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chapter 甘苦

午間陽光特有的溫旭輕輕洩在天臺那空空曠曠的地面上，樹葉随風沙沙作響的聲音與鳥兒的鳴叫聲交織在一起，這是春天所特有的安谧。

茅野由依獨自帶着便當上了天臺。如意料之中那般空無一人，她似是得意的笑了笑，抑或沒有。

從書包裏取出自己做的糕點，就着滿眼安詳之色吃了起來。

她将加入了特殊醬料的壽司放入口中，味道入口即化，味蕾只覺一陣沖突，可并沒有讓人覺得不适。

只是，這味道和從前有些區別。

她想起了從前給自己做壽司吃的媽媽。那時候媽媽還是每天笑容滿面的，只因她的家裏沒有争執，沒有冷戰，沒有暴力，只有溫馨。媽媽每天中午在她放學回家後便會溫柔地問候到：“回來了？今天和同學們好好相處了嗎？”

“當然啦！欣醬和我在體育課玩的非常開心呢！”那時的茅野帶着同齡人特有的開朗，一張小臉上洋溢着對未來生活的期待。

她邁着小短腿跑到媽媽身旁，歪着腦袋頗為可愛地問到：“媽媽，你在做什麽啊？”

“這是媽媽小的時候外婆教給我做的壽司，由依以後也要學會哦。”

“好的！”茅野由依擡起肉乎乎的小爪子伸出兩根手指頭特別嚴肅的發了個誓，逗得媽媽笑出了聲。

到後來媽媽才告訴她只有用心做的食物吃起來味道才會美味。

只是那時候的她已經再也吃不到媽媽做的食物了。

就連飯都吃不到。所有的一切都得自己來做。

曾經懵懂的她不得不開始學着封閉自己的內心，以自己那弱小的身軀承擔本不該屬于她的痛楚。每天在內心煎熬，卻還得在學校裏裝作若無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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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的茅野搖了搖腦袋，拼命想要甩出對過去的回憶，用衣角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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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啊，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哭呢。

她苦笑，自己什麽時候才能強大到連獨自一人的時候也不會表現出怯懦的一面呢？大概，是自己還遠遠不達水準吧。

“欸？已經有人了啊。”身後傳來的是有些熟悉的聲音，似是前幾天一起去吃東西的那位前輩。

茅野由依扭過頭去張望了一下，果然是那天跟去吃東西的前輩。大概是叫做……丸井文太吧。

她從過去的假裝到如今的真的不擅長與他人打交道。

“你不是茅野同學嗎？好巧哦。”丸井文太走向茅野由依後，這才後知後覺地認出了她。

茅野由依禮貌地點了點頭，用不明顯地哭腔回答道：“丸井前輩午好。”

丸井文太的眸中閃過一絲疑惑，糾結了會兒還是決定保持沉默。他走到茅野由依身邊的位置，帶着笑臉詢問道：“不介意我坐這裏吧？”

“前輩請便。”大概任誰在這樣的笑容面前都無法拒絕吧。

丸井文太特別随性的坐了下來，從包裏掏出自己的便當。茅野由依瞥了一眼，兀自吃了一驚。她清楚男生女生之間飯量會有所差別，只是她從沒想過會這麽大。這個便當的量，似乎都超過她的三倍了吧。

對方沒有察覺到茅野由依探究的目光，掏出筷子說了句“我開動了”便開始狼吞虎咽，絲毫不在意自己身邊是否有人。

這樣的話，茅野由依只好裝作什麽都沒有看見的樣子，自顧自地吃着自己的食物。她恰好也是這麽想的。

解決完了一塊烤雞翅後，丸井文太這才将注意力轉移到了身旁少女的便當上，他看到壽司散發着令人犯罪的味道時便鬼使神差的将筷子伸到了茅野由依的盒裏夾出來吃。入口即化，他覺得自己吃的壽司像魚肉一樣潤滑。

