢:“我們怎麽這麽倒黴啊?如果真是前世有緣,怎麽不讓我們相守一輩子呢?”

清歌蹲下身,落筆寫句子,同時說:“也許是我們上輩子太美好了,好到老天都嫉妒,所以這輩子給我們點兒磨難。”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緋蛾看了清歌寫的,提筆想了想,“後面是不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是啊,”清歌轉頭對緋蛾笑笑,“雖說注定不能白頭,不過求下一輩子好像也不錯。”

緋蛾的字是清歌教的,跟清歌的字跡差不多,落下最後一筆,說:“那下輩子道長還要來找小生啊。”

清歌系上紅綢後彎腰沖緋蛾伸出小指:“一言為定,下輩子還是貧道去找你,無論地點、時間,就算是在魔界,也會去找你的。”

“那說好了,小生下輩子還等你來。”緋蛾笑着勾上清歌的小指。

拉鈎、蓋章,誓言成立。

正準備下山,惠恩突然出來叫住清歌和緋蛾:“清歌道長,緋蛾施主,還有件事忘說了。”

清歌抱着緋蛾回身,走到寺廟門前,問:“惠恩大師,是什麽事啊?”

惠恩有些無奈:“清歌道長和緋蛾施主是來問別的事的吧?”

這樣一提,清歌才想起來,最開始他們過來是為了問緋蛾為什麽長不大還變來變去。

“應該是擋住移魂陣法出了問題,”惠恩聽完清歌的解釋,捋了捋胡子,“這個陣法會用的人并不多,第一次畫陣的話難免出差錯。”

清歌擔憂地問:“那該怎麽辦呢?求大師指點。”

惠恩點點頭,交給緋蛾一串佛珠:“這串佛珠緋蛾施主拿好,最近應該是陣法失效,魂魄要被宅子吸回去了,清歌道長最好盡快回宅子去。”

緋蛾的魂魄已經經不起再一次被宅子吸回去了,如果陣法失效,無論如何,都必須送緋蛾回去。

“這串佛珠可以穩定緋蛾施主的魂魄,不過最多只有七七四十九天,所以,二位一定要盡快。”惠恩大師繼續說。

清歌抱着緋蛾的手一緊,點頭:“多謝大師,貧道這就帶緋蛾回去。”

走出一段,清歌突然想起來鼠妖的事,又折回去:“大師,那鼠妖怎麽辦?貧道懷疑他是青雲觀青雲真人座下弟子,當初是貧道放他回去的。”

惠恩聽完,撚動佛珠的手一頓,下一刻,佛珠散落一地。

這意思惠恩和清歌都明白了——清歌和緋蛾的劫就是這個老鼠精了,跟他倆有關系的鼠妖就那一個。

“還真是他啊……”清歌輕喃,“當初就不該放過他。”

緋蛾看了看地上圓滾滾的佛珠,擡頭問清歌:“什麽意思?”

清歌埋頭在緋蛾肩上:“對不起,那只鼠妖應該是沖着貧道來的,連累你了。”

緋蛾詫異地轉頭看向惠恩,用眼神問是不是,惠恩點了點頭。

“沒事的。”緋蛾擡手摸摸清歌的頭發,“我們回去吧,如果他真的過來,就找個沒人的地方,再好好對付他。”

生死之事不過一瞬間的事,能活下來自然好,若是不能,就拉一個墊背的。

這次真的告別了惠恩方丈,清歌抱着緋蛾去找船,然而到了渡口才發現渡口已經被毀了,船只也毀了七七八八。

現場一片狼藉,不少和尚和道士都受了傷。

清歌四下看了看,遇見個眼熟的——何必,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左手還斷了。

“何必道長,這是怎麽回事?”清歌抱着緋蛾在何必身邊蹲下問。

何必捂着肩膀看了緋蛾一眼,咬牙道:“那只老鼠精太強了,我們都受了不輕的傷,已經有人去皇陀寺請惠恩大師了,你們趕緊走。”

清歌沒想到,何必竟然會讓他們走,而不是趁機拉着緋蛾去死。

“我們就是從皇陀寺下來的,那鼠精往哪去了?”清歌急忙問,知道在哪裏的話,他們好避開,這樣就能一直拖着那老鼠精去江南,又不至于撞上。

何必喘了口氣,正要說,猛地睜大了眼睛,忽然推開清歌。

黑色的指甲穿透了何必的胸膛,鮮血濺了清歌和緋蛾一臉,老鼠精對着兩人詭異地笑。

清歌急忙丢出桃木劍去打老鼠精,緋蛾接住倒下的何必。

何必嘔出一口血,看着緋蛾說:“貧道可不是救你,就算你是個好妖精,也不該拉着清歌道長落入歧途。”

緋蛾不知道怎麽跟何必解釋,只能說:“小生不會害他的,而且,惠恩大師也說我們本來就有姻緣,一路好走。”

“……算了,當貧道多管閑事。”話音剛落,何必斷了氣。

那頭清歌和老鼠精打得如火如荼,緋蛾戴好佛珠,凝聚妖力化出長劍,沖到老鼠精背面,直取老鼠精首級。

前有清歌緊逼,老鼠精避不開緋蛾的劍,幹脆破罐子破摔,受了緋蛾一劍,卻移動胸骨夾住緋蛾的劍,反手就是一擊。

緋蛾抽不出劍的時候就松開了手,然而還是被老鼠精的攻擊擦到一點。

清歌一擊結束,上前攬住緋蛾,急忙問:“緋蛾,你沒事吧?”

緋蛾看着方才散落的佛珠,搖了搖頭:“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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