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小櫻走了之後,離島上又迎來了一次臺風。

再也沒有少女在這樣風雨交加的夜晚軟糯着嗓子邀請大家一起看恐怖片,貝芷意那天晚上窩在房間裏守着窗外的風雨聲一夜無眠。

她并不是第一次經歷離別,可在這樣封閉小島上的離別,居然讓她有些無法從悲傷中走出來。

她知道自己應該是因為感同身受。

她也快要離開了,離開這個悶熱潮濕的小島,離開這個大部分家具都是和安空閑時間做出來的的房間。

她這幾天已經開始用基地的電腦發簡歷,維克多給她寫了一份很不錯的推薦信,和安在上面簽了名。

門外三個男人仍然很盡心盡責的輪流值班,貝芷意聽到和安同維克多低聲談話的聲音,她還聽到和安頂着大雨跑到外面幫她把外面的窗戶再次釘死。

人性真的是一種非常古怪的東西。

在車水馬龍鋼筋水泥遍地監控的現代社會,她遍地都找不到的安穩感,偏偏在這樣的異國小島上找到了。

可她還是得回去。

一遍又一遍的內心拷問之後,她發現哪怕她已經快要找不到回去的理由,結論卻仍然是得回去。

哪怕她心裏清楚,她這輩子有可能再也遇不到像和安這樣的男人,她可能會在很多年很多年以後會回想起這個離島,她可能真的會後悔。

成年人的理智深入骨髓,她只能往對的那條路上走,哪怕她內心深處并不明白,為什麽那條路就一定是對的。

***

可生活總是會在你以為一切都已經成定局的時候帶給你驚喜,雖然有時候你并不能夠分辨這種轉折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吓。

小櫻走了之後,貝芷意接下了小櫻留下來的大部分工作,其中有一份工作,就是整理他們定期收到的包裹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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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落後的小島調慢了所有現代節奏,島上志願者的補給大部分都是從外面郵寄過來的,半個月左右一次,裏面會有藥品工具還有一些生活日用品。

東西不多但是類目雜亂,包裹大大小小,貝芷意喜歡在和安他們都出海的下午,把包裹一個個拆開放好。

她已經買好了離開的機票,在這裏做的每一件小事,都安安靜靜的讓她覺得無比舒服。

那一天的包裹不多,有幾個是從美國寄過來的,收件人寫的是基地的名字。

貝芷意一個個的拆開,然後看到了那封信。

收信人也是基地的名字,打印出來的字體,規規整整,沒有寄件人,一封很薄的信塞在衆多包裹中間,很不起眼。

貝芷意在拆的時候微微猶豫了一下,這是她在基地拆包裹以來第一次收到信件,不知道為什麽,眼皮就跳了一下。

信用的是很厚的牛皮紙,貝芷意抿着嘴用拆紙刀拆開,一張很薄的紙片裏面,灑出來很多微黃色的粉末。

貝芷意完全沒想到這信封裏面會有粉末,猝不及防的灑了一手,粉末很細,在陽光下揚起了一些粉塵,她下意識的想用沾了粉末的手捂鼻子。

和安就是這時候沖進來的。

他身上潛水衣都沒脫,看到貝芷意一身粉末呆呆地看着他,只來得及吼了一聲不許動。

“屏氣,減少呼吸次數,不要張嘴。”他嚴肅的像是他們兩個第一天認識的時候那樣,命令式的語句,語速很快。

貝芷意立刻就不敢動了,她維持着拆信姿勢,兩只手懸在空中,一只手裏還拿着拆信刀。

和安的行為很奇怪。

他先是迅速的關掉了大廳裏的吊扇,百米沖刺的速度關掉了基地所有的門窗,然後沖進衛生間淋濕了兩塊棉布。

他自己臉上系了一條,然後走到貝芷意身後幫她臉上也系了一條。

他應該是跑回來的,喘息壓抑了之後仍然有一些急促,手指碰到貝芷意的耳朵的時候,貝芷意縮了一下。

“不要動。”他聲音悶在棉布裏,貝芷意感覺到他聲線有點抖。

“我現在說的每一句話你都要認真聽,第一件事就是我接下來不管說什麽做什麽,你都不要慌,不要動。”他幫她系好了面部面罩,走到她面前,蹲在她兩手中間,小心的靠近她那兩只懸空的手,直到他肩膀的高度正好碰到她的手,他才停下來。

他半蹲在她面前,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們兩人的距離近到貝芷意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和安卷翹的睫毛——他很熱,滿頭大汗,睫毛上都凝固着水珠。