茅野由依正發着呆吃着手裏的便當，反應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對方從自己的盒裏夾出了壽司去吃，反射弧慢半拍的她一時間也沒有反應，直到看見對方吞下去露出享受的神情後才想起來剛才應該做什麽。

從食物的美味中回過神來的丸井文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聲不吭地就夾走了對方的食物是有多麽不禮貌，更何況對方還是才見過幾面的同學。他看到對方眸中閃過一絲疑惑但是很快便消逝了，之後便轉過頭繼續吃飯。丸井文太看着自己的便當盒撓了撓頭，想了好一會兒才從身後拿出自己的背包，東翻西倒一通才拿出了一個包裝完好的盒子，自顧自的拆了開來，把裏面的蛋糕遞給了茅野由依，用充滿歉意的語氣說到：

“茅野同學……抱歉啦！這個給你。”

茅野由依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對方的蛋糕，在對方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小心翼翼地嘗了一口，像前幾天一樣的甜品，只是這次卻沒有那種膩味。她在對方的長時間注視下也是有些不自在，明顯感到臉頰上的溫度都升了不少。

“怎麽樣味道不錯吧？”丸井文太似乎特別想要知道結果。

“嗯，甜味被沖淡了，吃多也不會膩的樣子。”茅野由依老實回答道。

聽到答案後茅野由依明顯感到對方的嘴角都帶着笑，他伸出右手擺出V型，問道：“怎麽樣，很有天才的創意吧？”

茅野由依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只是愣愣地看着他。

丸井文太似乎也在對方的注視下覺得有些尴尬，他放下了擺着造型的右手，伸到腦後，用笑容掩飾自己片刻的不自在：“茅野同學這樣看着我，本天才可是會不好意思的。”

茅野由依望着對方認真開玩笑的樣子忽然笑出了聲。

“欸欸？我可是非常認真的啦！”丸井文太裝作生氣的撒着嬌。

茅野由依也察覺到了自己的笑有些不恰當，适時的收了回去，說道：“我知道。”

“Okey，所以繼續吃吧。”丸井文太說着便繼續解決剩下的便當。茅野由依也收回了目光繼續吃着剩下不多的食物。

有趣的是，兩人恰好同時吃完。

茅野由依将便當盒的蓋子蓋上，收好了筷子，用布包裹住便當盒收入了包裏，身邊的那個人速度似乎比自己快一些，已經打算離開了，只是似乎在磨蹭些什麽。

“前輩，我先走了？”茅野由依不太确定的問到。

丸井文太這才擡起頭來，說到：“那個……茅野醬？”突然有些親密的稱呼讓茅野由依有些無所适從，她愣了一陣才看到對方已經擡起手在她的面前晃來晃去，看她回過神來了還緊張兮兮的問到“這樣叫太親密了嗎”。

茅野由依搖了搖頭，說到：“只是有些讓人意外罷了。”

“嘿嘿～那，茅野醬，下次料理課上告訴我你的壽司是怎麽做的吧？說定了哦。”沒有留給茅野由依考慮的時間，他說完後就打開天臺的門走了下去。

料理課？

沒記錯的話，他們過幾天好像确實和學長們有一堂課是同時上的。而她沒記錯的話，丸井前輩應該是D組的前輩，而和他們同課的恰好就是D組。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茅野由依邊想着邊推開門離開了天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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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內用各種鮮豔的顏色裝飾着，仔細嗅來還可以依稀聞到陣陣芳香。這就是立海大的料理室。角落裏茅野由依正系上圍裙，打開水龍頭做準備工作。

丸井文太就像幼稚園的小朋友一樣目不轉睛的在一旁盯着看，一雙紫眸寫滿了好奇。

只是他好奇的也只不過是好吃的罷了。

一旁的切原赤也撓了撓頭，疑惑的想着什麽時候他們兩人這麽熟悉了，但在耗盡為數不多的腦細胞後依舊想不出答案，無奈只好轉過身去忙活自己的工作。

拿起案板上放着的菜刀，慢慢撥開粘在一起的菜葉，将火腿腸剝了皮之後混到菜葉裏一起切碎。挑了一片紫菜葉子在心中估量了下大小，然後将剛剛切碎的混雜物和其他食材卷到裏面，扭過臉打斷了專心致志的丸井文太，問道：“前輩喜歡什麽味道的？”

“欸？草莓味的有嗎？”丸井文太用可愛的腔調回答道。

茅野由依盯着壽司在腦子裏想了一會兒，轉過身去後面的櫥櫃裏翻倒出了草莓醬，用勺子稍微倒出一些在上面，抿了一小口。

啊，味道還不夠。

她不經意的轉了下身恰好看到不遠處的那張桌子上放有草莓。沒有向丸井文太說明一下就悄悄離開了自己的位置，來到放有草莓的那張桌子邊，對着正忙活的同學問道：“打擾一下。”

“啊啊啊啊？欸，你是……茅野同學！”黑色的海帶頭在方才的慌亂中已被抹上了點點白色，看起來有些令人發笑。

茅野由依擡起頭才發現原來對方是和自己同班的切原赤也。用手指着放在裏面的草莓說到：“草莓……可以讓我用一些嗎？”

切原赤也看了看茅野由依，又看了看不遠處看着壽司雙眼放光的丸井文太，忽然恍然大悟般問了句：“丸井前輩要吃嗎？”

茅野由依點了點頭。

“沒關系，茅野拿去用吧。只是丸井前輩真的很能吃，你要小心哦。”切原赤也特別仗義的出賣了同部的前輩，還用那副關懷的眼神嘆了口氣。

不明所以的茅野拿到草莓後道了聲謝回到了自己的位置，繼續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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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拂去了因緊張與長時間注意力集中而産生的薄汗，茅野由依看着自己做出的壽司嘴角依稀挂起了笑容。

好像……自己做的壽司還是比不上媽媽親手做的呢。

她不動聲色地轉過了臉。

丸井文太看着新鮮出爐的壽司雙眼放光，迫不及待的吃了起來，還不慌不忙的稱贊道：“好吃！”

茅野由依看着對方似乎已經沉醉于美食中，出于好心提醒道：“前輩最好留一些讓老師檢查。”

少年點了點頭又興奮地與美食做着鬥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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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店的角落是整間店裏最為隐秘與安谧的地方，那裏沒有時不時走動的身影，反而是靜下來欣賞窗外景色的絕佳地點。

茅野由依看着面前冒着熱氣的咖啡托腮凝望着窗外。

今天……又是自己一個人呢。

忽然發覺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過臉去發現是氣喘籲籲的田中臨。他在茅野的對面坐下後要了一杯咖啡加兩勺糖，之後便沒有再開口說話。

這是他兩人之間的默契。

茅野由依端着茶杯放在面前，輕輕嘗了一口。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苦。她來這家店的時候經常點的就是咖啡，當店員問她加多少糖的時候她不假思索的說了句不加糖，又在店員疑惑的眼神中轉過了臉。

咖啡上來時她抿了一口，那種沒有心裏準備的苦。

只是她知道這種味覺上的苦比起以前經歷的苦根本算不上什麽，一來二去她竟習慣了每次來這裏的時候點一杯咖啡不加糖。店員的态度也是由之前的疑惑轉變為如今的習以為常。

大概他們不會太過在意顧客吧。

她就這樣任由味蕾上的苦感來沖洗心中的澀味。

茅野由依不緊不慢抿着咖啡，一來是咖啡還燙，二來是确實沒有什麽事情可做。

她知道，和她一般大的人在放學之後要麽會選擇回家，坐在位置上和父母分享着今天課上的趣事；要麽會選擇去參加社團活動，和部員們度過愉快的時光。

只可惜，她回家後只能裝作若無其事的說一句蒼白的話語“我回來了”，而那平常卻溫馨的回話“歡迎回來”卻再也不會傳入她的耳中。至于社團，她參加的那幾個平常就很少有人，再加上她不好說話，根本沒有幾個認識的人。

大概這就是她。

作者有話要說： Ny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