她已經非常本能的意識到,她拆開的這封帶着粉末的信應該有大問題,可這樣的近距離,仍然讓她紅了臉頰,藏在棉布面罩後面的臉屏息凝神。

和安正在用一個幾乎靜止的平移動作,從貝芷意手裏拿走那封信裏面的紙條。

兩人距離太近,所以貝芷意也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印刷體。

裏面的內容不多,只有短短一行。

威脅信,或者說是謀殺信。

信是給離島志願者全體隊員的,言簡意赅,遠離偷獵船,否則下一輪志願者的下場就和這一批一樣。

然後就是一個R開頭的單詞,不長,但是貝芷意從來沒有見到過這個單詞。

“蓖麻毒蛋白。”和安幫她解惑,然後用同樣的姿勢緩慢的把那封信放回到桌面上。

貝芷意聽到他在面罩後面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就是長時間的沉默。

他應該在斟酌怎麽告訴她這整件事,雖然在看到威脅信的那一瞬間,貝芷意就已經明白發生了什麽。

生物病毒郵件。

她只在反|恐美劇上看到過的東西,現在正非常真實的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手上和身上沾染的這些東西,這種所謂的蓖麻毒蛋白,會讓她感染上無法治愈的病毒,她在拆開信的那一剎那,就給自己鋪了一條死路。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一個安靜的人,但是她沒料到她在生死關頭,居然也能那麽安靜。

她甚至無法分辨她現在到底是不是覺得恐懼,唯一有實感的,就是手上黏上了粉末的地方,開始癢。

她覺得這有可能是心理作用,因為從她的視線看過去,手上的皮膚并沒有變紅。

“這粉末會不會讓皮膚變癢。”兩人安靜了很久,貝芷意僵直着身體,問了第一個問題。

她真的很癢,哪怕她自己一直在自我暗示這應該是心理作用。

“不會。”和安閉了閉眼,眼睫毛上的水珠滾落到他的面罩裏,“吸入蓖麻毒蛋白的人會在六到八小時後産生症狀,最先出現的症狀應該是呼吸困難,咳嗽,胸悶,發燒。”

貝芷意輕輕地籲了口氣。

“不會皮膚潰爛?”她知道炭疽病毒,腦子裏閃過了很多皮膚潰爛的恐怖畫面,所以在聽到和安告訴她最先出現的症狀的時候,她放松了一點。

起碼,不會死的太醜。

“不會。”和安的聲音輕到溫柔,加了一句,“不會變醜。”

貝芷意又輕輕地籲了一口氣。

“也有可能是假的。”和安也放松了一點,“基地成立至今,我們收到過兩次威脅信,都是假的。”

雖然那兩次都不像這次一樣,來自于喪心病狂的偷獵組織。

貝芷意乖乖的眨了眨眼。

“維克多和依坦已經去報警了,我們只要在這裏等到海上巡警過來就可以。”

“不能開吊扇也不能開窗,所以會很熱。”

“海上巡警過來需要幾個小時,我們需要一直維持這樣的姿勢,會很累。”

“好。”貝芷意又眨了眨眼。

她的手放在和安的肩膀上,人穩穩的坐在椅子上,所以撐幾個小時肯定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人是和安。

他為了讓她雙手不要懸空,半跪在她和桌子之間,挺直了背,姿勢很緊繃。

但是她知道和安不會動,就像她知道,和安其實完全不用沖進來,他只要把所有的窗戶都關上,隔着窗戶指揮她就可以了。

一個人感染總比兩個人感染好。

可是和安絕對不會,不管拆信的人是誰,他都一定會沖進來。

他會陪她等着。

用最不舒服的姿勢,給她最大的勇氣。

“我不怎麽怕。”貝芷意看着和安的眼眸,眼睛彎了彎。

她覺得這是一種安慰,和安掩飾的很好,但是她能感覺到他很自責。

因為她說了這句話之後,和安又一次閉了閉眼。

他好像,想要罵她傻子。

貝芷意又彎了彎眉眼。

“我在國內只有在電視裏才能看到這些東西,我沒有實感,所以我不怕。”她又解釋了一遍。

她聲音細細小小的,聲線平穩。

這個被灰鼠蛇吓到肝膽俱裂的女孩,在真的生死攸關的時候,平靜的連呼吸都沒有亂一下。

他們兩個之間的默契,在這幾厘米的近距離接觸中,升到了最高。

她是有點傻。

“你真他媽是個傻子。”和安終于還是罵了出來,很标準的京片子,聲音粗啞。

貝芷意紅着臉,眉眼彎成了月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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